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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春节联欢晚会，始于1983年。在此之前的除夕，虽无电视节目的陪伴，却也快乐难忘。 年夜饭是吃饺子，一家人高高兴兴呆在厨房里。矮屋小小，温暖多多。我常常坐在煤火台儿上，口袋里塞着花生糖果，手里端着饺子，完全做不到大人那么淡定，总是忍不住喜形于色。 几天来，父母忙里忙外，全在认认真真做吃的，蒸白馍，炸油货，煮肉肉。仿佛世间的头等大事，变成了吃饭。对我们而言，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其实，在吃饺子之前，我们已经开始欢天喜地了。 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房屋的瓦顶斜坡上，也是干干净净。大门口乱七八糟的杂物，全不知去向了。 无论大门二门，还是屋门后门，全都贴上了对联儿。那是父亲从代销点儿买的红纸，回家裁成一条条后，请我们的语文老师写的。粘贴用的浆糊，是母亲使面粉勾打的，满满一铝瓢。 对联放在院子中间的石台儿上，一幅幅对应摆好。我们一条条递给父亲，父亲一条条贴在门框上。 土墙-泥地-瓦屋；经精心装扮，附以对联儿-门神-门欢儿，小院儿顿时变靓了。街道上，家家户户都贴了对联，连树干上也贴着出门见喜。俺们的小村庄，变得可漂亮了。 小伙伴们全跑出来了。大家一直呆到天黑，直到大人喊我们回家吃饺子，才恋恋不舍分开。 可爱的村庄，今夜你最美。 （二） 院子变靓了，村子变靓了，俺们马上也要变靓了。 厨房虽小，在农家却是充当了多功能厅，冬日来了客人，大多都在厨房里完成接待。 除夕夜吃完饺子，我们继续呆在厨房里，吃着糖果烤煤火，烤着煤火吃糖果。 我总是立志要熬通宵，却从没实验成功过。因为总是忍不住要回住房，急着去看新衣裳。 我们小孩子全都喜新厌旧。棉袄似乎是旧的，母亲连夜将一块新花布缝在袖口上，再就着煤火将其烤热乎，棉絮渐渐松膨，扩散出天然之暖香，旧棉袄立马焕然一新了。 外套却是全新的；裤子亦是全新的；鞋子亦是全新的；袜子亦是全新的；围巾亦是全新的；扎头发的皮筯儿也是全新的，将其一一摆放在枕边，迎接明早最美的自己。 （三） 正月初一起床后，母亲张罗拜神的祭品，父亲准备鞭炮，我和哥哥就力所能及的搭把手。 老灶爷，老天爷，土地爷，祖宗，神位各在不同的位置，我们端着祭品，一碗碗欢快地送过去。丸子，肉，豆腐，小圆馍等等。 母亲在这边，上了香，烧了纸；父亲在那边，鞭炮适时燃响。 鞭炮抖开后呈一长条，铺在地面上，从前院伸展到后院，噼啪噼啪，噼啪噼啪，我们边捂耳朵，边追着看。 接下来，母亲包饺子。还要包个硬币进去，谁吃到硬币，便预示着谁是有福之人。我也吃到过，证明我也是有福之人。 饺子吃完了，天还没亮。 过一会儿，再去外面看看，天还没亮。 （四） 天终于亮了。再出门去，街上已有很多小伙伴，全都穿着新衣服，口袋里全都是装着糖果。我们的脸上，还都擦了雪花膏。 母亲的新衣服其实是旧衣服，可这旧衣服对她而言，永远是新衣服，因为平日只有串门子才穿一下。 记忆中，母亲有件灰黄色格子布衫，从我记事起，她穿了至少十个年下。 找未燃尽的鞭炮，是男孩子玩的项目，我有时也加入，但只是捡，从来不敢放。 半晌时候，村里会来撑旱船的，骑毛驴儿的，耍龙的，好不热闹。演员全是左邻右舍的大娘大婶大伯大叔们，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变成了孩童般嬉笑的表情，真的好好玩。 （五） 骑毛驴儿这些，是小规模的娱乐，到了年下，我们村还搭台子唱大戏。 既不用上学，又没有农活，吃的还好，请亲戚上门看戏，还能得压岁钱。 我们特别喜欢村里唱戏。 最喜欢戏台下面的小摊儿。搭有棚子的，是肉包摊儿，也是大人们给我们必买的美食。此外，有卖甘蔗的，卖欢喜的，还有水煮黄豆，那老奶奶把盐装在小竹筒儿里，一分钱一勺黄豆， 豆子倒进小纸包，再从竹筒里擞出些盐末儿撒上去，美妙的咸香味。 也有玩具卖，大人们帮做的木刀木枪显得笨拙，已经玩腻了。我们更喜欢一种，叫猴上树，亦是手工木制玩具，精巧不少，轻轻握下手柄，绳子上的小猴便上下翻跳，好玩极了。 对我们而言，真正看戏的部分，只是图个热闹，没有大人的讲解，是看不懂的。 我单喜欢看女的出场，头上佩戴着明闪闪的发饰，红脸蛋大眼睛， 袅袅娜娜的身姿，便是至高无上的美。其次，武将出场也不错，手握刀枪打打杀杀，可以赶走不少瞌睡。 有些道具也很有看点，比如老包铡陈世美用的铡刀，连铡三下，看得心惊肉跳。 （六） 除以上这些热闹外，过年下还有一样，最让我们喜欢，那便是正月初二去外婆家拜年，可以得压岁钱。 去外婆家拜年，带的礼品，是两大篮子大馒头。 父母不给我们发压岁钱，主要是姨们和妗子们发。二十多个表兄弟姐妹中，通常是我得的压岁钱最多，因为我是二舅家的干女儿，单这一份差别，便可多过别人了。 小时候，大人爱我们，新的一年到来，总记着发压岁钱给我们。压岁，压祟，压住一切邪祟，让我们平安长大。 在大人们一年年呵护之下，我们平平安安长大了。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五十之年，忽焉已至。 （七） 天气预报显示，广东明天气温急降，寒冷黄色预警。 却正合了我的心意，只有冷，才会更类似于北方的年下。这两天，我的故乡，也正经历过大雪的洗礼。 再过30个小时，将迎来2022虎年的春节。身为1974年的虎，此时此刻，一遍遍忆起故乡年下的味道。 洛阳，偃师，缑氏，崔河。这八个字，生得亲切，念得顺口。 那里的路，我走过。那里的风，我吹过。 （完） 喜欢我的文字 作者：周银霞 (网名：周清明，念北) 洛阳 偃师 缑氏 人，70后，现居广东中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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