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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五古《八哀诗-故著作郎贬台州司户荥阳郑公虔》读记 （小河西） 故著作郎贬台州司户荥阳郑公虔 鶢鶋至鲁门，不识钟鼓响。孔翠望赤霄，愁思雕笼养。 荥阳冠众儒，早闻名公赏。地崇士大夫，况乃气精爽。 天然生知姿，学立游夏上。神农极阙漏，黄石愧师长。 药纂西极名，兵流指诸掌。贯穿无遗恨，荟蕞何技痒？ 圭臬星经奥，虫篆丹青广。子云窥未遍，方朔谐太枉。 神翰顾不一，体变钟兼两。文传天下口，大字犹在榜。 昔献书画图，新诗亦俱往。沧洲动玉陛，宣鹤误一响。 三绝自御题，四方尤所仰。嗜酒益疏放，弹琴视天壤。 形骸实土木，亲近唯几杖。未曾寄官曹，突兀倚书幌。 晚就芸香阁，胡尘昏坱莽。反覆归圣朝，点染无涤荡。 老蒙台州掾，泛泛浙江桨。覆穿四明雪，饥拾楢溪橡。 空闻紫芝歌，不见杏坛丈。天长眺东南，秋色余魍魉。 别离惨至今，斑白徒怀曩。春深秦山秀，叶坠清渭朗。 剧谈王侯门，野税林下鞅。操纸终夕酣，时物集遐想。 词场竟疏阔，平昔滥吹奖。百年见存殁，牢落吾安放。 萧条阮咸在，出处同世网。他日访江楼，含悽述飘荡。 此诗有三个原注：注1：往者公在疾，苏许公颋位尊望重，素未相识，早爱才名，躬自抚问。后结忘年之契，远迩嘉之。注2：“公著《荟蕞》等诸书之外，又撰《胡本草》七卷。注3：著作与今秘书监郑君审，篇翰齐价，谪江陵，故有阮咸江楼之句。 郑公虔：郑虔。其一生最高职务是秘书省著作郎，最后职务是台州司户。郑虔生平见《新唐书-文苑传-郑虔》列传127。也可参阅《杜甫五古“戏简郑广文虔兼呈苏司业源明”读记》。此诗作于出峡之前，时杜甫居夔州（云安或奉节）。 鶢鶋至鲁门，不识钟鼓响。孔翠望赤霄，愁思雕笼养。 荥阳冠众儒，早闻名公赏。地崇士大夫，况乃气精爽。 鶢鶋（yuán-jū）：同“爰居”。海鸟名。《庄子-至乐》：“昔有海鸟止于鲁郊，鲁侯御而觞之于庙，奏《九韶》以为乐，具太牢以为膳，鸟乃眩视忧悲，不敢食一脔，不敢饮一杯，三日而死。”成玄英疏：“昔有海鸟，名曰爰居。形容极大，头高八尺，避风而至，止鲁东郊。” 孔雀：《鹪鹩赋序》（晋-张华）：“孔雀翡翠，或陵赤霄之际，或托绝垠之外。” 雕笼：《鹦鹉赋》（汉-祢衡）：“闭以雕笼，剪其翅羽。” 名公：指苏颋。《旧唐书-苏瑰传》列传38：“（苏）瑰子颋，少有俊才，一览千言。弱冠举进士。…神龙中，累迁给事中，加修文馆学士，俄拜中书舍人。寻而颋父同中书门下三品，父子同掌枢密，时以为荣。机事填委，文诰皆出颋手。中书令李峤叹曰：'舍人思如涌泉，峤所不及也。’开元四年，迁紫微侍郎、同紫微黄门平章事，与侍中宋璟同知政事。…（开元）十五年卒。”（参见原注1。） 地崇：位高。指著作郎。郑虔在天宝十五载（756）长安陷落前已官至秘书省著作局著作郎（从五品上）。 精爽：神清气爽。 大意：就像飞到鲁门的海鸟爰居，听不明白钟鼓的声响。又像渴望高天的孔雀。忧虑着在雕笼中被饲养。荥阳郑公是众儒之冠，早听说被著名的苏公欣赏。您是士大夫身居高位，况且您还神清气爽。 天然生知资，学立游夏上。