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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四百年修订版(177)不堪一击(附音频)

 沉映香 2022-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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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02年正月初一,东晋朝廷下诏历数桓玄的罪状,以司马元显为骠骑大将军、征讨大都督、都督十八州诸军事,加黄钺,以镇北将军刘牢之为前锋都督,以前将军谯王司马尚之统率后军。
出兵之前,司马元显打算借此机会将桓氏全部诛灭。中护军桓修是骠骑长史王诞的外甥,而王诞很得司马元显的宠信,他向司马元显禀告桓修与桓玄的立场并非一致,司马元显最终作罢,桓修也逃过一劫。
既然说到了王诞,那就简单介绍下他。
王诞是王导的曾孙,因出身显贵,出仕即担任秘书郎,后成为司马元显的功曹,通过勾结张法顺深受司马元显的信任。
大战在即,张法顺又向司马元显进言道:“骠骑司马桓谦兄弟常常充当桓玄的耳目,为桓玄提供情报,应该把他们杀了,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而且此次出军讨伐桓玄,能否达到预期目的,关键就在前锋,但刘牢之为人反复无常,万一他那里发生什么变化,我们大势已去。您可以让刘牢之杀掉桓谦兄弟,来证明他和我们没有二心。”
桓谦是桓修的哥哥,司马元显既已决定放过桓修,也就不想杀桓谦,对张法顺道:“如果不是刘牢之,没有人可以与桓玄对敌。况且刚出兵便诛杀大将,容易使人心不安。”没有听从张法顺之言。
不仅没有让刘牢之杀死桓谦兄弟作为投名状,司马元显还将桓谦由骠骑司马升为都督荆、益、宁、梁四州诸军事、荆州刺史。
司马元显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桓谦是桓冲的次子,而桓冲在镇守荆州时,深受当地百姓拥戴,又一向忠于朝廷。司马元显想通过重用桓谦,笼络荆州人心,顺便分化桓玄。
事实证明,这完全是想当然,桓谦固然是桓冲之子,但他毕竟是桓氏的一份子,绝不可能在关键时刻站在司马氏一边。
当时,桓玄以为东晋朝廷正处在多事之秋,一定没有闲暇来讨伐自己。所以,当他从堂兄太傅长史桓石生口中得知司马元显的行动时,颇为震惊,打算把部队全部集结到江陵来据守。
长史卞范之劝说道:“明公英威振于远近,司马元显却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刘牢之早已民心尽失,如果我们把大部队抢先开拔到建康附近。那么,他们必将土崩瓦解,何苦将敌人引入境内呢?”
桓玄听从了卞范之的建议,留下桓伟镇守江陵,然后向朝廷上表并传檄四方,揭露司马元显的罪行,同时挥师向建康进发。
不出所料,接到桓玄的檄文后,该轮到司马元显惊慌失措了。
二月初七,司马德宗在西池为司马元显饯行。司马元显因为害怕桓玄,登上战船后迟迟不敢出发,让天下人看了个天大的笑话。
与此同时,桓玄从江陵出发,朝建康进发。和司马元显一样,桓玄的心里也很没底,一路上都在想着退路。
但一直走到寻阳,还是看不到朝廷军队,桓玄心中大喜,麾下将士也士气大振。也就是在寻阳,庾楷的阴谋泄露,桓玄将其囚禁。
二月十八,东晋朝廷下诏,派齐王司马柔之持驺虞幡到荆州、江州两地告谕桓玄赶快罢兵,却被桓玄的前锋将领所杀,桓玄气势更盛。
二月二十八,桓玄抵达姑孰,派部将冯该等人进攻历阳,襄城太守司马休之环城据守,司马尚之率领步兵九千多人在洞浦摆开战阵,派武都太守杨秋驻扎在横江。然而,尚未交战,杨秋就投降了桓玄。
于是,司马尚之的部众一哄而散,他自己也逃到涂中,被桓玄抓获。随后,司马休之硬着头皮出城迎战,大败,弃城而逃。
司马尚之和司马休之是司马道子最为倚重的人,也被视为宗室中的佼佼者,却一触即溃,说分说明司马氏的战斗力已经渣成豆腐渣。
如今,司马元显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刘牢之了,但刘牢之一向厌恶司马元显,担心桓玄被灭后,司马元显会更加骄横任性,又担心自己的功劳声威越来越高,不被司马元显所容。
而且,刘牢之自恃勇猛无敌,又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打算借桓玄之手铲除朝中的当权者,然后再消灭桓玄。
按理说,司马元显将刘牢之用为前锋,又是握有军权的关键人物,应该极力拉拢,让他替自己卖命。但司马元显不仅没有拉拢抚慰刘牢之,反而在他主动求见时摆起了架子,让刘牢之吃了个闭门羹。
司马尚之和司马休之相继兵败时,刘牢之驻军溧州,刘裕请求进攻桓玄,刘牢之不准,骑墙之势昭然若揭。
桓玄大喜,立即派刘牢之的族舅何穆游说他道:“自古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而能自全者,谁邪?越之文种、秦之白起、汉之韩信皆事明主,为之尽力,功成之日犹不免诛夷,何况当权者是昏庸之辈!这一次,您不论胜负,都会成为他人刀俎鱼肉。依我看,不如将命运握在自己手里,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完全可以合作嘛。”
刘牢之本有意拥兵自重,再加上司马尚之兄弟新败,朝廷军队人心惶惶,便接受何穆的劝告,开始与桓玄互通声气。
东海中尉何无忌是刘牢之的外甥,他与刘裕一起极力劝阻,刘牢之根本不听。刘敬宣也劝说道:“国家衰危,天下之重在您与桓玄。桓玄凭借父亲、叔父留下来的权位与威望,占有整个楚地,割据晋国三分之二,如果让他凌驾于朝廷之上,以后想要铲除他恐怕难上加难。”
刘牢之大怒道:“你说的这些,我岂能不知?我今天消灭桓玄,易如反掌,但是扫平桓玄之后,你让我如何对付司马元显?”
