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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者，万物之本原，诸生之根菀也，（根，始也。菀同苑，《说文》所以养禽兽也。《白虎通》：“苑囿所以在东方，谓养万物。”大地是生命开始的地方，也是生养的地方，故谓之“诸生之根菀”。）美恶、贤不肖、愚俊之所生也。（有生即有天命，天命之谓性，美恶、贤不肖、愚俊生也。）水者，地之血气，如筋脉之通流者也。故曰：水，具材也。（材，《说文》木挺也。徐锴曰：“木劲直堪入于用者。” 堪入于用则盛德在木，此以材喻德也。具材即指德行全备也。）何以知其然也？曰：夫水淖弱以清，而好洒人之恶，（洒，《说文》滌也。）仁也；视之黑而白，精也；（精，明也。视之黑而白者，水可鉴，视之黑白分明也。《道德经》云：“其中有精，其精甚真。”此之谓也。）量之不可使概，（概即槩，取平也。《周禮·冬官考工记》：“㮚氏槩而不税。”其疏云：“槩，所以勘诸廛之量器，以取平者。”）至满而止，（满则水止而自平也。）正也；唯无不流，（唯同惟，《玉篇》有也。无，古通乎。唯无不流，即有乎不流，水静也。尹注：“方圆邪曲，无所不流。”义非是。）至平而止，义也；人皆赴高，己独赴下，卑也。卑也者，道之室，（室，《集韵》居也。）王者之器也，（器谓圭璧。王者之器，即王者之宝也。王者善处下，得民情民意民心，而天下归往之，故王者以善处下为宝。）而水以为都居。（都，《字汇补》：“水所聚也。”居，止也。《道德经》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此之谓。）准也者，五量之宗也；（准，量器概平也。五量，龠、合、升、斛、斗也。）素也者，五色之质也；（素，色纯无饰也。五色，青、黄、赤、白、黑也。）淡也者，五味之中也。（淡，性淡味薄也。五味，酸、苦、甘、辛、咸也。《中庸》云：“君子之道，淡而不厌。”）是以水者，万物之准也，诸生之淡也，（生，性。诸性之淡泊也。）违非得失之质也，（俞樾《古书疑义举例·两字对文而误解例》：“按'违非’二字对文，'违’读为'韪’。隐十一年《左传》：'犯五不韪。’杜注曰：'韪，是也。’然则'违非’犹言'是非’。”其言是也。色纯为正，无饰为真。是非得失的本质在于真实公正，故云。尹注：“得也自水生焉，失亦自水生焉，故为得失之质。”其言大谬。）是以无不满，无不居也，集于天地，而藏于万物，（集，成也。《诗经·小雅·黍苗》：“我行既集。”笺云：“集，犹成也。”藏，蓄也。水成于天地之间，而被万物所蓄。）产于金石。（金生水，故水产于金。方诸，玉石也，以取明水于月，故水生于石。尹注云：“拣金于水，山石之穴，或有溜泉焉。”其言甚缪，不足从。）集于诸生，（集，聚也。诸，即方诸。水聚方诸而生。尹注：“诸合生类，皆得水而长之。”其言非是，义不可从。）故曰水神。（方诸取明水于月，阴阳不测而神妙无双，故谓之神。）集于草木，根得其度，（度，济也。根得水而济，草木生长。）华得其数，（华即花。花得水而盛，数量繁多。）实得其量。（量，读若良。果实得水而润，品质优良。）鸟兽得之，形体肥大，羽毛丰茂，文理明著。万物莫不尽其几，（尽，《类篇》极也。几，《玉篇》期也。