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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以恒丨​杨复《仪礼图》元刊本考

 书目文献 2022-03-24
注:本文发表于《中国典籍与文化》2022年第1期,此为作者Word版,引用请以该刊为准。感谢杜以恒博士授权发布!

杨复《仪礼图》元刊本考[1]

杜以恒

摘  要:南宋杨复所作《仪礼图》现存最早的版本是元刊本。海内外现存《仪礼图》元刊本三十余部,均是元十行本、元崇化余志安勤有堂本的不同印本。元十行本与其余十行本经书版式相同、字体相近,均刊刻于福建建阳,刊刻时间在元泰定前后。元十行本源自宋元间昭武谢子祥刊本,谢子祥本可能源于南宋理宗时桂林刊本。谢本、宋桂林本俱已亡佚。元十行本在明代历经明初、正德六年、正德十二年、正德十六年、嘉靖重校五次较大规模补修,现存各期印本至少25部。未经补修的元十行本今存残本一部,明初补修本则存有全帙。余志安本与元十行本内容、字体、文字排布高度一致,乃据元十行本或谢子祥本重刻,重刻时间在元至顺、元统前后。余志安本脱误较少、字体规范、《仪礼》白文有句读,整体质量优于元十行本。今人研读《仪礼图》,可以北大藏余志安本为主,参以北平甲库藏未经补修的元十行原本残帙、国图藏元刊明初补修本。

关键词:《仪礼图》  杨复  十行本  建阳书坊

《仪礼》文辞古奥,所述礼仪程序十分复杂,唐韩愈已苦其难读。为了解决《仪礼》难读这一难题,学者发明了绘图之法,即将礼书抽象的描述变为形象的图画。现存最早的礼图专书是北宋聂崇义所作《三礼图》。但《三礼图》侧重于描画器物服饰,对研习《仪礼》礼仪程序作用有限。南宋时,朱子高足、礼学大家杨复撰作《仪礼图》,以方位图的形式详解《仪礼》仪节,大大降低了研读《仪礼》的难度。杨复《仪礼图》在宋代、元代、明代、清初均有刊刻,直到清嘉庆十年(1805),后出转精的张惠言《仪礼图》刊行,杨复《仪礼图》才逐渐淡出礼学家的视线。不过,正如刘晓东先生所言:“杨复《仪礼图》以图辅解,张惠言《仪礼图》乃以图为解。”杨复与张惠言的旨趣不同,张《图》不可能代替杨《图》。杨复《仪礼图》是《仪礼》图解的开创之作,在《仪礼》学史上具有重要地位。

元十行本《十三经注疏》中并无《仪礼注疏》,《仪礼》之缺,以杨复《仪礼图》填补[2],因此《仪礼图》在经书版本系统中亦有重要价值。经笔者调查,现存最早的《仪礼图》版本是元代刊本,而海内外可知的元刊本《仪礼图》藏本多达三十余部。这三十余部元刻本《仪礼图》之间是什么关系?众多元刻本孰优孰劣?今读《仪礼图》又当以何本为准?这些问题,前人尚无全面研究。而这些问题的解决,既是勘正《通志堂经解》本、《四库》本《仪礼图》的前提,也是十行本经疏研究的应有之义。

《仪礼图》存世元刊本虽然多达三十余部,但均不出元十行本、元崇化余志安勤有堂刊本两种版本的范围,属于二本的不同印本。下文着重讨论这两个版本的刊刻时间、刊刻地点、版本源流、补修情况、印本存藏,进而探究元十行本与余志安勤有堂本的关系。

一、元十行本《仪礼图》

(一)元十行本《仪礼图》概况

原北平图书馆善本甲库藏有一部未经补修的元十行本《仪礼图》[3],可惜并非全帙。残缺部分可用国家图书馆藏元刊明初补修本配补。元十行本《仪礼图》左右双边。每半叶十行,行二十字。注文小字双行,行亦二十字。双黑鱼尾,鱼尾相向。版心上记大小字数,中记卷叶,下记刻工。不避“玄”“敬”“恒”“桓”等宋讳。元代刻工有宗文、德谦、昭甫等(详参表1)。全书共计705个版叶。卷首有朱子《晦庵朱文公乞修三礼奏札》,次为绍定元年(1228)杨复自序,再次为宋末元初人陈普序。陈序后为正文。

注:此据原北平甲库本、国图藏明初补修本所含元版叶统计。版叶时有刻工名缺失、漫漶者,概不计入。

元十行本《仪礼图》正文包括三个组成部分:《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十七卷、《仪礼旁通图》一卷。

《仪礼》十七卷,共154叶。首为目录,题“《仪礼》篇目”,列有“士冠礼第一”至“有司徹第十七”十七篇篇名卷次。目录后为《仪礼》经文十七篇,每卷一篇,无郑玄注、贾公彦疏。

《仪礼图》十七卷,共512叶。首为“《仪礼图》目录”,备列卷次、篇名及各篇所含礼图,如“卷第一/士冠礼/筮于庙门图,陈服器及即位图……”。目录后为《仪礼图》正文,十七卷,每卷一篇。每篇之内图文夹杂,一般先文后图。文字解说体例不一,总体顺序是先列《仪礼》经文、郑玄注、音义,再列“疏曰”、“朱先生曰”,最后为杨复按语(“今按”)。其中“音义”是由陆德明《经典释文》、《仪礼经传通解》所附“文公音”删节而来。“疏曰”并非贾公彦《仪礼疏》,而是《通解》所附“疏曰”,系朱熹自贾疏删改而来。除个别音义直接取自《经典释文》外,《仪礼图》文字解说部分的经文、郑玄注、音义、“疏曰”、“朱先生曰”总体是据《仪礼经传通解》删节而来。