就这一句话,把刘牢之的底全给漏了,他不仅自大,还愚蠢至极。
敢问刘牢之将军,你真的有那个能力轻而易举的灭掉桓玄吗?如果你能灭掉桓玄,还会怕司马元显吗?逻辑混乱,漏洞百出。
三月初一,刘牢之派刘敬宣去拜见桓玄,请求投降。
桓玄想借机除掉刘牢之,便与刘敬宣一起开怀畅饮,并把一些珍贵字画拿出来和他一起观看,想稳住他。刘敬宣对桓玄的用心毫无所觉,看得津津有味,桓玄麾下莫不相视而笑,父子都是半斤八两啊。
于是,桓玄将刘敬宣任为谘议参军,名为重用,实为人质。
直到这时,司马元显才心怀忐忑的登上战船,但当听说桓玄已经到了新亭,他马上扔掉船只,返身上岸,退到国子学驻守。
三月初三,司马元显到宣阳门外摆开战阵,扎下大营。军营中惊恐不安,传言桓玄已抵达南桁,司马元显又带着部队准备回宫。
就在这时,桓玄的先头部队突然杀到,在他们身后拔刀大喝道:“放下武器!”就这一嗓子,司马元显的部众彻底崩溃。
司马元显骑马跑进东府时,只有张法顺一人跟随。东府之内,司马元显向父亲司马道子询问对策,司马道子只是相对而泣。
桓玄先派太傅从事中郎毛泰将司马元显押到新亭,然后绑在大船上一条条的列举他的罪状,司马元显强自镇定,辩解道:“我不过是被王诞和张法顺所迷惑耽误罢了。”
听到这句话,张法顺一定想骂人,你这头猪除了会甩锅还会干什么?
三月初四,司马德宗派侍中到安乐渚慰劳桓玄。桓玄趾高气扬的进入建康,宣称皇帝下诏,解除戒严。
于是,东晋朝廷以桓玄总百揆,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扬州牧、领徐、荆、江三州刺史,假黄钺。
桓玄立即以桓伟为荆州刺史,桓谦为尚书左仆射,桓修为徐、兖二州刺史,桓石生为江州刺史,卞范之为丹杨尹,彻底控制了东晋。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桓玄得志后,不只是桓氏家族加官进爵,曾经与桓玄交好或者向他献媚的人也都飞黄腾达。
桓玄刚起兵时,侍中王谧曾到江陵来见桓玄,传达司马德宗的诏书,桓玄亲自接待他,礼遇优厚。等到桓玄入朝,便以王谧为中书令。
王谧,王导之孙,少有美誉,是琅琊王氏的领袖人物。
新安太守殷仲文是桓玄的姐夫,听说桓玄征服建康后,他立即放弃新安郡,前来投靠桓玄,桓玄以他为谘议参军。
当年曾指责过桓玄的刘迈前去晋见桓玄,桓玄道:“你难道不怕死吗?还敢来见我?”刘迈道:“射中带钩的管仲,斩断衣襟的勃鞮,再加上我刘迈,正好合为三个。”桓玄非常高兴,以他为参军。
三月初五,有关部门迎合桓玄呈上奏章,指责司马道子放纵酗酒,忤逆不孝,应该处以弃市。
最终,东晋朝廷下诏,将司马道子赶出建康,贬到安成郡居住,后被毒死。司马元显及其儿子司马彦璋和司马尚之,以及庾楷、张法顺、毛泰等人,则被押到建康的街市上,全部斩首。
身为宗室亲王,竟在街市上被斩首,耻辱不只是司马元显的,而是整个司马氏的,可谓尊严扫地。
至此,桓玄在与司马元显的斗争中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他之所以能赢得如此彻底,并不是自己多么厉害,而是司马元显太不堪一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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