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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清讲经——''中华解空第一人''僧肇 之《物不迁论》

 勇敢的芯2 2021-12-23





内容题要僧肇是中国佛教史上很重要的佛学思想家,其《物不迁论》讨论世界的运动问题,集中在魏晋玄学热门讨论的动、静关系问题上,他运用中道空观的思维对动静问题进行了批判性的总结。既不主张“动”,也不主张“静”,而是主张“动静不二”、“即动即静”的中道。他没有否定事物的运动变化,也没有否认时间的连续性,而是行于中道的辩证思想。认为事物的流转变化是假象,其本质是不动的,过去的事物只存在于过去,现在的事物只存在于现在,叫做“静而非动”,不迁就是不动。本文就是要对其“不迁”、“不动”思想做一综述,为了能够对《物不迁论》有一个比较全面的把握和认识,将从僧肇与《物不迁论》,《物不迁论》造论缘起,《物不迁论》的宗旨大意,《物不迁论》的组织,《物不迁论》的科判,《物不迁论》的主要思想,《物不迁论》的影响及其意义等方面做简略的概述。

引 言

  《物不迁论》是僧肇大师所著《肇论》中的《物不迁论》,《不真空论》,《般若无知论》和《涅槃无名论》四部论之一。这四部论不仅在佛教界中享有极高的声价,也在中国思想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而其《物不迁论》是对宇宙万有的一种总的看法,可以说《物不迁论》直接表达了僧肇对宇宙万有的看法,从这里边可以看出他关于俗谛事物的思想特点。一般人的见解和佛教一般的教义,大致都认为世间事物是有迁流变化,但僧肇在《物不迁论》开头就说:“余则谓之不然”。僧肇这里所说的“不然”,并不是说他否认了事物的生灭无常之变化;相反,他是从另一方面来表达,说明事物生灭无常的这个基本理论,论证的征结是即动即静,主张没有离开寂静的运动,也没有离开运动的寂静,动和静在表面上虽然不同,究其真实两者是统一的。论证的目的主要是针对当时的玄学思想和般若学说的不同执着:“格义迂而乖本,六家偏而不即”的实际情况。所以下面从《物不迁论》的阐述中,探讨其如何以不同的角度发挥佛教的般若思想,以中观的立场正确解释般若经典,批判格义式的般若思想,建立正确的般若经教。

一、僧肇与《物不迁论》

    僧肇大师在中国佛学思想家中,其知名度,不如玄奘,也不如慧能,甚至不如天台宗的智顗、华严宗的法藏,但是,在中外的学术论坛上,僧肇大师是极受欢迎和推崇的。他的作品在中国,历代都有名家注疏;在国外也有日译与英译的原本和注疏;研究者更是代有其人。他以般若学的精醇,融化中国文化大流,无论在学理上,还是在中国佛学发展史上,都有着不可替代的崇高地位。

僧肇(384-414),俗姓张,京兆(今陕西省西安市)人,他生于东晋·孝武帝太元九年,卒于东晋·安帝义熙十年,享年31。由于生长在一个贫困的家庭,所以没能像龙树菩萨或鸠摩罗什大师那样;接受良好而完整的教育,根据梁·慧皎的《高僧传》记载:      

    家贫,以佣书为业,遂因缮写,乃历观经、史,备尽坟籍。[1]

因为当时印刷术没有发明,一切书籍都是靠手抄流传,僧肇大师就是这样间接地“历观经史,备尽坟籍,”打下了很好的学习基础。但当时正逢《周易》、《老子》、《庄子》这“三玄” 盛行的年代,所以他:

        志好玄微,每以庄、老为心要。[2]

说明他特别喜爱玄微的语言,而且偏爱老庄无欲无为的生命哲学。但始终没能找到一个足以让他人安身立命的真理,所谓:

        美则美矣,然期栖神冥累之方,犹来尽善。[3]

老庄等学说虽然很好,但不足以安顿这颗年轻而热切的心,后来,他读到吴·之谦所译的《佛说维摩诘经》,他的疑惑才如拨云见日般:

        欢喜顶受,披寻玩味,乃言:始知所归矣。[4]

