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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库 子部 类书类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卷二百九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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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第二百九十六卷目录

 游说部纪事二

学行典第二百九十六卷

游说部纪事二

《史记·蔡泽传》:蔡泽者,燕人也。游学干诸侯小大甚众,不遇。而从唐举相,曰:吾闻先生相李兑,曰百日之内持国秉政,有之乎。曰:有之。曰:若臣者何如。唐举熟视而笑曰:先生曷鼻,巨肩,魋颜,蹙齃,膝挛。吾闻圣人不相,殆先生乎。蔡泽知唐举戏之,乃曰:富贵吾所自有,吾所不知者寿也,愿闻之。唐举曰:先生之寿,从今以往者四十三岁。蔡泽笑谢而去,谓其御者曰:吾持粱剌齿肥,跃马疾驱,怀黄金之印,结紫绶于要,揖让人主之前,食肉富贵,四十三年足矣。去之赵,见逐。入韩、魏,遇夺釜鬲于涂。闻应侯任郑安平、王稽皆负重罪于秦,应侯内惭,蔡泽乃西入秦。将见昭王,使人宣言以感怒应侯曰:燕客蔡泽,天下雄俊弘辩智士也。彼一见秦王,秦王必困君而夺君之位。应侯闻,曰:五帝三代之事,百家之说,吾既知之,众口之辩,吾皆摧之,是恶能困我而夺我位乎。使人召蔡泽。蔡泽入,则揖应侯。应侯固不快,及见之,又倨,应侯因让之曰:子常宣言欲代我相秦,宁有之乎。对曰:然。应侯曰:请闻其说。蔡泽曰:吁,君何见之晚也。夫四时之序,成功者去。夫人生百体坚彊,手足便利,耳目聪明而心圣智,岂非士之愿与。应侯曰:然。蔡泽曰:质仁秉义,行道施德,得志于天下,天下怀乐敬爱而尊慕之,皆愿以为君王,岂不辩智之期与。应侯曰:然。蔡泽复曰:富贵显荣,成理万物,使各得其所;性命寿长,终其天年而不夭伤;天下继其统,守其业,传之无穷;名实纯粹,泽流千里,世世称之而无绝,与天地终始:岂道德之符而圣人所谓吉祥善事者与。应侯曰:然。蔡泽曰:若夫秦之商君,楚之吴起,越之大夫种,其卒然亦可愿与。应侯知蔡泽之欲困己以说,复谬曰:何为不可。夫公孙鞅之事孝公也,极身无贰虑,尽公而不顾私;设刀锯以禁奸邪,信赏罚以致治;披腹心,示情素,蒙怨咎,欺旧友,夺魏公子邛,安秦社稷,利百姓,卒为秦禽将破敌,攘地千里。吴起之事悼王也,使私不得害公,谗不得蔽忠,言不取苟合,行不取苟容,不为危易行,行义不辟难,然为霸主强国,不辞祸凶。大夫种之事越王也,主虽困辱,悉忠而不解,主虽绝亡,尽能而弗离,成功而弗矜,贵富而不骄怠。若此三子者,固义之至也,忠之节也。是故君子以义死难,视死如归;生而辱不如死而荣。士固有杀身以成名,唯义之所在,虽死无所恨。何为不可哉。蔡泽曰:主圣臣贤,天下之盛福也;君明臣直,国之福也;父慈子孝,夫信妻贞,家之福也。故比干忠而不能存殷,子胥智而不能完吴,申生孝而晋国乱。是皆有忠臣孝子,而国家灭乱者,何也。无明君贤父以听之,故天下以其君父为僇辱而怜其臣子。今商君、吴起、大夫种之为人臣,是也;其君,非也。故世称三子致功而不见德,岂慕不遇世死乎。夫待死而后可以立忠成名,是微子不足仁,孔子不足圣,管仲不足大也。夫人之立功,岂不期于成全邪。身与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法而身死者,其次也。名在僇辱而身全者,下也。于是应侯称善。蔡泽少得閒,因曰:夫商君、吴起、大夫种,其为人臣尽忠致功则可愿矣,闳夭事文王,周公辅成王,岂不亦忠圣乎。以君臣论之,商君、吴起、大夫种其可愿孰与闳夭、周公哉。应侯曰:商君、吴起、大夫种弗若也。蔡泽曰:然则君之主慈仁任忠,惇厚旧故,其贤智与有道之士为胶漆,义不倍功臣,孰与秦孝公、楚悼王、越王乎。应侯曰:未知何如也。蔡泽曰:今主亲忠臣,不过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君之设智,能为主安危修政,治乱强兵,批患折难,广地殖榖,富国足家,强主,尊社稷,显宗庙,天下莫敢欺犯其主,主之威盖震海内,功彰万里之外,声名光辉传于千世,君孰与商君、吴起、大夫种。应侯曰:不若。蔡泽曰:今主之亲忠臣不忘旧故不若孝公、悼王、勾践,而君之功绩爱信亲幸又不若商君、吴起、大夫种,然而君之禄位贵盛,私家之富过于三子,而身不退者,恐患之甚于三子,窃为君危之。语曰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物盛则衰,天地之常数也。