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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范儿 出品 · 文化范儿，文化人的家，读出精彩，写出温暖。
革命烈士郭树东 作者 祝金斗
郭树东是我的二舅。 二舅出生于山东省诸城市原万家庄乡郭家庄村（现郭新庄）。 郭家庄是一个紧靠潍河北岸的小村庄，几户人家居住在高崖之上或谷底之中。往南有一条通向潍河的小路，被两座高崖所裹挟。村子北面有一座单孔的小石桥，是往北的唯一通道，直达距离村子五里路之多的雷家岭。民间传说的疙瘩湾在村子的东北角，这是墒沟河在村子西北角东拐而冲击形成的。村子的西边有一条通往二里路远的崖头村的小路。靠村的路边，有一棵三五人合抱的大槐树，传说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树干已经中空，可树冠依然虬枝苍劲，荫翳蔽日。 这样的环境，很快成了我们诸城地下县委组织的秘密活动地点。我母亲告诉我，当时的地下县委组织就住在姥娘家。 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带我走姥娘家，一进村子，就看到一个双目失明的白发老妇人坐在破败不堪的大门口边哭，我问母亲她为什么？母亲说，她以前她受过罪，现在解放了，过上好日子了……。就像你二舅，打淮海战役牺牲了，你姥娘也……。那时只因年龄太小，有些听不懂我母亲的话。反正有记忆开始，我就没有见到过二舅。 直到上学了，清明节参加给先烈扫墓活动，我似乎才明白了许多，就回家问我母亲二舅的事，我母亲的回忆就开始了。 我母亲生于1930年，比二舅小几岁。自我母亲能独立行走时，就成了二舅的玩伴。我母亲说，二舅性格倔强，遇事不畏不惧，但也心细善良。 有一次，我母亲和二舅分做家里的活，姥爷让二舅到野外割猪草。那年十分干旱，太阳一出，田里的庄稼都被晒倒了，猪草根本长不出来。二舅满坡的走啊转的，累的满头大汗。这时，邻居家的一个小伙伴提着篮子从沟谷里爬上来，正好遇到了二舅，就嚷着让二舅帮他割猪草。二舅看看自己的篮子，又看看邻居家小伙伴的篮子，就答应了他。二舅把自己的篮子一撂，就帮那孩子到处割了起来。一大半晌，篮子算是装满了，邻居家的孩子把二舅一扔，就回家去了。望着那孩子走远，二舅恍然大悟，想起了自己的篮子，这才寻着原路去找，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空篮子。这时，他的倔强劲儿又来了，拼命的又是寻又是找，太阳都过晌午了，才割了半篮子猪草。 一家人将要吃午饭的时候，都没有见到二舅回家，心里有些着急。我母亲说她知道二舅常去割猪草的地方，于是就急急地跑到野外，转了几块庄稼地，终于找到了二舅。二舅还在不停地割着。我母亲喊住了他。回家的路上，二舅把一切都告诉了我母亲。 一年的冬天，天气特别的寒冷。临近过年的时候，二舅和几个小同伴在大槐树底下玩。玩着玩着，他们看到有一个老年乞丐正向他们郁郁而来。有一个小伙伴喊，我们还是快回家吧，要不他会向我们讨吃的！小伙伴们听到喊声，四散而去。唯独二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向他走来的乞丐。乞丐瑟缩着，像是生病的样子。二舅向他走近一点问，他要到哪里去？老人说他生病了，想找个地方避避寒。二舅知道，凡是到村里讨饭的乞丐是没有人家愿意留宿的，心里有些犯难。这时，他朝身边的大槐树望一眼，就问老人愿不愿到空洞的大槐树里过夜，老人一听喜不自胜。于是二舅就把孱弱的老人慢慢地扶进了树洞。 老人到树洞里蹲下，看看就要离开的二舅，说自己还没有讨到一口吃的，这天就黑下来了。二舅再望一望可怜的老人，就转身离开了。回家的路上，二舅反复琢磨着老人说的话，他心里明白，如果老人吃不上一点东西，这夜怕是难熬了，说不定还会……。二舅一到家，跨进门槛，一眼就看到了姥娘刚蒸出来的过年饽饽冷在院子的磨顶上，心中一喜，就将两个揣在怀里，直奔大槐树而去。 我母亲讲，第二天姥娘在装瓮的时候，才发现了此事。事有凑巧，那个乞丐又讨饭到姥娘家，姥娘留乞丐吃饭的时候，乞丐说了二舅的事，姥娘才明白了一切。过了几天，当姥娘问起二舅时，二舅生怕姥娘指责他，不肯说出原尾。姥娘却高兴地夸奖了他。 姥娘家没有一寸土地，年复一年都是租种地主家的几亩薄田，更没有什么生产工具。 一年秋种的时候，姥爷看看田里干旱的实在耕不过地来，将要错过茬口，这样来年就交不上租子，更不要说一家人塞牙缝了。无奈之下，姥爷硬着头皮到地主家借来了一头牛。于是姥爷扶犁，二舅牵牛，就耕起了田。那时二舅个子矮，牛欺生，那牛怎么也不让二舅靠近，倔强的二舅躲闪着靠向了前，扯起了缰绳，又拽住了牛鼻子，用准备好的柳条轻轻地抽了几下，那牛就开始向前走了。耕了几圈，到地头回犁的时候，那牛突然猛跳起来，将锁头和缰绳都甩了下来，撒几个欢，蹦跳着朝地主家跑去。姥爷无奈，唉声叹气的坐到地头上抽闷烟，二舅的腿被牛蹄蹄的疼痛难忍，就是这样还一瘸一拐的去追赶那疯了似的牛。 抽袋烟的功夫，地主家的管家来了，气势汹汹的朝二舅大骂起来，说二舅伤了他家的牛。