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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谈北京大学辛德勇教授的错谬:“立春”当然是二十四节气的起始

 洞天1 2022-02-05

朋友转来一篇北京大学辛德勇教授的文章《昨晚的錯謬:二十四節氣並非始於立春》,其中直陈冬奥会开幕式将“立春”列为二十四节气之首是“一个错误的说法”,而认为冬至才是二十四节气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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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教授这篇文章结尾的论述很好,我很赞成,辛教授写道:

天文曆法是一門科學,古代的天文曆法體現的是古代的科學,而這科學,同電影劇本是不大一樣的,不管是誰,都需要學,而不能僅僅是想,光拍着腦門想,想多少年也不一定對。

不过,我通读过辛教授的大作,感觉首先需要学习的是辛教授本人,学对了学好了再来传播正知正见,这样才能避免以辛教授的名望光环误导热心求学的读者。

尽管辛教授本人出版过研究天文历法的专著,可是辛教授对于先秦天文历法,对于华夏文明观象授时绝技的基础知识缺乏正确的了解,在一篇小文中出现了过多的常识性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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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辛教授写道:

按照我看法,完整的二十四氣,應當形成於秦始皇以血腥的武力吞併關東六國之初,即在秦始皇二十六年,伴隨着車同軌、書同文等控制天下的措施而被秦廷頒行於全國各地的(見拙著《天文與曆法》之《話說二十四節氣》)。

认为二十四节气形成于秦汉之际,这个错误的说法不是辛教授的“专利”,而是学界普遍的共识,我因此相当肯定地指出——中外学界对先秦天文历法,对华夏文明观象授时绝技其实一窍不通。

二十四节气怎么是形成秦汉之际嘛,辛教授们似乎完全不知道《国语·周语·七律》中记载了伶州鸠的论断——十二次二十八宿是“颛顼之所建,帝喾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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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十二次”?“十二次”就是黄道十二宫,是将二十八宿重新组合划分,分为黄道天区十二个等分的天区,起于星纪,然后依次是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和析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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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分“十二次”的目的是什么?“十二次”是“量天尺”,用来丈量太阳周年视运动位置,即测定二十四节气,其方法是“日至其初为节,日至其中为中气”。

这是说,在颛顼时代,如果测得太阳周年视运动位置在十二次的“初度”,那么就知道这是二十四节气的一个“节”';如果测得太阳周年视运动位置在十二次的“中段”,那么就知道这是二十四节气的一个“中气”。

很显然,在颛顼时代已经有了完整的二十四节气,不然“十二次”有什么用干什么吃呢?

颛顼是什么时代?

“颛顼历”是十月历,以阴历十月为阴历年首,以阳历二十四节气的立冬为阳历年岁首,因此“十二次”的首次“星纪”必然其初为“立冬”,其中为中气“小雪”。

星纪起于斗宿十一度,星纪中正好是牛宿的起点恒星牛宿一,牛宿一是小雪点即黄经240°,这是公元前2629年的天文历法特征,因此颛顼元年是且仅是公元前262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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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说,二十四节气至晚在公元前2629年时已经完全成熟定型了。学界谬称二十四节气晚至秦汉之际才成熟定型,惊奇不惊奇,搞笑不搞笑。

辛教授在其中文将二十四节气指称为“二十四气”,这是不恰当的,节是节,气是气,节是阳历月的起始,气是阳历月的中段,又叫“中气”,因此“二十四节气”断然不能被简称为“二十四节”或“二十四气”。

大家看看,颛顼时代定下来的“量天尺”,“立冬”是阳历年的起始,阳历年的起始既不是冬至,也不是立春,按辛教授文中的逻辑,立冬才应该是二十四节气的起始,对不对,是不是。

辛教授们可能不知道,《汉书·律历志》记载了一份“次度表”,就列举了用“十二次”测量二十四节气的情况。即使知道这份次度表,辛教授们也一定不知道这份“次度表”的实测年代——这是公元前521年的实测记录,比秦汉之际早了300年,比《淮南子》更早

辛教授们更不知道——韩国藏《天象列次分野之图》,或者苏州石刻《天文图》,展示的天文历法特征就是属于颛顼元年公元前2629年,冬至点在玄枵中危宿初度,小雪点正好是牛宿一,黄经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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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教授在其文中还有另外一个严重错误的说法,他写道:

二十四氣,最早形成的是春分、秋分和夏至、冬至這四氣,可以統稱爲“二分二至”。關於這“二分二至”,在《尚書·堯典》中就有體現。

辛教授的意思是——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看法,而是学界相当普遍的看法——二十四节气的概念是逐渐形成的,最早只有二分二至,他甚至以《尚书·尧典》的“四仲中星”来举证。