《诗经·小雅》“卜尔百福，如几如式。”其疏云：“所以与汝百种之福，其来早晚，如有期节矣，其福多少，如有法度矣。” 尽其几，指极其命期也。）反其常者，（反，复也。常，恒也，久也。反其常者，生命死而复生，败而复荣，周流往复，恒久之道也。尹注云：“常，谓长育之常数。”）水之内度适也。（内同纳，入也。度通度，济也。适，《正韵》安便也，自得也。水之入济身心，使安便自得也。） 夫玉之所贵者，九德出焉。夫玉温润以泽，仁也；邻以理者，知也；（邻，《广韵》亲也。以理相亲，故智。《说苑·杂言》：“近于栗理者，君子比智焉。”此以玉之纹理坚密以喻君子之思路缜密而有条理。《礼记·聘仪》：“缜密以栗。”《礼记·中庸》：“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此之谓。）坚而不蹙，义也；（蹙，迫也。）廉而不刿，行也；（廉，指有棱角。刿，割也。行，德之施也，指操行方正有气节。《周礼·地官·师氏》：“敏德以为行本。”其注云：“德行内外，在心为德，施之为行。”）鲜而不垢，洁也；折而不挠，勇也；瑕适皆见，精也；（瑕，玉之病也。适，《广韵》善也。精，明也。瑕适皆见，指好坏皆清晰可见也，故明。尹注：“瑕适，玉病也。以其精纯，故不掩瑕适。”义非是。）茂华光泽，并通而不相陵，容也；（茂，材美也。华，读若和，不坚不柔也。《说文系传》：“华，本音和，故今人谓华表为和表。”光，明耀也。泽，水润也。容，《增韵》受也，包函也。《尚书·君陈》：“有容德乃大。” 此之谓。）叩之，其音清搏彻远，纯而不杀，辞也；（搏读若博，广也。杀，散貌。辞读若词，《说文》意内而言外也。意内者，虑发于中而守其诚也。外者，道其语有辞章也。尹注：“象古君子之辞也。”义非是，不可从。）是以人主贵之，藏以为室，剖以为符瑞，九德出焉。 人，水也。男女精气合，而水流形。（如水流布而成形。）三月如咀。（咀，《说文》含味也。怀胎三月的婴儿有如含味。）咀者何？（含何味也？）曰五味。五味者何？（何者含五味也？）曰五藏。酸主脾，(食醋可开脾胃。)咸主肺，（食盐可畅肺气。《名医别录》：“大盐，主肠胃结热，喘逆，胸中满。”）辛主肾，（食辛可养肾阳。辛物指葱、蒜、韭之类）苦主肝，（食苦可泄肝火。）甘主心。（食甘可缓心郁。）五藏已具，而后生肉。（生肉，指生长肌肉组织。注意，此句文义已尽，随后文句文义另起，两个“生”字义不同，非后文解释如何生肉也，读者当细审。旧注在此皆不明，故致生惑，或谓“生肉”之“肉”当为内也，或强为曲解，皆失其旨也。）脾生隔，（生，养也。隔即膈，胸膈也。脾胃虚寒饮食内停则胸膈烦闷。）肺生骨，（肺气衰则骨质疏松。）肾生脑，（肾气强则思虑清晰而善于记忆。）肝生革，（革，指皮肤。肝舒则色润。）心生肉。（肉，肥满也。《礼记·乐记》：“使其曲直繁瘠，廉肉节奏，足以感动人之善心而已矣。”其疏云：“肉谓肥满。”心宽则体胖也。）五肉已具，（膈、骨、脑、肤、脂皆从肉，故谓之五肉。）而后发为九窍。（发，开也。）脾发为鼻，（脾胃虚寒则闻异味而呕。）肝发为目，（肝气养则目明。）肾发为耳，（肾气强则耳聪。）肺发为窍。（此言窍，指口、前阴尿道和后阴肛门也。肺热则便秘，小便黄且量少，清泄肺热则痰出于口，故肺发为窍。）五月而成，（成，谓胎儿成形不堕也。怀孕到第三个月末，各器官系统基本建成，已称为胎儿。