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木 宋 黄补 先生来潮南,先生一时屋。 潮南得先生,潮南千载足。 呜呼潮南俗亦淳,先生遗树今犹存。 春山二月春鸟响,游人树底罗酒尊。 尊残倚树初不语,暗觉山翁泪如雨。 山翁之泪良可怜,我生不及元和前。 元和万事已尘土,惟有嵒边留此树。 树本於人果何识,为是先生手亲植。 先生一去今几秋,嵒头满树春风浮。 风从昨夜何懰慓,俨似当年祛鳄色。 鳄鱼东遁不回头,一带寒江绕郡流。 郡人向晚争归舟,树与江波相对愁。 躲在角落,为自己的愚蠢向隅而泣之后,又觉得好笑。 今年立下这个小愿望就是为了坚持写点什么,假如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放弃,可不就成了瑄常说的言而无信么。吃了一碗清补凉,好好平复心情,决定继续写潮州,因韩愈而焕发的地方。 韩愈上《论佛骨表》极力劝谏,认为供奉佛骨实在荒唐,要求将佛骨付之水火,永绝祸患。唐宪宗大怒,要用极刑处死韩愈,经皇亲大臣们多方说情才得以免死,被贬至岭南任潮州刺史。 这便是韩愈那首著名的《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首联写的“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茫茫白雪、漠漠秦岭,只身一人、独自上路,52岁的老人,虽然感叹侄子追上自己是为了“好收吾骨瘴江边”,落寞孤寂中走向重重迷雾笼罩的南蛮之地,但仍坚毅地说出“肯将衰朽惜残年”的决心。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韩愈在潮州一共干了8个月的市长,之后调任宜春。自此以后,潮州江山易姓为韩。韩愈到潮州时江水险恶,鳄鱼出没,他驱逐鳄鱼,修筑江堤,这条江改名韩江,一直至今。韩江东岸,有三个山峰,像立起的笔架,韩愈曾到此游览,后人将此山改名为韩山。韩愈离开潮州180年后,人们在这座山上建祠纪念他,名韩文公祠,一直至今。 四年前的昨天,满怀敬意踏遍潮州古城。在开元寺感受自公元738年以来的风风雨雨。那独立无言的经幢,极可能曾经与谏迎佛骨的韩愈相对过,它与他,当时会产生怎样的灵魂激荡呢?尘埃中,有谁在隐隐长叹?目下只有蓝天,高远难问。 出开元寺门左转,走上几步便到牌坊街,从明到清的记忆,密密匝匝伫立在短短的一条街上。两旁各种店铺,铺陈着这样那样的美食,瞬间把我的思古之情拉了回来,恢复逛吃逛吃的熟悉节奏。听不懂潮州话?看不懂是什么原材料?没关系,放心大胆地点吧,咸甜荤素,青菜、肉类、海鲜、主食、小菜、点心,应有尽有,每个人都一定能找到心爱的那一味。 牌坊街逛完,沿着与主街垂直的方向一路向江边,就能到达广济桥。我国四大古桥之一,始建于宋。两头是固定的桥墩,桥面上建有桥亭,远望就像浮在韩江上的风雨亭。桥面到江心就截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八艘梭船连接而成的浮桥。平时可供行人过江,船只通过时将浮桥收起。即满足两岸来往,又能保证通航需要,还自成一道风景。真是匠心独具。 犹如翻阅一本书,逐渐推进大结局一样,最后的行程留给了韩山上的韩文公祠。笔架巍巍,仿佛还架着春秋之笔,在山川天地间挥毫泼墨。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今与鳄鱼约,尽三日,其率丑类南徙于海。握手出肺肝相示,誓生死不相背负。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文字,浸润潮州一地千年。 今天抄录宋人的这首《韩木》写的是韩祠里的一棵橡树。这棵树至今仍在,形如华盖,遮蔽大地。据传是韩愈当年亲自所种。潮州人给这棵树赋予了独特的意义。每年花开的数量,代表当季科考中榜的人数。感谢昌黎先生在蛮荒之地洒下的火种,他自掏腰包重开州学,自己亲自上课,最终点燃了文明的熊熊烈焰。 从祠堂出来,在韩山上俯视韩江,广济桥上游人穿梭。因一人而享太平,这个人,的确值得这座城市的追忆。 郡人向晚争归舟,树与江波相对愁。 愁的,是如此美好,无法与故人同享。愁的,是穿越千年的思念。 雨润天青后,待君来赏莲。 附 2016年7月23日 旧感 附 2016年7月24日 旧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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