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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因为回纥可汗是仆固怀恩的女婿，所以肃宗皇帝曾派仆固怀恩去太原和回纥可汗会晤，帮忙做回纥可汗的工作。河东节度使辛云京担心仆固怀恩有异心，会和回纥合谋袭击军府，所以关闭城门，加强守备，也不去犒劳他们的部队。等到史朝义被平定后，仆固怀恩又奉诏送回纥可汗北出边塞，途中又经过太原，辛云京仍闭城不见。仆固怀恩因此恼羞成怒，向代宗皇帝一一禀报，然而却并没有得到朝廷的回复。 仆固怀恩率朔方镇数万人驻扎在汾州，他派自己的儿子、御史大夫仆固玚率一万士兵驻扎在榆次，副将李光逸、李怀光、张维岳等分别驻扎祁县、晋州和沁州等地。李怀光本是勃海人，姓茹，是朔方将领，因功被赐姓为李。 不久，中使骆奉仙到了太原。辛云京刻意和骆奉仙结纳，对他说仆固怀恩和回纥共谋叛乱的迹象已经暴露。骆奉仙在返京途中经过仆固怀恩的驻地，仆固怀恩当着自己母亲的面设宴款待骆奉仙。宴席中，仆固怀恩的母亲多次责问骆奉仙道：“你与我儿子是结拜兄弟，如今却和辛云京亲近，你为什么要两面三刀呢！（汝与吾儿约为兄弟，今又亲云京，何两面也！）”酒喝到尽兴时，仆固怀恩起身舞蹈，骆奉仙将缠头彩物赠送给他。仆固怀恩想要表示答谢，就对他说：“明天就是端午节了，咱们再开怀痛饮一天。（来日端午，当更乐饮一日。）”骆奉仙一心要回京，仆固怀恩就偷偷地将他的马藏了起来。骆奉仙对随从说：“今天上午仆固怀恩的母亲责问我，后来仆固怀恩又藏了我的马，看样子他们是准备要杀我了。（朝来责我，又匿我马，将杀我也。）”于是，骆奉仙连夜跳墙而逃。仆固怀恩见骆奉仙不见了，大惊失色，赶紧追上去将马还给了他。广德元年八月癸未（十三日），骆奉仙回到长安，向朝廷奏说仆固怀恩图谋造反。仆固怀恩也将全部情况上奏代宗皇帝，要求处死辛云京和骆奉仙。代宗皇帝和起了稀泥，双方谁也不问罪，还发诏书抚慰调解他们。 仆固怀恩愤愤不平，他觉得自己自从兴师讨伐叛军以来，每次战斗都竭力拼杀，一门死于国事的就有四十六人，自己的女儿还远嫁回纥，自己又劝说回纥出兵，再度收复西京长安、东都洛阳，还平息了河南、河北地区的叛乱，功绩谁也无法相比。然而，如今却蒙受谗人的诬陷，于是怨愤重重。仆固怀恩上书为自己辩解，他说：“先前奉诏送回纥可汗回国，我倾家荡产，才使得回纥可汗踏上了归途。但我们路经太原时，辛云京、骆奉仙不仅紧闭城门，不出来恭迎，还命令部下悄悄地出来盗窃财物。这些引起了回纥人的愤怒，他们多次打算纵兵掳掠，幸亏我从中竭力劝阻，缓和矛盾，方使得他们出塞回国。辛云京、骆奉仙害怕我先上奏举报，于是妄称回纥人设置军备，还和李抱玉相互勾结罗织我的罪名。我仔细考虑，如果有罪的话就是以下六条：第一条，过去同罗叛乱，我为先帝扫清了河曲；第二条，我儿子仆固玢被同罗俘虏，后来乘机逃回，我将他处斩以号令将士；第三条，我有两个女儿远嫁外夷，为了国家和亲外族，以图共同平定叛军；第四条，我与儿子仆固玚不顾生死，为国效命；第五条，河北叛军近来归附朝廷，节度使手中仍然掌握重兵，我前去抚慰，安定军心，使他们不再反叛；第六条，我劝说回纥，使他们出兵解救朝廷的危难，天下平定后，我又送他们回国。我犯了以上六条大罪，杀头一万次也不多，只该饮恨九泉、含冤千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深受朝廷的大恩，整日整夜想得都是到陛下身边侍奉。然而来瑱被杀，朝廷没有公布他的罪状，诸道节度使谁不疑虑恐惧呢！近来听说陛下颁诏要召回几个人，但是这些人都不敢来。这实际上是他们畏惧宦官的谗言，害怕枉遭陛下的杀戮。