《仪礼旁通图》一卷,共40叶。仅有正文,其目录则附于《仪礼图》目录之末,不单刻于《旁通图》卷首。《旁通图》图文参半,主要述说、描画宫室器物,多为杨复首创,并不局限于《仪礼》一经。

由于《旁通图》一卷不单刻目录,其目录附于《仪礼图》十七卷目录之末,可知《旁通图》一卷当置于《仪礼图》十七卷之末。但《仪礼》十七卷与《仪礼图》十七卷孰先孰后呢?卷前陈普序云:“大渊献之岁,昭武谢子祥刊《仪礼》本经十七篇及信斋杨氏《图》成。”陈普之意,似乎《仪礼》十七卷在《仪礼图》十七卷之前。又检全书刻工,发现《仪礼》十七卷刻工名多用全称,而《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则多用简称。如刻工王君粹,在《仪礼》十七卷版心下题“王君粹”“君粹”,而在《仪礼图》十七卷中则只题“粹”。郑七才、希孟、宗文、子仁等刻工亦与此同。刻工刻书时,一般在本人所刻某书的前几叶使用全名,而出于省工的目的,之后诸叶往往多用简称。从刻工署名情况看,《仪礼》十七卷先刻,《仪礼图》十七卷后刻。因此《仪礼图》三部分的排列顺序当为《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十七卷、《仪礼旁通图》一卷。存世印本多有将《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订于《仪礼》十七卷之前者,皆系误订。

(二)元十行本《仪礼图》刊刻考

卷前陈普序云:“大渊献之岁,昭武谢子祥刊《仪礼》本经十七篇及信斋杨氏《图》成。”陈序尾题“长至前五日,宁德陈普谨序。”陈普是福建宁德人,有文集《石堂先生遗集》,文集末有明闵文振所撰《石堂先生传》[4],据《传》可知陈普生于宋理宗淳祐四年(1244),卒于元延祐二年(1315)。谢子祥是福建邵武人,其生平无考,唯陈普《石堂先生遗集》中收有《答谢子祥无极太极书》[5],可知谢子祥与陈普均为宋元间人。据陈普序,可知谢子祥曾刻《仪礼图》,刊刻时间在“大渊献之岁”,即亥年。陈普享年七十二岁,其一生经历了六个亥年,第一个是宋理宗淳祐十一年辛亥(1251),最后一个是元武宗至大四年辛亥(1311)。则谢子祥本的刊刻时间在宋元之间,不晚于元至大四年。

然而今存之元十行本《仪礼图》,并非谢子祥刊本。考元十行本《仪礼图》刻工,发现王君粹、德谦、中、希孟四位刻工曾参与刊刻元十行本《唐书》。据尾崎康研究,静嘉堂藏元十行本《唐书》是元天历二年(1329)覆南宋中期建安魏仲立宅刊本[6]。又检元十行本《唐书》刻工,发现子明、王荣、君美、英玉、茂卿、德成等刻工也曾参与元十行本其他经书的刊刻。则元十行本《十三经注疏》与静嘉堂藏元十行本《唐书》刻工共通,刊刻时间相近。元十行本《仪礼图》的版式特征又与其余元十行本经书高度一致,明代补修情况也极为相似。因此,元十行本《仪礼图》与其余十行本经书配套,其刊刻时间当与其余经书相距不远,均在元泰定(1324-1327)前后[7],由福建建阳书坊刊刻。

谢子祥本《仪礼图》刊刻于宋元之间,而元十行本《仪礼图》刊刻于元泰定前后。从时间上看,谢子祥本早于元十行本。且元十行本《仪礼图》与其余元十行本经书配套,但陈普在为谢子祥本所作序中并未提及《仪礼》之外任何经书的刊刻。可见谢子祥刊刻《仪礼图》是一个单独行为。今存元十行本《仪礼图》卷前有陈普为谢子祥本《仪礼图》所撰之序,以书写体上版,可知元十行本《仪礼图》所据底本为谢子祥本。然谢子祥本已佚,其原貌已不可考。台湾《“国家图书馆”善本书志初稿》据陈普序将元十行本著录为“元昭武谢子祥本”,尚可商榷。

陈普序中还提到了一个南宋桂林刊本:“白鹿、章贡、桂林所刊晦翁、勉斋、信斋之书,千里求之,或云有半生望之不得见,今后复数十年,又当若何?子祥之举,捄焚拯溺之功,景星庆云之瑞也。”南宋方大琮与杨复门人郑逢辰书信中亦提及桂林刊本:“近得默得在桂林日刊《仪礼图》,叹信斋之有功于学者。”[8]杨复《仪礼图》自序撰写于宋理宗绍定元年(1228),方大琮卒于宋理宗淳祐七年(1247),郑逢辰卒于淳祐八年(1248)[9],可知桂林本刊刻时间在绍定元年至淳祐七年之间。陈普之时,桂林本已颇为难得,故而有谢子祥再刻《仪礼图》之事。从刊刻时间上看,谢子祥本有可能源于桂林本。然桂林本、谢子祥本均已亡佚,其关系难以确知。

(三)元十行本《仪礼图》明代各期补修及其印本

元十行本刊刻之后,在明代经过明初补修、正德六年补修、正德十二年补修、正德十六年补修、嘉靖重校补修(嘉靖三年至十五年之间)五次较大规模补修[10]。经笔者调查,现存元十行本《仪礼图》各期补修印本共有25部。以下逐一讨论各期补修及其印本存藏 

