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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烧土上的荠荠菜(散文) 作者 贾国勇 王丽

 读在现场 2022-03-11

这个时候,春天还没有真正地到来,凛冽的寒风越过一道道丘陵刮到了双槐树遗址。遗址内树木还没有发芽。遗址外有一处苹果园,枝条还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儿生机,别说是繁花似锦了。遗址考古工地的负责人告诉我说,他准备在空闲的地方种几棵桃树,明年春天再来的时候,就有灿烂的桃花可以欣赏了。

这是个性格执着的汉子,紫红色的脸膛,粗犷的语音,乍一看好像是个种地的庄稼汉。没想到他却是个胸怀考古韬略的专家型人物。从2013年开始考古发掘,他已经伴随双槐树遗址整整工作了十年。埋在历史深处的文明,经过无数位考古人员细心地发掘,从一处荒无人烟的土堆丘陵,开始以亮丽的身影展现在人们面前:早期中华文明的胚胎、2020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2020年六大考古新发现,被人们誉为“迄今为止在黄河流域仰韶文化中晚期发现的规格最高的具有都邑性质的中心聚落”。

我对负责人说,你现在是6000年前规格最高的都邑负责人!了不得,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哩!

刚刚讲起双槐树遗址的考古发掘还滔滔不绝,听了我的夸奖,这位负责人竟然脸红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想起转换话题对我们说,今天中午,我给你们包荠荠菜饺子吃吧!

双槐树遗址在一座高高的丘陵上,比山脚下的沿黄快速道高800多米。站在双槐树遗址观景台上,如果是晴朗的天气,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远处清清的伊洛河水和混浊的黄河水交汇在一起,旋转,形成了一个八卦中的“阴阳鱼”图案。

山高风自凉,云高天自清。因为地势高的原因,双槐树遗址内的温度比山脚下要低上四五度。这个时候,山脚下的荠荠菜已经喧闹着开花了,在年轻父母的带领下,挖野菜的孩子们背诵起了辛弃疾的“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荠菜花”。此时,双槐树遗址内的荠荠菜还匍匐在地,叶子泛着铁锈般的紫红色,就像这位负责人的脸膛。尽管没有平原上那种青翠欲滴的绿,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的厚实。不仅仅荠荠菜匍匐在地上,这里的很多野菜都比别的地方晚了一步。我在高新区天健湖边看到蒲公英已经开花了,黄黄的花被花茎举得高高的,很容易看得出蒲公英的骄傲。双槐树遗址的蒲公英也开花,却是羞羞答答的,花朵藏身在叶子里,如果不细看,还真的看不到这些花儿的存在。还有我最喜爱的羽衣甘蓝,在城市里已经披上如羽的彩衣了。在双槐树遗址,同样如野草般匍匐在地。

除了气候的原因,这里的土壤也极度的贫瘠。据介绍,当时古人居住的房屋大多是用粗木和泥土混合物搭建出墙体和屋顶,再用火烘烤,直至整个房屋变成红色。这样的房屋就像一件陶制品,不过体积大了点,住在里面冬暖夏凉,坚固美观。让人遗憾的是,或是战争,或是自然灾害,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房倒屋塌,在双槐树遗址考古发掘出来的大多是已经散碎的红烧土,当年繁华的都邑已经成了一片被红烧土覆盖的荒芜的土地。

这位负责人边挖着地表上匍匐的荠荠菜边对我说:“双槐树村的乡亲们说,在这些土地上种庄稼,种得多,收得少,一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经过考古发掘才发现,6000多年前,这里曾经是一个都邑。大量的红烧土破坏了富饶的土地,也留下了6000多年前的文明!这里的荠荠菜总是贴着地皮儿生长,不像田野上的荠荠菜,因为土地肥沃,长得非常高,花儿也开得鲜艳!”

文明的延续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这片曾经富饶的土地。如果沧海桑田之后,早早地被人们再次开发利用,地下的文明就会被无情地破坏,无论我们现代人使用什么方法也无法还原了。当然,还需要像双槐树遗址这样的一代又一代考古人辛勤的“耕耘”,才能让这些深埋在地下的文明重新生根发芽,让我们有幸体验古文明的文化灿烂。

在我眼前,一棵荠荠菜钻出了红烧土的包围,倔强地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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