进退盈缩,与时变化,圣人之常道也。故国有道则仕,国无道则隐。圣人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今君之怨已雠而德已报,意欲至矣,而无变计,窃为君不取也。且夫翠、鹄、犀、象,其处势非不远死也,而所以死者,惑于饵也。苏秦、智伯之智,非不足以辟辱远死也,而所以死者,惑于贪利不止也。是以圣人制礼节欲,取于民有度,使之以时,用之有止,故志不溢,行不骄,常与道俱而不失,故天下承而不绝。昔者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至于葵丘之会,有骄矜之志,畔者九国。吴王夫差兵无敌于天下,勇强以轻诸侯,陵齐晋,故遂以杀身亡国。夏育、太史噭叱呼骇三军,然而身死于匹夫。此皆乘至盛而不返道理,不居卑退处俭约之患也。夫商君为秦孝公明法令,禁奸本,尊爵必赏,有罪必罚,平权衡,正度量,调轻重,决裂阡陌,以静生民之业而一其俗,劝民耕农利土,一室无二事,力田蓄积,习战陈之事,是以兵动而地广,兵休而国富,故秦无敌于天下,立威诸侯,成秦国之业。功已成矣,而遂以车裂。楚地方数千里,持戟百万,白起率数万之师以与楚战,一战举鄢郢以烧夷陵,再战南并蜀汉。又越韩、魏而攻强赵,北坑马服,诛屠四十馀万之众,尽之于长平之下,流血成川,沸声若雷,遂入围邯郸,使秦有帝业。楚、赵天下之强国而秦之雠敌也,自是之后,楚、赵皆慑伏不敢攻秦者,白起之势也。身所服者七十馀城,功已成矣,而遂赐剑死于杜邮。吴起为楚悼王立法,卑灭大臣之威重,罢无能,废无用,损不急之官,塞私门之请,一楚国之俗,禁游客之民,精耕战之士,南收杨越,北并陈、蔡,破横散从,使驰说之士无所开其口,禁朋党以厉百姓,定楚国之政,兵震天下,威服诸侯。功已成矣,而卒枝解。大夫种为越王深谋远计,免会稽之危,以亡为存,因辱为荣,垦草入邑,辟地殖谷,率四方之士,专上下之力,辅勾践之贤,报夫差之雠,卒禽劲吴。令越成霸。功已彰而信矣,勾践终负而杀之。此四子者,功成不去,祸至于身。此所谓信而不能诎,往而不能返者也。范蠡知之,超然辟世,长为陶朱公。君独不观夫博者乎。或欲大投,或欲分功,此皆君之所明知也。今君相秦,计不下席,谋不出廊庙,坐制诸侯,利施三川,以实宜阳,决羊肠之险,塞太行之道,又斩范、中行之途,六国不得合从,栈道千里,通于蜀汉,使天下皆畏秦,秦之欲得矣,君之功极矣,此亦秦之分功之时也。如是而不退,则商君、白公、吴起、大夫种是也。吾闻之,鉴于水者见面之容,鉴于人者知吉与凶。书曰成功之下,不可久处。四子之祸,君何居焉。君何不以此时归相印,让贤者而授之,退而岩居川观,必有伯夷之廉,长为应侯。世世称孤,而有许由、延陵季子之让,乔松之寿,孰与以祸终哉。即君何居焉。忍不能自离,疑不能自决,必有四子之祸矣。易曰亢龙有悔,此言上而不能下,信而不能诎,往而不能自返者也。愿君熟计之。应侯曰:善。吾闻欲而不知止,失其所以欲;有而不知足,失其所以有。先生幸教,雎敬受命。于是乃延入坐,为上客。后数日,入朝,言于秦昭王曰:客新有从山东来者曰蔡泽,其人辩士,明于三王之事,五伯之业,世俗之变,足以寄秦国之政。臣之见人甚众,莫及,臣不如也。臣敢以闻。秦昭王召见,与语,大说之,拜为客卿。应侯因谢病请归相印。昭王彊起应侯,应侯遂称病笃。范雎免相,昭王新说蔡泽计画,遂拜为秦相,东收周室。蔡泽相秦数月,人或恶之,惧诛,乃谢病归相印,号为纲成君。居秦十馀年,事昭王、孝文王、庄襄王。卒事始皇帝,为秦使于燕,三年而燕使太子丹入质于秦。
《战国策》:齐、魏战于马陵,齐大胜魏,杀太子申,覆十万之军。魏王召惠施而告之曰:夫齐,寡人之雠也,怨之至死不忘。国虽小,吾尝欲悉起兵而攻之,何如。对曰:不可。臣闻之,王者得度,而霸者知计。今王所以告臣者,疏于度而远于计。王固先属怨于赵,而后与齐战。今战不胜,国无守战之备王又欲悉起而攻齐,此非臣之所谓也。王若欲报齐乎,则不如因变服折节而朝齐,楚王必怒矣。王游人而合其斗,则楚必伐齐。以休楚而伐罢齐,则必为楚禽矣。是王以楚毁齐也。魏王曰:善。乃使人报于齐,愿臣畜而朝。田婴许诺。张丑曰:不可。战不胜魏,而得朝礼,与魏和而下楚,此可以大胜也。今战胜魏,覆十万之军,而禽太子申;臣万乘之魏,而甲秦、楚,此其暴戾定矣。且楚王之为人也,好用兵而甚务名,终为齐患者,必楚也。田婴不听,遂内魏王,而与之并朝齐侯再三。赵氏丑之,楚王怒自将而伐齐,赵应之大败齐于徐州。
