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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文通过语言惯习的概念，在框架分析和布迪厄式的场域分析传统之间架起一座理论桥梁。框架实践往往被解释为：微观上的个人心理或互动，或宏观上的地缘政治、意识形态和霸权。本文将框架实践的起源定位在场域的中观层面。本文通过对场域和框架理论的整合，发展了布迪厄式的框架分析。通过对笔者自己关于解决方案中的新闻获取的研究进行反思，本文认为框架实践是由特定语言市场的惯习产生的。语言惯习产生了四种相互关联的框架实践：审查（censorship）、委婉（euphemism）、风格（style）和图式（schema）。最后，本文通过对语言市场的相对紧张和轻松与该领域的自主性或异质性的映射，提出了一个框架实践的分类法。 作者简介： 文献来源： Dodd, Bill. (2021). A Feel For the Frame: Towards a Bourdieusian Frame Analysis. Poetics 84. 学界很少将布迪厄的社会语言学应用于内容分析，尽管布迪厄最著名的几部作品中都采用了这些方法。 他的职业生涯恰逢法国结构主义的高峰期，以及随后分裂为一系列社会和语言分析的新方法。结构主义广泛地预设并试图揭示语言、行动和思想中的逻辑结构。这些结构由构造心灵和语言的二元对立系统组成。然而，布迪厄认为，在建立语言的逻辑规律时，结构主义者把语言还原为一种符号代码，从其社会前提条件中抽离了出来。 因此，与其说布迪厄的批评代表了与结构主义的决裂或框架分析，不如说他标志着一种新的遗传结构主义，即考虑不平等的社会条件如何产生语言和认知习惯。其核心是“惯习”和“场域”的双重概念，这些概念避免他的分析落入特殊的个人主义或他在结构主义中拒绝的非历史的普遍主义。 场域是有等级的、有界限的社会结构，个人必须在其中运用社会、文化和经济资本来发挥影响力，并反过来形成评价标准，以促进进入该领域并在其中向上流动。场域对于理解语言是很重要的，因为，一个人在一个场域中的地位决定了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以及由谁说，如何说。 布迪厄认为言说不是在惩罚或嘲笑的直接威胁下发生的，而是在与语言产品市场的关系中和期望中运作的。通过插话（interjecting），人们对这个市场进行了象征性的投资，赌注是插话将 '被听到，被相信，并因此在特定的生产和流通关系状态下有效'。通过常规的语言交易和评价，说话者内化了这些市场关系，并最终能够下意识地预测什么是合法和不合法的言论。通过实践和惯习，特定的语言市场（新闻、学术或政治领域）产生了常规的、看似自然的谈论和思考世界的方式，这反过来又结构化了这个世界。 布迪厄最接近框架的定义是在他对新闻认知的分类的讨论中。他认为，新闻工作者有特殊的 眼镜，通过它他们看到某些东西，而不是其他东西，通过它他们以特殊的方式看到他们看到的东西。 然而，这个比喻没有把握住框架的风格和独特的使用，而这些风格和独特的使用是他惯习概念的组成部分，是社会区分的具身化策略。这种作为风格和图式的框架的双重功能被概括为 '结构化的即兴创作'，或者像本文的标题一样，'对框架的感觉'。 为避免将框架简化为逻辑上等同的信息安排的变化，有必要将这种复杂性理论化。本文认为有四种类型的场域对言语行为的操作，它们以不同的方式构成了框架，并可作为框架来衡量。这些操作是成对的相关概念：审查制度和委婉，以及风格和图式。 为了说明这些概念如何在实践中应用，本文将提到笔者关于塔斯马尼亚（澳大利亚最小和最南端的岛屿州）新闻场域的研究。这项研究是由北半球新兴的解决方案新闻实践引起的，其前提是新闻业中明显缺乏乐观的、以解决方案为重点的内容。