由此明白生命的所归,僧肇大师便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出家的道路。出家后的他,渴望解决生命的究竟问题,很快就:

        学善方等,兼通三藏。[5]

成为一个博学的佛学大德,由于僧传中没有记载他出家受戒的年龄,所以我们无法知道大师耗费了多少时日和心血,将大乘方等诸经及小乘三藏学说融会贯通,只知道他在二十岁之前已经完成。因为只有先学到融会佛理之后,才能与诸师对辩:

        及在冠年,而名振关辅,时竟誉之徒,莫不猜其早达,或千里负粮,入关抗辨,肇既才思幽元,又善谈说,承机挫锐,曾不流滞,时京兆宿儒及观外英彦,莫不挹其锋辨,负气摧衂。[6]

后来听说鸠摩罗什法师来到姑臧(甘肃武威)时,立刻收拾行囊不远千里,前往求法。从此,他便跟随在鸠摩罗什大师之后,学问大进,解悟更多。着有《物不迁论》、《不真空论》、《般若无知论》、《涅槃无名论》,加上《宗本义》,统称为《肇论》。并附有《答刘遗民书》,还在鸠摩罗什翻译《维摩诘经》之后,作了《注维摩诘经》及《维摩诘经序》,诸如此类《序文》颇多,如《百论序》、《梵网经序》、《四分律序》、《长阿含经序》等等。

为明了起见,特列简表如下:

       籍贯:京兆人(今陕西省西安市)。

       出生:生于东晋孝武帝太元九年,公元384年。

       家境:俗姓张,家境贫穷,以佣书为业。

       出家:时间没有记载,读到《旧维摩经》而出家。

       学养:出家前,历观经史,备尽坟籍,志好玄微,每以庄、老为心要。

             出家后,学善方等,兼通之藏,承机挫锐,曾不流滞。

        师承:天竺高僧鸠摩罗什(汉译佛典大宝)。

        着述:《般若无智论》,公元404年作。

            《百论序》,公元404年作。

            《维摩诘经序》,公元406年作。

               《注维摩诘经》,公元406年作。

               《不真空论》,公元409年作。

                《物不迁论》,公元409年作。

                《签刘遗民书》,公元410年作。

                《长阿含经序》,公元412年作。

                《四分律序》,公元412年作。

                《梵网经序》。

                《鸠摩罗什法师诔》并序,公元413年作。

                《涅槃无名论》,公元413年作或414年作。

                《上秦王表》,公元413年作或414年作。

           逝世:于东晋·安帝义熙十年,即公元414年,这位天份横溢的佛家奇才,

         在长安去世,春秋三十有一。

    从以上可知,《物不迁论》是僧肇的一部重要着作,也是着名《肇论》中的一篇。僧肇籍由人们最容易感受的事物迁变活动来说明无常,他是借着运动本质的探讨,指出一件物体由此至彼,由昔至今的迁变中,所呈现的无常现象,再由对无常的分析中,了解无常之旨在说明毕竟空,“空”才是“物不迁”所要说的主题。“物不迁”是说任何事物都不迁流变动的意思。“物”是生灭现象之事物;“迁”是迁移,迁流变化;《物不迁论》是“申有明俗谛教”的,是根据生灭事物的现象来阐述诸法之“不迁”。

    一般人认为事物有迁流变动,而僧肇大师说物“不迁”。从表面看,似乎与诸法无常变幻的道理相反,然而僧肇大师的《物不迁论》是有针对性地,针对过于执着无常教的小乘人,是他的论文动机。僧肇大师是针对不能全面认识无常道理之人的开解。如《肇论》云:

        言去不必去,闲人之常想,称住不必住,释人之所谓往耳。[7]

所以僧肇并非执着“常”而反对“无常”,而是根据般若思想的不同角度说明“动静未尝异”,不迁是建立在生灭变化的事物上的。如“性空”是通过“缘起”的事物来体现一样,“不迁”是通过无常变化的事物来谈的。

二、略述《物不迁论》造论缘起

僧肇大师写作的重要缘起诚如他的同学僧睿大师在《毗摩罗诘堤经义疏序》中所说:         

    格义迂而乖本,六家偏而不即。[8]