二舅也毫不示弱，据理力争，说自己没有伤那牛。气急败坏的管家看看不占上风，一边往回走着一边扬言，要明年给姥娘家加租子。二舅哈哈一笑，说他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也不假。在苦难中成长的二舅，就像潍河滩上的沙砾，越磨越硬。 我们知道，诸城潍河以北地区长期以来被土匪张步云所霸占。面对这个作恶多端的恶人，老百姓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但却无计可施，备受蹂躏。 一个麦收时节的深夜，熟睡的二舅突然被姥爷晃醒。二舅问为什么？姥爷说担心小麦熟透了会被土匪张步云抢去，还是趁早收割了也好交地主家的租子。于是二舅就拿起了镰刀，睡眼惺忪地跟着姥爷向麦田走去。二舅从小就有两个好听的耳朵，他一边割着小麦，一边谛听着远处异样的声音，越听越不对劲。他停下了镰刀，悄悄地猫着腰来到了姥爷身边，说远处麦田里有很多人，会不会是土匪？姥爷被二舅提了个醒，向远处一望，果然看到了几十个土匪正把一块麦田围拢起来。怎么办？姥爷的心突突跳了起来，不知所措。这时机灵的二舅对姥爷说，自己要快速回村去组织联庄队，把这伙土匪赶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二舅就飞一般的顺着麦垄向村子跑去。他挨家挨户的敲开了门，很快就把联庄队员组织了起来，向麦田里的土匪包抄过去。 就在二舅回村的空间，土匪已经向麦田动手了。姥爷在暗处紧盯着，心急如焚，生怕联庄队员来晚了。当他听到联庄队员呼喊着向土匪们冲来的时候，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里直夸二舅。 土匪们怎么也想不到联庄队员会如天兵突降，并且人多势众，丢下已经装好的麦穗，逃之夭夭。 小麦保住了，全村的人喜不自胜。当人们知道这一切都全亏二舅时，一个个都赞不绝口。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爆发，我们诸城市的地下县委组织秘密来到了郭家庄，姥娘家的几间草屋成了地下县委组织的活动地点。我母亲讲，那时一切都要保密，谁也不知道谁是什么干部，人与人之间都互称同志。 一天，有一位同志找到了二舅，让二舅加入儿童团，并担任儿童团长，二舅一听，高兴地连蹦带跳起来。我母亲说，她也是这个时候加入的儿童团。在家人眼里，二舅一下子成熟稳重起来。不论说话做事，都不像以前那么毛手毛脚，甚至任性子了。 一次，二舅被派到北乡去送情报，刚翻过雷家岭，就发现有几个小日本鬼子迎面而来，说时迟那时快，二舅看看已经无法躲开，就不顾一切，纵身跳进了路旁的深沟里。几个小日本鬼子发现了目标，饿狼似的向二舅扑来。二舅顺着沟底跑，小日本鬼子就顺着沟底追；二舅左拐右弯，小日本鬼子也左拐右弯。过了很长时间，小日本鬼子眼看追不上了，就气急败坏地开了枪。二舅一看情况危险，子弹在头皮上嘶叫，心想绝不能死在小日本鬼子手里，一定要完成任务。就在无路可走之际，他奋不顾身地跳下了面前的悬崖。后边的小日本鬼子一看人消逝的无影无踪，才算罢甘休。二舅逃出了虎口，直向目的地奔去。 二舅完成了任务，回到家中，向地下县委组织的同志汇报了情况，地下县委组织的同志表扬了他，称赞二舅是一个好样的革命小同志。这是二舅第一次得到革命同志的赞赏，他的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都高兴的几天合不拢嘴。 从这之后，二舅除了白天帮助姥爷干一些农活，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站岗放哨，防止土匪的骚扰和小日本鬼子的偷袭，更好的保护地下县委组织。
一天，二舅囫囵吞囫囵咽的还没有吃好就急着去站岗放哨，姥娘和全家人都说道他，不让糊弄着吃饭，可二舅哪里肯听，还是和以往一样拔腿就跑了出去。他约上一个小伙伴翻过了村东的大沟，又爬上那座高崖顶。在高崖顶的最东南边有一棵又粗又高的大榆树。二舅一到树下，就抢先爬了上去。等到了树顶，二舅抹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抬头向东南方向一望，心里“咯噔”一下，只见一群小日本鬼子正要沿着石桥过河到潍河以北进行疯狂枪杀和掠夺。 二舅不假思索，两腿一放，一下子滑到了地上。同伴问他怎么了，他说小日本鬼子出城要过河了，要抓紧进村告诉地下县委组织。二舅拉起了同伴的手，一起向村子奔去，很快到了家，把敌情说了个详细。地下县委组织的同志听了，称赞二舅汇报得很及时，并向沿途村庄下达了紧急通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小日本鬼子的烧杀和抢掠。 一次次的与敌人斗智斗勇，二舅越来越成熟起来。在他十八岁的那年，地下县委组织正式认命为区干部，担任民兵连长。 我母亲回忆讲，自从二舅担任了区干部，就没白带黑的扑在了工作上。他除了站岗放哨，送情报之外，还按照地下县委组织的要求组织民兵，训练民兵。 一年的夏天，一场雨下过，一场雨又来。小雨、中雨和大雨交替着下个不停，潍河上下阴云密布，雷声滚滚，一片泽国。