本研究假设，以解决方案为重点的报道是普遍存在的，但它是一个相对垄断的报道类型，由强大源于政治和商业的有限场域主导，他们在话语上部署符号资本以使他们在政府场域的地位合法化。笔者收集了2014年塔斯马尼亚州以解决方案为重点的新闻样本，它们报道了提议，而该提议被认为对塔斯马尼亚州有影响。 在布迪厄看来，场域强加了审查制度（而不是一个强大的代理人），这种审查制度是通过习惯内化的（而不是从外部强加）。一种敦促人们克制自己说某些事情的惯习，被直观地感受到，并被体验为直觉。 Daniel Hallin认为，主题越离经叛道，报道就越具有党派性和论战性，而合法争议的领域往往受制于更正式和客观的语气；布迪厄将这一变量概念化为语言市场的客观张力。 布迪厄认为，除政治场域外，市场也影响了什么是可报道的。为了理解报道的内容，需要考虑到新闻工作的经济不稳定性，以及对市场份额和观众收视率的激烈经济竞争。这些压力表现为对长篇采访和分析、复杂的想法、深思熟虑的受访者以及任何可能被认为是无聊的东西的直觉厌恶。 然而，对布迪厄来说，审查制度不仅塑造了可以说的东西，而且塑造了在实践中可以说的东西是如何说的。惯习性的审查制度不是封锁了话语的领域，而是产生了一个可能的行动矩阵。 因此，审查制度并不强迫沉默，而是产生了委婉的策略，这些策略是根据场域和场域位置所允许的选择矩阵而结构化的。 对于对未来的建议和想法的报道，塔斯马尼亚的编辑意识到了塔斯马尼亚新闻领域的特殊限制和特异性。敏感性和紧张关系在没有赞成或反对特定提议的社论中很明显。不过，编辑们委婉地写了这些有争议的提议，不是从其后果的角度，而是作为“领导力的测试”。提案被构建为新当选的保守派政府展示其领导能力的机会。领导力评估提供了一个方便的委婉说法，因为政治领导力的隐含美德——勇气、诚实、两党合作、决心和同情心——可能会在塔斯马尼亚的不同受众中吸引更大的共识，而不是高度争议的提议。 委婉的说法表明，框架被不情愿地采用。然而，框架也是风格化的和表达性的，是一种语言能力和社会知识的展示。因此，场域同时产生了合法言论、语言游戏和社会区分的空间。这种“结构化的即兴创作”包括一系列比喻化的元素，传达着重要的语言和概念内容。这些图式化和风格化的倾向构成了惯习的一部分，并且在很多情况下是下意识的部署。 布迪厄的惯习概念与George Lakeoff和Mark Johnston讨论的认知无意识（cognitive unconscious）思想有很多相似之处。无意识的推理是由思维领域之间的惯习性转移所构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形成了推理的概念性隐喻。布迪厄把惯习定义为使用隐喻进行推理的一种手段。惯习'使得实现无限多样的任务成为可能，要归功于允许解决类似问题的图式的类比转移'。 新闻业文本使用一系列特异的隐喻表达形成了一种可识别的风格，由新闻场域的紧急情况所塑造，同时也构成了组织感知和决定记者看到和看不到的东西的无形结构。样本中普遍使用的隐喻提供了一个领导的美德和恶习的图式，编辑们可以根据这个图式对新闻来源的领导质量和合法性做出看似客观的评价。 最普遍的隐喻是以航程（navigation）的方式（如方向、运动、障碍、旅程、地图、目的地、到达的及时性和延迟性、迷路或在轨道上）构建主张和领导力。在这个框架中，好的领导力被理解为需要有远见、决心、一心一意、耐力和力量等航程美德，而与之相反的是被视为航程恶习的多梦、醉酒、分心和强烈情感。通过考察领导者对航行障碍的反应，并最终通过领导者是否在约定的时间内到达承诺的目的地来检验领导力。虽然这些报告和社论被解读为俏皮的夸张和戏剧化，但这些隐喻也是有计划的，塑造了谁被认为是合法的领导者：强烈的情感和令人陶醉的理想主义往往被归于非政府行为者和抗议者，而政府和商业来源则被认为具有现实的态度和坚定的决心。 政治家的首选框架和概念隐喻经常被记者采用；场域也是由它们与相邻的权力场域的关系来定义的。布迪厄以场域的相对自主性和异质性来理论化这种关系性。