当时的玄学思想和般若学说共同组成了僧肇生长的学术背景。他在《肇论》中,以不同的角度发挥佛教的般若思想,以中观的立场正确解释般若经典,主要是批判格义式的般若思想。可以说:当时诸家对“般若性空学”的理解是不准确的。他认为:

    去圣久远,文义舛(违背)杂,先旧所解,时有乖谬。[9]

   说明他对当时诸家所理解的般若思想是很不满意的。并且他在《物不迁论·序论》里面就道出了写论文的动机和因缘。

(一)叙常情:说明常人对事物的理解。一般人认为一切事物不仅有,而且能变化迁移。有必要对此进行纠正和解释。

(二)明真解:要阐明自己对“生死交谢,寒暑迭迁”之变化的理解。

(三)述同异:说明动和静相同或不同的道理。

(四)申论意:说《物不迁论》主要是对俗谛认为“夫生死交谢,寒暑迭迁,有物流动,人之常情”的看法,提出反驳与辨治。这里的“生死”泛指一切万物生死的变化。借着人们最易感受的迁变来说明无常,通过事物的变化现象来阐述自己对“空性思想”的运用。

三、略述《物不迁论》的宗旨大意

    除了《宗本义》,在《肇论》的四论之中,《物不迁论》排名第一。以“动”、“静”做为主要的研讨对象,进而旁及“时”、“空”、“因”、“果”等议题,属于探讨现象界的问题,在理论层面,属“俗谛”所摄,申明的俗谛教:“此下四论——明教也。四论四章,即明四教。

    第一《物不迁论》,明有,申俗谛教;

    第二《不真空论》,明空,申真谛教;

    第三《般若(无知)论》,明因,申般若教;

    第四《涅槃(无名)论》,明果,申涅槃教;明此四法,申彼四教,释迦一化,理斯尽矣。”[10]

  僧肇以般若中观的思想作为立场,来说明“有”,申明俗谛的教。但诸菩萨说教,都是为觉悟开启门径,总是“以俗说真”的方便施设。他建立“物不迁说”主要是申明“动静未始异”的道理。且《物不迁论》所依的《中论》第二品〈观去来品〉也是破俗谛的二边见,破物有去、来之说,以申俗谛之教的。

  一般人的理解,眼所能见到的都是千变万化的物质现象,人们在日常生活的经验中很难理解大乘中观的“空观”。因此,僧肇先从运动的现象入手,说明万事万物呈现出来的千变万化的运动现象是不真实的,从而打破人们执“常”之见,遵循由现象到本质的认识途径,以物的流动变迁做为认识的起点,展开了自己的论证。如他在《物不迁论》开篇就说:

        夫生死交谢,寒暑迭迁,有物流动,人之常情,余则谓之不然。[11]

他认为交谢、迭迁、流动都是现象,要籍着现象探讨运动的本质,指出由此到彼,由昔至今的迁变中,所呈现的无常,再由对无常的分析中,了解无常的宗旨在说明毕竟空,“空”才是《物不迁论》所要阐述的主题。

  首先提出常识之见,对诸法实相 ,万物实质的误解。论证真俗之间的相对,矛盾性概念:“谈真则逆俗,顺俗则违真。”[12]讲佛教真谛就一定违背世俗的常识,顺从世俗的常识之见,就必须违背佛教真谛的道理,说明真俗不能相容的困难。符合万物真性的真谛,常常不为人所知;常人的见解一般不能与正法相应。所以僧肇说:

        违真故迷性而莫返,逆俗故言淡而无味。缘使中人未分于存亡,下士抚常而弗顾。[13]

      寻夫不动之作,岂释动以求静,必求静于诸动。[14]

就是说:静并非与动绝对的对立,不是要放弃“动”然后才能有“静”,而应当在动中求到静。

        必求静于诸动,故虽动而常静;不释动以求静,故虽静而不离动。[15]

结论是:

        动既是静的,动静未始异(物不迁)。[16]

以论证“俗谛”中万物“虽动而常静”的主张,以说明“物不迁动”的旨趣。   

四、僧肇《物不迁论》科判

“科判”是一种传统的标题方法,是为一部经或一部论进行分科分类的方法,有助于学习佛法的人更好、更快、更容易地理解和学习经论。如同现代写文章的人对一篇文章分章、分节的方法,让读者一目了然。如元康理解僧肇《物不迁论》科判如下:

