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嘉兴永明电灯公司一些人和事

许羚 2022-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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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多年前的1908年（清光绪三十四年），由嘉兴地方绅士金沧伯等募集资本5万银元，发起筹建嘉兴永明电灯公司，从此揭开了嘉兴电力工业发展的帷幕，也标志着嘉兴进入工业文明时代。

在嘉兴电力工业发展的百年历史中，永明电灯公司有着不可磨灭的作用。由于家父是20世纪20年代就进入该公司的老员工，现把我所了解和熟悉的一些人和事写出来，以纪念嘉兴电力发展百年史。

一、叶养和

叶养和，上海青浦人，富商子弟，风流倜傥，早年留学日本，并娶有日本老婆。金沧伯等人创办的电灯公司因资金实力小，规模也很小，在1910年投产时，仅能提供一条西河街和鱼行街一座文明戏院及250多用户的照明之用，以现代的观点看来，只能算是个实验工厂。由于规模小，工厂连年亏损。

叶养和有很好的信用，具有较强的筹资能力，早年筹资和投资了多种实业如青沪公路、轮船公司等，并创办了青浦到嘉兴的轮船公司，资本势力延伸到嘉兴。

到1919年（民国8年），他联合嘉兴士绅张熙民、蒋抚青等，向社会各界筹资20万银元，改组企业，并扩建厂房，购置德国西门子公司制造的200马力卧式蒸汽机、120千瓦发电机组一套安装投产，时总发电容量308千瓦，从城外西河街架线到城内南大街，形成全长2.5千米的独立小电网，供电范围逐步扩大到整个嘉兴县城的商业中心、主要马路以及机关、车站和工厂等，并向部分城镇延伸。输电线路架到哪里，街坊路灯和居民电灯就安装到哪里。

这使嘉兴的电力工业有了长足的发展，嘉兴人这才算是真正用上了电灯。改组后的公司，叶任经理，张和蒋任副经理。叶当时还投资了绍兴的大明电灯公司，并兼任该公司经理。

1928年（民国17年），全国民营电业联合会在南京成立。作为浙北电业龙头企业的嘉兴永明电灯公司，被列为全国重点民营电厂，公司经理叶养和当选为执行委员。从此，嘉兴永明电灯公司在全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能经常参加全国民营电业会议及相关峰会。以历史的观点来看，叶养和具有现代企业家的魄力和素养。由于他的参与和努力，对嘉兴电力工业的初创和发展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1937年（民国26年）抗日战争爆发。当年11月初，日寇在杭州湾金山卫登陆。11月18日，日寇从东和东南等三个方向进攻嘉兴。是夜，日寇石田部队占领东塔寺等地。次日清晨，日寇占领嘉兴火车站，嘉兴遂告沦陷。永明电灯公司的营业所被日寇烧毁，供电设备遭受破坏，停发电半年。

在抗战时期，叶养和与日本人的关系有多种版本，按照嘉兴电力局编纂的《嘉兴百年电力》说法：“1938年4月8日，嘉兴永明公司及绍兴大明公司由叶养和之子叶传雄向日方出卖了两个公司的有关文件资料。当时，绍兴尚未沦陷，而日本侵略者已动手向汉奸收买两个电厂的文件和经济权。1938年（民国27年）永明公司最终被日商华中水电株式会社侵占。”

另一种版本是：叶养和在1938年把工厂折押给日本人（名为委托经营），自己与日本人订约，每月从中取利日币三百元。笔者倾向于后者。小日本真是个坏东西，明明是明火执仗地侵略中国，但在他们的历史教科书上偏要说是“进入”；明明是侵占你企业，非要说是“委托经营”。叶曾留学日本，又娶了日本老婆，有亲日情是能相信的。但话又要说回来，在当时，你能不“委托”吗？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由当时国民政府的经济部战时生产局派员来接收嘉兴电厂。因叶养和与日本人的关系，他的大部分资产被认作敌产而予以没收充公。从此，叶的经济状况开始走向衰落。