神农极阙漏，黄石愧师长。 药纂西极名，兵流指诸掌。贯穿无遗恨，荟蕞何技痒？ 生知：不待学而知之。《论语-季氏》：“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游夏：子游(言偃)与子夏(卜商)。均为孔子学生，长与文学。《论语-先进》：“文学：子游、子夏。”《赠吏部尚书萧公神道碑》（唐-张说）：“四科得游夏之门。” 神农：指成书于汉的《神农本草经》。阙漏：缺漏。阙与缺同音通假。 黄石：指汉初隐士黄石公的《黄石公三略》。黄石公曾授予张良兵书。详见《史记-留侯世家》卷55。 指诸掌：成语“如指诸掌”。《论语-八佾》:“子曰:'子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用以喻对事情熟悉了解。《颜氏家训-涉务》：“吾见世中文学之士，品藻古今，若指诸掌。”【佾（yì）：乐舞的行列。】 贯穿：融会贯通；连接。《汉书-司马迁传赞》：“亦其涉猎者广博，贯穿经传，驰骋古今，上下数千载间，斯亦勤矣。” 荟蕞（zuì）：汇集琐碎。《说文》：“荟,草多貌。”《广韵》：“蕞,小貌。” 参阅：《新唐书-文艺传-郑虔》列传127：“虔学长于地理，山川险易、方隅物产、兵戍众寡无不详。尝为《天宝军防录》，言典事该。”《新唐书-艺文志》：“郑虔《胡本草》七卷”。“郑虔《天宝军防录》。” 参阅：《封氏闻见记》卷10：“天宝初，协律郎郑虔采集异闻，著书八十余卷。人有窃窥其草稿，告虔私修国史，虔闻而遽焚之。由是贬谪十余年，方从调选。受广文馆博士。虔所焚书既无别本，后更纂录，率多遗忘。犹存四十余卷。书未有名。及为广文博士，询于国子监司业苏元明。元明请名《会粹》。取《尔雅》序'会粹旧说’也。西河太守卢象赠虔诗云：'书名《会粹》才偏逸，酒号屠苏味更醇。’即此之谓也。” 大意：您具有天生聪慧的资质，您的学问在子游与子夏之上。您极力填补了神农本草的阙漏，黄石公也会愧为您的师长。您的药方汇编以《西极》为名。您对兵家流派了如指掌。您贯通广博的学识编撰《荟蕞》，是为没有遗恨，还是您技痒？ 圭臬星经奥，虫篆丹青广。子云窥未遍，方朔谐太枉。 神翰顾不一，体变钟兼两。文传天下口，大字犹在榜。 昔献书画图，新诗亦俱往。沧洲动玉陛，宣鹤误一响。 三绝自御题，四方尤所仰。 圭臬（guī-niè）：指土圭和水臬（测量仪器）；喻准则或法度。《石阙铭》（梁-陆倕）：“陈圭置臬。” 虫篆：虫书。《隶书体》（晋-成公绥）：“虫篆既繁，草藁近伪，适之中庸，莫尚于隶。”《说文解字-叙》（汉-许慎）：“鸟虫书，所以书幡信也。” 子云：扬雄。《汉书-扬雄传》：“扬雄子子云，蜀郡成都人也。雄少而好学，博览无所不见。” 方朔：东方朔。《汉书-东方朔传》：“上以朔口谐辞给，好作问之。”枉：《说文》：“枉，邪曲也。”口谐辞给：言辞诙谐敏捷。 枉：弯曲；邪恶。《说文》：“枉,邪曲也。”《论语-颜渊》：“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 顾：指顾野王（519-581）。工诗文，善书法丹青，尤工草虫。宋徽宗赵佶曾得其《草虫图》，称为精工之作，著录于《宣和画谱》。 