                           

五、略述《物不迁论》的组织

    每一件事物,都具有一定的规律和组织。《物不迁论》也有一定的思路与组织,依元康《肇论疏》所作的科判,可分为“序文”和“正文”两大部分,而且“序文”又分为叙常情、明真解、述异同,申论意四节;正文又开成六节来论证物不迁义。现根据元康的科判略析如下:

    序文一,叙常情:顾名思义,叙述常人的情执。一般迷昧真理的凡夫,见到众生的“生死交谢、寒暑四时的迭迁”,就认为有物在流动,执着万物是迁流不己的。僧肇依般若中观的看法,说明这只是一种不契真理的邪执偏见,为了更好地阐释真理,僧肇在论文里要加以遮破。

    序文二,明真解:以圣言量说明如何正确理解万物,凡夫情执“有物在流动”,僧肇则是持否定态度,来显示自己“物不迁”的指导思想。首先引用竺法护所译的《大品般若经》里所说的“一切法没有去来,没有动转,”来指出凡夫所执“有物流动”的局限性。证明自己论文的旨趣,说出“物不迁义”与圣教契合,随后陈述正理,说明自己立论的观点,是不离动而求静的,而是必求静于诸动的,所以万物是虽动而常静的。

序文三,述异同:面对生死的交替、寒暑的迭迁这一现象,凡夫生起的是有物流动的妄执邪见,圣者则觉得动而常静,静而常动,动静一如的中观之见。究其原因,并非动、静之理有异,而是圣者的智见与凡夫的迷惑之差别,这关键在于两者所依持的观点和认识事物的方法不同所产生的效果也就各异。

僧肇说:世间人往往执迷于“好异”和“竟辩”,才埋没了动静不二之理,导致圣人感叹动静不二最高的原理很难言诠:“谈真则逆俗,顺俗则违真”,违真则迷性而莫返,逆俗则言谈而无味。

序文四,申论意:申明作《物不迁论》的情绪,虽然事物的真性,很难为人所知,甚至有“中人未分于存亡,下士抚掌而弗顾”的可怕后果,在不能自己的悲心推动下,在“聊复寄心于动静之际”,就物性动静不二的道理说出自己的看法。

以上四段是序文,紧接着的是六节正文:

1、引经明物不迁义:为了证明“物不迁”的说法是持之有故的,所以在正文的第一段就引一经一论做为依据。先引东汉·支娄迦谶所译的《道行般若经》中的:

        诸法本无所从来,去亦无所至。[17]

原文本指“佛亦如是”,接着是引龙树菩萨《中论》云:       

        观方知彼去,去者不至方。[18]

其原文出自《中论·观去来品》里:

        问曰:世间眼见三时有作,已去、未去、去时。以有作故,当知有诸法。答曰:已去无有去,未去亦无去,离已去未去,去时亦无去。已去无有去,已去故,若离(开)去(而)有去业,是事不然;未去亦无去,未有去法故。去时名半去半未去,不离已去、未去故。[19]

也有可能是僧肇对《观去来品》的高度概括。不管怎幺说,僧肇是取其意而改其文,作为自己论文的佐证,以合乎自己“即动而求静”的观点。所以在元康疏有文:

        经云:无来无去,论云无去,此之二文,皆即去(而)明无去,非谓离去有无去。即去无去,是谓不迁之义,一论之旨归也。[20]

用“来”说明“无去”,就是把去和无去这两个矛盾的概念统一起来,这即是中观不落二边的思想特色。

2、指物明物不迁义:从时间的今昔变化联系论证“物不迁”的思想。一般所认识的“动”,是根据过去的事物不能保持原状来到现在,过去的事物离我们远了,现在的事物也将离去,所以僧肇针对:

        夫人所谓动者,以昔物不至今,故曰动而非静。[21]

而说:

        我之所谓静者,亦以昔物不至今,故曰静而非动。[22]

 这一“昔物不至今”是动是静的问题是根据不来不去的中观见来的:

