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唯一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李零《唯一的规则：孙子的斗争哲学》读后

毛泽东在1917年的《奋斗自勉》中写道：“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后来被简化为“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虽然少了关键的“奋”字，但纵观伟人的一生，简化后的版本似乎更能称得上“不忘初心”。

无独有偶，法国的富勒将军曾经说过，19世纪，西方出了“三卡尔”，卡尔·冯·克劳塞维茨、卡尔·马克思和查尔斯·达尔文（英国的“查尔斯”就是德国的“卡尔”）。他们都是斗争哲学的先知，克劳塞维茨写了《战争论》，马克思学说的核心即是阶级斗争，达尔文是物竞天择的进化论，哪个都离不开斗争。

如果你说毛泽东的斗争哲学是来源于马克思，那就错了，因为斗争哲学不仅是西方的专利，更是我们中国文化的特征，其源远流长，可以上溯到上古时期，而这种中国古人斗争智慧的结晶，就是著名的《孙子兵法》。

现在人人争颂国学，各种各样的国学班开遍大江南北，可是究竟什么是国学，却非人人所能道。所谓国学，无非就是那些构成了中华文明核心观念，使得中国之所以为中国的学说，而中华文明的源头在先秦，按照李零先生的说法，先秦时期最能代表中国文化的是四本经典，《论语》、《老子》、《孙子》和《周易》。先秦学术是诸子之学，诸子百家，儒道两家影响最大，《论语》是儒家代表作，《老子》是道家代表作。古代有两门学问，一是治国用兵，一是数术方技。按照葛兆光先生的说法，数术方技即是先秦时期中国人的科学知识，即日用所不知的关于世界的常识，《孙子》是先秦兵学的代表，《周易》则和数术方技有关。而中国古籍传入欧洲，被欧洲人挑来挑去，影响最大的也是这四本，也说明这四本书更能代表中国文化。

中国古代，什么最发达，毫无疑问，是兵学，说别的都有争议，唯有这个没有争议，我们看世界史，欧洲古代的战争，了不起上万人，可是中国古代动不动杀人盈城，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几十万人参加的大规模会战，《孙子兵法》可以说是中国古代战争经验的总结，是中国古代兵学的最高代表。

《孙子》开篇第一句话就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正因为战争或者说斗争是如此的重要，所以整部书都是围绕着如何在战争中获取胜利而展开，不管是理论还是实战，都是以斗争为核心，以胜利为指引。也正因如此，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只能遵循一个规则，那就是不择手段，在兵学上就是“诈”，李零先生另外一本研究《孙子》书，起名就叫“兵以诈立”。

没有规则的斗争哲学，在中国文化中铸就了“斩草除根”这样的斗争追求，所有的斗争，特别是政治斗争都以追求肉身的消灭为目的，所以中国历史只有斗争，没有妥协，任何一次社会变革都是以暴力始，以暴力终，妥协是软弱和愚蠢的代名词，所以，马克思的斗争学说才能和中国人一拍即合，在上世纪给中国人带来前所未有的劫难。

唯一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而规则恰恰是现代文明的核心，区分文明与野蛮，传统与现代的恰恰是有没有形成完善的规则，并遵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