图1:元版及历次补版版心对照

1.元十行原本

未经补修的元十行原本《仪礼图》全本已不存,但台北“故宫博物院”暂存原北平图书馆善本甲库书中有一部残本,共七册。该本全部版叶均为元代原版,并无明代补修叶,可知是元十行原本,弥足珍贵。可惜北平甲库本只存《仪礼图》中的《仪礼》十七卷及《仪礼旁通图》一卷第二十二至四十叶,《仪礼图》十七卷、《仪礼旁通图》一卷第一至第二十一叶残缺。原书705叶,北平甲库本残存177叶,仅有原书四分之一。该本版面已有漫漶,《仪礼》卷三末叶甚至有较大裂版,则北平甲库本并非初印。是本钤有“灵壁图书”“阮氏琅嬛仙馆收藏印”“钱唐严杰借阅”三印[11],乃阮元旧藏。

2.元刊明初补修本

元十行本《仪礼图》在明初经历了一次较大规模补修,全书705叶中的24叶被抽换,其中《仪礼》十七卷10叶,《仪礼图》十七卷14叶,《旁通图》一卷未抽换。明初补版叶最明显的特征是上下黑口(参图1),字体也与元版叶不同。明初补修对于很多漫漶严重的元版叶并未抽换,如《仪礼图》卷十四第二叶,断板、漫漶严重,几乎难以阅读,却未予补修。即便是补版叶,也多有墨丁,如《仪礼图》卷十一第六叶为明初补版,此叶有墨丁20个。明初补修对补版叶之外的元版叶亦极少修版。总的来说,明初补修质量较差。

明初补修叶不记补修年份及刻工姓名,故而具体补修年代很难判断。李振聚钩稽史料,认为“元十行本于成化初进行过补修”[12],则明初补修或在明成化年间。

元刊明初补修印本今存4部

(1)国家图书馆藏,编号06694,八册。一至六册为《仪礼图》十七卷,第七、第八册为《仪礼》十七卷、《旁通图》一卷。《仪礼图》十七卷中《目录》第十三至十五叶,卷四第十九叶,卷五第三十二叶为钞配。是本钤有“铁琴铜剑楼”印,乃瞿镛旧藏。国图本是唯一一部完整的元刊明初补修印本,也是存世元十行本《仪礼图》最早的完整印本。明初补修补版叶较少,元版叶极少改动,在元十行原本全帙不可得的情况下,国图藏元刊明初补修本《仪礼图》能够最大限度地反映元十行本的面貌,尤为珍贵。

(2)南京图书馆藏,编号GJ/KB5015,六册。仅有《仪礼图》十七卷,缺《仪礼》十七卷、《旁通图》一卷。《仪礼图》第十七卷末有钞配。是本前有丁丙跋,并钤有查慎行(“查悔余印”)、马玉堂(“汉唐斋”“马玉堂”“笏斋”)、凌淦(“吴江凌氏藏书”“凌淦字丽生一字砺生”)、丁丙丁申兄弟(“疆圉涒滩”“疆圉柔兆”“八千卷楼”)印,可知其递藏。

(3)北京大学图书馆藏,编号LSB/3461,十二册。存《仪礼图》卷一至十一、卷十三至十四、卷十六,共十四卷。缺《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卷十二、卷十五、卷十七、《旁通图》一卷。《仪礼图》卷五第三十四叶、卷六第十九至二十叶、卷十一第三十八叶等叶为钞配。《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李氏书目》著录有“元刻明印本(有抄配)”[13]《仪礼图》,其缺卷与此本同,知此本为李盛铎旧藏。

(4)中国科学院图书馆藏,编号2914372-81,十册。存《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缺《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卷二、卷五至卷十、卷十三至卷十四、卷十六以及《旁通图》为钞配,钞配叶多有脱讹。

3.元刊明正德六年补修本

元十行本《仪礼图》在明正德六年(1511)经历了第二次较大规模补修。元刊明正德六年补修印本存佚不详,但藉由正德十二年补修印本可知正德六年补修概况。正德六年补修共抽换元代原版15叶,其中《仪礼》5叶,《仪礼图》8叶,《旁通图》2叶。抽换版叶数量较少。由于缺乏印本,正德六年对其余版叶的修版情况无从查考。典型的正德六年补版叶版心为白口,版心上刻“正德六年刊”五字,版心中刻钞工姓名,版心下刻刻工姓名(参图1)。写工为李红,刻工为吴春五、刘立、刘景福、陈四。

4.元刊明正德十二年补修本

元十行本《仪礼图》在明正德十二年(1517)经历了第三次较大规模补修。正德十二年补修共抽换元代原版109叶,其中《仪礼》40叶,《仪礼图》63叶,《旁通图》6叶。抽换版叶较多,约占全书七分之一。未抽换版叶亦有少量修版。正德十二年补修规模较大,以致其印本被称作“正德本”。典型的正德十二年补版叶版心为白口,版心上刻“正德十二年”五字,版心下刻刻工姓名(参图1)。刻工有廷器、文昭、刘立、余富、王才、周同、陆三、吴三、佛员、世澄等。正德十二年补版叶时有墨丁,如卷十四第一叶即有墨丁17个。

元刊明正德十二年补修印本现存一部,藏于日本静嘉堂文库,编号140,十八册。静嘉堂本《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俱全。静嘉堂本正德六年、正德十二年补版叶版心上方补版年份均被割除。该本钤有“归安陆树声叔桐父印”印,为陆心源皕宋楼旧藏。