        动而非静,以昔不来;静而非动,以其不去。然则所造未尝异,所见未尝同。[23]

这就是说:如果主张动而非静,是因为事物不能从过去来到现在;如果站在静而非动,是因为今物不至昔物。两者的出发点虽然是一样,但所见未尝是相同。不同的人所见同样的问题会产生不同的见解。如果对事物现象有迷惑,违背事物生灭的真实规律就塞而不通;如果能领会其中的道理就没有什幺可以矛盾滞碍的。

3、遗惑明不迁:这是从无始无明彻底指出其中澳妙,由以上“昔物不至今”的论题,常人认为动而非静,而僧肇认为静而非动的区别,引出常人的见识是因为迷惑太久了,才面对真理而不能觉悟。如果能够从昔物、今物的往来关系上加以分析,就不难明白“物不迁”的真理,假如在过去的时间里寻求过去的事物,过去的事物确实存在过去的时间里;如果说过去的事物流动至现在,而于现在的时间里寻找过去的事物,则过去的事物已经过去,没有存在于现在的时间里。所以说:

        求古于今,谓其不住……今若至古,古应有今,古若至今,今应有古。今而无古,以知不来,古而无今,以知不去。若古不至今,今亦不至古,事各性住于一世,有何物而可去来。[24]

由此可知,过去事物的性质,存在过去时间的事物里,没有来到现在,说明物是不来的;现在时间里的现在事物不会往返到过去,可见,现在的事物存在现在的时间里,也即将成为过去,不从现在去到过去的事物里,所以说万物不去,不来不去是“八不中道”之一,是般若中观的见谛。 

4、会教明不迁 :以动、静诸教的会通说明不迁义,圣人曾说过:人的生命逝去的迅速,比山川河流还快。所以声闻悟到无常之理而成道,缘觉菩萨觉悟到因缘的离合而得到真谛。由此可知,由动静而显的“无常”是为了启悟众生的,所以说:说“去”不一定真是去,只是为了防止人们的永恒之“常”见;谈“住”不一定真是住,只是消除人们消逝的“断”见。如《成具光明定意经》说:

    菩萨处在执着常的人当中,而演说无常的言教。[25]

《大智度论》说:

    一切事物不动转,也没有去处和来处。[26]

这些都是引导启发众生的,两种说法的用意是一致的;而不是因为文字上的不同,就认为含义是相反的。所以般若的正见是说:“常”不一定要住,说“去”不一定就是迁移。而一般的人认为,人的少年和壮年是同一身体,活到一百岁还是同一个体质。这只知道岁月的逝往,而不知道形体也随着变更。为此,如来随着众生心情的迷惑滞留,方便地用世俗的语言解粘去惑;凭动、静不二的真心,说去、留不同的言教。语言似乎相乖,反而所表达的真理则是一而不异的,所以化导世俗的说法虽然有千万种的不同,而会归在一起是一个道理。可是推敲文字的人,听说物不迁,便以为往昔的事情绝对不会至今天的事物;听说流动,便以为现今的事物会到过去或将来。所以要指出,因为事物不来,事物就不会往返于古今之间;因为事物不变动迁移,所以事物的实性就各在于一世之中,这样,经论不同的说法,各家的不同主张,假使能领会到源头,就不会被不同的语言文字所迷惑:

    群籍殊文,百家异说,苟得其会,岂殊文之能惑哉?[27]

5、反常明不迁:反对常情之执而说明不迁的道理。“别人说是住,我便说是去;别人说是去,我就说是住。”这样,去和住的言说虽不同,但道理只是一个。所以《普曜经》中说:正确的言论表面像是反话,有谁肯相信呢?这话也不无道理,为什幺呢?因为人们研求往古的事物于现在而不得,便说事物不是静止的;僧肇大师寻求现在的事物于往古的时间也不得,因此知道事物未曾有去。因为现在的事物如果是曾到过往古,往古中应该有现在的事物,往古的事物中如果是来到现在,现在中应该有往古的事物。所以说一年四季像风一般的奔驰,北斗七星像闪电般的旋转,若能从最微细之间去揭露其中关系,便能了解其动转虽快,而实在是没有运转。[28]