体变：诗文体制或风格之变。《文心雕龙-神思》（梁-刘勰）：“若情数诡杂，体变迁贸。拙辞或孕于巧义，庸事或萌于新意。”《宋书-谢灵运论传》（梁-沈约）：“律异班贾，体变曹王。” 钟：钟繇（151-230）。魏书法家。篆、隶、真、行、草多种书体兼工。钟会（225-264），钟繇幼子，书法家。 参阅：《新唐书-文艺传-郑虔》列传127：“尝自写其诗并画以献，帝大署其尾曰：'郑虔三绝’。” 沧州：《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桥》（齐-谢朓）：“既欢怀禄情，复协沧洲趣。”唐吕延济注：“沧洲，洲名。隐者所居。言我既欢得禄，复合此趣矣。” 宣鹤：“宣”字难解。【曾任宣城太守的谢朓有诗《之宣城…》，诗中有“沧州趣”三字，郑虔画的也是“沧州”。或因此引出“宣城鹤”。宣城确实也有鹤的传说。《太平御览》卷46:“《宣城图经》曰三鹤山在溧水县东南六十里，昔有潘氏兄弟三人于此山求仙，后道成，化为三白鹤于此冲天。”】 玉陛（bì）：帝王宫殿的台阶；借指朝廷。《三国志-魏志-陈思王植传》：“排金门，蹈玉陛。”《夏月花萼楼酺宴应制》（唐-王昌龄）：“玉陛分朝列，文章发圣聪。” 大意：对地理天文您研究深奥，书法绘画方面您涉猎甚广。相比您，扬雄的探索还不够普遍，而东方朔虽语言诙谐却太过歪门邪道。有了您，书翰如神的顾野王不能独一无二，书法风格多变的钟繇钟会您单对双。您的诗文传遍天下人人朗诵，您书写的大字犹在匾额之上。当年您曾向玄宗敬献书画，您写的新诗也一并献上。您画的“沧州图”轰动整个宫殿，宣城的白鹤误以为回到了家乡鸣叫不停。玄宗在您画上题写“郑虔三绝”，从此您更为四方人士所敬仰。 嗜酒益疏放，弹琴视天壤。形骸实土木，亲近惟几杖。 未曾寄官曹，突兀倚书幌。晚就芸香阁，胡尘昏坱莽。 反覆归圣朝，点染无涤荡。老蒙台州掾，泛泛浙江桨。 履穿四明雪，饥拾楢溪橡。 “嗜酒”二句：《晋书-阮籍传》：“籍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或闭户视书，累月不出；或登临山水，经日忘归。博览群籍，尤好庄老。嗜酒能啸，善弹琴。当其得意，忽忘形骸。” 天壤：天地；天渊；典“示天壤”。《庄子-应帝王》卷3：“吾示之以天壤，名实不入，而机发于踵。是殆见吾善者机也。”（庄子咋示天壤的？不懂。）《晋书-张华传》：“普天壤而遐观，吾又安知大小之所如！”《谒璇上人》（唐-王维）：“方将见身云，陋彼示天壤。” 形骸土木：身体不加修饰。《晋书-嵇康传》：“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世说新语-容止》（南朝宋-刘义庆）：“刘伶身长六尺，貌甚丑悴，而悠悠忽忽，土木形骸。” 几杖：坐几和手杖（常用为敬老者之物）；借指老人。《礼记-曲礼上》：“大夫七十而致事，若不得谢，则必赐之几杖。”《史记-淮南衡山列传》：“元朔三年，上赐淮南王几杖，不朝。” 官曹：官吏办事的机关或处所。参阅：【《唐语林》卷2：“天宝中，国学增置广文馆，以领词藻之士。荥阳郑虔久被贬谪，是岁始还京师参选，除广文馆博士。虔茫然曰：'不知广文曹司何在？’