其中自主性是指一个领域发展和应用自己的标准和规则的能力，而异质性是指对其他领域的规则和标准的渗透性。新闻业往往高度依赖市场和政治领域，因此是相对异质的，可以渗透进外部的委婉语、风格和图式。这种自主性和异质性的规模也在新闻业场域内运作：智力上被神圣化的出版物（《世界报》、《纽约时报》）比商业媒体（《每日邮报》）更自主。 为了理解场域位置如何塑造构架实践，可以将相对的异质性和自主性与第二种尺度进行对比。将审查制度、委婉主义和结构化的即兴创作的概念视为在一个尺度上运作是很诱人的——一端是压抑的沉默，另一端是形象化的图式化阐述。然而，这些概念是重叠的，因为一定程度的自我审查和委婉在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是合理的。相反，布迪厄的“客观张力”和“轻松”的概念提供了一个更普遍的尺度，以映射语言市场与相对场域自治。他使用了“客观”一词，因为语言市场的紧张程度可以通过观察、采访和对资本的分析来确定，是经验性的。 紧张是说话者之间 '社会距离 '的产物，它产生了独特的文体形式，可以通过集中使用礼貌性的“模糊陈述（hedging）”或“填充短语（filler phrases）”来衡量。轻松被布迪厄描述为“行为或说话方式被认为是真正的文化，因为它们没有任何努力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工作的痕迹，而这些工作是在他们获得的过程中进行的”。 在此，本文提出一个语言市场（和相应的惯习）的分类法，将相对的紧张和轻松与自主和异质相对应，从而创造出四个独特的倾向。根据这些坐标可以绘制场域；在这些领域内也会有相对紧张和自主性的差异，而且这些趋势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转变。 自主性紧张指的是一种特定场域的语言习惯，这些场域的特点是谨慎的表达、综合以及对写作和言语的系统处理，例如科学、法律和政府官僚机构。在这些领域，语言产品要经过广泛的编辑和同行评议过程，并且是为同行的专属听众而写。框架，被理解为对概念隐喻的阐述，是系统的和明确的。但是它经常读起来不舒服，让人无法理解。 自主性轻松指的是艺术、诗歌、文学和音乐等文化领域的语言惯习，其中语言产品的价值取决于对现有框架的真实重构、并置或质疑，以产生新的或特异的框架的方式。 异质性紧张指的是新闻、公共关系和政治等领域的语言惯习，这些领域相对异质性——受到市场和政治因素的制约，又由于受到编辑的监督、受众的认可、经济的不稳定性和选择性的出版，经常需要在紧张的语言市场中说话。框架作为常识性的评价图式、比喻的戏剧化或有意识地作为修辞手段被心照不宣地部署。与自主性紧张相比，异质性紧张从目标受众那里借用隐喻来最大化解释效率。 异质性轻松指的是一种后台场域的语言惯习，或其模拟，如聊天节目或电视真人秀，其中的对话旨在反映公共话语中的言语形象。框架的阐述反映了在社会上接近的群体和子群体所认可的言语形象。框架被部署为夸张或讽刺，以吸引社会同行的注意和认可，并巩固社会资本。 本文所提的分类法为这些语言市场之间的关系以及框架如何在它们之间传播打开了一系列的理论问题，值得进一步的经验研究。特别是，当考虑到这些语言市场如何作为后续框架制造和语言游戏的供应领域时，会产生额外的复杂性。 本研究没有对语言惯习的再生产或其在诸如新闻业等语言市场中的转变进行审查，这些都是未来研究的重要问题。 然而，本研究的一个结论是，框架分析需要对场域位置的审查和表达两方面都有所了解。这种二分法抓住了场域的双重性质，即同时压制某些形式的言语而使其他形式合法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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