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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老浴室 前几年了。那天，冷空气南下，西北风呼呼，特冷。在常熟，我路过南门大街，走过平桥街，看见年代久远的大众浴室“浴春池”竟然还在营业，就掀开棉门帘，侧身进去了。 10元，找零1元，拿上一枚上面烫印“浴春池”字样的竹筹，我踏入了大众间。记得，以前的澡堂，都是使用竹筹的，上面还烙着甲、乙、丙字样的。甲座是雅室，那里的躺椅密度较低，设施较新；乙座和丙座都在大厅里，只是丙座的躺椅还要比乙座短一截，躺在上面若要伸直双腿，就要搁上外加的一只板凳了。记得，那年那月，数来数去，还是大众间的浴客多，有时候，没位了，只能在有可能先走的浴客躺椅旁慢慢等。看着浴室服务员的脸色，站着的尴尬，躺着的尴尬。 一位上了年纪已经在这里干了30多年的老师傅，笑容满面，接待了我。我不忙洗澡，一边举目四望，一边看老师傅忙活，还一边听老师傅满怀感情地讲着热腾腾慢吞吞水漉漉的故事。 “浴春池”，与建党一样，也建成于1921年，至今保持着民国时期的布局和特色，保持着旧时的特色服务和特色行规。大厅里的躺椅、茶几和衣架等设施，大都还是老式的。镇店之宝，是那个近百年高龄的老式浴池。是古董，就有故事。记得，“浴春池”也曾经改名叫人民浴室，就象不远处的清名桥曾经被改叫红旗桥一样。 雾蒙蒙，水蒸气缭绕，我泡在浴池里，惬意阵阵袭来。儿时在澡堂里，常常听人说，上午皮包水（孵茶馆），下午水包皮（孵混堂）。望着老古董的浴池，四周是微微磨毛的大理石，边角上有漂亮的雕刻花饰……心想，应该有千千万万的人来过这里，洗去污垢，一身轻松。看见边壁旁用来放置肥皂的小洞，我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一刹那，仿佛摸得着童年的感觉。浴池前部的热水池，也叫头锅，上有木板覆盖，下面热水很烫。想当年，总会看见有个把老头，蹲在头锅上，用毛巾蘸着热水烫脚丫，边烫边“嚯——嚯——”的叫唤，实在过瘾。头锅和大池间有孔道相通，中间插一块木板，如果大池里的水温低了，拉起木板，暗流涌动，热水过来，这大池里的水就可以升温啦。我一边泡，一边抬头望，那开有天窗的穹窿形顶棚上，有隐隐约约的青苔，斑驳片片，仿佛在默默弥漫历史的影子。 匆匆一泡，起身要往躺椅走去，老师傅匆匆赶来，摊开一把热气腾腾的毛巾，两块给我，一块在我的背上熟练地抹擦。受人服务，还是受一个老人的服务，我有点不好意思。进出浴池的门口，有个桌子，上面整齐地叠放着两堆毛巾，一堆是刚从搪瓷保温桶里拿出的热毛巾，一堆是已使用的毛巾——要准备清洗甩干回炉熏蒸的。记得，那时的服务员有本事，一是内功非凡，手托滚烫的毛巾，安然无恙；二是轻喝一声，旋飞毛巾，凌空飞出，一道弧线，让躺椅上的浴客接住。如果生意很忙的时候，浴客接了这飞过来的毛巾，心中有数，往往就要求穿衣，准备让座了。当然，很礼貌，毕竟和气生财嘛。 我躺在躺椅上，看见浴巾上面还印着“国营常熟浴春池”——老货！老百姓能在国营单位上班，那是很有自豪感的。征得过来给我泡茶的老师傅同意，我拿出相机准备拍摄。老师傅手拿竹竿挑浴客衣服的场景，我先拍了下来。还是旧时的场景，四面墙上那排挑出的木榫，是专门挂衣服的。浴客坐定位置，脱下外衣，服务员过来，用长竹竿挑起挂在躺椅上方的木榫上。浴客随身的钱包手表钥匙等贵重物品，就放在外衣口袋里，被挂到了高高的木榫上面。浴客是不能碰那根挑衣服的长竹竿的，服务员记性超强，哪件外衣是哪位浴客的，记得清清楚楚，一定不会认错，因此也就能保证浴客贵重物品的安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估计是浴室里师傅带徒弟要上的第一课。 偌大的大众间里，暖融融的。因为，上方四周是一溜的镀锌铁管，管子里流动的是热气，循环的热量源源不断。当然，铁管还有个用处是挂浴巾，当躺椅上没有浴客的时候，浴巾就被挂在铁管上干燥，等浴客洗完澡坐到躺椅上，服务员就会从铁管上抽下被烘得热乎乎的浴巾，送上盖上。人世间，送温暖，好了别人，也就好了自己。 草草穿好衣服，我一不做二不休，举着个相机，在“浴春池”里，跑了个遍，就差上个房顶了。干活的老师傅和三三两两的浴客，如浴春风，红光满面，坦诚相见，都乐呵呵地让我拍照。我示意他们——我只是怀旧，你谨防“走光”。 临走，我对诚诚恳恳勤勤劳劳的老师傅说，回去，我要写个文章发表在报纸上。老师傅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谢谢啊谢谢！欢迎再来！欢迎快点再来，因为，听说要关门不做了，老板“挺”不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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