执政谓曰：'广文馆新置，总领文词，故以公名贤处之。且令后代称广文博士自郑虔始，不亦美乎？’遂拜职。”《新唐书-文艺传-郑虔》列传127：“虔乃就职。久之，雨坏庑舍，有司不复修完，寓治国子馆。”】 书幌：书帷；亦指书房。《昭明太子集序》（梁-刘孝绰）：“犹临书幌而不休，对欹案而忘怠。”《过裴舍人故居》（唐-刘长卿）：“书幌无人长不捲，秋来芳草自为萤。” 芸香阁：芸台。秘书省别称。《初学记》卷12引鱼豢《典略》：“芸台香辟纸鱼蠹，故藏书台称芸台。”郑虔最高职务是著作郎（从五品上）。属秘书省著作局。《大唐故著作郎贬台州司户荥阳郑府君并夫人琅琊王氏墓志铭》：“公讳虔，字趋庭，荥阳人也。…六移广文馆博士，七迁著作郎。无何，狂寇凭陵，二京失守，公奔窜不暇，遂陷身戎虏。初胁授兵部郎中，次国子司业。国家克复日，贬公台州司户。” 坱莽：弥漫。《梓州郪县兜率寺浮图碑》（唐-王勃）：“火绝烟沉，与云雨而坱莽。” 点染：玷污。《秦州见敕目…》（杜甫）：“宫臣仍点染，柱史正零丁。” 四明：山名。在今宁波西南。自天台山发脉，绵亘于奉化、慈溪、余姚、上虞、嵊县等县境。 楢（yóu）溪：山名。在今天台县东。《游天台山赋》（晋-孙绰）：“济楢溪而直进，落五界而迅征。” 履穿：成语“履穿踵决”。鞋破露出脚后跟。形容贫苦。《庄子-让王》：“捉襟而肘见，纳履而踵决。” 拾橡：《庄子-盗跖》：“且吾闻之，古者禽兽多而人少，于是民皆巢居以避之。昼拾橡栗，暮栖木上，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庄子-徐无鬼》：“居山林,食芧栗。” 大意：您因酷爱饮酒性格更加疏放。您酷爱弹琴眼睛望着天空和土壤。您的身体从来不加修饰。您最亲近的只有坐几和手杖。广文馆本未依附官吏办公之所，因雨毁馆舍，忽然间您只好寄居书幌（国子馆）。天宝末您任职秘书省著作局（芸香阁），不久乱军占领长安天空昏暗烟尘弥漫。天地翻覆之后您重归圣朝，您虽受伪朝玷污，朝廷终究没有“涤荡”。您老年遭贬台州掾吏，您随波逐流在浙江舟上。您履穿踵决脚踏四名山雪，您忍饥挨饿捡拾楢溪山栗橡。 空闻紫芝歌，不见杏坛丈。天长眺东南，秋色余魍魉。 别离惨至今，班白徒怀曩。 紫芝：典“商山紫芝”。《高士传》（汉-皇甫谧）：“四皓者，皆河内轵（zhǐ）人也，或在汲。一曰东园公，二曰甪（lù）里先生，三曰绮里季，四曰夏黄公，皆修道洁己，非义不动。秦始皇时，见秦政虐，乃退入蓝田山，而作歌曰：'莫莫高山，深谷逶迤；晔晔（yè）紫芝，可以疗饥。唐虞世远，吾将何归？驷马高盖，其忧甚大。富贵之畏人，不如贫贱之肆志。’乃共入商洛，隐地肺山，以待天下定。及秦败，汉高闻而征之，不至。深自匿终南山，不能屈己。”（轵：轵县，属河内郡。治今济源轵城。汲：汲县。属河内郡。治今卫辉汲城。）《题李尊师松树障子歌》（杜甫）：“怅望聊歌紫芝曲，时危惨澹来悲风。” 杏坛：相传孔子聚徒授业讲学处。《庄子-渔父》：“孔子游乎缁帷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 丈：函丈。《礼记-曲礼》：“若非饮食之客，则布席，席间函丈。”郑玄注：“谓讲问之客也。