这显然是错误的说法,如上所论,至晚在颛顼时代公元前2629年,二十四节气已经成熟定型。二十四节气究竟何时最早定型?说出来,辛教授们大概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个问题稍后再谈。

辛教授不知道的是,《尚书·尧典》虽然只提到二分二至和四中星——日中星鸟、日永星火、宵中星虚、日短星昴——但这绝不表明帝尧时代只有鸟、火、虚、昴四宿和二分二至四气,因为《尧典》分明叙录说,根据天文馆羲和的测定,帝尧时代才能够准确地“以闰月定四时成岁”。

以闰月定四时,就是“闰以正时”,通过设置阴历闰月,使得每个阴历月按正常月序都能够像阳历月一样具有准确鲜明的时令季节指示作用。

华夏先民如何进行“置闰”?熟悉本头条的广大读者大概都了然于心了——阴历置闰必须以阳历二十四节气为指导,阳历二十四节气是实施阴历置闰的基础和依据。

既然如此,帝尧时代怎么会只有二分二至和四中星。

好了,帝尧时代是什么时代?帝尧元年公元前2477年,帝尧十年公元前2468年景星出翼,帝尧在位98年三年丧毕,虞舜于公元前2378年登极,12月25日清晨正逢“仲冬甲子,月次于毕”。

大家看看,帝尧时代的“四仲中星”,将春分列在首位,按辛教授的逻辑,春分为什么不应该是二十四节气的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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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教授认为应该将“冬至”列为二十四节气的起点,是因为他看到史料文献都指称冬至是一个重要转折点,于是他进而认为古人将二十四节气的起点定在冬至是历史定制。

其实不然。

冬至当然很重要,冬至的根本重要性在于“阴极阳生,一阳复始”这样一个阴阳哲学认知。正因为这样一个认知,导致华夏先民将冬至视为至关重要的历法起算点,所谓“日终其纪,月穷其次”,天文官要在冬至当天仔细计算日月五星的周年视运动位置,作为推算来年历法、日月交食、五星汇聚等重大天象的基础。

冬至“一阳复始”,这个观念导致自宋代以来,历朝历代都会在冬至当天或次日举行朝廷最高礼仪庆典,称为“冬至朝贺”。

但是,即使如此,冬至也从未成为二十四节气的起点。以辛教授们所知,还有比颛顼时代公元前2629年更早的历法情况表明冬至是二十四节气的起点?

想必熟悉天文史料的辛教授们都知道《礼记·月令》,《月令》是华夏帝王行政的时令,很显然,这个时令起于立春,而不是起于冬至。

辛教授们知道《礼记·月令》所涉天文历法特征的实测年代吗?我确信中外学界一定不知道。《礼记·月令》所涉天文历法特征的实测年代,最早就是颛顼元年公元前2629年。但是这个问题我暂时不展开讨论。

有鉴于此,可以肯定地说,立春从来都是二十四节气的起点,冬至从来都不是二十四节气的起点。

辛教授致力于介绍中国古代天文历法知识,这很好,但是希望辛教授以科学的态度和方法,介绍正确的天文历法知识,则善莫大焉。

辛教授参加过夏商周断代工程,现在大家可以看到,事实上,作为夏商周断代工程基础论证知识体系的先秦天文历法,夏商周断代工程的专家们根本不懂,一窍不通,这就是导致夏商周断代工程全盘粉碎性崩塌的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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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教授如果看到本文,能够对本人的武王伐纣牧野之战甲子日的论证提出任何有理有据的反驳意见来吗?我认为没有任何可能。大概率的情况是,辛教授会假装从未看过也不屑于看本人的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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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想简略地谈一谈辛教授对于“清华简”辨伪的态度是否“科学”的问题。我不小心看到了辛教授对于网友提出的“清华简”是否为伪造问题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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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教授的回应是——您造得出来么?

我觉得这个态度不是科学的态度,说得轻一点,叫态度轻佻,说得重一点,叫傲慢狂妄。

“清华简”怎么不是伪造的,“清华简”的《保训》搞错了文王的在位年数《金滕》又搞错了武王的在位年数《五纪》对二十八宿的叙录更是颠倒错乱一窍不通,“清华简”怎么不是伪造的?!

辛教授,以及辛教授们,胆敢公开就“清华简”的种种谬误来辩一辩吗?

我是造不出来“清华简”这么一堆垃圾,但是胆大妄为的歹徒倒敢于铤而走险,歹徒们甚至觉得天衣无缝可以逃脱追责。

你们哪一个跑得掉嘛。

立春到了,天雷还会远吗?!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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