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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你不经它，你就摸不准它。世事就是俩字：福祸。俩字半边一样，半边不一样，就是说，俩字相互牵连着。就好比罗面的箩柜，咣当摇过去是福，咣当摇过来就是祸。所以说你们得明白，凡遇好事的时光甭张狂，张狂过头了后边就有祸事；凡遇到祸事的时光也甭乱套，忍着受着，哪怕咬着牙也得忍着受着，忍过了受过了好事跟着就来了。你们日后经的世事多了就明白了。——摘自陈忠实《白鹿原》 已经记不起第一次阅读《白鹿原》的具体时间，是1993年初版时，还是1997年该书获得茅盾文学奖之后。无论那年，那个时候的自己都还是个未经世事的懵懂少女，对世界的认知基本停留在书本上。 读这样一部如史诗长卷般的农村平原变迁史，真正领略其中蕴藏的世道人情，社会变革，当年的我肯定是无法体味其中真义。看热闹和故事情节的成分更多一些。留在脑中的无非是鹿三杀媳、黑娃打折白嘉轩的腰、小娥鬼魂作妖、被活埋的白灵等等这些情节。 再看《白鹿原》，戴上岁月的滤镜，角色、人物、政权变迁都有了不一样的理解与感受。  01 做人当如白嘉轩——心长 陈忠实先生在创作后序里说，白嘉轩就是白鹿原，白鹿原就是白嘉轩。他身上包容了中国文化传统全部的价值——既有正面又有负面。他既是一个刚真的男子汉、富有远见的一家之长、仁义的族长，又是一个封建文化、封建制度的身体力行者。 在上世纪末四五十年代，不断变迁的革命形势，让地处原上的乡民眼花缭乱，不知如何适从之际，白嘉轩始终教导子女遵循先祖遗传下的家训------“耕读传家”。不管外界如何纷扰，他只要经营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照顾好家里族里人，其余的一概与我无关。 置身乱世，这种坚定，可以说是封建保守，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也不失为自保的一种途径。他不接受改变，所以与敢于改变的爱女白灵决裂。当寄予厚望的长子白孝文在鹿子霖的设计下堕落时，他会选择和儿子分家，与儿子划清界限。当儿子折正途，成为县保安团的营长时，他又欣然接受了他的回归。 黑娃将田小娥带回白鹿原，他不允许她进祠堂。他的直挺的腰杆，让黑娃从小徒生畏惧。当他像狗一样佝偻着被黑娃打折的腰，迎接起义后的黑娃祭拜祠堂时，却给予了黑娃最高礼节。 在劝慰鹿三时说，娃现在学好了，我们就要接纳。在鹿子霖被捕时，又委派儿子白孝武去县里打探情况，积极营救。正如鹿子霖女人所讲，我知道你是一个心长的人。 是的，白嘉轩是一个心长的人。是一个能容人，心胸宽广的长者。他一开始为了风水宝地所导演的那处换地游戏所表现出来的狡黠和小聪明也只能让我们莞尔一笑。瑕不掩瑜，这就是我心目中人该活成的样子。刚直、仁义、善良、包容、不屈。 而鹿子霖则是一个与白嘉轩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形象，紧跟形势，及时享受权力和权力带来的荣耀，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费尽心机算计得到的一切，最终又都哪儿来归哪儿去。 两个人不同的结局，表现出作者的立场，这正是文学要传达给人的一种向善的力量。  图片来源于网络 02 出身不等于命运 上溯白鹿两家祖先五、六代，一个是凭着辛勤劳动、省吃俭用，用木闸子积攒财富、改变命运的人。一个是甘受胯下之辱，忍羞含垢，一朝功成，尽显荣耀的勺勺客。 祖先的遗风在白嘉轩和鹿子霖两人身上得以重现。恰如人们俗语讲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但到下一代，他们的子女各自却活出了完全不一样的风采。 白灵是白嘉轩最心疼的女子，也是白鹿原上最鲜活、最灵动的生命个体。美丽聪慧的她凭着一腔热情，上新学、闹革命、自由恋爱，打破缠在身上的一切封建枷锁。与父亲白嘉轩这个封建制度的守护者，处在两个极端，终至决裂。 长子白孝文这个被父亲看好的族长准继承人，却在被田小娥拉下水后，一路走去，最终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 而善钻营的鹿子霖的两个儿子，无论是参加国民党的弟弟鹿兆海，还是成为共产党的哥哥鹿兆鹏，在革命的道路上都是铁骨铮铮、为了理想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奋勇向前，响当当的汉子。我们今天的和平生活，就是他们用血汗和生命换来的。 正直的父亲养出了不肖之子，而一个钻营的父亲却养育出正直的革命者。只能说，出身决定了人生的起点，但决定不了人生的终点。人这一生怎么过，与自身的资质、天赋、机会、运气、时代背景等等都有关系。个人的命运都是在时代的大背景下铺展开来。  图片来源于网络 03 女人的哀曲 宛如白鹿精灵的白灵在追随革命的道路上，被自己的同志活埋，令人黯然神伤。 而出身秀才之家的田小娥，不幸做了财东的小老婆，变成别人养生的工具。不甘于这种生活的她勾引了黑娃，打破旧生活的枷锁，给她带来的并不是新生活的光明，而是接续下来的一连串噩运，直至被鹿三杀死，可怜可悲可叹。 黑娃带着新娶的媳妇回来祭祖，白孝文带着新娶的媳妇回来拜祠堂，而被镇在塔下的小娥听见她们的笑声了吗？ 还有白嘉轩那死去的前六房女人，如流星划过天际，什么也没留下，白家有谁记得她们曾经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冷先生那个嫁给兆鹏的大女儿，在无望的日子里苦苦挣扎，逼疯了自己，难堪地死去，生无体面，死无体面。 还有孝文那个被饿死的头房媳妇，死在了家境殷实为人又仁义的白家，这是她当初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一个个女人，一首首命运的哀响。是什么扼杀了她们？  图片来源于网络 回头再看今天的女性，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经济独立、思想独立，自己的生活和命运再也不由别人掌控，那一个个或铿锵或妖娆的身姿里，大多都藏着一颗自由的灵魂，灵动而美好。 回望历史，才懂珍惜今天的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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