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 月 留 痕 (三) ——重游南洋街 大会堂后面有一条窄窄的不太长的小路,老的南洋小学就在此处。南洋人亲切地称之为南小。尽管不在小街中心路边,尽管也就那么几排平房,也不起眼,然而每天朗朗的读书声和上学放学的热闹,让人们对这座南洋公社唯一的在公社所在地的小学心怀敬意。它的全称为南洋中心小学。虽然名字叫小学,其实初中也归它。南洋中学是纯高中班。我的学兄插友吉培坤在这里教了七年多的初中学生,也只能是民办教师身份。尽管这样,培坤学兄仍競慈业业,把每一堂课上好。他十分珍昔民办教师这份工作。正是由于他的辛勤付出,当年他教的学生中出了不少人才。培坤学兄正是由南小起步,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在授人知识的同时不忘充实自己,成为1977年恢复高考首批被大学录取的知青,毕业后回到家乡从事高等教育事业,直到退休。而同是六六届高三的下放和我在一个队的沈德跃学兄则没那么幸运了。他几乎和培坤学兄同时到南洋公社任教的。只不过沈德跃是在农中,他上地理课时问学生,毛泽东当年为什么选择井冈山作为革命根据地? 学生答不上来,他便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有关井冈山的地理位置和战略重要性。他讲得出神,学生听得入神。他讲得得意,学生听得在意。由于后来招工回城,他便离开了农中。再后来因打成五一六分子被迫害致死。年仅23岁,十分可惜。 大会堂斜对面路西向西几十米就是有名的湖家圩子了。当年有老农对我讲过解放南洋的时候,盘踞在圩子里的敌人负隅顽抗,战斗甚为激烈。公社化后这里成了供销合作社生产资料供应地。全公社三十多个大队,近二百生产队的化肥、农药、塑料薄膜、毛竹等都要到这里来买。后来陆续开了东滩,新乡等供销站。那时在供销社下属的各个分销站工作是令人羡慕的。尽管有正式的,合同的,临时的区分,只要能拿到每月固定的收入肯定活套多了。供销社的权限很大很广,生产资料是它的一个重头。当年买个农药、化肥都要拉船去,后来有了拖拉机则又快又方便。那时生产队买农药、化肥、毛竹、薄膜等都是计划分配,按你队的土地面积,粮棉面积来核定。计划外的几乎没有。个人想弄点化肥也只有找关系。校友杨林插队在新乡二队后在东滩供销站工作,特地给我留了一包尿素,我欢天喜地驱车来回几十里驮着尿素,引起路人的询问和羡慕。尤为当时引领潮流的是进口的日本化肥,当时用化纤袋装化肥,聪明的国人将化肥袋洗净染成海蓝或咖啡深色,有二条即可做一条裤子,在当时很流行。而穿着用日本化肥袋做裤子的人,最低也是生产队以上干部,老百姓只有羡慕和叹气。不久市面上的确良多了起来,各种颜色品种多了起来,也看不见有人再穿此类化肥袋裤子了。总之湖家圩子作为服务农业的生产资料供应部门,在那时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生产资料供应部门的工作人员也很辛苦,成天同化肥农药打交道,有时还要自己动手。改革开放后,特别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后,生产资料放开了,湖家圩子的作用日渐下降和萎缩,难以为继,终于退出了历史舞台,结束使命。而作为当年车水马龙,热闹有加的湖家圩子生产资料供应站早已人去室空,留下的不多建筑也作他用,它的历史正逐渐从人们的记忆里消失……位于小街中北地段的南洋供销社则是全体南洋人民自己的供销社,五十年代还有分红。虽然那时商品匮乏,但供销社的釆购员们各地奔跑,组织联系,很多计划外的商品能有货供应与他们的辛劳是分不开的。有时为了弄到紧俏商品,他们也会将本地特产交换,以物易物。 农村人每次上小街,供销社必去。扯三尺花布,买盒雪花膏什么的。那时没有个体商贩,百货日用品只能到这里来买。供销社的各种品牌的香烟,成了烟民的抢手货,也是农村办各种事情的必需品。高档的三毛钱以上的烟很少,也吸不起。一般头两毛的最抢手。除用烟票之外,还有计划外的香烟,那要看谁有关系了,谁的关系硬了。公社开三干会,也会提供一些中等两毛几的香烟给各大队。我们队民办教师姜帮俊是南洋街下放户,有亲戚在供销社当负责人,因此他每次上街总要带些飞马、华新之类的二角九一包的香烟。只要他上一趟南洋回来,我们象看守他一样把他围住。姜老师也知趣,主动掏飞马烟。有时每人一包。当然也没人把钱,姜老师也晓得他一部份的收入由队里支付,权当劳驾一回,队里有数,年终多给些杂工罢了。也就是在供销社门口,我又一次遇到了她,确切地说在街口小桥和她相遇。她出街我进街,复又她进街。也没有说话,默默地裹着自行车跟着我一直到公社十字路口。临分手也未说话,直到我向东一百多米看她还朝东望才还过神来。我怎么这么笨呢?我怎么不和她说说话呢?我怎么不送送她呢?我怎么没想起买个黄烧饼给她呢?几十年来这话题一直是两人争论的话题,也是探讨的话题。现在回想回味越发有趣有味。供应社还担负全南洋计划商品票证的发放。每年各生产队人口的布票以及其他票证都要到供销社领取。连生孩子的红糖,馓子,肥皂火柴火油都得上计划去领……站在门口,当年一排门面仅剩南边几间,靠街的窗户已堵上,再朝里走,除废墟外还有一排面朝南的平房,砖头已剥落,屋顶破败不堪,这排平房是当年存放烟酒的仓库。几十年的日晒雨淋,风吹不倒,仍顽强地在那儿存在着,让人唏嘘不已,不胜感慨!怎么当年国有制公家的东西到如今看上去个个都这样荒凉,破败?最近听说国有设施有文件规定不得出售出让出租。老街的这些如同战争轰炸后的公家的地方难道没人问没人接手吗?破败的房屋设施无声地立在那里被遗忘扔弃了!站在破旧的屋前,我在思考:供销社由盛到衰的历史同其他一样,有自身的原因,也有体制的原因。许多老供销人和其他人一样不甘心!他们利用过去的人脉资源,勇于投身到商品经济、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去,谁投身早,谁早得益,老供销人中资产丰厚的大有人在!回头再望老东家,已是过眼烟云。调过头来,供销社斜对面那栋木结构,排门,上下二层的小木楼还在。山墙的古色形状还在,不由惊喜。因为家属还未进街就自语道那二层木楼不知还在不在?还在!虽门板,木窗已有朽蚀症状,但主体结构大部完好!也不知这楼的主人是谁?什么年代砌的?上了锈的铁件和紧闭的排门说明了很久没住人了。从山墙看说明这楼已很久很久了,可以作为古建筑文物来见证了。【作者简介】邱丕民,男,江苏盐城人,1951年生。盐城中学1966届初中毕业。1968年下放盐城县南洋公社新乡三队插队。1971年至1979年任会计。1979年回城,先后任盐城中学司务长兼招待所所长,住校生辅导员兼司务长。2003年任新校区司务长。2014年卸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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