郭家庄地处潍河中游，南北都有许多支流汇集而来，导致潍河的水位不断地上涨。 持续的降雨不但影响了村民的生活，也给我们党的地下县委组织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困难。除了群众工作不能及时贯彻，几条交通线也不那么畅通。 有一天，我们党的上级地下组织又传来了秘密紧急情报，要求必须立即送往潍河南岸的秘密联络点。面对如此恶劣的天气，我们地下县委组织的同志正在焦急之中。由于二舅经常地接触他们，知道他们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时总会皱眉头。这时，二舅真的又猜透了他们的心思，就主动向前请缨，问有什么紧急任务，于是地下县委组织的同志就告诉了他。疾风骤雨中，二舅斩钉截铁的说，自己水性好，要渡河送信。地下县委组织的同志听了，既高兴又犹豫。高兴的是在我们的地下县委组织里有这么值得骄傲的革命同志；犹豫的是二舅还年轻，潍河的水情严重，万一有什么不测。还在地下县委组织的同志思考之际，二舅又央求了起来。地下县委组织的同志在疼爱之中，最终答应了二舅的请求，把已经包裹好的秘密情报交给了二舅。 风越刮越大，雨越下越急。二舅紧一紧裤衩里用油纸包紧的秘密情报，就一头钻进了风雨中。这时，东崖沟里的水已经没到了膝盖，二舅不管深浅，就趟水过去。河边的树林里，由于积水的长期浸泡，树木被刮得东倒西歪，横七竖八，二舅左躲右闪，勇往直前。他的脸上，手上，腿上，都被槐树棘子刮破了皮，不停地往外渗着血水，他全然不顾。 当二舅和护送他的地下县委组织的同志来到潍河岸边的时候，都被波涛滚滚的洪水惊呆了。面对这不可逾越的天堑，几个同志都一再劝他不要渡河，可二舅哪里肯听，纵深跳入了湍急的河水。一会儿，一个巨浪把二舅打入了水底，好长时间不见二舅的影子，正在几个同志惊恐时，二舅又浮出了水面。就这样，直至岸上的同志望不到水中二舅的影子。在这水天茫茫中，谁知二舅能不能游到潍河的南岸哪？ 几天之后，当二舅返回家中，重又站在我们的地下县委组织同志的面前时，所有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我母亲讲，居住在姥娘家的地下县委组织里有一个叫朱文友的同志，家是扶淇河边的朱家庵子。有一次为了及时的将情报送到潍河南岸，他奋不顾身地跳入了波涛滚滚的洪水中。开始的时候，我母亲和岸上的几个同志看到情况危险，都极力劝阻他不要下河，可他心里想的是必须尽快完成任务，根本没有听别人的话。他在波涛中奋力地游了一会儿之后，最终没有躲过几个大浪的冲击，被卷入了洪流中，英勇的牺牲了。 二舅虽然知道这一切，可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克服了艰难险阻渡过了潍河，完成了革命任务。
有一次，区干部找到他，说有一个村子的一个青年已经年满18周岁了，自己想加入民兵组织，可他的母亲因疼爱儿子，不但不让他参加，还不让他下地干活，反而强行把他锁在家里。同时，也不让别人进入他家的门。二舅一听，心里有些犯难，可当即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天晚上，二舅很晚才回家，吃饭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母亲看出了二舅的心事，吃完饭后，就把他约到院子里乘凉，借机会询问二舅。我母亲知道二舅的性格，他是一个不肯轻易向困难低头的人。于是，就跟二舅慢慢地聊，二舅才说出了实情。我母亲听后，也感到此事难办，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二舅突然高兴地跳了起来，告诉我母亲，说他有办法了。我母亲问怎么办，二舅笑一笑说，那人家是表叔家的亲戚，找表叔去。 第二天天刚放亮，二舅就一轱辘爬了起来，穿好衣服，跳下了土炕，就直奔他表叔家。表叔家的门还未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咚咚地敲了起来。过不多时，表叔起来了，拉开了门栓，一看敲门的人竟然是二舅，就有些诧异地问有什么事情，二舅于是就把事情的原尾告诉了表叔。表叔听了，开始有些不情愿，可二舅一再请求，表叔也看他的倔强劲好可爱，就答应了和二舅一起去做那个青年母亲的工作。 到了那个青年家的门口，二舅原本想和表叔一起去见那青年母亲的想法又一下子改变了。他和表叔说，他还是不见那青年的母亲好，那样会打扰了他们表姐表弟的谈话，自己要回区上，就等那青年自愿到区上找他报名好了。说完，就离开了表叔，直奔区上。 二舅给表叔的压力可真不小，表叔也暗暗赞许二舅已经增长的能力了，就下定决心完成二舅交给的“任务”，于是就独自一人进了那人家的门。 二舅来到区上，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如果表叔泡了汤那该怎么办？抽几袋烟的工夫，坐在土堆上的二舅远远地看到那个青年兴高采烈地走来了，就呼地站了起来，向那个青年迎去…… 谁也没有想到二舅会啃下这块硬骨头，区上的领导从心眼里佩服他。 