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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普天之下，汉武帝没怕过谁，唯独对汲黯，却既敬又怕，心存敬畏。他可以在床边接待大将军卫青，也可以光着脑袋宴请丞相公孙弘，但接见汲黯时，则非整肃一下仪容不可。有一次汲黯上前奏事，武帝没戴皇冠，急忙躲入帷帐中，让人代为回答。 汲黯，字长儒、濮阳人，为人刚正不阿，耿介孤傲，对于错误，敢于当面争执批驳，纵使皇帝贵族也义无所辞。 一次，河内发生大火灾，烧坏千余户人家，汉武帝派汲黯去察看灾情。他奉命前往河内，发现火灾是由于一户人家不慎失火所引起的，损失并不大，但却发现沿途农民苦于连年水旱灾害，缺吃少穿，四处逃亡，情况十分严重，于是他没有向朝廷请示，便私自矫命，打开河内仓库赈济灾民，灾民们十分感激。回到长安后他向汉武帝说明原委，请求处分。汉武帝并没有怪罪汲黯的擅自违命，反而极为赞赏他的贤德和果断，当即拜他为荣阳令，后又改为中大夫。 汲黯更多的时候则是让汉武帝恼怒不已。有一次，匈奴浑邪王率众投降，汉武帝好大喜功，在长安征集2万匹马前去迎降。可是由于连年对匈奴用兵，府库空虚，长安令无法拿出那么钱来买马，只好向农民赊欠买马，农民纷纷将马藏匿起来，这样长安令就没能如期交差。汉武帝大怒，要杀长安令，当时没有人敢加以阻拦。汲黯却勇敢地站出来，直言道：“要杀就杀我吧，杀了长安令老百姓也还是交不出马来。浑邪王降汉，让沿途各县迎接就行了，大可不必劳师动众，骚扰天下百姓。况且，浑邪王降汉，对匈奴王朝来说是背叛，我们纵使不加遣责和拒绝，也不应该大肆宣扬，以免让人们产生误会，认为陛下是在鼓动臣子背主求荣！”汉武帝听了，快快不快，但没有吭声，放了长安令。时隔不久，浑邪王一行来到长安，受到汉武帝的隆重欢迎和款待。匈奴人来时带了不少胡地特产，让长安人钦羡；他们也很喜欢汉人的物品，两厢情愿，就做起以货易货的交易。但汉胡交易风俗不同，难免产生一些误会和磨擦。汉武帝一心想安抚匈奴人，就下令以匈奴人的习惯为准，凡触犯者皆处以死罪。总共有500多汉族商人被捕待决，一时民怨沸天。汲黯又坐不住了，去见汉武帝，激切陈词：“匈奴连年侵犯边境，烧杀抢掠，我朝发兵还击，战争旷日持久，劳民伤财。陛下本应该将战争中的掳获全部奖赏给阵亡将士家属，或许能平息一下人们对战争的不满和对匈奴人的仇视。如今浑邪王前来投降，纵使优待俘虏，也不应倾国库之财宝，夺国人之奉养，来讨匈奴人的喜欢，当作宠儿娇子一般。胡汉贸易，应当互相尊重双方习惯，公平买卖，怎么能无条件地偏袒匈奴人？何况长安远离胡地，本地商人怎能知道匈奴的习惯呢？难道匈级人杀我们人还不够多，我们也要帮助他们杀我们自己人吗？我认为陛下圣明，是不应该这样做的！”汉武帝没有动心，气狠很地说：“我好久没有听见你说话了，今天你又胡说八道起来了！”不久武帝就借故将汲黯免职。 汲黯信奉道家，主张无为而治，而汉武帝则独尊儒术，以儒家相标榜。一次，汉武帝又向群臣夸夸其谈，说自己想如何如何广施仁义，如何如何遍施恩惠，群臣每每报以夸张的赞叹声，使汉武帝神采飞扬。汲黯却冷言相讽，道：“陛下内心装满私欲，又怎么能够效法尧舜，实行仁政德治呢？”汉武帝被揭了老底，恼羞成怒，拂袖退朝。公卿大臣们吓得胆战心惊，都替汲黯捏了一把汗。有的大臣指责汲黯放肆，忤逆皇帝，汲黯坦然地反驳说：“天子设置辅弼之臣，难道是为了用来阿谀奉承，从而陷天子于不仁不义之地吗？身在其位则谋其政，否则，只图明哲保身，而尸禄其位，岂不有辱当今的圣朝？”汉武帝退朝后，忿忿不已，对左右亲近的人说：“太过分了，汲黯太过分了！” 对于一些重臣贵戚，汲黯也常是与之抗礼，畅所欲言，不怕得罪人。如张汤，是武帝幸臣，汲黯却素来瞧不起他，曾在武帝面前质问张汤，说：“你身为正卿，上不能褒扬先帝伟业丰功，下不能正天下之邪心；既无安国之术，又乏富民之方；你擅改先帝规矩，妄立繁法苛律，扰民乱邦，罪大恶极！若不悬崖勒马，必将断子绝孙！”他和张汤常常进行激烈的争辩，他崇尚道家，力主简要，而张汤出身狱吏，务求细微，咬文嚼字，使汲黯很为恼火：“常说刀笔之吏不可任公卿，果然不错，张汤为政，一定会使天下鸡犬不宁，人人自危！” 大将军卫青是汉武帝的国舅，众人都敬畏如神，见面屈膝行礼，而汲黯倨傲不屈，见面只行大臣间的鞠躬礼。有人劝他应该识时务，屈就着点，汲黯傲然地说：“大将军固然尊贵，众人屈膝叩拜，但如果有了一个平等相待的人，不是使他有了屈尊待士的美名，从而更增加他的威望了吗？”卫青听说以后，更加敬重汲黯，经常向他请教问题。 汲黯这种耿直坦率、仗义执言的品性使他树立了不少包括皇帝在内的政敌，所以在朝廷一直得不到重用，经常被贬官免职，最后默默地终了于淮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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