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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闲话(一)

 老王的糊涂闲话 2022-03-28
有的人活着,他已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淮南王刘安才华横溢,学吕不韦广招门客,编纂了后世流传的《淮南子》,可有人去汉武帝那里告他谋反,未等汉武帝采取行动,刘安畏罪自杀。可老百姓根本不相信平常炼丹修道的刘安会真的死了,都传说他是吃了仙丹,升天而去,而且他家的鸡和狗也吃了多出来的丹药,一并升天了,所谓“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

道家炼丹术

豆腐就是刘安炼丹的副产品,徽派菜馆里常有的一道“刘安点丹”,很像四川人吃的蘸水豆花,透着仙气。在刘安修炼的八公山,也有“八公山豆腐宴”。在四川的乐山,也有西坝豆腐宴。但凡一个地方某个特产出名,当地人一定会说我们这里水好,井水特别纯净,还富含某种稀有的微量元素等等,进而推导出这里特别出美女,豆腐西施云云。所谓人杰地灵学说也。

豆腐我是很爱吃的。曾在浙江台州临海吃到了极好的豆腐:白水洋豆腐,老手艺的卤水豆腐,略煎后水煮,只加些青葱肉片,一尝之下大惊,乃此生吃过最浓香鲜美的豆腐。难怪朱自清先生在吃过白水洋豆腐后于文中写道:“一小块一小块豆腐养在里面,嫩而滑,仿佛反穿的白狐大衣”。

浙江临海白水洋豆腐

辽宁锦州的干豆腐有名。九十年代乘绿皮火车去鞍山,经停锦州站,就有小贩在站台上兜售“哎!吃点儿利口的!干豆腐黄瓜条蘸酱了啊!”一个小塑料袋,内装两张干豆腐,几根黄瓜条,一小把葱丝,售价五元,购者众。东北人爱吃大酱,号称万能酱,炒鸡蛋、炸酱面、烧鱼,大酱烧豆腐也是东北人的看家菜。在外地工作的东北哥们儿聚餐,总是找一家东北饺子王,大丰收、皮冻儿、熏酱拼盘、大酱烧豆腐,饺子就酒,酒是东北的纯粮小烧,看着穿着大红大绿的女服务员上菜,就像回到了白山黑水的家。

在北京住过几年大杂院,有推自行车卖酱豆腐的,总是吆喝“臭豆腐、酱豆腐”。北京最有名的“王致和臭豆腐”,绿色小方块,玻璃瓶装,一开盖真能把人熏一跟头。但偏有嗜其臭者,将棒子面窝头切片油炸,抹上臭豆腐吃,曰:“盖了帽儿了”!我受不了那玩意儿,总觉得和大杂院里官茅房一个味儿。

王致和臭豆腐、炸馒头片


台湾流行一种臭火锅,臭豆腐炖猪大肠做锅底。难以想象是什么味儿!


周作人曾写道:“近日百物昂贵,手捏三四百元出门,买不到什么小菜。四百元只够买一块酱豆腐,而豆腐一块也要百元以上,加上盐和香油生吃,既不经吃也不便宜,这时候只有买臭豆腐最是上算了。这只要百元一块,味道颇好,可以杀饭,却又不能多吃,大概半块便可下一顿饭,这不是很经济的么。”

周作人是绍兴人,他们那里还有霉豆腐,霉干菜、霉千张。霉是长期存储食物的一种方式,和腌腊一样。

上海人所谓“豆腐饭”,是有人家做白事,葬礼完结后请众亲友吃一餐饭,席中有豆腐羹一例。传说战国时有位孝子乐毅,尽心侍奉双亲,父母均得长寿,乐毅就是做豆腐的,街坊邻居经常买他的豆腐给自己家里的老人,借个长寿吉祥的寓意。慢慢就演变成办白事吃豆腐饭。据说现在功德林素菜馆还有“豆腐饭”。

汪曾祺先生曾写道:黄豆对中国人民最大的贡献是能做豆腐及各种豆制品。如果没有豆腐,中国人民的生活将会缺一大块,和尚、尼姑、素菜馆的大师傅就通通 “没戏”了。

宋代理学大儒朱熹是个固执的迂夫子,他曾把做豆腐的豆、水过秤,再将制成的豆腐秤过,结果成品豆腐比原材料重了不少,讲究“格物”的老夫子大感困惑,认为是豆的魂魄作祟,从此不再吃豆腐。

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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