小日本鬼子临近灭亡的时候，更加疯狂起来，经常出城到潍河以北村庄烧杀抢掠，残害百姓。 一次，二舅在送情报的路上，遇到了一队正要趁夜色进村的小日本鬼子。这个村子周围都是沙粒地，走起来两脚会陷进去很深，真可谓是走一步也十分艰难。二舅看情况危急，恨不得一步赶到区上，组织民兵消灭这一股敌人。可是，小日本鬼子又把唯一的一条硬土路封锁了。顿时，他焦急得汗如雨下，在心里一个劲的问自己该怎么办？ 二舅急中生智，他稳下心来试试风向，豁然开朗起来。风是东南风，正好是刮向区里的方向。于是他将身边的一堆干柴点燃，让烟气飘向区里，区里的民兵闻到烟味，就会知道一切的。二舅看着烟气越飘越远，心里高兴起来。不多时，区上的民兵果真闻到了烟味，就知道了情况的严重，立即组织起了民兵向快要进村的小日本鬼子追来。在二舅的配合下，这队小日本鬼子很快就被打得七零八乱，仓皇逃窜。不过，这次二舅也挂花了，他的腿部受伤。 听我母亲说，二舅一点也不在乎，在家躺了几天，就又一瘸一拐地到区上去了。 1945年，小日本鬼子终于挽救不了失败的命运，向全世界宣告投降。 二舅听到这个消息，激动不已，奔走相告。他响应地下县委组织的号召，饭顾不上吃，觉顾不上睡，昼夜忙碌着。区里的几个村子都相距比较远，交通也不方便，可他乐此不疲的村村跑，有的村子甚至还要跑好几遍，组织妇女排练秧歌欢庆抗战的胜利。 一个妇女的秧歌扭得特别好，二舅到她家没有找到，病重的婆婆说一大早就下地去了，二舅只好又去了其他人家。可当二舅中午又到她家里的时候，她的婆婆说还没有回家。性急的二舅再也沉不住气了，就急匆匆地来到了坡里，找到了那家人的地块，可田地里连个人的影子也没有，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又急急忙忙地赶回去，竟然看到那妇女在过堂里和婆婆吃着午饭。原来，婆婆怕误了地里的农活，不让儿媳参加区上的活动。儿媳傍中午回家，婆婆听到二舅赶来的脚步声，就让儿媳躲了起来。二舅一走，婆婆就让儿媳出来吃饭了。现在，婆媳俩一看二舅又重新赶了回来，都十分尴尬。 二舅为了得到婆婆的率先同意，就先做婆婆的工作，二舅的诚心终于打动了她。婆婆说自己并不是怕耽误了农活，而是怕儿媳到外面学坏了。二舅说，我们这里都是解放区了，共产党的政策好，妇女当家做主人了，一切请您放心好了。婆婆听后和颜悦色起来，立刻答应了二舅。婆婆又问儿媳愿不愿去，儿媳高兴的合不拢嘴，对婆婆说自己早就按捺不住了。二舅饭顾不得吃，就和刚吃完饭的媳妇到区上去了。 正在人们欢庆革命胜利的时候，蒋介石发动了内战。 一天，平日里兴高采烈的二舅突然怏怏不乐地找到了我母亲。我母亲看他愁眉不展的神情，就问二舅怎么了？二舅对我母亲说，小日本鬼子投降了，满指望能过上好日子了，可没想到蒋介石竟然又发动了内战，他要去参军，到前线去，保卫我们的革命胜利果实。我母亲听了非常高兴，非常支持他的想法。可二舅又担心久病的姥娘舍不得自己离开，自己也不能在姥娘身边更好的照顾姥娘，不知怎么和姥娘说道。过了一会儿，二舅就想出了办法，让我母亲一起去做姥娘的工作。我母亲爽快的答应了二舅，二舅真没想到我母亲什么事情都会支持他。
哥妹俩高兴地来到了姥娘的面前，这时姥娘的心口疼又厉害了。我母亲见姥娘疼痛难忍，就把想好的话先压在心里，二舅也一时不知所措了。我母亲找出了姥娘的药罐，把备好的草药倒上，就打发二舅到灶台旁熬去了，她就坐在姥娘身边安慰着姥娘。我母亲和二舅刚进屋的时候，姥娘就看出了哥妹俩的心事，待我母亲和姥娘啦不多时，姥娘就问我母亲她和二舅是不是有话要和她说。我母亲见实在瞒不过姥娘，就把二舅要参军的事情说了。姥娘一听，不但不反对，还夸二舅进步大，应当上前线打敌人，保卫革命的胜利果实。 灶台旁，二舅往药罐下慢慢地续着草，火苗舔舐着药罐的四周，热气徐徐地升腾着，药罐里的水翻滚了起来。这时，二舅的心里也起伏着，他让姥娘的话感动了，热泪渐渐地流了出来。他真没有想到，姥娘的胸怀竟然是那么宽广，那么无私，那么伟大。二舅知道，姥娘还在疼痛之中，就是有千言万语也不能过于激动，他隔壁向我母亲说草药熬好了，就离开了灶台，无比激动地直奔区里。 二舅的脚步快，他高兴的几次都差点和区里的同志撞个满怀。他到了报名点，就喜滋滋地报上了名。当他看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时，就别提多自豪了。区里的领导告诉他，让他回家对姥娘和家人说明一切，明天就去送光荣灯，挂光荣牌。二舅听后，兴高采烈地箭一般跑回了家。他看看姥娘喝过汤药心口疼已经止住了，就要对姥娘说。可他又想，如果姥娘转换了念头怎么办？可区上的领导已经说好了呀！ 这时，姥娘看二舅既高兴又为难的样子，就明白了一切。因为这几天二舅常说一些参军的事，姥娘从二舅的话里也知道了他是一心要去参军的。于是姥娘就问二舅，是不是到区上报名参军了？二舅看姥娘和颜悦色的面容，就知道了姥娘一定会同意的，就壮着胆子把到区上的事说了。姥娘又直夸二舅是好样的，这几年没白在区上锻炼。 这一夜，二舅兴奋的没有合眼。可他也想，姥爷年龄已经大了，姥娘的病又难以治好，作为儿子的真是不能尽孝。可是，眼看着革命的胜利果实就要葬送在敌人手里，这是不能容忍的。这一夜，二舅辗转反侧，想了很多。 第二天，区上组织了秧歌队来到了姥娘家。