秦、韩战于浊泽,韩氏急。公仲朋谓韩王曰:与国不可恃。今秦之心欲伐楚,王不如因张仪为和于秦,赂之以一名都,与之伐楚。此以一易二之计也。韩王曰:善。乃儆公仲之行,将西讲于秦。楚王闻之大恐,召陈轸而告之。陈轸曰:秦之欲伐我久矣,今又得韩之名都一而具甲,秦、韩并兵南乡,此秦所以庙祠而求也。今已得之矣,楚国必伐。王听臣,为之儆四境之内选师,言救韩,令战车满道路;发信臣,多其车,重其币,使信王之救已。韩为不能听我,韩之德王也,必不为雁行以来。是秦、韩不和,兵虽至,楚国不大病矣。为能听我绝和于秦,秦必大怒,以厚怨于韩。韩得楚救,必轻秦。轻秦,其应秦必不敬。是我因秦、韩之兵,而免楚国之患也。楚王大悦,乃儆四境之内选师,言救韩,发信臣,多车币。谓韩王曰:敝邑虽小,已悉起之矣。愿大国遂肆志于秦,敝邑将以楚殉韩。韩王大悦,乃止公仲。公仲曰:不可,夫以实告我者,秦也;以虚名救我者,楚也。恃楚之虚名,轻绝强秦之敌,必为天下笑矣。且楚、韩非兄弟之国也,又非素约而谋伐秦矣。秦欲伐楚,楚以起师言救韩,此必陈轸之谋也。且王已使人报于秦矣,今弗行,是欺秦也。夫轻强秦之祸,而信楚之谋臣,王必悔之矣。韩王弗听,遂绝和于秦。秦果大怒,兴师与韩氏战于岸门,楚救不至,韩氏大败。韩氏之兵非削弱也,民非蒙愚也,兵为秦禽,智为楚笑,过听于陈轸,失计于韩朋也。
江乙说于安陵君曰:君无咫尺之功,骨月之亲,处尊位,受厚禄,一国之众,见君莫不敛衽而拜,抚委而服,何以也。曰:王过举以色。不然,无以至此。江乙曰:以财交者,财尽而交绝;以色交者,华落而爱渝。是以嬖色不敝席,宠臣不避轩。今君擅楚国之势,而无以自结于王,窃为君危之。安陵君曰:然则奈何。愿君必请从死,以身为殉,如是必长得重于楚国。曰:谨受令。三年而弗言。江乙复见曰:臣所为君道,至今未效。君不用臣之计,臣请不敢复见矣。安陵君曰:不敢忘先生之言,未得间也。于是,楚王游于云梦,结驷千乘,旌旗蔽天,野火之起也若云蜺,兕虎嗥之声若雷霆,有狂兕车依轮而至,王亲引弓而射,一发而殪。王抽旃旄而抑兕首,仰天而笑曰:乐矣,今日之游也。寡人万岁千秋之后,谁与此乐矣。安陵君泣数行下进曰:臣入则编席,出则陪乘。大王万岁千秋之后,愿得以身试黄泉,蓐蝼蚁,又何如得此乐而乐之。王大悦,乃封坛为安陵君。君子闻之曰:江乙可谓善谋,安陵君可谓知时矣。
成侯邹忌为齐相,田忌为将,不相说。公孙开谓邹忌曰:公何不为王谋伐魏。胜,则是君之谋也,君可以有功;战不胜,田忌不进,战而不死,曲挠而诛。邹忌以为然,乃说王而使田忌伐魏。田忌三战三胜,邹忌以告公孙闬,公孙闬乃使人操十金而往卜于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战而三胜,声威天下,欲为大事,亦吉否。卜者出,因令人捕为人卜者,亦验其辞于王前。田忌遂走。
秦王欲见顿弱,顿弱曰:臣之义不参拜,王能使臣无拜,则可矣。不即不见也。秦王许之。于是顿子曰:天下有有其实而无其实者,有无其实而有其名者,有无其名又无其实者。王知之乎。王曰:弗知。顿子曰:有其实而无其名者,商人是也。无把铫推耨之劳,而有积粟之实,此有其实而无其名者也。无其实而有其名者,农夫是也。解冻而耕,暴背而耨,无积粟之实,此无其实而有其名者也。无其名又无其实者,王乃是也。已立为万乘,无孝之名;以千里养,无孝之实。秦王悖然而怒。顿弱曰:山东战国有六,威不掩于山东,而掩于母,臣窃为大王不取也。秦王曰:山东之战国可兼与。顿子曰:韩,天下之咽喉;魏,天下之胸腹。王资臣万金而游,听之韩、魏,入其社稷之臣于秦,即韩、魏从,而天下可图也。秦王曰:寡人之国贫,恐不能给也。顿子曰:今天下未尝无事也,非从即横也。横成,则秦帝;从成,则楚王。秦帝,即以天下恭养;楚王,即王虽有万金,弗得私也。秦王曰:善。乃资万金,使东游韩、魏,入其将相。北游燕、赵,而杀李牧。齐入朝,四国毕从,顿子之说也。
冯忌为庐陵君谓赵王曰:王之逐庐陵君,为燕也。王曰:吾所以重者,无燕、秦也。对曰:秦王以虞卿为言,而王不逐也。今燕一以庐陵君为言,而王逐之。是王轻强秦而重弱燕也。王曰:吾非为燕也,吾固将逐之。曰:然则王逐庐陵君又不为燕也。行逐爱弟,又兼无燕、秦,臣窃为大王不取也。
魏王问张旄曰:吾欲与秦攻韩,何如。张旄对曰:韩且坐而咠亡乎。且割而从天下乎。王曰:韩且割而从天下。张旄曰:韩怨魏乎。怨秦乎。王曰:怨魏。张旄曰:韩强秦乎。强魏乎。王曰:强秦。张旄曰:韩且割而从其所强,与所不怨乎。且割而从其所不强,与其所怨乎。王曰:韩将割而从其所强,与其所不怨。张旄曰:攻韩之事,王自知矣。
杜赫欲重景翠于周,谓周君曰:君之国小,尽君之重宝珠玉以事诸侯,不可不察也。譬之如张罗者,张之于无鸟之所,则终日无所得矣;张于多鸟处,则又骇鸟矣;必张于有鸟无鸟之际,然后能多得鸟矣。今君将施于大人,大人轻君;施于小人,小人无可以求,又费财焉。君必施于今之穷士,不必且为大人者,故能得所欲矣。
燕饥,赵将伐之。楚使将军之燕,过魏,见赵恢。赵恢曰:使除患无至,易于救患。伍子胥、宫之奇不用,烛之武、张孟谈受大赏。是故谋者皆从事于除患之遗者,而无使除患无至者。今与以百金送公也,不如以言。公听吾言而说赵王曰:昔者吴伐齐,为其饥也,伐齐未必胜也,而弱越乘其敝以霸。今王之伐燕也,亦为其饥也,伐之未必胜,而强秦将以兵乘王之西,是使弱赵居强吴之处,而使强秦处弱越之所以霸也。愿王之熟计之也。使者乃以说赵王,赵王大说,乃止。燕昭闻之,乃封之以地。
