 老覃昨天写了篇文章，题目为《30年未圆房，每天只有3句话，周作人：朱安好看点，鲁迅不会这样》。目的是想说，鲁迅先生是如此伟大的人物，却也和普通人一样，逃脱不了“以貌取人”的心理驱使，成了“外貌协会”的一员。 他与朱安在结婚前，总是心存侥幸，以为是婶婶做的媒，女方的长相不会差到哪儿去。在女方明确告知“裹脚”、“不识字”的情况下，他还是一口答应，痛痛快快地回信说：“说几时结婚几时到。”但在新婚之夜，他目睹了朱安的真容后，情绪急转直下，把头埋在被子里哭了一夜，改天到母亲房里睡，之后去了日本，回国后41年拒绝与朱安共枕…… 从鲁迅在新婚之夜的反应来看，“外貌协会”成员的标签是非常明显了。 但很多读者还是认为老覃“肤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称赞鲁迅先生是世之大贤，决不会这么浅薄。说他不爱朱安，是灵魂上没发生碰撞，心灵上没法沟通，双方文化差距太大，没有共同的语言等等，一味往形而上的精神层面上靠。 还有人怪朱安不努力，不刻苦学习文化知识，没法与鲁迅先生“琴瑟和鸣”。  实际上，在那个新旧交替的时代，高级知识分子娶了文盲妻子并非只有鲁迅一例。 比如老覃在上周写的《秦德君：女中豪杰，曾为茅盾堕胎，晚年发文，被邓颖超骂“无耻”》，里面提到的茅盾与孔德沚的婚姻。 茅盾是继鲁迅、郭沫若之后的中国新文学的第三面旗帜。他的妻子孔德沚是他的爷爷沈恩培和孔德沚的爷爷孔繁林订下的娃娃亲。 孔德沚也是“裹脚”、“不识字”。 但是茅盾娶了孔德沚之后，恩恩爱爱，手把手地教孔德沚识字，使得孔德沚的文化知识有了质的飞跃。 鲁迅会像茅盾这样手把手地教朱安识字吗？ 他话都不愿和朱安多说一句。 按照周家佣人的说法：“大先生（指鲁迅）和大师母（指朱安）每天只有三句话。” 1919年，鲁迅购买了北京西直门内公用库八道湾胡同11号院，回乡接母亲鲁瑞、三弟周建人一家上北京定居。 朱安迈着一双小脚，也喜孜孜地跟着来了。  老覃在这里补充一下，鲁迅在1906年新婚后第四天去了日本后，一直没有返回过绍兴老家，即一直没和朱安见面。 朱安这次跟着上北京，以为可以跟鲁迅一起过了。 到了北京，她满心欢喜地给鲁迅铺床。 结果，鲁迅大发了一通脾气，不但掀翻了铺设好的棉袄和枕头，还差点把床也拆了。 朱安噤若寒蝉，从此不敢多说一句话。 鲁迅冬天没有棉裤，朱安偷偷给他缝制了一条，趁他不在的时候，折叠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他的床上，满以为他会高兴，会穿上。 但鲁迅回来看了，二话不说，把棉裤扔出了屋外。 …… 从这些迹象看，鲁迅对朱安的态度，尚且比不上对一个普通人。 俞芳是鲁迅在砖塔胡同的邻居，和鲁迅一家很熟。她曾写有《鲁迅先生的母亲谈鲁迅》一文，里面讲述了一件小事，说鲁迅住西三条时，每天傍晚，送挂号信的邮递员来了，他接到信后，总要向邮递员嘘寒问暖，甚至会请邮递员吸烟、喝水。 鲁迅对劳动人民如此关怀备至，无疑是他伟大人格中光辉的一面。 但相比之下，他对朱安未必太过刻薄和无情了。 鲁迅对朱安是不够尊重的，比对一个普通人还差。 在这种情况下，朱安怎么去努力学习文化知识？ 朱安尝试过改善婚姻吗？ 她曾向俞芳打过一个比拟，把自己比成一只蜗牛，从墙底一点点往上爬，但最后的叹息让人疼痛，让人颤抖。  她说——“我没力气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是无用。” 是的，如果他欢喜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好的，都是对的，就连做错了也是对的；如果他不欢喜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错的，就连呼吸，也都是错的，而且错得离谱，错得不可饶恕。 朱安单方面的努力，有用吗？ 当然，婚姻的悲剧，也不得全怪鲁迅。 爱美是人的天性，朱安自己身材矮小、相貌歉奉，估计很多男人见了都难以接受。 有些读者看了我昨天发文时配上的朱安的相片，硬要抬杠，说，朱安长得不丑呀，还挺俊的嘛。 还有人说，其实，仔细琢磨，觉得朱安还是和大影星周迅有几分相似。 在这里，老覃想说，那些说风凉话，称赞朱安长得“俊”的男人，那是因为他们没摊上这样一位太太。 