二舅搀扶着姥娘站在人群前，姥爷也搀扶着姥娘，三个人都喜笑颜开。区上的领导讲了一些革命的道理，又分析了前线的形势。最后说，辽沈战役取得了伟大的胜利，淮海战役刚刚拉开序幕，我们一定要打好这一仗，保卫我们的革命胜利果实。领导讲完话，整个院子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接着，几个同志拿出了大红花，给姥娘、姥爷和二舅戴在了胸前。顿时，锣鼓喧天，秧歌队舞了起来，院里院外的人们一片欢腾。我母亲回忆说，那天就别提多热闹了。 二舅一带头，区上一下子就有十几个青年报名参了军。 临上前线的那一夜，二舅又彻夜未眠。 刚吃过晚饭不久，姥娘的心口疼病又发作了。开始，姥娘为了不让快要出征的二舅有太多的担心，就一忍再忍，可过了一段时间，疼痛得越来越厉害了，姥娘就突然要倒在炕上的样子。这时，坐在姥娘身边的二舅就快速地扶住了姥娘，他让姥娘静一静，才轻轻揽着姥娘的腰让姥娘慢慢躺下。 二舅说，娘啊，儿子明天就要上前线了，您这病……。姥娘对二舅说，儿啊，保卫我们来之不易的革命胜利果实重要，你娘的病算不了什么，你就放心地上前线吧！二舅听了姥娘的话，泪水不停的涌流着。过了一会儿，二舅对姥娘说，娘，我给您煎药去。这一次，二舅没有让我母亲动手。我母亲也明白，二舅就要上前线了，还是让二舅去做他想做的吧！不说在这时，就是在平日里，当一个儿子就要远离母亲的时候，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哪？ 二舅先找出了草药，用水浸泡上，又到灶台上提起了药罐，到水缸边倒上了水，冲洗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二舅感到十分满意的时候，他才把早已浸泡的草药冲到了药罐中。灶台旁支着的砖块弄倒了，二舅又重新支好，然后把药罐坐在上面。旁边的细草是二舅早已给姥娘熬汤药准备好的，二舅拿了过来，点上，又用嘴吹一吹，当火苗燃起了的时候，二舅慢慢地放到药罐底下。 这一次，二舅更加凝神贯注的盯着燃烧的火苗，更加认真地慢慢地续着细草。过了一会儿，药罐里的水翻腾了起来，热气又徐徐的升腾着，二舅又减一减细草，不让水汽蒸发得太快。汤药熬好了的时候，二舅给姥娘倒在喝汤药的碗里，端到了姥娘面前。他不住的用手摇一摇，用嘴吹一吹，过一会儿自己尝一尝冷热，感到合适了，又把汤药碗端到姥娘的嘴边，让姥娘慢慢地喝了下去。 姥娘喝下汤药之后，心口疼渐渐的好转了起来，二舅也看到姥娘似乎睡着了，就悄悄地将要离去。姥娘睁开眼，嘱咐二舅，让他去好好睡一觉，不要耽误了明天上前线。二舅答应了。 二舅离开姥娘，来到院子里，他想看一看他将离开家时还有什么需要他干的。当他转到柴垛旁时，眼见着柴草没有几根了。这时，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闪现，明天自己就要出发了，以后的烧柴该怎么办？他知道我母亲是一个女儿不能爬树，三舅年龄又小。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打一些，维持几天也好啊！于是，二舅仰头望望朗朗的月亮，就悄悄地拉开了篱笆门，向潍河岸边的槐树林子奔去。 到了槐树林里，二舅就把握在手里的柴镰往腰间一别，蹭蹭地往树顶爬去，等爬上了树梢，又把镰刀从腰间拔了出来，上下挥舞着，把那些干枯的槐树枝子砍了下来。就这样，一棵上去，一棵又下来，二舅很快就砍落了一地。他抹一抹脸上豆大的汗珠，解开腰间的绳子，铺下，将散落的树枝子聚拢起来，用力捆扎在了一起，高兴地背了起来，奔回家去…… 我母亲回忆讲，这些柴草是那天欢送二舅出征之后才看到的。 二舅舍不得离开姥娘、姥爷以及全家的人，也舍不得离开他熟悉的村庄。 那天清晨，二舅轻轻地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我母亲。二舅对我母亲说，姥娘因为有病就不再惊扰姥娘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母亲将他送出村子，我母亲答应了二舅。过不多时，我母亲看到，二舅轻轻悄悄地走到了姥娘的炕前，当他看到姥娘还在熟睡，就给姥娘盖了盖被子，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二舅来到了院子里，他看看这，又望望那，看见什么都是那么爱惜，那么留恋。 二舅和我母亲刚走到院门，姥娘也走出了堂屋门。原来，二舅去告别姥娘的时候，姥娘又犯了心口疼，她强忍着趴在炕上，不忍让二舅知道了难受。这时，姥娘望着就要远离自己到前线的儿子，再也难以抑制地朝二舅喊了起来，儿子！儿子……。二舅听到了姥娘的喊声，急转身来，几步跑到了姥娘的身边，轻轻地扶住了姥娘。娘，您好好养病……。二舅潸然泪下。有妹妹和全家的人，他们会照顾好您的。我走了……。二舅望着姥娘，缓缓地转过身去，又重新和我母亲向院外走去…… 村子的大槐树底下早已聚集了许多来欢送二舅的人。人们见二舅走来，锣鼓声顿时响了起来。有人高喊，树东来了！树东来了……。随着此起彼伏地喊声，锣鼓声更加高亢起来。 二舅走到了人群中，村长又给他戴上大红花。