5.元刊明正德十六年补修本

元十行本《仪礼图》在明正德十六年(1521)经历了第四次较大规模补修。正德十六年补修共抽换元代原版35叶,其中《仪礼》12叶,《仪礼图》11叶,《旁通图》12叶。未抽换版叶亦有少量修版。典型的正德十六年补版叶上下黑口,版心上刻阴文“正德十六年”五字(参图1)。正德十六年补版叶墨丁极少,仅卷八第一叶有墨丁1个。正德十六年补修刊刻草率,脱误极多,补版叶甚至有一叶错讹十余处者,其补修质量在历次补修中当为最次。

元刊明正德十六年补修印本今存4部:

(1)台北“国家图书馆”藏,编号00393,十六册。此本《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俱全。正德六年、正德十二年、正德十六年补版叶版心上方补版年份均被割除。此本卷前有清唐翰题跋语,钤有吴骞(“千元十驾人家藏本”“拜经楼”)、唐翰题(“鹪安校勘秘籍”“质肃公孙翰题印长寿”)藏书印[14]。

(2)香港大学冯平山图书馆藏,编号善095.25/46,二十六册。据《香港大学冯平山图书馆藏善本书录》著录[15],此本最晚补版叶为正德十六年补版,则此本当为正德十六年补修印本。此本《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俱全。钤印有“吴兴刘氏嘉业堂藏书记”,为刘承幹旧藏。

(3)浙江图书馆藏,编号善9,十二册。存《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缺《仪礼》十七卷。《仪礼图》部分有少量缺叶,如目录第十三至十五叶、卷十一第六十一叶缺。《仪礼图》卷十六至卷十七及《旁通图》一卷据元刊明嘉靖重校补修本影钞配补。此本正德六年、正德十二年、正德十六年补版叶版心上方补版年份亦被割除。此本钤有“涉园主人鉴藏”“寅昉”“臣光焴印”“盐官蒋氏衍芬草堂二世藏书印”等印,为海盐张氏、蒋光焴旧藏。

(4)天一阁博物馆藏,编号T00147,三册。此本仅存《仪礼图》卷十一至十三,共三卷。正德补版叶版心上方年份未见割除。此本钤有“鄞蜗寄庐孙氏藏书”印,为宁波蜗寄庐孙氏旧藏。

6.元刊明嘉靖重校补修本

元十行本《仪礼图》在明嘉靖三年到嘉靖十五年之间经历了第五次较大规模补修。这次补修是元十行本《仪礼图》最后一次补修,也是最大规模的补修,学界习称为“嘉靖重校补修”。嘉靖重校补修共抽换元代原版262叶,其中《仪礼》33叶,《仪礼图》218叶,《旁通图》11叶。抽换全书近四成的版叶。未抽换的元版叶、明代补版叶漫漶之处多有修版,不少前代遗留的墨丁得到修补,如《仪礼图》卷十三第十叶为明初补版,原有墨丁13个,正德三次补修均未修补,嘉靖重校补修虽未抽换此叶,但将13个墨丁全部修补。不过,对于原版大面积毁坏的版叶,校补者亦无能为力,如《仪礼图》卷十一第十七叶为元代原版,版叶上半部完全断裂,明初、正德均未补修,嘉靖重校补修时抽换此叶,但断板处遗留墨丁115个。总的来说,嘉靖重校补修是元十行本《仪礼图》历次补修中质量最好的。典型的嘉靖重校补版叶为白口,版心上刻校者姓名,如“闽何校”“林重校”“蔡重校”。版心下刻刻工姓名,刻工众多,有江富、吴佛生、王荣、朱鉴、陆四、熊山、蔡顺等。(版心可参图1)

元刊明嘉靖重校补修印本今存14部

(1)北京市文物局藏,《中华再造善本》影印。此本存《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缺朱熹《奏札》第一叶、《仪礼图》卷八第一叶、卷八第十四叶。正德六年、正德十二年、正德十六年补版叶版心上方补版年份均被割除。此本钤有“积学斋徐乃昌藏书”“南陵徐乃昌校勘经籍记”“刘盼遂印”印,系徐乃昌、刘盼遂旧藏本。

(2)南京图书馆藏,编号GJ/顾0516,十一册。此本《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俱全。无钤印。从南图编号看,当是顾文彬过云楼旧藏。是本《仪礼图》十七卷、《仪礼》卷一至卷六有大量朱笔批注,并以墨笔在天头标示《仪礼》仪节。如《仪礼》卷一“士冠礼。筮于庙门”,“士”字右朱批“诸侯之士”,“筮”朱批“筮日”,“庙”朱批“祢庙”。此句天头则墨笔写“筮日”二字。批注不知何人所为,但并非郑注、贾疏,乃批注者自注,颇多心得。

(3)美国国会图书馆藏,编号PL2469.Z6,十六册。据王重民著录[16],此本《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俱全。书中版叶版心上方刻有正德六年、正德十二年、正德十六年、闽何校等补版信息。《美国图书馆藏宋元版汉籍图录》收入此书书影两叶[17],皆是嘉靖重校补修。可知此本为嘉靖重校补修印本。《图录》云:“钤印有弦山紫水人家、臣胡煦、紫弦沧晓之章、胡煦字沧晓号元橘、槯啸。”知此本为清胡煦旧藏。

(4)上海图书馆、天一阁博物馆藏,上图编号线善T12720-27、天一阁编号T00140,上图本八册、天一阁本二册。上图本存《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天一阁本存《仪礼》十七卷。上图本与天一阁本均钤有“原名天柱”“昆榰氏”二印,两部书原当配套。

