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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进一卒，功不唐捐。 今天是咱们一起学习的第 785天 南方初冬的夜，像是蒙着一层纱，黑的并不那么透彻，但让人隐隐不安。郎溪，这座安徽东南边陲的县城，地处皖、苏、浙三省的边界，尽管气候宜人，但依然似乎在初冬的冷中微微蜷缩。一辆白色的帝豪在道路上行驶着，窗外路两旁的光秃秃的槐杨树齐刷刷地闪过。 阿强手握方向盘，用余光瞥了一眼手机，此时已是周六的夜间10点。车上还载着一位中年男子，略显微醺，有些话唠，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师傅，晚上应该生意好吧？” 阿强，笑道：“小地方啊，不比大城市。晚上多跑跑，能拉一单算一单”。 “我看你年龄不大哎，还生二胎啦？” “奔四喽，家里俩小子，压力大啊，还好老人身体还行，能帮帮忙……” “老板，微信还是支付宝啊？” “微信吧，扫过了啊” “抽空给个好评啊，谢了啊” …… 阿强把车停到了路边，伸了个懒腰，晃了晃脖子。最近可能车开多了，左后颈总是隐隐作痛。阿强心想，真是年龄大了，年轻时熬夜打游戏，也没见脖子不舒服。十点半了，小二子应该都睡了吧。今天不知道咋了，头昏昏的，早点回家泡个脚好好睡一下，毕竟明天周末了。 路旁边几个叼着烟的小年轻好像在等车。 “帅哥去哪啊？” “严家村去不？” “不顺路不顺路，收车回家了” 然而，阿强并不知道，此时，命运之神已悄然伸手，扼向他的咽喉 …… 周日下午，几缕阳光透过薄云，撒在东部战区总医院的老会堂。灰墙青瓦在红枫树的称托下愈显沉稳和厚重。大会堂的北侧是实验楼，5楼是神经病学研究所。虽然是周末时间，但研究所里依然有老师和同学在加班工作。因为是急诊手术备班，我也躲在这里，翻翻文献。此时，东总卒中绿色通道微信群里闪出一条信息：“抢二211，XX强，男，35岁，头晕10小时，意识不清4小时余。现病史：患者昨日晚间20:00许出门，今凌晨1：00左右感眩晕，行走不稳，早晨7：00许出现不能言语，意识不清，外院8点左右查头颅MRI示脑干梗死，基底动脉闭塞。既往：体健。查体：昏睡，左侧肢体可见自主活动，左侧凝视，双侧病理征阳性。NIHSS评分：28分…”同时，外院的头颅MRI和MRA的图片也传了上来：整个椎基底动脉完全没有显影！
椎基动脉动脉供应着脑干、小脑重要生命中枢，一旦急性闭塞，患者可出现昏迷，预后很差，死亡率和重残率极高。紧接着，值班医生沈华超博士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个病人在取栓时间窗内，我先下去谈话了，你做好准备随时过来吧” “好的，我就在医院里，你谈完话马上把病人送到导管室，我这就过去” 接着，我给导管室备班护士胡思娇拨去电话：“一会可能有台急诊，正在谈话，你准备过来吧” “好的，我马上到！” 多年的磨合，已经让东总卒中绿色通道的各个环节形成了条件反射。急诊、检验、影像、神经内外科等部门在机关的统筹领导下，都24小时保持应急状态，努力缩短救治时间。时间就是大脑，卒中患者的时间比金子还要宝贵。 这么年轻，和我是同龄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卒中呢 “患者是一名司机，经常晚上开夜车，之前身体都很好，家里有两个孩子……”我和沈博士一边做着术前准备，一边探讨着病情。 “心率也是齐的，不像是房颤，这么年轻怎么突然就中风了呢？而且是大血管的闭塞” “会不会是有卵圆孔未闭，或者其他的心脏结构异常导致的心源性栓塞？” “有可能，如果是卵圆孔未闭塞，血栓往往来自静脉系统，除非他长期久坐，有这种可能性。但发病率极低。他最近有没有说过脖子痛，或者做过颈部推拿？” “患者经常自己在外开车，家属也不太清楚，据说是没有做过推拿” “我们先上去看看血管是什么情况吧……” 全脑血管造影很快完成，结果证实了什么