  6、结会明不迁:在这一节里总结千里之行,在于开始的一步;积土成山,在于开始的一筐。如来的功德流布于万古而常新,正因为他累劫所修的功业不可朽坏的缘故。所以如来是:功德流布于万古而常存在,道法通行于百劫而更坚固。因为功业不可朽坏,所以虽在昔而不变化,不变化所以不迁流,不迁流所以湛然常住。所以经中说:“世界的三灾弥满而众生的行业湛然不动”。既然“因”在过去不灭,又不来到今日,由此得出的结论必定是“物不迁”的。我们日常所讨论的前因后果的因果规律,这因果规律具有异时性,因在过去,果在现在,或因在现在,果在未来。这是事物发展过程中的间断性;但因果之间又有着内在的联系,就是发展过程中的连续性,果是由因发展而来的。成为“果”的时间是没有“因”,要由因而生果,由因生果,所以因虽在昔而不灭;成为“果”的时间是没有“因”,所以因不来到今天;因既然在昔不灭,也不来到今天,则能说明一切事物不迁的道理。如果能够如实地理解,还有什幺可以去疑惑去还是留、犹豫动还是静呢?说明即使天翻地覆,也不能说是没有寂静;洪流滔天,也不能说是有动转。如果能够心情契合于事物变化的道理,那幺就能够体会“物不迁”的道理了。

六、略述《物不迁论》的主要思想

物不迁论主要是依大乘空观的法眼,洞察世间的凡执,由现象到本质的认识途径,从而证入诸法空性的道理。可以说《肇论》是针对众生这一常途认识而施设的论破过程。僧肇从万物运动的现象入手,论证事物呈现出来千变万化的运动现象是假的,不真实的,后面更有《不真空论》论证万物不真即空的过程。他的这一论证过程,主要是抓住了“人之常情”这一特点。根据习以为常的习惯,从运动的事物实相的不来不去出发,论证事物的动静不二之实相,发表自己对中观道之理的见解。

僧肇大师提出人人要面对的现实问题“生死交谢,寒暑迭迁”的无常之情况,分析有物流动是人之常情;谓之不然是“我”的反驳。通过一正一反的讨论,阐明无常的本质。而窥见无常的本质之最佳路径,莫非是“万物流动”的特性。因为常人“闻无常,则取其流动”的一,乃“至闻寂灭,亦取其寂灭相”的一,而不知其二。而僧肇大师说“无常”,目的并不在于“无常”,而是希望通过“无常”之理来指出诸法实相。因为他的老师曾说:

  凡说空,则先说无常,无常则空之初门,初门则谓之无常,毕竟则谓之空,旨趣虽同,以粗细为浅深者也。[29]

故《物不迁论》主要是借着“流动”而说万物无常,用无常来表明、阐述“空”的思想。

七、略述《物不迁论》的影响及其意义

《物不迁论》是一部体现僧肇大师精湛智慧及其对生命独到把握的论文。在一千五百字的《物不迁论》中,用动、静,古、今,因、果,去、住,真、俗等对法的言说范畴,向我们展示了动静关系,古今关系,因果关系,来去关系,真俗关系等的演译,落下了“物不迁”的帷幕,接而由“物不迁”推演至“万物皆空”的大乘佛教思想。

僧肇大师认为“有物流动”的执着是由于不懂得“动静未始异”的道理。因为:

    寻夫不动之作,岂释动以求静?必求静于诸动,必求静于诸动,故虽动而常静。不释动以求静,故虽静而常动。然则动静未始异,而惑者不同。[30]

这是用动静不二的道理来论证“物不迁”。是对万法本性的揭露,而不是对万物运动这一假象存在的否定。

僧肇大师不但在佛教中有地位,在学术中的地位也很高。自古至今对《肇论》的注疏已很难考证,现存最着名的有:陈·慧达的《肇论疏》两卷;唐·元康《肇论疏》三卷;北宋·遵式的《注肇论疏》六卷;宋·净源的《肇论中吴集解》,《肇论集解令模钞》;元·文才的《肇论新疏》三卷,《肇论新疏游刃》三卷;明·德清的《肇论略注》六卷。除上述八种着名注疏之外,还有明·镇澄的《物不迁正量论》两卷,明·真界的《物不迁论辩解》一卷,明·龙池幻有的《物不迁题旨》专门解释《物不迁论》。