公仲使韩珉之秦求武遂,而恐楚之怒也。唐客谓公仲曰:韩之事秦也,且以求武遂也,非敝邑之所憎也。韩已得武遂,其形乃可以善楚。臣愿有言,而不敢为楚计。今韩之父兄得众者每相,韩不能独立,势必善楚。王曰:吾欲以国辅韩珉而相之可乎。父兄恶珉,珉必以国保楚。公仲说,仕唐客于诸公,而使之主韩、楚之事。
公仲以宜阳之故仇甘茂。其后,秦归武遂于韩,已而,秦王固疑甘茂之以武遂解于公仲也。杜聊为公仲谓秦王曰:朋也愿因茂以事王。秦王大怒于甘茂,故樗里疾大说杜聊。
楚威王战胜于徐州,欲逐婴子于齐。婴子恐,张丑谓楚王曰:王战胜于徐州也,盼子不用也。盼子有功于国,百姓为之用。婴子不善,而用申缚。申缚者,大臣弗与百姓弗为用,故王胜之也。今婴子逐,盼子必用。复整其士卒以与王遇,必不便于王也。楚王因弗逐。公仲为韩、魏易地,公叔争之而不听,且亡。史惕谓公叔曰:公亡,则易必可成矣。公无辞以复反,且示天下轻公,公不若顺之。夫韩地易于上,则害于赵;魏易于下,则害于楚。公不如告楚、赵。楚、赵恶之。赵闻之,起兵临羊肠,楚闻之,发兵临方城,而易必败矣。
锜宣之教韩王取秦,曰:为公叔具车百乘,言之楚,易三川。因令公仲谓秦王曰:三川之言曰,秦王必取我。韩王之心不可解矣。王何不试以襄子为质于韩,令韩王知王之不取三川也。因以出襄子而德太子。襄陵之役,毕长谓公叔曰:请毋用兵,而楚、魏皆德公之国矣。夫楚欲置公子咎,必以兵临魏。公何不令人说昭子曰:战未必胜,请为子起兵以之魏。子有辞以毋战,于是太子与、昭阳、梁王皆德公矣。
周肖谓宫他曰:子为肖谓齐王曰,肖愿为外臣。令齐资我于魏。宫他曰:不可,是示齐轻也。夫齐不以无魏者以害有魏者,故公不如示有魏。公曰:王之所求于魏者,臣请以魏听。齐必资公矣,是公有齐,以齐有魏也。
《史记·货殖传》:白圭,周人也。当魏文侯时,李克务尽地力,而白圭乐观时变,故人弃我取,人取我予。夫岁熟取谷,予之丝漆;茧出取帛絮,与之食。太阴在卯,穰;明岁衰恶。至午,旱;明岁美。至酉,穰;明岁衰恶。至子,大旱;明岁美,有水。至卯,积著率岁倍。欲长钱,取下谷;长石斗,取上种。能薄饮食,忍嗜欲,节衣服,与用事僮仆同苦乐,趋时若猛兽鸷鸟之发。故曰:吾治生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与权变,勇不足以决断,仁不能以取予,彊不能有所守,虽欲学吾术,终不告之矣。盖天下言治生祖白圭。白圭其有所试矣,能试有所长,非苟而已也。
《国策》:四国为一,将以攻秦。秦王召群臣宾客六十人而问焉:四国为一,将以图秦,寡人屈于内,而百姓靡于外,为之奈何。群臣莫对。姚贾对曰:贾愿出使四国,必绝其谋,而案其兵。乃资车百乘,金千斤,衣以其衣,舞以其剑。姚贾辞行,绝其谋,止其兵,与之为交以报秦。秦王大说。贾封千户,以为上卿。韩非知之,曰:贾以珍珠重宝,南使荆、齐,北使燕、代之间三年,四国之交未必合也,而珍珠重宝尽于内。是贾以王之权,外自交于诸侯,愿王察之。且梁监门子,尝盗于梁,臣于赵而逐。取世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与同知社稷之计,非所以厉群臣也。王召姚贾而问曰:吾闻子以寡人财交于诸侯,有诸。对曰:有。王曰:有何面目复见寡人。对曰:曾参孝其亲,天下愿以为子;子胥忠于君,天下愿以为臣;贞女工巧,天下愿以为妃。今贾忠王而王不知也。贾不归四国,尚焉之。使贾不忠于君,四国之王尚焉用贾之身。桀听谗而诛其良将,纣听谗而杀其忠臣,至身死国亡。今王听谗,则无忠臣矣。王曰:子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贾曰:太公望,齐之逐夫,朝歌之废屠,子良之逐臣,棘津之雠不庸,文王用之而王。管仲,其鄙人之贾人也,南阳之敝幽,鲁之免囚,桓公用之而霸。百里奚,虞之乞人,传卖以五羊之皮,穆公相之而朝西戎。文公用中山盗,而胜于城濮。此四士者,皆有诟丑,大诽天下,明主用之,知其可与立功也。使若卞随、务光、申屠狄,人主岂得其用哉。故明主不取其污,不听其非,察其为己用。故可以存社稷,虽有外诽者不听;虽有高世之名,无咫尺之功者不赏。是以群臣莫敢以虚愿望于上。秦王曰:然。乃复使姚贾而诛韩非。
富丁欲以赵合齐、魏,楼缓欲以赵合秦、楚。富丁恐主父之听楼缓而合秦、楚也。司马浅为富丁谓主父曰:不如以顺齐。今我不顺齐伐秦,秦、楚必合而攻韩、魏。韩魏告急于齐,齐不欲伐秦,必以赵为辞,则不伐秦者赵也,韩、魏必怒赵。齐之兵不西,韩必听秦违齐。违齐而亲,兵必归于赵矣。今我顺而齐不西,韩、魏必绝齐,绝齐则皆事我。且我顺齐,齐无不西。日者,楼缓坐魏三月,不能散齐、魏之交。今我顺而齐、魏果西,是罢齐敝秦也,赵必为天下重国。主父曰:我与三国攻秦,是俱敝也。曰:不然。我约三国而告之,以未讲备中山也。三国欲伐秦之果也,必听我,欲和我。中山听之,是我以三国饶中山而取地也。中山不听,三国必绝之,是中山孤也。三国不能和我虽少出兵可也。我分兵而孤,中山必之。我已亡中山,而以馀兵与三国攻秦,是我一举而两取地于秦、中山也。