他出身于富家子弟，一生生活风流几近于糜烂。他在几处生活地，都安排有小妾。在嘉兴的小妾，人称“二小姐”，苏州乡下人。苏州人心灵手巧，烧得一手好菜，平时住在公司特意为其建造的一个小院里面，靠河，清洁、安静·室外小天井里种满各种花草。叶与他诸多的妻妾共生了11个孩子，但十分遗憾的是，没有一个是成才的，不是抽鸦片，就是败家子。当老头子的财产被充公后，家庭就树倒猢狲散。

到解放初，他贫病交加，倒在上海某马路边，成为“瘪三”，奄奄一息。据说，有一天正好被原来家里的“娘姨”（保姆）看到，接他到她家里，为他送终。叶养和，青浦和嘉兴有名的一代富翁，就这样地结束了他传奇的一生。

二、蒋志新

蒋志新，嘉兴南汇人。南汇蒋家，嘉兴望族。他早年留学日本，学的是西医，专攻妇产科。

在日本时，参加了由孙中山先生创建的中国同盟会，是早期嘉籍同盟会会员之一，也是嘉兴著名的爱国人士。留学回国后，在西河街永明电灯公司附近建造“德心医院”。因家庭富有，一开始就是永明公司的股东。

在抗日战争中，德心医院大部分被东洋人所烧毁，他移居上海。抗战胜利后，他重回嘉兴。1946年，因叶养和的资产被充公，永明电灯公司董事会改组，选举德高望重的蒋老先生为公司董事长。公司又添置一台406千瓦柴油发电机，又向民丰造纸厂购电300～500千瓦，维持供电的需要。

1947年，公司为了进一步与民丰造纸厂合作和扩资，蒋老先生力邀民丰造纸厂总经理金润庠先生任永明电灯公司董事长，地方士绅沈公达先生任总经理，他自己改任董事。永明电灯公司除继续向民丰增加购买电力外，还进行了增资扩建，每股当时的法币1万元，共筹资12亿元法币，其中：民丰造纸厂认股4亿元，地方工商界认股4亿元，老股东4亿元。

通过国民政府善后救济总署购买美国产600马力柴油机一台、406千瓦发电机一台，于1947年4月27日投入运行。这时实行了全城24小时供电，其电厂规模为浙北之最。蒋老先生对公司的发展功不可没。

蒋老先生是嘉兴著名的专业妇产科专家。与其医术齐名的，是他的善事。贫穷农妇来医院生产，当付不出钱时，他往往为她们免费接生，人称“好先生”。因是家父的朋友，我称他为“好公公”，小时候生病都上他那里看。

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个留着长长的白胡须、面目十分慈祥善良的老人（旧时中国的慈善家完全可以此为模特）。解放初，他积极参与新政权的组织工作。1950年1月，蒋老先生被选为嘉兴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协商委员会副主席。

1953嘉兴永明电灯公司公私合营为嘉兴电厂时，蒋老先生将其名下的永明电灯公司股份全部自愿放弃。不久，蒋老先生把自己的德心医院全部捐献给国家，是现在嘉兴中医院的前身之一。

三、沈扶华

沈扶华，嘉兴人，以精明能干著称。早年在永明电灯公司任襄理，相当于现在的经理助理。他协助经理主持公司业务，是公司的主要高级管理人员。

他与家父差不多时间进公司，我从小就称他为“沈家伯伯”。他个子偏瘦小，但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能干的管理者。他长期从事公司的财务管理工作，曾兼任绍兴、嘉兴两个电灯公司的主办会计，可以说公司主要的钱财进出都要经过他之手。

他头脑聪明、灵活，办事周全，善于应付各种较为困难的局面。由于他的工作能力，在解放后仍任厂财务股长，管理厂里的财务工作。在“文革”中，他被诬陷为“三开分子”，即历史上三个时期（即民国、日伪、新中国）都是个“吃得开”的人物。

虽然他当时已退休在家，但仍然饱受打击、摧残，多次受到冲击和批斗，是原电灯公司老人中受苦较多的人物之一。粉碎“四人帮”后，得到平反。20世纪90年代，我工作调回嘉兴后，去见过他一次。当时他头脑清楚，心情开朗，看不出“文革”受苦受难的痕迹。后来他们老夫妻到女儿工作的地方-河南洛阳居住，以九十多岁高龄而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