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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三杯酒

 著若若 2021-12-25


兄弟三杯酒

初冬,一米阳光传来一个电话。他们,是老连长的三个儿子。老连长,是我在农场当知青时的领导。他们,在电话里约我和其他几个当年的知青伙伴,今晚得月楼赴宴,不得推辞,不见不散。

认识他们,是在1969跨年1970年的冬季。上山下乡,我作为半大孩子样的知青,顶替马上移送别地的劳改犯,来到了苏北的这个农场,屯垦戍边,在广阔天地修地球。

我,孤零零地,离开朝夕相处的同学们,被分配在了相隔十几里的营连。 当我冷飕飕地面壁陌生的新床铺,正在一筹莫展时,被老连长拉去了他的家。

当夜,月黑风冷。老连长的夫人,在屋门对面的灶间里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挂面,一边催我吃,一边在不停地“小把戏,可怜啊……”我,非常难为情地吃完这碗面,额头上竟然有起了小汗。因为,旁边站着三个小把戏,流着哈拉子,眼睁睁地看着我吃,他们的父母亲赶都赶不走!

得月楼”,名不虚传。宴席,环境优雅,菜肴典雅,服务文雅。

他们,大强、二强、三强。强们拥着我们,又是握手,又是拥抱!我,在他们的脸上寻觅着他们儿时的影象。儿时的大强,一副老大的榜样,稳重敦厚;儿时的二强,调皮的很,经常可以看见他窜了这里窜那里;儿时的三强,闷声不响,总是涂涂画画,家里的墙上贴着许多他的涂鸦。

强们,打开了他们带来的家乡美酒,说:“我们小时候,吃过你探亲假回来后带的苏州特产,芝麻饼、麻酥糖、葱油桃酥、糖年糕……今天尝尝我们家乡的酒。”

故乡,也是我的第二故乡啊!不知怎么的,我,鼻子一酸,“干!”喝进肚的,分明是一团醇年的热情!

“奔五奔六”的强们,介绍着各自的妻子儿女,介绍着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奔六奔七”的我们,回忆着我们年前的黑白青春,谈笑着他们年前的灰白童年。

皱纹怨白发,一抹黑白;不惑笑谢顶,一捋灰白!“干!”喝进肚的,除了热辣辣,还有那年那月的一团情结!

我,把近几年回农场拍的照片给他们看。照片有农场的防风林,大田,知青屋,马棚,……还有我和老连长老俩口的合影……可是不久,他们就相继过世了!看着照片上的父母,看着照片上的故乡,强们的眼里是泪花花的……

我提议,“为纪念我们的老连长,为纪念我们的老连长夫人,为纪念生你们养你们的父母亲……干杯!”

“干!”喝进肚的,是暖起的阵阵感叹!那欲醉的感伤,分明是一团骨肉亲情的默默怀念!

那一年,我没有在春节期间回苏州,留在了农场。大年三十的晚上,天冷,心冷,我和知青同伴缩在了冷漠孤寂的宿舍里瑟瑟发抖。我看见旁边的知青伙伴有泪水在冷冷地落下来……我知道,泪水冰不了,心就不会冰!突然,漏风的门开了,老连长的夫人冲了进来,“快,到我家去吃年夜饭,连长已经倒好了酒,在等你们呐!”

一杯又一杯……醉醺醺的我,醉醺醺的知青伙伴,哭着哭着就趴在桌上睡去了……惊醒的时候,是强们在外面放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阴冷的天空,时不时被鞭炮闪出辞旧迎新的颤色!

噼里啪啦!我在想,可以点燃青春的引线是否被泪湿了?不行,我得振作,我得欢迎新年!

举着酒杯,我轻轻地念:“……在滩涂上,我们寻找着当年挖开的渠沟和用泥坯码起的羊房、鸡屋,寻找着当年拔棉秸时丢失的铁钩,岁月悠悠,都已把它们埋葬了,复活的只是我们的记忆;冬天,卷起裤腿,跳下结了层冰的小河里,一锹一锹地挖土,一不小心,脚底就被苇茬割破了……回家的感觉是与苦涩的记忆搅和在一起的,但丢失了这些记忆,我们的青春便将是一片空……”   

我的喉咙沙哑了!喝一口酒,润润喉……耳畔却响起了强们热烈地掌声!

握手,兄弟!那一抹黑白,那一捋灰白,感觉不会远,感情不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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