这时，太阳已经升高，那灿烂地朝辉映在了二舅胸前的大红花上，越发的鲜艳夺目。二舅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每天的苦涩都缠绕着他，他从来没有开心的笑过。现在，二舅有一股特别的翻身做主人的自豪感涌向心头，有一种为人民保卫革命胜利果实的荣誉感而感到骄傲。灿烂的阳光抚慰着他的面颊，他笑啊笑啊，笑的是那么的自信和甜蜜。 人们簇拥着二舅缓缓的向前走着，二舅不时的留恋地亲切地望着每一个人。这些人中，有他的长辈，有他的兄弟姐妹，有他童年的伙伴，他能不依依难舍吗？将要离开大槐树的时候，二舅一步一回头地望着它，在二舅心里，大槐树就像一位伟大的母亲，它能为人们遮风挡雨，还……。二舅不会忘记，他一次次地将讨饭的乞丐领进那枯树洞里，不至于在严寒的夜里把他们冻伤，又回家将连自己都不舍得吃的干粮拿来。二舅一边往前走着，拉一拉我母亲的手，轻声地对我母亲说，妹，以后有到村子里讨饭的老人，如果没有人家留宿，你就让他们到大槐树洞里去……。我母亲点一点头，答应了二舅。
二舅到区上集结之后，就很快奔赴到了前线。 一年之后，二舅因执行任务回家一次。 二舅告诉姥娘姥爷和全家人，说这一次是为了组织支前队才回到地方的。我们的部队已经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革命胜利，这一次又要打一个大胜仗了。兵马不动，粮草先行嘛！我母亲回忆讲，二舅临当兵时还像个孩子，这次回家不光像个大人，更像个革命军人的领导干部了。也就是这一次二舅回家，我母亲才听到二舅讲前线部队的事情。 这一年，二舅到了区上，很快就被编入了我们的解放军队伍。他们的连队是护送我军支前的军粮。二舅讲，那时我们滨北专区（现潍坊和胶东地区）的军粮都要进入沂蒙山区，经过集中，然后再分发给战区的各个部队。 这一夜，二舅的连队又接到了命令。有一支支前的粮队进入了沂蒙山区，他们由于迷路而不能前进。上级的领导讲，这支支前粮队具体在什么位置，他们也弄不清。连长一听，立刻就有些犯愁，询问二舅这该怎么办？二舅仰头望了望天上的星星，思索了一会儿，一下子有了主意，跟连长耳语了几句，然后连长就下达了寻找支前粮队的命令。连长把整个连队分成了三个小分队，二舅是一个小分队的队长。 二舅参加革命早，又经常给我们的地下县委组织送情报，有了一定的实际斗争经验，这在战场上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当连长一下达行动的命令，二舅就带着他的小分队走出了山洞。有一个战士问二舅该往哪里去寻找，二舅说，蒙山的东山梁下。几个战士犹豫起来，这已经是深夜了，在这蒙山的腹地，要到达东山梁，或往南，或往北，绕过蒙山，这都要一个整天的时间。不说找到支前的粮队，就是绕出去也非常困难。这时，二舅斩钉截铁地说，根据自己这几个月护送支前粮队的经验，这支滨北专区来的粮队一定会在东山附近，我们直接翻越蒙山，就会找到他们，战友们，上山吧！二舅喊着，首先向蒙山攀了上去。 由于敌人的多次轰炸，蒙山早已面目全非。被炸毁的树木横七竖八，弹坑累累，被炸起的岩石到处都是。他们艰难地攀过一个山腰之后，又继续向山顶攀去。黑暗中，他们越过了一道山涧，又一道山涧；攀上了一道山梁，又一道山梁。终于，他们以最快地速度来到了东山。 经过认真地判断，二舅和他的战友“翻滚”到了东山下，顺着一道山涧又继续向东挺进，在一片开阔地上找到了我们支前的粮队。二舅和支前粮队的领导接触之后，又带领他们向大山的山涧挺进。 脚下是黑魆魆的崎岖山道，面前的大山像一堵堵高墙，山峰直刺夜空，越往前走，星星越发的稀疏起来。战士们不断地和支前的民工换班推着粮车。二舅换了一班又一班，肩膀被车袢累得生疼，可他还是用力地握着车把，两眼盯着前方，卖力地向前推着。换下的民工疼爱的几次要替下他，可二舅总是不换班，继续向前赶路。过了一段时间，当二舅确实坚持不住，才被民工换下。 转过几个山脚，一个战士来到了二舅身旁，说后面有一个民工的草鞋被山石全部磨碎了，只有光着脚掌赶路。二舅一听，说，这怎么能行！他立即跑到了那个民工身边，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草鞋，递给了那个民工。说，同志，请穿上吧！那个民工在夜色中望着二舅，怎么也不忍心接过去，二舅就用生生地干脆给他穿在了脚上。那个民工感激不尽地直说，谢谢！谢谢！ 黎明时分，当二舅和支前的粮队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国民党的飞机又从山的那边呼啸而来。二舅知道，这几天敌人的飞机不断地进行轰炸。企图阻断我们的后勤保障部队和民工将军需物资运往前线。当二舅一听到敌机的声音时，他就判断着，敌人会不会轰炸我们的支前粮队。当敌机朝山峰这边飞来时，二舅就知道敌机是在寻找轰炸目标。说时迟，那时快，二舅立即下达了隐蔽的命令，要求人车分离，绝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当民工们四处刚分散开来，敌人竟然恶狠狠地扔下了炸弹。当一个炸弹就要落在一个民工身旁的时候，二舅向前几步，将那个民工掩护在了自己的身下。