(5)上海图书馆藏,编号线善812867-72,六册。存《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缺《仪礼》十七卷。此本版心上正德、嘉靖补修年份、校者等信息,均以墨笔涂掩。书中钤有“荃孙”“云轮阁”等印,为缪荃孙旧藏。

(6)上海图书馆藏,编号线善773492-500,九册。存《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缺《仪礼》十七卷。钤有“蟫隐庐”“罗子经”诸印,书末有罗振常跋,乃罗振常旧藏。

(7)国家图书馆藏,编号03800,十二册。存《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缺《仪礼》十七卷。《仪礼图》目录、卷一原缺,据嘉靖重校补修印本钞配。然钞配时误据《仪礼》十七卷之《仪礼篇目》及《仪礼》卷一配入,殊谬。

(8)吉林省图书馆藏,编号善/88,八册。《吉林省图书馆珍本图录》录有是本《仪礼图》卷一首叶,版心上刻“闽何校”,可知是本为嘉靖重校补修本,《图录》著录为“《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则是本当缺《仪礼》十七卷。《图录》云:“有清代柯逢时题跋。”

(9)国家图书馆藏,编号09731,十二册。存《仪礼图》十七卷,缺《仪礼》十七卷、《旁通图》一卷。

(10)国家图书馆藏,编号03799,八册。存《仪礼图》十七卷,缺《仪礼》十七卷、《旁通图》一卷。

(11)日本国立公文书馆内阁文库藏,编号别062-0004,九册。存《仪礼图》十七卷,缺《仪礼》十七卷、《旁通图》一卷。有零星朱笔、墨笔批注。

(12)台北“国家图书馆”藏,编号00394,十六册。存《仪礼图》十七卷,缺《仪礼》十七卷、《旁通图》一卷。《“国家图书馆”善本书志初稿》著录此本云:“《仪礼图》十七卷十六册……原刻较00393更漫漶模糊。修补部分版心上方有剜痕。”[18]台图藏“00393”本为元刊明正德十六年补修本,00394元代原版叶较正德十六年补修印本更为漫漶,可知此本为元刊明嘉靖重校补修印本。据著录,可知此本明代补修叶版心上方经过割除。书中钤有“择是居”“张钧衡印”“张氏图书”诸印,是张钧衡旧藏本。

(13)台北“国家图书馆”藏,编号00381,三册。存《仪礼》十七卷、《旁通图》一卷,缺《仪礼图》十七卷。《“国家图书馆”善本书志初稿》云此本“版心上方或记校订人(闽何校)”[19],可知此本为嘉靖重校补修印本。据著录,书中钤有“岛田氏图书记”“张钧衡印”诸印,是岛田翰、张钧衡旧藏本。

(14)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藏,三册。存《仪礼》十七卷,缺《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据《美国图书馆藏宋元版汉籍图录》可知此本为嘉靖重校补修印本[20],钤有“增湘私印”“傅增湘读书”“傅沅叔藏书记”“双鉴楼”“沅叔藏书”“双鉴楼藏书印”等印,为傅增湘旧藏。

7.拼合本

上海图书馆藏有一部元刊明修十行本《仪礼图》,编号线善835089-112,二十四册。此本《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俱全,但《仪礼图》十七卷为正德十六年补修本,《仪礼》十七卷、《旁通图》一卷则是嘉靖重校补修本。书前有杨守敬跋,据杨跋可知《仪礼》及《旁通图》为孙星衍旧藏,杨守敬另外购得《仪礼图》十七卷,将三部分合订重装,“使为剑合珠还”。是本全书正德六年、十二年、十六年补版叶版心上补版年份均被刮除,嘉靖重校补修信息则并未刮改。

明代五次补修均是抽换元代原版叶,而不抽换本朝补版叶。对于未抽换的版叶,则以修版为主。各期补修中,正德十二年、嘉靖重校补修规模较大,明初、正德六年、正德十六年相对较小。从刊刻质量、文字正误来看,嘉靖重校补修优于正德十二年补修,正德十二年补修优于明初、正德六年补修,正德十六年补修则是历次补修中质量最差者。元十行本《仪礼图》补修情况整体与元十行本《周易兼义》相似[21]。

兹将元十行本历次补修补版叶数绘制成表,以便比对。

明嘉靖十五年(1536),李元阳本《十三经注疏》以陈凤梧本《仪礼注疏》替换杨复《仪礼图》,但元刊明修十行本《仪礼图》的传刻并未终结。明嘉靖十五年国子监生卢尧文等刻本以元刊明正德十二年补修本为底本,清《通志堂经解》本以元刊明嘉靖重校补修本为底本,《四库全书》本又以《通志堂经解》本为底本。可以说,元刊明修十行本对后世《仪礼图》版本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限于篇幅,《仪礼图》明清版本的情况留待另文探讨[22]。

二、元崇化余志安勤有堂本仪礼图》

(一)余志安本《仪礼图》概况及其刊刻年代

北京大学图书馆存元崇化余志安勤有堂本《仪礼图》全帙一部(有缺叶)。余志安本《仪礼图》每半叶十行,行二十字。注文小字双行,行亦二十字。左右双边,兼有四周双边。黑口,双黑鱼尾,鱼尾相向。版心中记卷叶。版心下黑口右侧偶见刻工,有正、君、文、日等。不避“玄”“敬”“恒”“桓”等宋讳。《仪礼》十七卷附刻句读,《仪礼图》《旁通图》无句读。全书共计704个版叶。卷首有朱子《晦庵朱文公乞修三礼奏札》,次为绍定元年(1228)杨复自序,再次为“崇化余志安刊于勤有堂”双行牌记。牌记之后依次为《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内容与元十行本同。刘蔷《天禄琳琅知见书录》对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余志安本进行了详细考述,并附有含牌记书影一叶[23],信实完备。