不过，有这样一种声音，说许广平也并非美女，鲁迅先生却和她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以此可以证明鲁迅不是什么“外貌协会”的成员。 但是，撇开五官样貌不论，许广平比鲁迅小了17岁，身材高大，健康、活泼；而朱安比鲁迅年长3岁，身材矮小，发育不全，患有侏儒症。 这一对比，许广平无疑是在天上，朱安则在地下，有云泥之别。 老覃再强调一下，朱安“身材矮小，发育不全，患有侏儒症”，并非老覃臆想出来的，而是鲁迅先生的二哥周作人说的，写在《知堂回想录》里。 并且，鲁迅先生与许广平同居时，已经46岁，能和许广平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还去找什么大美女？ 鲁迅和朱安的婚姻悲剧，既不能怪朱安，也不能怪鲁迅，似乎只能怪媒人了。 所谓“慌不择路，饥不择食，贫不择妻”，1899年，鲁迅先生18岁，他的母亲鲁老太太放出风声，要替鲁迅先生择偶。 然而，肯帮忙说亲的人并不多。 什么缘故？  盖因鲁迅家经历一连串变故，家道中落，已经成为了一个破落户，三兄弟都在外求学，家里入不敷出。 在这种情况下，但凡家境好一点的人家，都看不起他们家，谁愿意给他们结亲？ 现在我们看鲁迅是时代的伟人，三兄弟都蜚声海内外，风光无比，但那毕竟是鲁迅兄弟学有所成后干出来的业绩。 在1899年，鲁老太太愁鲁迅娶不到媳妇，担心他们哥仨都会打光棍一辈子，到处央人替鲁迅先生说亲。 周作人笔下的“伯撝夫人”、周建人嘴里的“谦婶”站了出来，推出了周玉田夫人的侄孙女朱安。  朱安当时已经21岁了。 那个年代，女孩子大多在16、17岁出阁嫁人，21岁未嫁，可算“剩女”。 朱安出自绍兴名门望族，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而且性情温柔，待人得体，为什么这么大年纪还嫁不出？ 用脚趾头都应该想得到，必定是人丑、身体有缺陷。 “谦婶”在给鲁老太太介绍朱安的时候，也没有把朱安夸成天仙，只说朱安聪明伶俐，针线活好，贤淑。 而且，当时的“谦婶”，也跟现在的绝大部分读者一样，以为周家不会过多挑剔女方的长相的。 她的依据大概是：一方面，周家以诗礼传家，纳妇论德不论貌；另一方面，周家已经沦落潦倒到这个境地了，还有资格对人家的相貌挑三拣四吗？ 所以，亲事就由鲁老太太拍板定下来了。 亲事定下来后，到了1906年才举办婚礼。 这时已经过了7年，朱安已经28岁了。 鲁迅在新婚之夜发现妻子的样貌大大出乎了想象，伤心落泪不已。  但在这个时候，他能“退货”吗？ 他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认命了。 但是，我们都知道，朱安虽然成为了鲁迅的夫人，却有名无实，终生都没能生育下一男半女。 俞芳曾问朱安：“您和大先生都那么喜欢小孩子，干嘛不生一个小孩子呀？” 朱安愁苦无限地说：“你大先生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我们怎么可能生小孩子？” 这，应该是现在“鲁迅与朱安结婚41年从未圆房”说法的来源。 鲁迅与朱安真的是结婚41年从未圆房？ 鲁迅先生的荆有麟在在《鲁迅回忆断片》一文中记载，鲁迅先生曾坦承：“Wife，多年中，也仅仅一两次。”  Wife的英文原意是“妻子”，鲁迅在这里借用，所指代的东西肯定不是这个。 那他指的是啥，大家用心体会一下，应该懂。 “多年中，也仅仅一两次”，频繁这么低，没有生育也就不足为奇了。 另外，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与周作人有过密切交往的原四中教员张铁铮在《周作人晚年遗事》一文中提到，他曾向周作人打听过朱安婚后没有生育的原因。 周作人毫不忌讳地答：“朱夫人有侏儒症，发育不全。” 所以说，鲁迅先生也是曾经为这桩婚姻努力过的，真不能怪他。 要怪，只能怪上苍对朱安不公，没能赋予她一副好容貌，一副健全的好身材。 一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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