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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三题

 风雨黄昏后 2021-12-04

师说


1
恋爱的“苦”与“甜”

在《诗经》中,婚姻与恋爱诗很多,多数是恋爱的。古时的包办婚姻较多,因此人们都更加向往恋爱,便留下了如此多的情诗。恋爱中的那些情诗也是多姿多彩,各有不同,这要取决于他们的性格。有些性格较顽皮,有些不善表达,又有些平静随和。因此,诗的色调也就随之在变换,个中滋味自然是有“苦”有“甜”。
 
恋爱的甜蜜与快乐体现于《邶风·静女》一诗中。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诗中,女子在与男子玩“捉迷藏”。两人约好在城门处相见,男子却等不到女子。而此时,女子正在城脚隐蔽处,一边注视着男子徘徊不定,不断搔首,一边偷笑。可见,这是一个多么爱开玩笑的女子,调皮又可爱。女子如此和男子开玩笑,男子却并没有责怪她,这又体现了男子对女子的宠爱。然而,如此调皮的一位女子,在男子眼中,却可以称为“静女”,真不愧“情人眼里出西施”,在男子的眼中,女子什么都好。女子只是随手折下彤管送给了男子,男子便甚是高兴,觉得彤管异常美丽,可见男子对女子已达到了痴情的程度。不过比起彤管,男子定是更喜欢那茅草,因为那是由女子从遥远的野外带回来的,“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男子看重的是女子的情意。
 
有“甜”则必有“苦”,《王风·采葛》一诗满满的都是思念的苦涩。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此诗中,男子正爱女子爱得强烈时,女子出门采草药去了。这把男子折磨得不行。当男子徘徊不定的时候,时间仿佛在无限地延长。本来觉得一会儿不见,就好似过了三个月,渐渐地越来越想念,三个月变成了九个月,九个月竟到最后成了三年!对男子来说这一天格外漫长,简直令他抓耳挠腮。热恋中的情人,总觉得时间太快,相聚短暂;也觉得时间太慢,分离太久,因此恨不得“朝朝暮暮都是你,日日夜夜与君长”。
 
比起《采葛》,还有一首“苦中含酸”的《郑风·子矜》,这首诗实在是幽怨得不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不同于《静女》,男子见不到女子只是因女子躲了起来,而《子矜》中,女子是委屈等不到男子,这是个不守约的男子,竟让女子等了如此之久,却还不到来。女子在苦苦的等待中,还不忘抱怨几句,真是委屈,“酸涩涩”的。况且,那时既没有手机,又没有固定电话的时代,谁又能找到对方知道对方在干什么呢。女子在城门口等得不耐烦,却依然苦守在那里,不愿错过哪怕一丁点的机会。每次,女子想要放弃等待时,心中一定都会想到“万一,他马上就来了呢?”,但,她最终也没有等到男子,这失落的心情达到了极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妨想象一下,当晚,女子定会因苦苦思念而辗转难眠。
2
《诗经》中的婚恋观

《诗经》诞生的那个年代,关于婚姻的礼节极其复杂,那时的人们都支持有节制、守礼法的婚恋。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关雎》中,呈现的是一种热恋场景,其中隐含着当时时代的习俗。诗中的男子对女子怀有炽热,强烈的感情,但他的做法中,一点一滴都在受着礼节的约束,显得拘谨。这样真实的感情与克制的追求,便是当时社会最崇尚的一种恋爱方式。“寤寐思服,辗转反侧”足以体现男子爱的深沉与用情之深。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一场以结婚作为唯一终点的恋爱,实在太过于普通。不过,当时,人们都认为这种普通即是最好的,反而觉得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的自由恋爱太过于狂妄、放荡,违反了那时的礼节和婚姻制度。对当时的人来说,恋爱就是为了结婚。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
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
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
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中,讲的便是一个喜欢翻墙约会的放荡男子与一位拘谨女子的恋爱。显然,人们不支持这样的男子,就连女子也不支持他。恋爱需要遵守最基本的礼节。就好比现在的“懂礼貌”。男子如此翻墙行为,易招来许多的闲话。且从诗中“畏我父母”、“诸兄之言”,即可看出,在那个时代,父母兄长必将参与子女的婚姻之事。干预的多的,有可能会“包办婚姻”。总之,在那个年代婚姻之事,需听从父母兄长之言。想必这也是当时社会的一种观念,礼数已经为阻碍青年男女自由恋爱的一种社会力量。
 