函，犹容也，讲问宜相对容丈，足以指画也。”原指讲者与听者坐席之间相距一丈。后用以指讲学的坐席。亦用敬称前辈学者或老师。《斋中杂兴》（宋-陆游）：“成童入乡校，诸老席函丈。” 魍魉：魑魅魍魉。《游天台山赋》（东晋-孙绰）：“始经魍魉之涂，卒践无人之境。” 怀曩：囊怀。昔日之情怀；从前的抱负。《为贞阳侯与太尉王僧辩书》（陈-徐陵）：“亲邻之道，夙契逾深；无改曩怀，增感弥篤。”《上水遣怀》（杜甫）：“穷迫挫曩怀，常如中风走。” 大意：徒然听到您仍埋没台州深山，再也看不到尊敬的广文馆主讲。东南眺望台州遥远的天空，秋色之中那儿或还存有魑魅魍魉。那次在长安悲惨的别离直到今天，鬓发斑白的俺徒然怀念咱俩昔日的交往。 春深秦山秀，叶坠清渭朗。剧谈王侯门，野税林下鞅。 操纸终夕酣，时物集遐想。 剧谈：畅谈。《汉书-扬雄传》：“口吃不能剧谈。”《寄李十二白》（唐-杜甫）：“剧谈怜野逸，嗜酒见天真。” 税：息。鞅：借指车马。《说文》：“鞅，颈靼也。”《归园田居》（东晋-陶潜）：“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京路夜发》（齐-谢朓）：“行矣倦路长，无由税归鞅。” 操纸：染翰操纸。指书写文章。《秋兴赋》（晋-潘岳）：“譬犹池鱼笼鸟，有江湖山薮之思。于是染翰操纸，慨然而赋。” 时物：《长歌行》（魏-曹睿）：“中心感时物，抚剑下前庭。”《答许询》（东晋-孙绰）：“仰观大造，俯览时物。” 大意：春深时节秦山秀丽，花叶坠落在清澈明朗的渭水之上。咱们在郊野的林下驻足休息，畅谈着王侯之门的兴亡。酒酣后染翰操纸终夜不息，汇集时事景物展开想象的翅膀。 词场竟疏阔，平昔滥吹奖。百年见存殁，牢落吾安放。 萧条阮咸在，出处同世网。他日访江楼，含凄述飘荡。 疏阔：迂阔；久隔。《汉书-沟洫志》：“御史大夫尹忠对方略疏阔，上切责之，忠自杀。”《赠蜀僧闾丘师兄》（杜甫）：“小子思疏阔，岂能达词门？”《颜氏家训-慕贤》（北齐-颜之推）：“古人云：'千载一圣，犹旦暮也；五百年一贤，犹比髆（bó）也。’言圣贤之难得，疏阔如此。” 滥吹：参考典“滥竽”。《韩非子-内储说上》：“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处士请为王吹竽，宣王说之，廪食以数百人。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听之，处士逃。”后以“滥竽”喻没真才实学者或示自谦。《卢郎中谌感交》（梁-江淹）：“更以畏友朋，滥吹乖名实。” 牢落：寥落；孤寂。《上林赋》（汉-司马相如）：“牢落陆离，烂熳远迁。”《仆射陂晚望》（唐-罗邺）：“田园牢落东归晚，道路辛勤北去长。”《自彭蠡湖初入江》（唐-张九龄）：“牢落谁相顾，逶迤日自愁。” 吾安放：子贡从孔子临终作歌中听出丧音，感到尊师死后，自己将无所依循。后用为哀师死之典。《礼记-檀弓上》：“孔子早作，负手曳杖，消摇于门，歌曰：'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既歌而入，当户而坐。子贡闻之，曰：'泰山其颓，则吾将安仰；梁木其坏，哲人其萎，则吾将安放？