转瞬间，一声巨响，炸弹爆炸了，被炸飞的山石不停地砸在了二舅的身上…… 我母亲回忆讲，二舅这次回家说起这些，是那么地从容自若，在他的心里，敌人是渺小的，是注定要失败的。 短暂的相见，又不得不离开亲人。二舅最不放心的还是姥娘的心口疼病。他又亲自熬了汤药，给姥娘喂上，然后千叮咛万嘱咐的告别了姥娘，告别了全家的人，赶往了部队。 二舅走后，没过几天，村东的一个老婆婆来到了姥娘家。姥娘知道她家里穷，以前曾把省吃俭用的粮食接济过她家，随着生活的恶化，加之姥娘的疾病缠身，这几年也顾不上这家人家了，这次还以为她来讨点粮食。当老婆婆来到姥娘身边，就紧紧地握住了姥娘的双手，先是涕泪俱下，然后千恩万谢起来。一时间把姥娘弄了个懵懂。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二舅那天离开家刚走到村东，就听疙瘩湾北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二舅一听，感到情况危急，就向疙瘩湾赶去。他绕过疙瘩湾，远远地望见有两个土匪正撕扯了一个老年妇女往一堆正在熊熊燃烧的木柴上拖。二舅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一定是土匪又来绑票了。二舅从小弹弓玩得好，有“百步穿杨”的功夫，到了部队也一直带在他的身上。这时，二舅迅速地从衣兜里掏出了弹弓，包上了弹丸，躲到一个隐蔽处，朝其中的一个土匪打去。弹丸不偏不倚，正好打上了那个土匪的眼睛，狗血立即流了出来。土匪疼得嗷嗷直叫，用两手捂着，狼狈逃窜。另一个土匪一时摸不着头脑，还没反应过来，二舅又打出一粒弹丸，正好打在他的后狗头上，这才放下了老年妇女，逃之夭夭。 两个土匪虽然逃跑了，可被折磨的老年妇女已经全身无力，瘫坐在了火堆旁，嚎啕大哭起来。二舅急速地走向前来，安慰着老年妇女。老年妇女告诉二舅，说她家里穷，外村的亲戚送来了一块大洋，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让土匪知道了，就找上了门来。其实那块大洋早在几天前就买粮食吃了。土匪要钱无果，就残忍地将她拖出了门外，点起了柴草……。二舅听老年妇女一说，气愤不已，他把老人背回家去，把自己手里仅有的几毛北海币塞给了她，又继续赶路了。 姥娘听完了老婆婆的一番陈述，又把她让到屋里，继续攀谈着。 二舅走后，我们滨北专区的支前工作又掀起了高潮。这里边不能没有二舅的功劳。 战争越来越残酷了。蒋介石为了挽救其失败的命运，不断地从各个战场调集重兵，向我们淮海地区压来。为了彻底打碎蒋介石及其一切反动派的企图，党中央审时度势，号召我们解放区的军民坚决打退敌人的反攻。这时，二舅在完成了任务之后，又找到了部队。 敌机不分昼夜的疯狂轰炸，敌兵不断地向我沂蒙山区缩小着包围圈。我军首长为了将敌人各个击破，就命令各连队有的放矢，给敌人以重创。在战场上，二舅是一个战斗小组的分队长。他带领着他的战友们，巧妙地击退了敌人的一次又一次的反攻，得到了部队首长的赞誉。 一天，部队首长下达了总攻的命令。二舅所在的连队被任命为主攻连。在细化分工的时候，连长有些犹豫了，到底派哪一个战斗小组担任尖刀队哪？这时，二舅一次次地来到连长的面前，一再请求着。连长也不是没对二舅进行掂量，他知道，二舅不光有着地方斗争的经验，经过三年的战斗洗礼，二舅的战斗力也是让他佩服的。于是，二舅最终争取到了尖刀队的任务。 敌机肆无忌惮地狂轰乱炸着，敌人的主力部队也不断地增援着。敌人一次次的进攻都被尖刀队的战士们压了下去。对于战场上的形势，二舅及时地向战地指挥部做着汇报，他也和战友们随时做着认真地研判。在休整了一段时间后，二舅决定和战友们实施突围。他们互相鼓舞着士气，坚决取得战斗的胜利。 敌机新一轮的轰炸又开始，无数的炮弹倾泻了下来。这时，二舅在掩体里了望了一下战场，看到敌人正要依仗敌机的掩护，向我先头部队进行反攻。二舅及时的做出了判断，带领着战友们跃出了战壕，向蜂拥而来的敌人冲了上去。虽然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可面前的敌人在他们的英勇战斗下成片的倒了下去。当他们的子弹全部用尽之后，他们就同敌人展开了肉搏战。疯狂地敌人用刺刀刺杀着我们的战士，我们的战士互相呼应着你来我往，在敌群中穿插作战。几个小时后，我们的尖刀队员终于把敌人打退了，为我们的大部队杀出了一条突围的血路，争取到了决胜的时间。而二舅却在掩护战友前进的时候，被一个装死的敌人用机枪扫射击中，壮烈牺牲。 自从那次二舅前往部队之后，家里人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只听人说二舅打的是淮海战役。全国解放之后，他的一个战友回到家乡，才知道了二舅的战斗经历。不久，我们的政府也接到了部队的通知，说明了一切，二舅是一个英勇不屈的革命先烈。 自从姥娘听到二舅牺牲的消息之后，她的心口疼又一天比一天加剧了。凡是天下的母亲，有谁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哪？