楚魏战于陉山。魏许秦以上洛,以绝秦于楚。魏战胜,楚败于南阳。秦责赂于魏,魏不与。管浅谓秦王曰:王何不谓楚王曰:魏许寡人以地,今战胜,魏王背寡人也。王何不与寡人遇。魏畏秦、楚之合,必与秦地矣。是魏胜楚而亡地于秦也;是王以地德寡人,秦之楚者多资矣。魏弱,若不出地,则王攻其南,寡人攻其西,魏必危。秦王曰:善。以是告楚。楚王扬言与秦遇,魏王闻之恐,效上洛于秦。
秦欲攻周,周最谓秦王曰:为国之计者,不攻周。攻周,实不足以利国,而声畏天下。天下以声畏秦,必东合于齐。兵敝于周,而合天下于齐,则秦孤而不王矣。是天下欲罢秦,故劝王攻周。秦与天下俱罢,则令不横行于周矣。
齐令周最使郑,立韩扰而废公叔。周最患之,曰:公叔之与周君交也,今我使郑,立韩扰而废公叔。语曰:怒于室者色于市。今公叔怨齐,无奈何也,必绝周君而深怨我矣。史舍曰:公行矣,请令公叔必重公。周最行至郑,公叔大怒。史舍入见曰:周最固不欲来使,臣窃强之。周最不欲来,以为公也;使臣之强之也,亦以为公也。公叔曰:请闻其说。对曰:齐大夫诸子有犬,犬猛不可叱,叱之必噬人。客有请叱之者,疾视而徐叱之,犬不动;复叱之,犬遂无噬人之心。今周最固得事足下,而以不得已之故来使,彼将礼陈其辞而缓其言,郑王必以齐王为不急,必不许也。今周最不来,他人必来。来使者无交于公,而欲德于韩扰,其使之必疾,言之必急,则郑王必许之矣。公叔曰:善。遂重周最。王果不许韩扰。
秦假道于周以伐韩,周恐假之而恶于韩,不假而恶于秦。史黡谓周君曰:君何不令人谓韩公叔曰:秦敢绝塞而伐韩者,信于周也。公何不与周地,发重使使之楚,秦必疑,不信周,是韩不伐也。又谓秦王曰:韩强与周地,将以疑周于秦,寡人不敢弗受。秦必无辞而令周弗受,是得地于韩而听于秦也。
韩魏易地,西周弗利。樊馀谓楚王曰:周必亡矣。韩、魏之易地,韩得二县,魏亡二县。所以为之者,尽包二周,多于二县,九鼎存焉。且魏有南阳、郑地、三川而包二周,则楚方城之外危;韩兼两上党以临赵,即赵羊肠以上危。故易成之日,楚、赵皆轻。楚王恐,因赵兵以止易。
《史记·淳于髡传》:髡,齐人也。博闻强记,学无所主。其陈说,慕晏婴之为人也,然而承意观色为务。客有见髡于梁惠王,惠王屏左右,独坐而再见之,终无言也。惠王怪之,以让客曰:子之称淳于先生,管、晏不及,及见寡人,寡人未有得也。岂寡人不足为言邪。何故哉。客以谓髡。髡曰:固也。吾前见王,王志在驱逐;后复见王,王志在音声:吾是以默然。客具以报王,王大骇,曰:嗟乎,淳于先生诚圣人也。前淳于先生之来,人有献善马者,寡人未及视,会先生至。后先生之来,人有献讴者,未及试,亦会先生来。寡人虽屏人,然私心在彼,有之。后淳于髡见,一语连三日三夜无倦。惠王欲以卿相位待之,髡因谢去。于是送以安车驾驷,束帛加璧,黄金百镒。终身不仕。
《公孙龙子·迹府篇》:公孙龙,六国时辩士也。疾名实之散乱,因资材之所长为守白之论,假物取譬以守白辩谓白马,为非马也。白马为非马者,言白所以名色,言马所以名形也。色非形,形非色也。夫言色则形不当与言,形则色。不当从今合以为物,非也。如求白马于厩中,无有而有骊色之马,然不可以应有白马也。不可以应有白马则所求之马亡矣。亡则白马竟非马,欲推是辩以正名实,化天下焉。龙与孔穿会赵,平原家穿曰:素闻先生高谊,愿为弟子久,但不取先生以白马为非马耳。请去,此术则穿请为弟子。龙曰:先生之言悖龙之所以为名者,乃以白马之论耳。今使龙去之,则无以教焉。且欲师之者以智与学不如也。今使龙去之,此先教而后师之也。先教而后师者,悖且白马非马,乃仲尼之所取。龙闻楚王张繁弱之弓,载忘归之矢,以射蛟兕于云梦之圃,而丧其弓左右请求之王曰:止楚人遗弓,楚人得之,又何求乎。仲尼闻之曰:楚王仁义而未遂也。亦曰:人亡弓,人得之而已。何必楚若此。仲尼异楚人于所谓人而非龙,异白马于所谓马,悖先生修儒术而非仲尼之所取,欲学而使龙去所教,则虽百龙固不能当前矣。孔穿无以应焉。
《国策》:公叔且杀几瑟也,宋赫谓公叔曰:几瑟之能为乱也,内得父兄,而外得秦、楚也。今公杀之,太子无患,必轻公。韩大夫知王之老而太子定,必阴事之。秦、楚若无韩,必阴事伯婴。伯婴亦几瑟也。公不如弗杀。伯婴恐,必阴保于公。韩大夫不能必其不入也,必不敢辅伯婴以为乱。秦、楚挟几瑟以塞伯婴,伯婴外无秦、楚之权,内无父兄之众,必不能为乱矣。
建信君轻韩熙,赵敖谓建信君曰:国形有之而存,无之而亡者,魏也。不可无而从者,韩也。今君之轻韩熙者,交善楚、魏也。秦见君之交反善于楚、魏也,其收韩必重矣。从则韩轻,横则韩重,则无从轻矣。秦出兵于三川,则南围鄢,蔡、邵之道不通矣。魏急,其救赵必缓矣。秦举兵破邯郸,赵必亡矣。故君收韩,可以无衅。韩公叔有齐、魏,而太子有秦、楚以争国。郑申为楚使于韩,矫以新城、阳人予太子。楚王怒,将罪之。对曰:臣矫与之,以为国也。臣为太子得新城、阳人以与公叔争国而得之。齐、魏必伐韩;韩氏急,必县命于楚,又何新城、阳人之敢求。太子不胜,幸而不死,今将倒冠而至,又安敢言地。楚王曰:善。乃不罪也。