右侧椎动脉有前向血流，但基底动脉中段以远完全堵塞。
而左侧椎动脉更是糟糕，全程都未见前向血流。 “情况似乎比较明显了，应该是椎动脉夹层。左侧的椎动脉夹层后继发的血栓，堵到了基底动脉，造成了基底动脉的闭塞” “是的，还好给我们留了一条路，我们从右椎上去取栓，先把最要命的基底动脉打通” “好的，我再去和家属谈一次话，比较是后循环，凶多吉少” 我在导管室的外间见到了患者的妻子和母亲。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看到的是慌张，但更多的是迷惑。 “患者很年轻，这次病情很急很重，是掌管生命中枢的椎基底动脉闭塞了，死亡率很高……” 我需要用最简短清晰的方式，迅速地向家属交代病情和下一步的治疗措施，手术的获益和风险。我知道，这样的大负荷的信息量对于每一个人而言都如晴天霹雳。卒中，就是这么凶险，往往前一秒还完全正常，接着就是偏瘫或者昏迷。让家属去接受这样的打击，同样也需要时间。但是，救人不能等时间！ 患者的母亲颤抖地想要下跪，这或许是她所能表达的最用力的方式了。旁边的医生护士立即将她扶起。患者的妻子的眼神中已有些许坚毅。 “我们从郎溪赶过来，就是信得过军总，只要有希望，我们都会去争取，拜托你们了……” “病情你们要理解，我们也会全力以赴！” “开始吧！给我拿导管……” 取栓手术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我们将取栓的抽吸导管沿着右侧椎动脉轻柔地送至基底动脉…… “回抽有负压了，有希望！快给我接抽吸泵！” “抽吸泵已连接好了，负压已到位！” “好的，开始抽吸” 数十秒的停顿似乎都显得时间有些漫长。透明的管道里，淡红色的血水在负压的抽吸下缓慢地移动着，但又偶尔滞留在那里。“如果抽不通，就得考虑支架补救了……”我心里已经开始计划着下一步的措施。此时，管子里的血水速度变快了，接着一股鲜红的血液沿着管道抽吸至收集罐中。或许是通了！ 果然，经过造影证实，基底动脉已经完全再通！ 而在收集罐中，也看到了这要命的血栓！但是喜悦是暂时了，还有危机等在后面……
“太好了，病人有希望了！我们撤管子吧” “好的，慢一点” “撤到锁骨下动脉了，我们再造影看一下”
再次造影却让我一身冷汗！患者的右椎也闭塞了！并且在右椎的下端可见一可疑的夹层形成。 怎么办！难道前功尽弃了吗？ “还记得前循环的造影吗？我记到后交通的是开放的，我们再回前循环看一下” “看来，患者的血管质量确实不好，极易夹层。对于这样的血管，强化抗栓药物，是有希望修复的，不一定非得放支架” “是的，如果后交通开放的很好，且基底动脉有代偿供血，我们就结束手术，强化药物”
果然如我们所料，患者的后交通开的非常好，不但如此，此时的患者已有所苏醒，能够遵嘱做一些肢体的活动。尽管有波折，但手术是成功的！手术结束。 术后的第二天是周一，我早早地来到病房。看到值班医生的第一眼，我就像是刚考完试的学生等着成绩单一样。值班医生老薛笑着对我说，病人挺稳定，能讲话了。我跑到ICU去看患者，一个清秀的小伙子，虽然和我同龄，但皮肤比我要嫩滑，或许是我熬夜比他还严重的原因吧。我给他比了个赞，他也双手给我比了个赞。当然，他不知道手术是我做的，更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回来了。
好消息还在后面。一周以后，经过规范药物治疗和精心的护理，患者转出了监护。这天我在导管室忙完手术，点开了阿强复查的血管成像，情况远出乎我的意料。基底动脉很畅通，惊喜的是，最早闭塞和作妖的左侧椎动脉竟然自发再通了。而起到救命通道作用的右椎，并没有牺牲掉，远端也显影了，有进一步愈合的趋势。看来只要我们给患者争取到了时间，时间本身也是治愈的一副良药。
（以上内容由证实病例改编，患者姓名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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