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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3月1日凌晨，位于荷兰海牙的国际刑事法院检察官办公室总检察长Karim Khan发表声明，表示将启动对当前乌克兰的情势调查。国际刑事法院根据其基本文件《国际刑事法院罗马规约》，对种族灭绝罪、战争罪、危害人类罪、以及侵略罪等四种罪行具有管辖权。以下是总检察长声明全文： “上周五，我与世界各国领导人和全球各地民众一样，对乌克兰发生的事件表达了强烈的关注。 今天，我想宣布，我已决定尽快着手对乌克兰局势展开调查。 乌克兰不是《国际刑事法院罗马规约》（简称'ICC'或 '法院'）的缔约国，所以它（注：乌克兰）本身不能将该局势提交给我的办公室。但乌克兰曾经两次行使其权利，在法律上接受法院对发生在其境内的《罗马规约》规定的犯罪指控的管辖权，如果法院选择行使该管辖权的话。乌克兰政府曾在提交的第一份声明中，接受了国际刑事法院对2013年11月21日至2014年2月22日在乌克兰领土上发生的被控罪行的管辖权（注：指2013年亚努科维奇政府对亲欧示威的暴力镇压）。第二份声明将这一时间段无限期延长，以包括从2014年2月20日起在乌克兰全境实施的被控罪行（注：指克里米亚及乌克兰东部地区的武装骚乱）。 我审查了检察官办公室对乌克兰局势进行初步审查后得出的结论，并确认有合理的依据可以开始进行调查。特别是，我感到满意的是，有合理的理由相信，就本办公室在初步审查期间已经评估的事件而言，在乌克兰发生了被指控的战争罪和危害人类罪。鉴于最近几天冲突的扩大，我打算这次调查也包括冲突的任何一方在乌克兰领土的任何地方，所犯下的属于我的办公室管辖范围的任何新的指控罪行。 我已经责成我的团队探寻所有保存证据的机会。下一步是着手寻求和获得法院预审分庭的授权，以展开调查。《罗马规约》规定的另一条途径可以进一步加快事情的进展，那就是国际刑事法院缔约国将情势提交给我的办公室，这将使我们能够积极地立即着手独立和客观的调查。 我还将要求所有缔约国和整个国际社会支持我的办公室开展调查工作。我将呼吁提供额外的预算支持，呼吁提供自愿捐款以支持我们的所有情势，并呼吁志愿者参与。我们的任务非常紧迫也非常重要，不能因为缺乏资源和手段而受制于人。 我将继续密切关注乌克兰当地的事态发展，并再次呼吁大家保持克制，严格遵守国际人道主义法的适用规则。” 此前在冲突初期2月25日，Karim Khan已经发表声明，表达对乌克兰局势的严重关切，并强调法院可以对2014年以来发生的所有相关罪行实施调查与审判。在俄罗斯的支持下，乌克兰东部地区自2014年起一直处于动荡态势。2020年，Karim Khan的前任总检察长Fatou Bensouda还曾表示对乌东地区“广泛存在的危害人类罪与战争罪”的担忧，但当时检察官办公室没有获得预审分庭的许可，并未开展正式调查。在近期俄乌冲突加剧的大背景下，对乌克兰的调查无疑被提升了优先级。 2月27日，乌克兰同样在位于荷兰海牙的联合国国际法院对俄罗斯提起诉状，反驳俄罗斯对其“种族灭绝”的指控（俄罗斯以该理由将其支持乌东分离势力的行为合理化）。联合国国际法院与国际刑事法院不存在隶属关系，是两个相互独立的国际权威司法机构。国际法院主要处理国家间争端，而国际刑事法院则负责审理犯下严重罪行的个人。 1. 检察官办公室“开启调查”意味着什么？ Karim Khan的声明表明其办公室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能够初步证明在俄乌战争期间有武装人员严重侵犯人权，或违反《日内瓦公约》的行为（例如对平民的攻击，虐待和杀戮战俘，使用造成不必要杀伤的武器等）。检察官办公室决定开启调查后，需要法院另一职能部门“预审分庭”（类同国内法院中的立案庭），对所收集的信息及指控进行初步评估。只有预审分庭同意开启调查之后，检察官办公室方能进入正式调查阶段。所以，检察官办公室决定开启调查，只是法院工作环节的第一步，到进入审判程序还有比较长的路要走；但也有可能因为提交证据不充分，而被预审分庭驳回调查请求。 2. “情势”是什么意思？ 在官方声明中，“情势”一词非常重要。在国际刑事法院的程序中，“情势”是一个被打包的概念。检察官办公室被获准调查某一国家的情势后，需要对所收集的证据信息进行细分，以确定具体的指控和嫌疑人，将其分割成一个或若干个具体案件后，分别推进到审理程序。所以在这一阶段，法院尚未明确认定谁应为本次冲突中的罪行负责，以及到底存在什么样的罪行也有待进一步调查明确。 3. 国际刑事法院为什么对乌克兰发生的罪行具有管辖权？ 乌克兰和俄罗斯目前都没有批准加入《罗马规约》，成为法院的成员国（小Tip: 中国及美国也尚未加入该规约，法院目前共有123个成员国）。《规约》规定法院只可以对成员国内发生的相关案件实行管辖，但这一规定存在例外：其一是联合国安理会表决，将该案件送至法院启动调查；其二是非成员国自愿接受法院管辖。如前文所述，乌克兰已经同意由法院对其境内2014年后发生的相关罪行进行调查，即为法院对乌克兰进行调查的基础，且不需要取得交战另一方俄罗斯的同意。 4. 为什么没看到对“侵略罪”的描述？ 此前有很多舆论将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军事行动描述为“侵略”，且《罗马规约》也明确列出侵略罪是其管辖的罪名之一。但自从2017年法院启动对侵略罪的管辖起，法院还未曾有相关实践。笔者也认为，法院直接指控俄罗斯侵略罪有较大的技术难度，侵略罪的概念目前仍存在比较大的两极争议：法院的众多缔约国对于什么构成“侵略”也有不同的看法，有些国家也尚未认可被修正案填补进《规约》的“侵略罪”；而且《规约》本身也为侵略罪的管辖权设定了严格的条件，使得法院从实操上很难真正在法律上定性“侵略”，更何况这一定性相当于抢了联合国安理会的生意，并和安理会的决议内容产生冲突。总之，法律限制和政治风险都影响了法院如何认定“侵略罪”。 5. 联合国安理会在干什么？ 在上周五，联合国安理会曾对和平解决乌克兰危机进行表决。但该决议因五常之一的俄罗斯否决，而未获通过。根据《罗马规约》第13条的规定，联合国安理会可以根据《联合国宪章》第七章，向兄弟单位国际刑事法院提交调查案件情势的请求。但有上周五的表决先例在前，可以合理预见联合国安理会在这一决策机制上将陷入瘫痪，无法将乌克兰情势提交到国际刑事法院进行调查和起诉，甚至难以对俄罗斯的行为做出谴责。 ▷ 参考资料 Statement of ICC Prosecutor, Karim A.A. Khan QC, on the Situation in Ukraine: “I have decided to proceed with opening an investigation.” (icc-cpi.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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