图2 诸书牌记对比图

余氏刻书是建阳书坊的代表之一,有万卷堂、勤德堂、勤有堂等分支。宋元时期余氏刻书众多,牌记也多有不同。肖东发《建阳余氏刻书考略》列有现存宋元两代余氏刻本表,内有余志安勤有堂刻书26种,刊刻时间自元大德八年(1304)至元至正五年(1345),时间跨度达41年。然而,这26种书不一定全部是余志安所刻,如日本静嘉堂藏至大四年(1311)建安余氏勤有堂刊《分类补注李太白集注》,其目录末尾有“建安余氏勤有堂刊”双行牌记。余氏刻书代代相承,此“勤有堂刊”未必即是余志安刊。存世余氏刻本中与《仪礼图》一样明确提及“余志安”“勤有堂”的有《故唐律疏议》《国朝名臣事略》二书。国家图书馆藏元至顺三年(1332)余志安勤有堂刊印《故唐律疏议》卷前有泰定四年(1327)柳贯序,序后有“至顺壬申五月印”7字,《故唐律疏议》所附《唐律释文序》末有“崇化余志安刊于勤有堂”牌记(图2)。日本静嘉堂文库藏元元统三年(1335)余志安勤有堂刊《国朝名臣事略》目录后有“元统乙亥余志安刊于勤有书堂”13字(图2)。《故唐律疏议》《国朝名臣事略》均为黑口,双黑鱼尾,版心风格与余志安本《仪礼图》完全一致。又刘蔷引用吴哲夫研究,指出余志安《仪礼图》“刻工正、君、文三人具见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南宋福唐郡庠刊、元明补刊本《前汉书》之元统二年(1334)修补版中”[24]。综上可知余志安本具体刊刻时间当在元至顺、元统前后。

(二)现存余志安本《仪礼图》印本述略

据笔者调查,余志安本《仪礼图》现存印本8部。所有印本均是原刻,未经补修。

(1)北京大学图书馆藏,编号094/582/4628,二十册。《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俱全,缺朱熹《奏札》、杨复自序、勤有堂牌记、《仪礼》目录、《仪礼》卷七第十三至十五叶、《仪礼图》目录。钤有“晋府书画之印”“季沧苇藏书印”“明善堂珍藏书画印记”“怡府世宝”印,可知是本经明晋藩王府、季振宜、清怡亲王弘晓递藏。北大本虽有残缺,但正文俱全,实属珍贵。

北大本《仪礼》十七卷末有手跋,云:“《仪礼图》固难得其善本,故人罕有读之。考即郑注贾疏而外,先儒旧说不复多见,《集注》《图解》乃晦翁晚季时成书也,门人杨子复以《旁通图》继之,并合刻之,使读者无纤毫疑义,余得是书,不胜抚卷三叹而敬题其后。”跋尾题“嘉定十三年五月衡山赵方”。然余志安本刊于元至顺、元统前后,此跋绝非宋嘉定十三年(1220)所写。杨复所作《仪礼图》自序时间为绍定元年(1228),若依此跋,则嘉定十三年以前《仪礼图》既已刊刻,殊不可解。此跋云《仪礼图》乃朱熹晚年所作,杨复以《旁通图》继之并合刻,更无根据。窃以为此跋乃后人伪作,又撤去余志安本原有之朱熹《奏札》、杨复自序、勤有堂牌记及《仪礼》白文、《仪礼图》目录,只留正文,以元本充宋本。

(2)国家博物馆藏,第二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编号02570。据《第二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图录》所录《仪礼》卷一第一叶[25],可知国博本版式与北大本全同,当是余志安本。《图录》著录为“《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则国博本或为全本。

(3)台北“故宫博物院”、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台北故宫编号故善004095—004104,北大图编号094/582/4628.2。是本为清宫天禄琳琅旧藏。台北故宫存《仪礼图》卷一、卷三至四、卷八至十七、《旁通图》一卷,北京大学存《仪礼图》卷六。详参刘蔷《天禄琳琅知见书录》[26]

(4)台北“国家图书馆”藏,编号00396。存《仪礼》卷八、卷十一、卷十四,《仪礼图》卷七、卷八、卷十一、卷十四,共存七卷。钤有“菦圃收藏”“张乃熊印”“芹伯”诸印,乃张乃熊旧藏。

(5)台北“故宫博物院”暂存原北平图书馆善本甲库藏,二册。存《仪礼图》卷一至六。《仪礼图》目录缺第二至四叶,卷六第十六叶以后缺。

(6)南京图书馆藏,编号GJ/KB5014。存《仪礼图》卷二、卷五至七、卷十二、《仪礼》卷二、卷六、卷七,共存八卷。卷前有丁丙跋,内钤“马玉堂”“八千卷楼藏书印”等印,为马玉堂、丁丙旧藏。

(7)上海图书馆藏,编号T13310。存《仪礼》卷九至卷十、《仪礼图》卷九至卷十。《仪礼》卷九、卷十分别订于《仪礼图》卷九、卷十之前。书内钤“元济”印,为张元济旧藏。

(8)上海博物馆藏。《第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图录》收入上博本书影二叶,内含“崇化余志安刊于勤有堂”双行牌记[27]。《图录》云“存七卷”,《中国古籍总目》云“存卷一至六”[28]。内钤有“食旧德斋”印,系刘启瑞旧藏。

