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鬼影重重

清水市第二医院又出事了。

太平间停尸房的第107号尸体失踪了。

这是本月第三起发生尸体失踪的事了。

院长赵秉忠被病人家属和媒体记者轮番轰炸，好不容易抽出点空闲，他气急败坏地对保卫科长范大能叫道：“你再不把这个事情给我解决掉，你的年终奖就别要了！”

范大能在心里说：“连警察都查不出来什么结果，我一个医院保卫科能抵个屁啊。”

接二连三的盗尸案发生后，清水市公安局也曾派二个警察来过。他们就调了调当天走廊的摄像资料，到现场拍了几张照片，每次来范大能都陪着吃顿饭也就算了，这两警察最感兴趣的是和值班的美女护士丁娟聊天，除了二句和案情有关的外，其余的都是瞎扯淡。

因为院长的行政命令关系自己过年的问题，范大能心想公安机关是指望不上了，还是自己来破案吧。他在脑子里把这三起盗尸案过了一遍。

第一个死者祝文秀，56岁，本市退休企业职工，据说是在麻将桌上奋斗了一天二晚，因和了一把清一色引发心肌梗塞，在救护车上就死了，当晚尸体失踪。

第二个死者曹本建，39岁，本市私营企业小老板，因雾霾严重，车速过快，与前方大货车追尾，车子钻进大货车屁股里，把他从血湖血海的现场捞出来后，在急诊室抢救无效死亡，当晚尸体失踪。

第三个死者尤丽华，19岁，是本市一家小型按摩院的技师，因与顾客发生纠纷，被疯狂的磕粉少年乱刀捅死。小伙子两眼呆滞等着警方到来，店老板在报警后却逃之夭夭。尸体当晚失踪。

三个人在活着的时候似乎并无交集，为什么都被盗尸了呢？如果不是出于报复的目的，那么只有倒卖内脏的可能性。但走廊上的监控录像显示并没有可疑人物出入，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呢？

范大能决定再次去现场看看。

他和走廊护士站的丁娟打了个招呼，抬头看了看摄像头的灯亮着，就到了太平间里间。里面不像电影里面那么阴森恐怖，也没有很多金属箱子，就是上下三层的推拉床。死者进来就依次放在推拉床上，每个床都有一个号码。

范大能在107号床前停下，这里就是死者尤丽华曾经放置的地方。床单不但没有褶皱，反而有些不同寻常的平整。范大能用手一摸，这里冰冰凉凉，他的脊背生出一丝寒意。他摇了摇头，翻出工具袋里的工具，做了一番工作。

出门后，他走进丁娟的休息室，美美地点起了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丁娟说话。

他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丁娟很反感他在自己的休息室抽烟，说一股烟味久久不散，但是范大能说这是替她查案，总不能不让他在这里休息吧，这时候看他又在抽烟，于是没好气地说：“没有！这种地方鬼才会来！”

范大能见她生气，不怒反笑，笑道：“娟儿，我说你在这里值班，是不是脾气也和里面一样啊？要不要我和你们主任说一说，把你给调出去啊？”

丁娟说：“我看这里挺好，至少里面没有一个说废话的人。我说范大科长，你有这功夫和我磨嘴皮子，还不如好好查案子吧。”

范大能抽完了烟，笑笑说：“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胆子还挺大，脾气也不小。我看到时候找婆家就难啰。”说完，他和丁娟告别了，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这天，范大能听说医院太平间又进了新的“房客”，他突然来了精神，跑到对面的小卖部买了两瓶红牛，几袋熟食，和家里打个电话说今晚加班。叫上两个科员小宋、小李，就在办公室蹲守起来。

小宋老大不乐意，说老大，咱蹲守，也不是在这蹲着，要到太平间外面守着啊。

范大能说：“好，你去那守着。”

小宋撇撇嘴，不敢说话了。小李问道：“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高招了？”

范大能笑道：“这才是聪明人。你们学着点。在太平间外面守着，又冷，目标又大，无疑会打草惊蛇。前两天我在太平间里面装了个摄像头，今天我们三个坐在这里守株待兔就行了。”

范大能把监控打开，太平间走廊和里间空无一人，头顶的灯光照得有些瘆人。

一个白色的影子走进镜头，他们三个头凑在一起，然后都往后靠去。

小宋说：“是娟儿。”

小李说：“这小姑娘，胆子可真大，一个人负责太平间。你们看，她还进去了。”

丁娟在里面巡视了一番，就像照顾正常的病人一样，给死者掖掖被角，理理头发。

小李吐了吐舌头，说：“小姑娘真不错，人也长得漂亮，可是我见了她，总会想到她是在太平间工作，总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小宋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听说太平间这工作谁也不愿去，娟儿可是自己主动去的。你看她这认真劲，我们医院没几个像她这样的好护士。”

丁娟仔细地巡视了一番，就回到自己工作站去了。

范大能说：“你们主要盯着今天送来的尸体，就是113号床的那具。”

“老大！快看！”小李使劲喊着。

113床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那人背对镜头看不真切。只见他（她）把那张床拉开，尸体露了出来。那人竟张开大嘴对着尸体吃了起来。

“小李，快，快打110。”

镜头中那人在此时回过头来，对着摄像头大叫了一声。三人看到那“人”满脸棕灰色的皮肤，像极了老树根。而大嘴旁边血污狼藉，煞是吓人。

那怪物盯着摄像头狂叫，镜头居然慢慢变黑，甚至变得平整，最后成了一面明晃晃、亮晶晶的镜子，照着三个人受惊的脸。

范大能大叫：“快报警！”

小李战战兢兢地指着变成镜子的屏幕——他们身后赫然是那个在太平间大啖尸体的怪物！

范大能抄起啤酒瓶往后丢过去，乒地一声击碎了身后的镜框。那怪物消失了。

三人惊魂未定，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范大能麻着胆子喝道：“谁？”

“范科长，是我。”

小宋说：“是娟儿。”

小李说：“太平间出了怪物，她指不定被吓成什么样呢。”一边把门打开——

丁娟俏生生地站在门外。

小李一把把她拉了进来。丁娟看了看他们，说：“太平间出事了！”

小李说：“可不是吗，我们三个都看见了，医院闹鬼呢！”

丁娟点点头，说：“你们三个都看见了？”

范大能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没有！这种地方鬼才会来！”

——“我看这里挺好，至少里面没有一个说废话的人。”

——“可是我见了她，总会想到她是在太平间工作，总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听说太平间这工作谁也不愿去，娟儿可是自己主动去的。”

他问道：“是你？”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