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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读唐诗三百首

 木下客 2022-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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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

2019年4月

木下客

熟读唐诗三百首

01

      偶尔走在街边上,看书摊上有一本《唐诗三百首》,便心有所仪。绿色的封面突出了那五个行楷字,让我难以却步。问了一下并不比我大的卖主,五元钱,我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生活有时候是会给你开玩笑的。你以为的心之向往,忽然而成为你的怅然若失,那心情,一定不是很舒适的。摩挲着并不很温暖的绿色,翻开来的是黑黑的汉字。那竖着的精灵似乎是在向我微笑呢。

      回到家里,看一页一页的大字和小字。

      这是一本中华书局出版的五九年九月的版本,七九年八月第七次印刷。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呢。

      于是,也就想起了上大学时的如饥似渴。一方面,是想方设法和图书馆的管理员搞好关系,另一方面,是不厌其烦地来往与书店和学校之间。箱子里满满的全是书,因而放假回家,是那种沉重并且愉快的旅程。

02

      很多人喜欢文学,大概都是从读唐诗开始的。感天涯之遥遥而惜其友人,念天地之悠悠而怆然涕下,悲落木之萧萧而情不自已,望蜀道之危危而抚膺长叹。那一点点的悠长的旷古之思,让每一个心有情愫的后来人都会魂牵梦绕,心向往之。文学应该是诗学,一种空灵和迷茫,在古文字的横撇竖捺里,诱导着你进入了一个非现实的世界。艺术让人神圣,也让人单纯;让人清醒,也让人沉醉。但这种境界,恰好是我们这些喜欢上文学的人的心灵归宿。

      那天我回到家里,翻出了我的那些曾经的书,然后,乐倒在地上。因为,在我的书里面,居然也有这样一本一模一样的《唐诗三百首》。难怪,我看着它眼熟因而面善呢。

      看着两本一模一样的《唐诗三百首》,忽然生发了一种莫名的惆怅。三十年啊,对于一个拥有个体生命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长了。其间的苍茫云海,其中的长风万里,有多少忽如一夜的惊悸,也有着多少天涯沦落的感伤。佳人锦瑟怨华年,古来万事东流水。年轻时总以为理想在现实之上,但是,当举头变成了低头的时候,明月和故乡,成为了柴米油盐的烦琐,那种煎熬,实在是难以忍受。

      但我还是喜欢读诗,读那种自以为是的情趣。李白和杜甫,一个在天上飘了六十多年而成为水中月,一个在人间磨了将尽六十年而成为镜中花。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纵然是已不新鲜,也只好独吟风骚了。你我也一定要走向虚化,只是大限还没有到来而已。

03

      还是把玩这《唐诗三百首》吧。

      蘅塘退士原名孙洙,想来是个饱学之人,他在《千家诗》庞杂而无绪的现状中,依沈德潜《唐诗别裁集》而精心择选,成就了这本三百多首的唐诗选集。孙洙是谁,现在看来并不重要,如同很多的清代的学者一样,几乎是差不多都被时间淹没了。但孙洙却在人海茫茫中叹息了一声,退而结网,或许是怡情的初终,而成就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济世的结果。

      而我现在所拥有的《唐诗三百首》,是陈婉俊补注的本子。这应该是最好的版本了。陈婉俊是个喜欢读书的聪慧的女子,她的诗据说写得很好,在闺阁中亦能吟咏啸歌,对《唐诗三百首》字梳句栉,考核精严,实属难能可贵。《唐诗三百首》成就于一位才子之高屋建瓴而完善于一位才女之锦心绣口,是人们并不熟知的一段佳话。

04

      唐诗三百首的体例应该是依着萧统的《文选》而来的,“诗三百”可能是它的要旨。现代人读唐诗,可能更多的是关注于诗歌的题旨和所谓的艺术手法,而很少关注格律。即使那些拟古乐府或新乐府或歌行体或打油诗,也都与格律相关联。没有格律便也就没有了唐诗,这样的说法是否合适,我以为大体不差。而《唐诗三百首》是依格律来编纂的,有古体,有律诗,有绝句,有乐府。体例不能混淆,优劣只取其精。于是,浩如烟海的唐诗被浓缩在这样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里,二百多年来,被普通人所吟咏传诵,所津津乐道。

      孙洙的选人选诗,基本上反映了唐诗的概貌,犹管中窥豹。而陈婉俊的补注亦精当而简明。“但诠事实,以资检阅”,至于其中的“义蕴之深”,“意境之妙”,则“读者宜自领取,无庸强我就范,曲为之说,反汩初学性灵也”。古人早就知道修行在个人的道理,某些现代人数典忘祖,可发一笑。

      唐诗三百首的普及成为中国古代文化传播上的一大奇迹。上至帝王将相,下到妇孺小民,以拥有和诵读为乐事,因而历久未衰。

05

      在我翻书的时候,还翻出了喻守真编注的《唐诗三百首详析》,这本书也是唐诗三百首的注本之一,影响也很大。其主要特点是详细讲解了每一首诗的作意和作法,对唐诗写作中的声调格律给予了格外的关注,这对于更好地欣赏唐诗提供了很好的帮助。

      清代大约也是一个专家“执政”的时代。像沈德潜这样的大家是人们顶礼膜拜的偶像,而孙洙或陈婉俊不过是草民而已。但大家们虽自恃学识精妙,一言而九鼎,终不免被历史和百姓所遗弃。文化或文学不是高高在上的,让每一个人都享有精神上的美食,是自古而今的必然吧。

06

      记得在大学毕业之后,和几个朋友组成了一个唐诗学习小组。是我主倡的。当时选择的是一本叫做《新评唐诗三百首》的本子。在这次翻书运动中,居然也找到了这本书。只是磨损的有点不堪入目。但其中的涂抹勾画还清晰可见。可惜,只勾画了不到五分之一的位置,后面,则还是干干净净的了。

      如今,我的那几位小组成员,都还在为生计而奔波,他们早已远离了唐诗,也远离了青少年时的美好的憧憬。所以想,或许我离唐诗还近一点,但也已经“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了。攫取的欲望一但消散,枯槁的躯壳也就没有了意义。更何况在经济超越文化的现在,读唐诗的人还有多少,读《唐诗三百首》的人还有多少,而能够“熟读”的,或许更是寥寥无几吧。

07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在蘅塘退士的年代,是一句俗谚。然而,现在呢?

      整理家中凌乱的书籍,本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最终,我还是把我的这些有点泛黄的书们,束之高阁了,连同那本新淘来的《唐诗三百首》。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木下客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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