楚王问于范环曰:寡人欲置相于秦,孰可。对曰:臣不足以知之。王曰:吾相甘茂可乎。范环对曰:不可。王曰:何也。曰:夫史举,上蔡之监门也。大不知事君,小不知处室,以苛廉闻于世,甘茂事之顺焉。故惠王之明,武王之察,张仪之好谮,甘茂事之,取十官而无罪。茂诚贤者也,然而不可相秦。秦之有贤相也,非楚国之利也。且王尝用召滑于越而纳句章,昧之难,越乱,故楚南察濑湖而野江东。计王之功,所以能如此者,越乱而楚治也。今王已用之于越矣,而忘之于秦,臣以为王钜速忘矣。王若欲置相于秦乎。若公孙郝者可。夫公孙郝之于秦王,亲也。少与之同衣,长与之同车,被王衣以听事,真大王之相己。王相之,楚之大利也。韩相公仲使韩侈之秦,请攻魏,秦王说之。韩侈在唐,公仲死。韩侈谓秦王曰:魏之使者谓后相韩辰曰:公必为魏罪韩侈。韩辰曰:不可。秦王仕之,又与约事。使者曰:秦之仕韩侈也,以重公仲也。今公仲死,韩侈之秦,秦必弗入。又奚为挟之以恨魏王乎。韩辰患之,将听之矣。今王不召韩侈,韩侈将伏于山中矣。秦王曰:何意寡人如是之权也。令安伏。召韩侈而仕之。秦令樗里疾以车百乘入周,周君迎之以卒,甚敬。楚王怒,让周,以其重秦客。游腾谓楚王曰:智伯欲伐厹由,遗之大钟,载以广车,因随入以兵,厹由卒亡,无备故也。桓公伐蔡也,号言伐楚,其实袭蔡。今秦,虎狼之国也,兼有吞周之意;使樗里疾以车百乘入周,周君惧焉,以蔡、厹由惑之,故使长兵在前,强弩在后,名曰卫疾,而实囚之。周君岂能无爱国哉。恐一日之亡国,而忧大王。楚王乃悦。
秦、约赵而伐魏,魏王患之。芒卯曰:王勿忧也。臣请发张倚使谓赵王曰,夫邺,寡人固形弗有也。今大王收秦而攻魏,寡人请以邺事大王。赵王喜,召相国而命之曰:魏王请以邺事寡人,使寡人绝秦。相国曰:收秦攻魏,利不过邺。今不用兵而得邺,请许魏。张倚因谓赵王曰:敝邑之吏效城者,已在邺矣。大王且何以报魏。赵王因令闭关绝秦。秦、赵大恶。芒卯应赵使曰:敝邑所以事大王者,为完邺也。今效邺者,使者之罪也,卯不知也。赵王恐魏承秦之怒遽割五城以合于魏而支秦。
先生王斗造门而欲见齐宣王,宣王使谒者延入。王斗曰:斗趋见王为好势,王趋见斗为好士,于王何如。使者复还报。王曰:先生徐之,寡人请从。宣王因趋而迎之于门,与入,曰:寡人奉先君之宗庙,守社稷,闻先生直言正谏不讳。王斗对曰:王闻之过。斗生于乱世,事乱君,焉敢直言正谏。宣王忿然作色,不说。有间,王斗曰:昔先君桓公所好者,五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天下授籍,立为太伯。今王有四焉。宣王说,曰:寡人愚陋,守齐国,唯恐夫抎之,焉能有四焉。王斗曰:先君好马,王亦好马。先君好狗,王亦好狗。先君好酒,王亦好酒。先君好色,王亦好色。先君好士,而王不好士。宣王曰:当今之世无士,寡人何好。王斗曰:世无麒驎騄耳,王之驷已备矣。世无东郭俊、卢氏之狗,王之走狗已具矣。世无毛嫱、西施,王宫已克矣。王亦不好士也,何患无士。王曰:寡人忧国爱民,固愿得士以治之。王斗曰:王之忧国爱民,不若王爱尺縠也。王曰:何谓也。王斗曰:王使人为冠,不使左右便辟而使工者何也。为能之也。今王治齐,非左右便辟无使也,臣故曰不如爱尺縠也。宣王谢曰:寡人有罪国家。于是举士五人任官,齐国大治。
靖郭君善齐貌辩。齐貌辩之为人也多疵,门人弗说。士尉以证靖郭君,靖郭君不听,士尉辞而去。孟尝君又窃以谏,靖郭君大怒曰:划而类,破吾家。苟可慊齐貌辩者,吾无辞为之。于是舍之上舍,令长子御之,旦暮进食。数年,宣王薨,闵王立。靖郭君之交,大不善于闵王,辞而之薛,与齐貌辩俱留。无几何,齐貌辩辞而行,请见闵王。靖郭君曰:王之不说婴甚,公往必死焉。齐貌辩曰:固不求生也,请必行。靖郭君不能止。齐貌辩行至齐,闵王闻之,藏怒以待之。齐貌辩见闵,王曰:子,靖郭君之所听爱夫。貌辩曰:爱则有之,听则无有。王之方为太子之时,辩谓靖郭君曰:太子相不仁,过颐豕视,若是者信反。不若废太子,更立卫姬婴儿郊师。靖郭君泣而曰:不可。吾不忍也。若听辩而为之,必无今日之患也。此为一。至于薛,昭阳请以数倍之地易薛,辩又曰:必听之。靖郭君曰:受薛于先王,虽恶于后王,吾独谓先王何。且先王之庙在薛,吾岂可以先王之庙与楚乎,又不肯听辩。此为二。闵王太息,动于颜色,曰:靖郭君之于寡人一至此乎。寡人少,殊不知此。客肯为寡人来靖郭君乎。齐貌辩对曰:敬诺。靖郭君衣宣王之衣冠,舞其剑,闵王自迎靖郭君于郊,望之而泣。靖郭君至,因请相之。靖郭君辞,不得已而受之。七日,谢病强辞。不得,三日而听。