(三)余志安本《仪礼图》与元十行本《仪礼图》之关系

图3 《仪礼》卷八第二页第四至六行

元十行本全书705叶,余志安本704叶。余志安本无陈普序,有勤有堂牌记,因此有一叶之差。除陈普序、勤有堂牌记之外,余志安本、元十行本文字内容几乎完全一致。元十行本、余志安本均为半叶十行,行二十字。偶有变乱行款处,二本亦同。如《仪礼》卷八第二叶第五行为二十一字,“币下大夫取以”六字占五字位,二本全同(图3)。元十行本、余志安本《仪礼图》字体也十分接近(参表3)。元十行本、余志安本内容、行款、字体高度一致,又同为元建阳书坊所刻,可知二本关系紧密。

从刊刻时间上看,元十行本刊刻于元泰定(1324-1327)前后,余志安本刊刻于元至顺(1330-1331)、元统(1333-1335)前后,余志安本略晚于元十行本。但二本刊刻时间相去不远,很难据此判断二本的关系。然而二本之间的少量异文为我们解决这一问题提供了线索。

图4 “蔡”与“祭”

《仪礼图》卷二第四叶a面第六行,元十行本:“祭醴,始扱壹蔡,又扱再祭。”此句是《仪礼·士昏礼》记文,“蔡”乃“祭”字之误。余志安本作“祭”,不误,但“祭”字上有空白,空白位置与元十行本“蔡”字草字头处一致(参图4)。元十行本、余志安本文字排布密集,甚至文字间多有笔画粘连,文字之间少有明显间隙。此处异文最合理的解释是余志安本一开始也误刻作“蔡”,但刻成后发现错误,将草字头剜掉,所以在草字头处形成了明显空白。

图5 “诸侯天子”与“诸侯为天子”

类似异文还有一处。《仪礼图》卷十一第四叶a面第五行,元十行本双行小字:“见上文'诸侯天子’。”此处元十行本“诸侯”下脱一“为”字,余志安本作“诸侯为天子”,不脱。但“为天子”三字与其余字字体有异,行格不合,似与“蔡”字一样,是后来修补。(参图5)

余志安本与元十行本异文尚有若干条,如《仪礼图》卷七第二十叶b面第六行,元十行本误作“小射止一人”,余志安本作“小射正一人”,不误;《仪礼图》卷十一第一叶a面第九行双行小字,元十行本误作“菅,右颜反”,余志安本作“菅,古颜反”,不误。二本有异文之处,余本误者少,元十行本误者多。

除此之外,余志安本字体较元十行本更为规范、齐整,如元十行本中“禮”有时作“礼”,余志安本一概作“禮”;元十行本中的“躰”,余志安本均作“體”;元十行本中的“斉”,余志安本均作“齊”。元十行本全书无句读,余志安本《仪礼》十七卷则有句读。总的来说,余志安本优于元十行本。

余志安本虽与元十行本有一定差异,但二本的版叶、字体、文字排布高度相似,关系极为密切。余本刊刻时间略晚于元十行本,元十行本的底本是谢子祥本,且谢子祥本、元十行本、余本均刊刻于建阳书坊,刊刻时间相去不远,则余本来源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余本以十行本为底本重刻,并进行了若干改进。第二则是余本、元十行本均以谢子祥本为底本重刻。可惜谢子祥本已经亡佚,我们已无从证实或排除第二种可能性。

 

三、结论

南宋杨复所作《仪礼图》由《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十七卷、《旁通图》一卷三部分组成,现存最早的版本是元十行本、元崇化余志安勤有堂刊本。元十行本《仪礼图》与其余十行本经书版式相似,均刊刻于元泰定前后。元十行本《仪礼图》源自宋元之间昭武谢子祥刊本,谢子祥本有可能源自南宋桂林刊本,宋桂林本、谢子祥本今已亡佚。元十行本在明代经过明初、正德六年、正德十二年、正德十六年、嘉靖重校五次补修。明代补修以抽换元代原版叶为主,未抽换叶亦时有修版。历次补修中,正德十二年补修、嘉靖重校补修规模较大,嘉靖重校补修质量最佳,正德十二年补修质量尚可,正德十六年补修质量最差。笔者所考元十行本印本共存25部,元十行本原本存1部,原北平图书馆善本甲库藏,仅存《仪礼》十七卷及《旁通图》之一半,约占原书四分之一。明初补修本存4部,国家图书馆藏全本,南京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中科院图书馆藏有残本。正德六年补修本无考。正德十二年补修本日本静嘉堂文库藏全本一部。正德十六年补修本存4部,台北“国家图书馆”、香港冯平山图书馆藏全本,浙江图书馆、天一阁博物馆藏残本。嘉靖重校补修本存14部,北京市文物局、南京图书馆、美国国会图书馆等多家机构藏有全本。上海图书馆还藏有一部拼合本,是以正德十六年补修本《仪礼》十七卷、《旁通图》一卷与嘉靖重校补修本《仪礼图》十七卷拼合而成。

元崇化余志安勤有堂刊本与元十行本内容、字体、文字排布高度一致,关系紧密。余志安本刊刻时间在元至顺、元统前后,脱误较少、字体规范、《仪礼》白文有句读,整体质量优于元十行本。余志安本既有可能据元十行本重刻,并加以改进,也有可能是据元十行本的底本昭武谢子祥本重刻。余志安本未经大规模补修,可考现存印本有8部,唯有北京大学、国家博物馆藏本为全帙。

从宋理宗朝到元至顺、元统,百年之间,可知的杨复《仪礼图》刻本即有南宋桂林刊本、宋元间昭武谢子祥本、元十行本、元崇化余志安勤有堂本四个版本。其中的元十行本进入了元十行本《十三经注疏》的序列,在明代屡经补修重印。现存的元十行本、余志安本印本总计多达三十余部。可见杨复《仪礼图》在元明两朝频繁刷印,颇受时人推重。

