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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安,好馋,好想吃凉皮吃肉肉肉肉肉......

 睿说 2022-01-04

 文|肖遥,图|安云


下班回家,街上所有店铺都门面紧闭,我蹬着车子,鬼使神差地一路蹬到平时喜欢去的菜市场门口,毫无疑问,菜市场关门大吉着,我想啥呢我?
走到小区门口,看见栅栏门里站了几个人,外面的人在往里递东西,眼神不好的我,这个时候却变得分外敏锐,认出来包装袋是我曾经在门口买过的椒麻鸡,呀!顿时就不对了,待那两个送货的人走了,我还目送了他们很久。没办法,今天忽然变成了一个很馋的人,走到楼下,看见几个女孩从栅栏门缝间接过一盒盒的什么东西,心满意足的回来了。一瞬间,小时候那个流着口水总是把目光锁定别人家饭的馋小孩附体,我犹犹豫豫地走近,门外的人问我:你接龙了没?啥接龙?凉皮接龙啊。哦,没。那今天的没有了,都是接龙订好的,你明天订吧。咋加群呢?我赶紧加了个凉皮群,从前我最不喜欢加各种各样的群,此刻,赶紧让这些买菜群、卤肉群、凉皮群砸过来吧!
忽然变得特别馋,啥都想吃,是不是刚才一路上看到那些店铺都关了门,受刺激了?想吃凉皮,想吃肉夹馍,想念回家走到门口抬脚进到一个店里买个肉夹馍边吃边走的感觉,从前跟同事中午觅食的米线店,汤辣得呀,需要一包纸巾备在旁边,当时吃的时候悲从心起,觉得天天吃这些真是不健康,如今想起来,竟然牵肠挂肚起来。
越是匮乏,越是向往。
想吃凉皮肉夹馍米线胡辣汤羊肉串......


胃口特别好的时候,就没办法保持吃相优雅。想起《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51回里有个桥段:轮船公司督办正在用叉子叉一只英腿蛋,一抬头看见窗外走过一个美人,便连忙把蛋往嘴里已送,意思是要快点送到嘴里去,好快点抬起头来看。谁知手忙脚乱,把蛋送歪了,在胡子上一碰,碰破了蛋,糊得满胡子的蛋黄.......惹得美女一阵窃笑。情节很快发生了有趣的反转,那个不会优雅地吃饭的人,不是督办,而是这位美女。督办邀请美女进来一起吃大餐,西餐的汤是用盘子装的,这位姑娘用不惯勺子喝汤,把盘子刮的叮当响,刮完了还把盘子盖在脸上喝,说“喝剩下的糟蹋了,罪过的,你家”吃鱼的时候,剩下一根鱼脊骨吃不干净,只得用手拿起来吮,吃到一样纸围鸽,她吃完了又拿起纸来舔。
无论是“刮盘子”,还是“吮”“舔”,这些动作,用督办小舅子的话说是“粗的很”督办却很欣赏,说“这是女孩子的憨态”乡下人刘姥姥的好胃口,就深得贾母羡慕,却为林黛玉所厌恶,给“吃个老母猪不回头”的刘姥姥贴标签为“母蝗虫”。
那种对食物过分的热切,在《千与千寻》里被谴责为贪婪,千寻的父母因为禁不住美食诱惑,胡吃海塞被变成了猪。这可能是每个胃口不好、不爱吃饭,但又被大人们追着喂食的小孩们内心最隐秘的诅咒,当他们成长为清瘦的少男少女时,这个“贪吃会变猪”的隐喻,就成了他们集体无意识低欲望的背书。


胃口好与不好的人之间的矛盾,可能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比如林语堂就赞同“肠满诚好事,余者皆奢侈”这位资深吃货曾嘲笑西方的餐桌礼仪:“西方人士在吃饭的时候,为什么谈得那么轻柔,吃得那么凄惨、规矩、高尚呢?”他甚至认为所谓餐桌上的礼貌会导致童年阴影:“当母亲禁止小孩啜唇作响的时候,小孩就初次感觉到人生的悲哀。”何况,假使人们对快乐都要压抑着不表达,那么,久而久之可能就真的感觉不到快乐了,会变得消化不良,忧郁,神经衰弱.......
对美食的热爱,有时候无关礼仪和文化,只是各人表达方式不同,《我曾伺候过英国国王》里有一段,阿比西尼亚皇帝邀请宾客吃了一顿别致的午餐,皇帝吃的慢条斯理,将一小块酱肉蘸上一点儿汁放到嘴里,仿佛只是尝尝味道而已。客人们的吃相刚好相反,一位政府顾问因为美食太可口,站了起来,开始大声嚷嚷,又觉得光嚷嚷几句还不过瘾,便开始挤眉弄眼,又像是在做操,仿佛在俯冲飞行,然后捶胸......另一位更夸张,叉了一块肉吃下去,就像球队前锋踢进了一个百年不遇的球,跑到走廊上大喊了一通,然后跑回来,又是跳舞又是欢呼。还有一位美食者,一位退休的将军却只是两眼望着天花板,发出一声长而略带忧伤的声音,一种幸福到极点的尖叫声,而且随着他继续往嘴里送进又一块肉和有节奏的咀嚼,那尖声委婉地渐渐升高。
当然,林语堂也对过分好胃口表示了担心,他担心有胃口的学者不能冷静地、无动于衷地观察一条鱼,一看到鱼便想到鱼在口中的滋味,因而想吃掉它。好胃口的人,乃至看见一只豪猪也会马上想出种种的烧法,在不中毒的范围之内吃掉它的肉。在胃口太好的吃货看来,不中毒是惟一实际而重要的问题。


关于食欲的极致描写要数阿城,《棋王》里有一段:蛇肉到了时间,端进屋里,掀开锅,一大团蒸汽冒出来,大家并不缩头,慢慢看清了,都叫一声好。两大条蛇肉亮晶晶地盘在碗里,粉粉地冒鲜气。我“嗖”的一下将碗端出来,吹吹手指,说:“开始准备胃液吧!”王一生也挤过来看,问:“整着怎么吃?”我说:“蛇肉碰不得铁,碰铁就腥,所以不切,用筷子撕着蘸料吃。”我又将切好的茄块儿放进锅里蒸.......当时看的时候觉得好遗憾啊,不是遗憾没有吃过蛇,而是遗憾没有机会跟这群人一起吃,这吃东西一定要有氛围啊。
有时候,看景不如听景比如晚上跟阿猫通话的时候,我俩认认真真地进行了一场食物接龙探讨。对我提及的肉夹馍凉皮啥的,阿猫完全不予理会,她自顾自回忆起从前在青海上学时候吃的牦牛肉,“哇,带点黄油,肥而不腻,一口咬下去就是满嘴爆香的那种牛肉,哎呀,把我馋的都不行了。”我说我经常会点附近的一个外卖,是一家网红店,都是空气炸锅的无油炸的,有一种骨肉相连的串串,那口感!我俩驴头马嘴鸡同鸭讲各说各的心头好,说着说着,我打开外卖软件,其实明知道啥也搜不到,但是还是下意识地搜“肉”,结果冒出来一大串药店,非常时期,只有药店还开门着,它们竟然大言不惭显示店里有肉——“龙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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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肖遥:专栏作家,出版随笔集《酱醋茶扮成诗酒花》。

作品常见于《中国新闻周刊》《三联生活周刊》《读者》《时代邮刊》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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