姥娘夜里几乎很难入睡，她坐在土炕上，望着飘忽不定的豆油灯的火苗，常常好长时间一动不动，有时说一些二舅童年的事情。但是，她在痛定思痛之后，对全家人说，树东虽然牺牲了，但是值得。我们的胜利果实保住了，我们当家做主人了！姥娘还经常嘱咐全家人，要珍惜今天的好日子，要好好劳动，跟着共产党走……。全家人听了姥娘这些发自肺腑的话语，都牢牢地铭记在心里。 三舅郭树发身体弱，但他深受二舅精神的鼓舞，很多家务活他都主动承担了起来。随着姥爷的年龄越来越大，坡里的庄稼活全部交给了他。犁地，播种，浇灌，收割，他样样通，样样精。上级领导看他也是棵好苗子，几次要调他到政府工作。可三舅给出的理由是，到政府里坐办公室他不去。那时，党在解放了农村正在轰轰烈烈地进行土地修整，保土保肥，兴修水利。三舅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要参加到兴修水利的大军中去。上级领导看看三舅的倔强劲头，就答应了他。三舅自从参加到了兴修水利的大军中，一干就是一生，直至去世。给诸城市的水利建设奠定了基础，立下了汗马功劳。 三舅去世后，我的三表弟郭焕强毅然放弃了自己良好的就业机会，又承担起了三舅的工作。 潍河以北，雷家岭一带，地势较高。三舅在世的时候，带领着一批又一批的民工开渠引水，直至把水渠修到了雷家岭上。郭焕强认为，父亲虽然不在了，但那水渠不能不保。有一段时间，社会上有一些人轻视水利建设，甚至出现了一些毁坏水利设施的现象。郭焕强为了保护这道由父辈就开始建设起来的水利“大动脉”，白天带人修整不说，每到夜晚，他都要到水渠干道进行“巡逻”，绝不让人偷走一块砖，挖走一块石。就是这样，硬生生地把干渠保护了下来。郭焕强说，我的二大大为了人民的解放事业英勇牺牲了，自己为家乡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算不了什么。现在，这条干渠为诸城的经济开发区建设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每天的用水量几千立方，就是这条“巨龙”将潍河之水输送到了无数的机关，工厂，商店，学校，以及千千万万个家庭。可谓惠及四方。 四表弟郭焕伟从小就爱听家人讲二舅的革命故事。有时大人讲完了，他还是缠着请求继续讲下去。在二舅精神的鼓舞下，他从小立志刻苦学习，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正当他开始上学的时候，三舅因急性病发作不幸去世了。虽然这对他打击很大，但他还是从悲痛中挺了起来，把所有的精力全都用在了学习上。开始他的成绩还是一般，经过不断努力，成绩不断地提高，最后成为班里的前几名。参加高考之后，有的老师让他选择这种专业，也有的老师让他选择那种专业，他经过反复的考量，最终选择了医学专业。有人问他为什么，他说家乡的医疗条件还差，等自己大学学成之后，一定回到家乡，治病救人，做一个合格的乡村医生。几年之后，他大学毕业了，有人到学校里聘请他到城市的大医院去，学校也有将他留校的意向。可郭焕伟不忘初衷，毅然回到了家乡。 郭焕伟到了工作岗位之后，以春风般的温暖对待每一个病人，生活上问寒问暖，无微不至；业务上深钻细研，精益求精。患者夸赞，领导称赞。但他总是把取得的荣誉归功于别人，自己唯一感到骄傲的是能够挽救患者的生命。现在自己虽然身居医院的领导岗位，但他并不以领导自居，任劳任怨地工作在第一线。他是患者的亲人，同事的良师益友。 二舅郭树东的精神没有熄灭，它在这个家庭中不断地燃烧着，鼓舞和激励着后来者勇于进取，不断向前，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贡献自己的青春力量。 在这庆祝建党百年之际，我们更加怀念二舅郭树东，更加缅怀为了新中国的成立和建设而英勇牺牲的无数革命先烈们。
祝金斗： 山东诸城人。当代作家，诗人。中国诗歌研究会会员，山东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潍坊市作协会员，乡土文学签约作家，中国原创文学网责任编辑，中国剧本网编剧。作品曾荣获诸城市第二届文学奖、北师大散文大赛一等奖、圣陶杯全国作文大赛优秀奖，2017首届国际诗酒文化大会全球作品征集活动中荣获入围奖等多项大奖。多篇小说、散文、诗歌、剧本在《中国青年》、《中国教育报》、《中国原创文学》、《中学生》、《山东教育》、《当代作家》、《乡土作家》、《齐鲁文学》、《文化范儿》、《17k小说》、《作家平台》、《兰苑文学》、《天天快报》、《潍坊日报》等各大刊物或网站发表。其长篇励志小说《明星班的小姐们》为网络热帖和最火小说，创作发表长篇小说《山桃花》、创作出版长篇报告文学《名剪刘桂英》一书；主编出版《现代教育论丛》文集，中学生阅读教材《在文学的草原上旅行》；诸城《东鲁》选载获奖作品长篇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铁血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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