难道是大臣们不忠诚吗？恰恰相反，这正是因为邪恶的宦官伴随在陛下的身边的缘故。况且，我前后上奏控告骆奉仙，所言均是事实，但是陛下不仅不处置骆奉仙，反而愈加宠幸。这都是由于像骆奉仙一类人结党营私，蒙蔽陛下视听的缘故。我私下听说地方上每次派遣使者上奏言事，陛下都说要与骠骑大将军程元振商议，却从来不曾委托宰相来决定事情是否可行。有时，陛下让使者滞留数月而不能返回，使得地方上更加疑虑。比如我所统领的朔方将士，功劳最大，是先帝中兴的中坚人物，又是陛下蒙尘落难时的旧部，陛下却从未给予额外的嘉奖，反而听信那些诬陷嫉妒之辞。先前郭子仪已被猜疑，如今我又遭到诋毁。古语说鸟尽弓藏，此话真的一点也不假。陛下相信那些托言诬陷之词，这和指鹿为马有什么不同呢？倘若陛下不采纳我的意见，并且依然如故的话，我肯定保不了自己一家的周全，那时陛下恐怕也保不了自己的国！忠言虽然对治国理政有帮助，但听与不听就靠陛下自己了。我想光明正大地入朝，但又担心部下会阻拦我。现在我假托巡视晋州、绛州，并在那里逗留拖延。我恳求陛下专门派使者到绛州问候我，我就和他一同入朝。（臣昨奉诏送可汗归国，倾竭家赀，俾之上道。行至山北，云京、奉仙闭城不出祗迎，仍令潜行窃盗。回纥怨怒，亟欲纵兵，臣力为弥缝，方得出塞。云京、奉仙恐臣先有奏论，遂复妄称设备，与李抱玉共相组织。臣静而思之，其罪有六：昔同罗叛乱，臣为先帝扫清河曲，一也；臣男玢为同罗所虏，得间亡归，臣斩之以令众士，二也；臣有二女，远嫁外夷，为国和亲，荡平寇敌，三也；臣与男玚不顾死亡，为国效命，四也；河北新附，节度使皆握强兵，臣抚绥以安反侧，五也；臣说谕回纥，使赴急难，天下既平，送之归国，六也。臣既负六罪，诚合万诛，惟当吞恨九泉，衔冤千古，复何诉哉！臣受恩深重，夙夜思奉天颜，但以来瑱受诛，朝廷不示其罪，诸道节度，谁不疑惧！近闻诏追数人，尽皆不至，实畏中官谗口，虚受陛下诛夷；岂惟群臣不忠，正为回邪在侧。且臣前后所奏骆奉仙，词情非不摭实，陛下竟无处置，宠任弥深；皆由同类比周，蒙蔽圣听。窃闻四方遣人奏事，陛下皆云与骠骑议之，曾不委宰相可否，或稽留数月不还，远近益加疑阻。如臣朔方将士，功效最高，为先帝中兴主人，乃陛下蒙尘故吏，曾不别加优奖，反信谗嫉之词。子仪先已被猜，臣今又遭诋毁，弓藏鸟尽，信匪虚言。陛下信其矫诬，何殊指鹿为马！傥不纳愚恳，且贵因循，臣实不敢保家，陛下岂能安国！忠言利行，惟陛下图之。臣欲公然入朝，恐将士留沮。今托巡晋、绛，于彼迁廷，乞陛下特遣一介至绛州问臣，臣即与之同发。）” 九月壬戌（二十二日），唐代宗派裴遵庆到仆固怀恩那儿去宣谕圣旨，并且观察他的去留动向。仆固怀恩一见到裴遵庆，立即抱住他的脚，痛哭流涕，诉说自己的冤屈。裴遵庆对他说，皇上恩重如山，并劝他入朝觐见皇上。仆固怀恩准备和他入朝，但仆固怀恩的副将范志诚认为不行，劝道：“如果您相信他的甜言蜜语，一旦入朝就会和来瑱一样，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公信其甘言，入则为来瑱，不复还矣！）”第二天，仆固怀恩拜见裴遵庆，以担心自己入朝会没命为由，提出让他的一个儿子随同裴遵庆入朝。范志诚又认为这样也不可以，裴遵庆只好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仆固怀恩虽骄横，但却和安禄山有所不同，他为李唐立下大功，本身也没有反心，如果处置得当，本是可以不反的。只可惜代宗以及他的老子肃宗，缺乏足够的智慧和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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