当时,不仅恋爱刻板,婚姻也如此。
 
周礼婚制曾规定,所有适龄男女都应如期缔结良缘,若男子超过三十,女子超过二十,尚未结婚,掌管此事之人便会强制执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从《桃夭》中,可看出适婚男女两者若结婚,女子必操持全部家务,即婚姻是为了完成任务。女子嫁出去,只是给男子家族延续后代,使得男子家中兴旺的。而女子,则得不到什么,女子的社会地位很低,这一点便充分体现出了。女子没有什么更多的选择,一旦出嫁,就等于为男子的家族献身了。且当时的人们对婚姻没有什么追求,只是家庭和睦,平平淡淡,团团圆圆就够了。有时,就连夫妻是否真正相爱都不确定。
 
《诗经》那个时代的恋爱观与婚姻观,便是支持理性、文明地追求异性,但是父母兄长可以左右孩子或弟弟妹妹的婚事,不支持自由恋爱,并且按照习俗约定,所有的恋爱都应以结婚作为目标,这个目标本身就有些简单粗暴。所以,就有一条线隐藏在婚恋观中:恋爱的最终目的,必须是结婚。对于男女而言,结婚的最终目的也只能是结婚生子了。因此,婚礼的赞歌中,除了祝福婚姻幸福美满,就是祈祷多子多孙了。(祝福多子多孙的,以《螽斯》为最,编者注)

3
《诗经》中征役诗的类型

《诗经》中的诗大多作于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500多年的古代奴隶社会生活中,自然,其中的征役诗也是不少的。而且征役诗的情感色彩不亚于爱情诗,亦是多姿多彩。那段时期,被王室派去服劳役、服兵役的人数不胜数,每个人对征役的看法各不相同,对征役所持态度更是不同,我们不妨来看一下。
 
第一种,是最常见、最普遍的“愤恨悲怨”型,人人都愿各安其事,被派去服役之人,多数是不满的,《邶风·击鼓》是一个典型。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它写的是一个服劳役者改服兵役时内心的不满。但此人并不是说喜欢服劳役,只是劳役相对兵役来说,是较为安定的,有固定的居所。如今,他去服兵役了,便更不可能有机会与妻子相见了。他所向往的是自由。他在诗中写自己的战马逃跑了,跑到了树林之中。他此时亦与战马一样,想要逃脱束缚,奔向那心中所渴望的自由。整首诗中满含着身不由己的凄苦之情,也略有一些对命运安排的愤恨。谁都想“我命由我不由天”,但这些服役之人则不行,他们在服役期间无法感受到自由的快乐和与家人团聚的激动。
 
《唐风·鸨羽》写了一个服劳役之人的苦衷。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
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
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肃肃鸨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梁。
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他本是一个农夫,在家有父母;一直以来,他的工作是种田,种粮食,如今却要被派去服劳役,家中只剩年迈的父母。没有他种粮食,父母便没东西可吃,但他又因为服役无法回去,只得感叹一句“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第二种类型为“激昂慷慨”型。很难想象,竟会有人在被派服役时,是兴奋的,不过,历史上的确有这样的人,《秦风·无衣》可以作证。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整整三段,都在表达一个意思:怎能说没有衣服穿?我与你同穿一件衣服,如今我们被君主派驻此处,就应该全副武装,修整兵器,一同作战!满怀激情的一句话,反复强调了三遍,更是突出了这样一种同仇敌忾的心境。处于这样激昂慷慨的氛围中,战士们自然会挺直了身子,抬起头来,一同喊出这样的话,《秦风·无衣》是一首爱国主义的豪迈战歌,也是诗经中最与众不同的一首诗。
 
第三种类型,则是以上两种的结合,不仅有不得回家的痛苦,对战争的愤恨,也有为保家卫国而战斗的自豪,那便是《小雅·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这是一首从古至今都被认定是极为经典的诗。诗人在作此诗时,定是百感交集,如今,眼前虽是大雪纷飞,却仍掩盖不了他内心的激动。一个长期在外征战之人,定是没有想到自己竟还有归家的一天。但同时,他也对回家感到前所未有的惧怕,就如《十五从军征》里所描述的“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虽没有那么夸张,但亦是有所担心的。除此之外,诗人还想到了一年前,自己对征战的愤恨。从那时开始,自己便没有了家,这都是为了与猃狁打仗。此时的他,既痛苦又满怀仇恨。比前面所说《邶风·击鼓》更为愤怒。而当他投入于战争时,却感受到了其中的激情、壮阔,更多的是保家卫国的自豪之感。那威武的军容,高昂的士气,抵御外侵的责任与豪情统统包含在其中。真是不可言说的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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