楚围雍氏五月。韩令使者求救于秦,冠盖相望也,秦师不下殽。韩又令尚靳使秦,谓王曰:韩之于秦也,居为隐蔽,出为雁行。今韩已病矣,秦师不下殽。臣闻之,唇揭者其齿寒,愿大王之熟计之。宣太后曰:使者来者众矣,独尚子之言是。召尚子入。宣太后谓尚子曰:妾事先王日,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固不支也;尽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今佐韩,兵不众,粮不多,则不足以救韩。夫救韩之危,日费千金,独不可使妾少有利焉。尚靳归书报韩王,韩王遣张翠。张翠称病,日行一县。张翠至,甘茂曰:韩急矣,先生病而来。张翠曰:韩未急也,且急矣。甘茂曰:秦重国智王也,韩之缓急莫不知。今先生言不急,可乎。张翠曰:韩急则折而入于楚,臣安敢来。甘茂曰:先生毋复言也。甘茂入言秦王曰:公仲柄得秦师,故敢捍楚。今雍氏围,而秦师不下殽,是无韩也。公仲且抑首而不朝,公叔且以国南合于楚。楚、韩为一,魏氏不敢不听,是楚以三国谋秦也。如此则伐秦之形成矣。不识坐而待伐,孰与伐人之利。秦王曰:善。果下师于殽以救韩。
陈翠合齐、燕,将令燕王之弟为质于齐,燕王许诺。太后闻之大怒曰:陈公不能为人之国,则亦已矣,焉有离人子母者,老妇欲得志焉。陈翠欲见太后,王曰:太后方怒子,子其待之。陈翠曰:无害也。遂入见太后曰:何臞也。太后曰:赖得先生雁鹜之馀食,不宜臞者。臞者,忧公子之且为质于齐也。陈翠曰:人主之爱子也,不如布衣之甚也。非徒不爱子也,又不爱丈夫子独甚。太后曰:何也。对曰:太后嫁女诸侯,奉以千金,赍地百里,以为人之终也。今王愿封公子,百官持职,群臣效忠,曰:公子无功不当封。今王之以公子为质也,且以为公子功也。而太后弗听,臣是以知人主之不爱丈夫子独甚也。且太后与王幸而在,故公子贵,太后千秋之后王弃国家,而太子即位,公子贱于布衣。故非及太后与王封公子,则公子终身不封矣。太后曰:老妇不知长者之计。乃命公子乘车制衣为行具。齐魏约而伐楚,以董庆为质于齐。楚攻齐,大败之,而魏弗救。田婴怒,将杀董庆。盰夷谓田婴曰:楚攻齐,大败之,而不敢深入者,以魏为将内之于齐,而击其后。今杀董庆,是示楚无魏也。魏怒合于楚,齐必危矣。不如贵董庆以善魏,而疑之于楚也。
《韩诗外传》:楚丘先生披蓑带索见孟尝君,孟尝君曰:先生老矣。春秋高矣。多遗忘矣。何以教文楚。丘先生曰:恶君谓我老,恶君谓我老,意者将使我投石而超距乎。追车赴马乎。逐麋鹿搏豹虎乎。吾则死矣。何暇老哉。将使我深计远谋乎。出正辞而当诸侯乎。定犹豫而决嫌疑乎。吾乃始壮耳。何老之有。孟尝君赧然汗出至踵曰:文过矣。文过矣。
《国策》:孟尝君宴坐,谓三先生曰:愿闻先生有以补文阙者也。一人曰:訾天下之主,有侵君者,臣请以臣之血湔其衽。田瞀曰:车轶之所能至,请掩足下之短,诵足下之长;千乘之君万乘之相,其欲有君也,如使而弗及也。胜臀曰:臣愿以足下之府库财物,收天下之士,能为君决疑应卒,若魏文侯之有田子方、段干木也。此臣之所为君取矣。
宜阳之役,杨侹谓公孙显曰:请为公以五万攻西周,得之,是以九鼎市甘茂也。不然,秦攻西周,天下恶之,其救韩必疾,则茂事败矣。
邯郸之难,赵求救于齐。田侯召大臣而谋曰:救赵孰与勿救。邹子曰:不如勿救。段干纶曰:勿救,则我不利。田侯曰:何哉。对曰:夫魏氏兼邯郸,其于齐何利哉。田侯曰:善。乃起兵,曰:军于邯郸之郊。段干纶曰:臣之求利且不利者,非此也。夫救邯郸,军于其郊,是赵不拔而魏全也。故不如南攻襄陵以敝魏,邯郸拔而承魏之敝,是赵破而魏弱也。田侯曰:善。乃起兵南攻襄陵。七月,邯郸拔。齐因承魏之敝,大破之桂陵。
孟尝君逐于齐而复反。谭拾子迎之于境,谓孟尝君曰:君得无有所怨于齐士大夫。孟尝君曰:有。君满意杀之乎。孟尝君曰:然。谭拾子曰:事有必至,理有固然,君知之乎。孟尝君曰:不知。谭拾子曰:事之必至者,死也;理之固然者,富贵则就之,贫贱则去之。此事之必至,理之固然者。请以市谕。市,朝则满,夕则虚,非朝爱市而夕憎之也。求存故往,亡故去。愿君勿怨。孟尝君乃取所怨五百牒削去之,不敢以为言。
卫使客事魏,三年不得见。卫客患之,乃见梧下先生,许之以百金。梧下先生曰:诺。乃见魏王曰:臣闻秦出兵,未知所之。秦、魏交而不修之日久矣。愿王专事秦,无有他计。魏王曰:诺。客趋出,至郎门而反曰:臣恐王事秦之晚。王曰:何也。先生曰:夫人于事己者过急,于事人者过缓。今王缓于事己者,安能急于事人。奚以知之。卫客曰,事王三年不得见。臣以是知王缓也。魏王趋见卫客。
卫嗣君病。富术谓殷顺且曰:子听吾言也以说君,勿益损也,君必善子。人生之所行,与死之心异。始君之所行于世者,食高丽也;所用者,绁错、挐薄也。群臣尽以为君轻国而好高丽,必无与君言国事者。子谓君:君之所行天下者甚缪。绁错主断于国,而挐薄辅之,自今以往者,公孙氏不血食矣。君曰:善。与之相印,曰:我死,子制之。嗣君死,殷顺且以君令相公子期。绁错、挐薄之族皆逐之也。