夫子殆将病也！’逐趋而入。夫子曰：'…予殆将死也。’盖寝疾七日而没。” 阮咸：晋名士。阮籍侄，与籍齐名。后借指“侄子”。《寄上舍人叔》（唐-李端）：“阮咸虽别巷，遥识此时心。”【据原注3，此处以阮咸代指郑虔侄子郑审。郑审原为秘书监，贬谪江陵。】 世网：喻法律礼教对人的束缚。《答难养生论》（魏-嵇康）：“奉法循理，不絓世网。”《赴洛道中作》（晋-陆机）：“借问子何之，世网婴我身。” 江楼：典“访江楼”。《世说新语-文学》：“桓玄尝登江陵城南楼云：'我今欲为王孝伯作诔。’因吟啸良久，随而下笔。”此借指江陵城楼。 含凄：满怀凄清。《庐陵王墓下作》（南朝宋-谢灵运）：“含凄泛广川，洒泪眺连冈。眷言怀君子，沉痛切中肠。”《早秋韶阳夜雨》（唐-许浑）：“宋玉含凄梦亦惊，芙蓉山响一猿声。” 大意：文坛俺已离别很久，以前您对俺有太多吹奖。看到您百年存殁之后，寂寞的俺如同子贡在孔子临终时一样心灵无处安放。当然您的侄子郑审还在，他冷落在江陵因遭遇同样的“世网”。他日俺一定到江陵拜访，满怀凄清叙述人生的飘荡。 这首诗共64句。首8句。写人品名望。像爰居不识人间声响。像孔雀不堪雕笼饲养。是众儒之冠，早已为权威欣赏。地位清高还神清气爽。接着8句写著述。您有天然生知之姿。您学识在游夏之上。您竭力填补神农阙漏，编篡《西极》药书。黄石公有愧为您师长，您对兵流了如指掌。您把广博的学识贯通于《荟蕞》，您是为没有遗恨还是技痒？“圭臬”14句写才艺。您懂得“圭臬、星经”之奥。书法绘画涉猎更广。相比您扬雄所窥“未遍”，而方朔虽谐却枉。书法如神，顾野王不再独一。风格多变，您一人可比钟繇父子一双。诗文传遍天下，大字还在榜上。向玄宗献书献画还献诗章。画的《沧州图》惊动宫廷，连宣城鹤都误以为回到故乡一直鸣响。玄宗为您题写“郑虔三绝”，四方人士尤其敬仰。“嗜酒”4句补写性格。嗜酒因而性格疏放。弹琴眼里只有“天壤”。（专一。忘我。）身体从不修饰，亲近只有几杖。（不善社交。）“未曾”10句写仕途履历。广文馆本来并非“寄官曹”，因馆舍坍塌只好“倚书晃”。后来您升迁至“芸香阁”，胡兵陷京，忽然“昏坱莽”。两京收复后您归圣朝。虽在伪朝曾被“点染”，但朝廷宽大并“无涤荡”。年老后贬为“台州掾”，随波逐流到浙江。您在四明履穿踵决。您在楢溪捡拾栗橡。“空闻”6句写人亡。现在俺只能徒然听听“紫芝歌”，再也见不到广文馆主讲。眺望东南的台州，秋色中可能还余魍魉。从长安那次悲惨的别离至今，俺已鬓发斑白，只能徒然“怀囊”。“秦深”6句写怀囊。杜甫怀啥呢？想到了春深时节秦山秀丽，一起看花叶坠落清渭河上。想到了在郊野林下一起歇息，畅谈侯门遗事天下兴亡。想到了一起操纸染翰终夜不息，汇集时景时事，展开想象翅膀。末8句写哀思。俺已久别“词场”，以前在词场您对俺太多“吹奖”。在您百年之后，俺寂寞的心无处安放。好在您的侄子郑审还在，他现在也因同样的“世网”贬谪江陵。他日俺一定“访江楼”，与您的侄子郑审一起述说人生之“飘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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