今读《仪礼图》,可以北大藏余志安本为主,参以北平甲库藏元十行原本残帙、国图藏元刊明初补修本,当有读三本如读众本之效。

[附记]笔者在版本调查时,先后得到南京师范大学王锷老师、南京图书馆李姣老师、浙江图书馆陈谊老师、天一阁博物馆周慧惠、李开升老师的大力襄助。本文撰写时先后得到北京大学张丽娟老师、清华大学刘蔷老师、人民文学出版社董岑仕老师、北京师范大学董婧宸老师的指导。在此一并致以诚挚感谢。


[1]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阮元刊刻《十三经注疏》研究”(20CZW010)的阶段性成果。
[2]元刊本《仪礼图》包括《仪礼》十七卷、《仪礼图》十七卷、《仪礼旁通图》一卷。为行文方便,下文合称则云“《仪礼图》”,单独指称则云“《仪礼图》十七卷”。
[3]补修是补版、修版的合称。补版即对缺失或漫漶的旧版进行抽换;修版即对旧版版面文字进行的局部剜改、调整。元十行本《仪礼图》在明代经过多次修补,大多以补版为主,修版为辅。补版、修版鉴别可参郭立暄《中国古籍原刻翻刻与初印后印研究》,中西书局,2015年,页83—94。
[4] [宋]陈普《石堂先生遗集》,《续修四库全书》第1321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页600-601。
[5]《石堂先生遗集》,页457-459。
[6]尾崎康撰、乔秀岩译《正史宋元版之研究》,中华书局,2018年,页636—642。尾崎康将南宋中期建安魏仲立宅刊本与静嘉堂藏元十行本《唐书》进行对比,发现静嘉堂本与魏仲立本行款版式全同,属元覆宋本。又据元十行本卷一首页版心下“己巳冬德谦刊”六字,断定静嘉堂本为元天历二年覆刻,堪称确论。
[7]张丽娟对森立之、傅增湘、长泽规矩也、汪绍楹、阿部隆一等学者的观点进行了考述,认为元十行本《十三经注疏》刊刻于元泰定前后。元十行本《仪礼图》的版式、刻工符合元十行本经书的一般规律,当亦与其余经书刊刻时间相近。详参张丽娟《宋代经书注疏刊刻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页361—372。
[8] [宋]方大琮《宋宝章阁直学士忠宪铁庵方公文集》卷十七,《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89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0年,页529下栏a。
[9] [宋]赵汝腾《庸斋集·提刑郑吏部墓志铭》,《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181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4年,页296上栏a。
[10]嘉靖三年至十五年补修考证参见杨新勋《元十行本<十三经注疏>明修丛考——以<论语注疏解经>为中心》,《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19年第1期,页174。据杨文,元十行本《十三经注疏》在明代至少经历了正德六年补修、正德十二年补修、正德十六年补修、嘉靖三年补修、嘉靖重校补修五次补修,其中嘉靖重校补修的时间介于嘉靖三年补修和李元阳本《十三经注疏》之间。实际上,正德六年之前还有一次明初补修,时间可能在明成化年间,详见下文。
[11]北平甲库胶卷清晰度有限,除“钱唐严杰借阅”印外,其余藏印难以识别,此据王重民著录。详参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页18。
[12]李振聚《<毛诗注疏>版本研究》,山东大学2018年博士论文,页132—133。
[13]北京大学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李氏书目(上册)》,北京大学图书馆,1956年,页19。
[14]此本详细著录可参《“国家图书馆”善本书志初稿》,台北“国家图书馆”,1996年,页107—108。
[15]香港大学冯平山图书馆《香港大学冯平山图书馆藏善本书录》,香港大学出版社,2003年,页15—16。《仪礼图》书录为饶宗颐所撰。
[16]《中国善本书提要》,页18。
[17]曹亦冰、卢伟《美国图书馆藏宋元版汉籍图录》,中华书局,2015年,页6—8。
[18]《“国家图书馆”善本书志初稿》,页108。
[19]《“国家图书馆”善本书志初稿》,页104。
[20]《美国图书馆藏宋元版汉籍图录》,页287—290。
[21]详参笔者拙文《元刊明修十行本<周易兼义>墨丁考——兼论十行本明代修版得失及其影响》,《经学文献研究集刊》第二十四辑,上海书店出版社,2020年,页259—278。
[22]详参笔者拙文《杨复<仪礼图>明清版本考——兼论<仪礼图>的版本源流》,《天一阁文丛》第18辑,浙江古籍出版社,2021年,页16—23。
[23]刘蔷《天禄琳琅知见书录》,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年,页43—46。
[24]《天禄琳琅知见书录》,第44页。《书录》页下注云:“吴哲夫著:《天禄琳琅书目续编著录之宋板书籍研究》,《'国立中央图书馆’馆刊》新十一卷第一期,第22页。”
[25]中国国家图书馆、中国国家古籍保护中心《第二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图录》,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0年,页216。
[26]《天禄琳琅知见书录》,页43—46。
[27]中国国家图书馆、中国国家古籍保护中心《第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图录》,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2年,页100。
[28]中国古籍总目编纂委员会《中国古籍总目·经部》,中华书局、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页468。
【作者简介】

杜以恒,1991年生,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博雅博士后。研究方向为中国经学、礼学与文献学。


相关链接:

杜以恒丨元刊明修十行本《周易兼義》墨丁考——兼論十行本明代修版得失及其影響

杜以恒丨中国古代礼学文献分类沿革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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