司马喜使赵,为己求相中山。公孙弘阴知之。中山君出,司马喜御,公孙弘参乘。公孙弘曰:为人臣,招大国之威,以为己求相,于君何如。君曰:吾食其肉,不以分人。司马喜顿首于轼曰:臣自知死至矣。君曰:何也。曰:臣抵罪。君曰:行,吾知之矣。居顷之,赵使来,为司马喜求相。中山君大疑公孙弘,公孙弘走出。
韩氏逐向晋于周,周使成恢为之谓魏王曰:周必宽而反之,王何不为之先言,是王有向晋于周也。魏王曰:诺。成恢因为谓韩王曰:逐向晋者韩也,而还之者魏也,岂如道韩反之哉。是魏有向晋于周,而韩王失之也。韩王曰:善。亦因请复之。
秦召春平侯,因留之。泄钧为之谓文信侯曰:春平侯者,赵王所甚爱也,而郎中甚妒之,故谋而入之秦。今君留之,是空绝赵,而郎中之计中也。故君不如遣春平侯而留平都侯。春平侯者言行于赵王,必厚割赵以事君,而赎平都侯。文信侯曰:善。因与接意而遣之。魏王欲攻邯郸,季梁闻之,中道而反,衣焦不申,头尘不去,往见王曰:今者臣来,见人于大行,方北面而持其驾,告臣曰:我欲之楚。臣曰:君之楚,将奚为北面。曰:吾马良。臣曰:马虽良,此非楚之路也。曰:吾用多。臣曰:用虽多,此非楚路也。曰:吾御者善。此数者愈善,而离楚愈远耳。今王动欲成霸王,举欲信于天下。恃王国之大,兵之精锐,而攻邯郸,以广地尊名,王之动愈数,而离王愈远耳。犹至楚而北行也。
东周与西周争,西周欲和于楚、韩。齐明谓东周君曰:臣恐西周之与楚、韩宝,令之为己求地于东周也。不如谓楚、韩曰,西周之欲入宝,持二端。今东周之兵不急西周,西周之宝不入楚、韩。楚韩、欲得宝,即且趣我攻西周。西周宝出,是我为楚、韩取宝以德之也,西周弱矣。
城浑出周,二三人偶行,南游于楚,至于新城。城浑说其令曰:郑、魏者,楚之耎国;而秦,楚之强敌也。郑、魏之弱,而楚以上梁应之;宜阳之大也,楚以弱新城图之。蒲坂、平阳相去百里,秦人一夜而袭之,安邑不知;新城、上梁相去五百里,秦人一夜而袭之,上梁亦不知也。今边邑之所恃也,非江南泗上也。故楚王何不以新城为主郡也,边邑甚利之。新城公大说,乃为具驷马乘车五百金之楚。尽城浑得之,遂南交于楚,楚王果以新城为主郡。
楼牾约秦、魏,魏太子为质,纷彊欲败之。谓太后曰:国与还者也,败秦而利魏,魏必负之。负秦之日,太子为粪矣。太后坐王而泣。王因疑于太子,令之留于酸枣。楼子患之。昭衍为周之梁,楼子告之。昭衍见梁王,梁王曰:何闻。曰:闻秦且伐魏。王曰:为期与我约矣。曰:秦疑于王之约,以太子之留酸枣而不之秦。秦王之计曰:魏不与我约,必攻我;我与其处而待之见攻,不如先伐之。以秦强折节而下与国,臣恐其害于东周。五国约而攻秦,楚王为从长,不能伤秦,兵罢而留于成皋。魏顺谓沛丘君曰:五国罢,必攻沛丘,以偿兵费。君资臣,臣请为君止天下之攻沛丘。君曰:善。因遣之。魏顺南见楚王曰:王约五国而西伐秦,不能伤秦,天下且以是轻王而重秦,故王何不卜交乎楚。上曰:奈何。魏顺曰:天下罢必攻沛丘以偿兵费,王令之勿攻沛丘,五国重王且听王之言,而不攻沛丘不重王且反王之言,而攻沛丘然则王之轻重,必明矣。故楚王卜交而沛丘存。
齐将封田婴于薛。楚王闻之,大怒,将伐齐。齐王有辍志。公孙闬曰:封之成与不,非在齐也,又将在楚。闬说楚王,令其欲封公也又甚于齐。婴曰:愿委之于子。公孙闬谓楚王曰:鲁、宋事楚而齐不事者,齐大而鲁、宋小。王独利鲁、宋之小,不恶齐大何也。夫齐之削地而封田婴,是其所以弱也。愿勿止。楚王曰:善。乃不止。管燕得罪齐王,谓其左右曰:子孰而与我赴诸侯乎。左右默然莫对。管燕连然流涕曰:悲夫。士何其易得而难用也。田需对曰:士三食不得餍,而君鹅鹜有馀食;下宫糅罗纨,曳绮縠,而士不得以为缘。且财者君之所轻,死者士之所重,君不肯以所轻与士,而责士以所重事君,非士易得而难用也。
薛公入魏而出齐女。韩春谓秦王曰:王何不取为妻,以齐、秦劫魏,则上党秦之有也。齐、秦合而立负刍,负刍立,其母在秦,则魏,秦之县也已。珉欲以齐、秦而困薛公,佐欲定其弟,臣请为王因珉与佐也。魏惧而复之,负刍必以魏殁世事秦。齐女入魏而怨薛公,终以齐奉事王矣。
信陵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赵王自郊迎。唐雎谓信陵君曰:臣闻之曰,事有不可知者,有不可不知者;有不可忘者,有不可不忘者。信陵君曰:何谓也。对曰: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我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今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此大德也。今赵王自郊迎,卒然见赵王,臣愿君之忘之也。信陵君曰:无忌谨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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