《物不迁论》论证动静一如,主张心物不二,心物统一,即心即物,用即心即物的思维方式观察事物的运动和存在。由此达到心的“平等”,即动即静,心物相即就是运用了般若学的方法论。

《物不迁论》批判性地总结了魏晋时期玄学家们讨论的动静问题。主要以王弼为代表主张动“本”静“末”的论调,他说:

   然则天地虽大,富有万物,雷动风行,运化万变,寂然至无,是其本矣。[31]

王弼觉得“静”是绝对的,“动”是相对的,这是贵无派的观点。而郭象在动静关系上则主“动”,他说:

日夜相代,代故以新也。失天地万物变化日新,与时俱往,何物萌之哉!自然而然耳。[32]

在崇“有”派的郭象看来,运动变化是绝对的,万事万物无时不在变化之中:

    故不暂停,,则天地万物无时而不移也。[33]

在僧肇大师看来,不管是主动,还是主静,都是一边之见,违背中道“空观”的道理。只有即动即静,动静一如,才是离二边的中道观念。所以说:违背中道空观思维就叫'塞’,偏执于动或静都不能贯通诸法,若顺从中道空观,动静相即就叫做通。

[1] 见梁·慧皎的《高僧传》卷六,《大正藏》卷50,365页上。

[2] 见梁·慧皎的《高僧传》卷六,《大正藏》卷50,365页上。

[3] 见梁·慧皎的《高僧传》卷六,《大正藏》卷50,365页上。

[4] 见梁·慧皎的《高僧传》卷六,《大正藏》卷50,365页上。

[5] 见梁·慧皎的《高僧传》卷六,《大正藏》卷50,365页上。

[6] 见梁·慧皎的《高僧传》卷六,《大正藏》卷50,365页上。

[7] 见梁·慧皎的《高僧传》卷六,《大正藏》卷45,151页中。

[8] 转引自《十二门论疏》,原文为:“叡师净名经序云:自慧风东扇,讲肆流咏已来。格义迂而乖本,六家偏而不即。

  《大正藏》卷42,174页上。

[9] 见元康《肇论疏》卷上,《大正藏》卷45,161下。

[10] 见元康《肇论疏》卷上,《大正藏》卷45,166下。

[11] 见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上。

[12] 见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上。

[13] 见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上。

[14] 见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上。

[15] 见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上。

[16] 见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上。

[17] 见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中。

[18] 见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中。

[19] 见《大正藏》卷30,3下。

[20] 见元康《肇论疏》卷上,《大正藏》卷45,167下。

[21] 见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上。

[22] 见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上。

[23] 见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上。

[24] 见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下。

[25] 转引自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中。原文为:“菩萨处计常之中,而演非常之教”。元康《肇论疏》是:“成具云菩萨处计常之中而演非常之教者。光明定意经也。彼文云。如来者不用衣食。处计常之中。而知无常之谛。今取彼经意”。

[26] 转引自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中。

[27] 见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下。

[28] 引自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下。原文是:“人之所谓住。我则言其去。人之所谓去。我则言其住。然则去住虽殊。其致一也。故经云。正言似反。谁当信者。斯言有由矣。何者。人则求古于今。谓其不住。吾则求今于古。知其不去。今若至古。古应有今。古若至今。今应有古。今而无古。以知不来。古而无今。以知不去。若古不至今。今亦不至古。事各性住于一世。有何物而可去来。然则四象风驰。璇玑电卷。得意毫微。虽速而不转”。《普曜经》原文是:“正言似反,谁肯信者”。

[29] 引自《注维摩诘经》卷三,《大正藏》卷38,353下。原文:“什曰:凡说空,则先说无常。无常则空之初门,初门则谓之无常。毕竟则谓之空,旨趣虽同而以精麁为浅深者也。

[30] 引自僧肇《物不迁论》,《大正藏》卷45,151上。

[31] 引自《周易·复卦注》,见孔颖达《周易正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32] 引自郭象《庄子·齐物论注》。

[33] 引自《庄子·大宗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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