以后主要是增大和少数结构的改变，这时抵抗能力增强，但如不注意，仍能发生流产。第五个月之后，就比较安全了。故，管子所言是准确的。张佩纶引《淮南子·精神训》“七月而成”，引《文子·九守篇》“七月而成形”，引《御览人事部注》“七月四支九窍成”，而谓“五月”当作“七月”，反而是不准确的。）十月而生。生而目视，耳听，心虑。目之所以视，非特山陵之见也，察于荒忽。（荒忽，虚妄也。）耳之所听，非特雷鼓之闻也，察于淑湫。（淑湫，寂寥也。）心之所虑，非特知于粗粗也，察于微眇。故修要之精，是以水集于玉而九德出焉。（人以身为要，生以性为要。故修要者，指修身养性也。精，《广韵》正也。是，《博雅》此也。以，《集韵》与似同。《易·明夷》：“箕子以之。”郑氏，荀氏皆作似。故文句谓：“故修身养性之正，此似水集于玉而九德出焉。”如此文句通畅，句义了然。水集于玉，举方诸而言也。尹注读“心之所虑，非特知于粗粗也，察于微眇，故修要之精。”为句，云：“言精思是理，修要妙之精也。”则义非是，不可从。近儒注者亦惑，或谓“修要之精”下有脱文，或谓“故修要之精”为衍文，皆不明“修要”之义而误也。）凝蹇而为人，（蹇，指胎儿蜷缩委曲貌。《九歌》：“靈偃蹇兮姣服。”其补注云：“委曲貌。”）而九窍五虑出焉，（虑者，心之动也。五虑者，喜、怒、哀、乐、怨也。九窍五虑出，指九窍生而喜怒哀乐怨见也。尹注：“五虑，谓耳目鼻口心也。”义非是。）此乃其精也。（其，指人。精通情。《说文通训定声·鼎部》：“精,叚借为情。”《逸周书·官人篇》：“复征其言，以观其精。”精即情字。此乃其精，即此乃人情。尹注：“言九窍五虑，是身之精也。”义非是。） 粗浊蹇，（粗即麤，《说文》行超远也。浊，水不清。蹇，情有扰。）能存而不能亡者也。（存，《尔雅·释诂》察也。亡，即无，谓其不可见也。行超远、水不清、情有扰，此三者虽视而不明，皆能察而可见也。尹注：“谓人之秉气粗浊而蹇，但能存而不能亡也。”其言大谬。）伏暗能存而能亡者，蓍龟与龙是也。（蓍龟与龙，隐伏于暗处，察而不可见也。）龟生于水，发之于火，于是为万物先，为祸福正。龙生于水，被五色而游，故神。欲小则化如蚕蠋，（蠋，蝴蝶、蛾等昆虫的幼虫。）欲大则藏于天下，欲尚则凌于云气，（尚，上也。）欲下则入千深泉；变化无日，上下无时，谓之神。龟与龙，伏暗能存而能亡者也。 或世见，（世见者，川水也。）或世不见者，（世不见者，涸泽也。）生蟡与庆忌。（蟡，古书上说的一种像蛇的水中动物。庆忌是上古时期中国齐地神话传说中的一种水神，泽精。）故涸泽数百岁，（涸同沍，沍同𠗂，坚冻也。《楚辭·九思》：“冰冻兮𠗂泽。”即此涸泽也。）谷之不徙，（谷，《说文》泉出通川为谷。）水之不绝者，生庆忌。庆忌者，其状若人，其长四寸，衣黄衣，冠黄冠，戴黄盖，乘小马，好疾驰，以其名呼之，可使千里外一日反报，此涸泽之精也。（精，灵也。）涸川之精者，生于蟡。（涸，《集韻》《韻會》《正韻》音护，义同。涸川之精即护川之精。于，《尔雅·释诂》曰也。）蟡者，一头而两身，其形若虵，（虵，《唐韵》俗蛇字。）其长八尺，以其名呼之，可以取鱼鳖。此涸川水之精也。 是以水之精，粗浊蹇，能存而不能亡者，生人与玉。（精，情也。生，养也。此句“粗浊蹇，能存而不能亡者”与前文同，前文之句承前启后以引出蓍龟与龙之言，此处虽然文句雷同，语义却有有不同。蹇，在此作曲折貌。存，在此作有。亡，在此作无。句谓：是以水之情，浑浊曲折而行远，能有而不能无者，养人与玉也。）伏暗能存而亡者，蓍龟与龙。或世见或不见者，蟡与庆忌。故人皆服之，（服，慑服也。蓍龟，巫也；龙，神也；蟡与庆忌，精灵也；皆人所慑服也。）而管子则之。（则，法也。管子则蓍龟以察事；则龙以求雨；则蟡而时取鱼鳖；则庆忌作驿传。）人皆有之，而管子以之。（以，用也。水，人皆有之，管子兴水利，官山海而用之也。） 是故具者何也？（具通俱，偕也。水偕万物以生。尹注：“言水无理不具也。”义非是。）水是也。万物莫不以生，唯知其托者能为之正。（托，《玉篇》凭依也。万物其所托者，天地也。正，备也。万物莫不以水为生，唯知天地能为万物备。）具者，水是也。（具，备也。）故曰：水者何也？万物之本原也，诸生之宗室也，（宗者，人物所归往往也。《尚书·禹贡》：“江汉朝宗于海。”室，墓穴也。万物之本原，言始也。诸生之宗室，言终也。万物终始不离于水，与生命历程相偕也，故云。此句与开首文句雷同，前言地，此言水，侧重之义有所不同，读者可细审。）美恶、贤不肖、愚俊之所产也。何以知其然也？夫齐之水道躁而复，（道，顺也。《尚书·禹贡》：“九河既道。”其注云：“顺其道也。” 躁，动也。复，曲折回环貌。）故其民贪粗而好勇；（粗即麤，《说文》行超远也。贪粗，指贪行远地。以其水顺其道而动，故知其民贪行远地也。水复而入海，百折而不饶，故好勇。）楚之水淖弱而清，故其民轻果而贼；（轻果，轻捷果敢也。贼，狡猾也。）越之水浊重而洎，（洎与溉通，徐流也。）故其民愚疾而垢；（愚者，蒙昧也。疾者，多病也。垢，心中不净也。《诗经·大雅·桑柔》：“维彼不顺，征以中垢。”）秦之水泔冣而稽，（泔同潘，《说文》淅米汁也。冣，积也。泔冣，指脏水会积也。稽，留止也。）淤滞而杂，故其民贪戾，（贪戾，贪婪暴戾也。）罔而好事；（罔而好事，指诬罔好生事端。）齐晋之水枯旱而运，淤滞而杂，（尹注：“齐晋，谓齐之西而晋之东。”则是指邢卫之地也。枯旱，指水味涩而色暗。）故其民谄谀葆诈，（葆，藏也。）巧佞而好利；燕之水萃下而弱，（萃通崒，《韵会》山危峻貌。萃下，指燕地之水常在危峻山崖之下。）沈滞而杂，故其民愚戆而好贞，（戆，愚也。贞，《说文》卜问也。民愚而好行卜问也。）轻疾而易死；（水弱则轻疾，萃下则易死。）宋之水轻劲而清，故其民闲易而好正。（闲易，心闲适平易也。）是以圣人之化世也，其解在水。（故政事之首在治水。）故水一则人心正，（水一，指水一其道而行，不泛滥改道也。正，定也。水一其道而行，不泛滥改道，则人心安定也。尹注：“一，谓不难。”义失之。）水清则民心易。（水清则养人，故民心平易。）一则欲不污，（欲，婉顺貌。《礼记·祭义》：“其荐之也，敬以欲。” 污，劳事也。《左传·昭公元年》：“处不辟污。”《正义》云：“言事之劳身，若秽之污物。” 水一其道而行，不泛滥改道，则婉顺而入海，而民不劳于水患之事也。）民心易则行无邪。是以圣人之治于世也，不人告也，不户说也，其枢在水。（枢，要也。圣人治世之要，在于治水养民也，民得其养则民心平易良善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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