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叔重读《医学衷中参西录》之赭石解（二）

向张锡纯学习 之 赭石解（二）

各位朋友大家好，今天这一讲我们接着上一讲继续讨论生赭石。

 

CASE4，广平县一个教师吕子融，吕老师的夫人，二十多岁，同样是早孕，呕吐厉害。连续九天了，早孕反应严重，频繁恶心呕吐，不能进食，喝水吐水，吃什么吐什么。那时候患者在娘家，但是父母见她病重，赶紧把她送回去，吕老师也请了几个医生看过了，医生都说治不了了。以前没有静脉输液，如果患者不能吃喝，或者频繁呕吐，治疗起来真的很棘手的。当时张锡纯正好也在广平家中读书，吕子融也不晓得张锡纯会看病。这个也很正常，身边的熟人不一定知道你会看病，这个很正常的。但医者仁心，张锡纯跟吕子融慢慢解释说：恶阻这种病是可以治疗的，关键要看用什么药。吕子融听进去了，既然你说可以治疗，你就帮忙看看吧。张锡纯摸脉，脉象有力；看舌苔，黄苔；问病情，患者心中发热。张锡纯断定这个病，夹有外感，不是单纯的妊娠呕吐，为什么呢？因为有实热表现。张锡纯先用生石膏一两半，煎汤一茶杯，徐徐温饮下，慢慢喝，一点一点喝，防止呕吐，等到喝完了，心中发热感减轻了。接着用生赭石二两，煎汤一大茶杯，分两次，温服，也是慢慢喝，当患者感到药汤到达下腹部的时候，出现下腹部疼痛，然后马上呕吐，与上一病例的反应一样，张锡纯判断患者下腹部的气血郁结很厉害，不是那么容易打通的。还是用生赭石，剂量加到四两，研成细末，再筛罗出极细末一两，将剩余三两煎汤，送服那一两极细末，治疗与前一例完全一样，患者吃了以后，下腹部郁结自然打通，从此饮食顺利，足月生产。

 

CASE5，有一个少女，中秋节后，感冒风寒，三天后，出现胸膈满闷，不受饮食，即使是喝一口水也是入口即吐，严重的时候总是用手挠着自己前胸。脉象滑实，右手脉特别明显，张锡纯先用生赭石细末一两半，煎汤温服，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全部吐出来。张锡纯判断这是因为患者胃口都是痰涎壅滞的缘故，药不胜病，所以通不下去才会呕吐出来。怎么办？张锡纯有办法，加大剂量。用生赭石四两，煎汤一大碗，分三次先后温服，这次呕吐了没有？没有！胸膈满闷很快打通，饮水不吐。第二天，脉象洪长，患者舌苔从稍微发黄，忽然就变成黑色，张锡纯重用白虎汤，连喝两大剂，每剂都是用生石膏四两，分数次温服，很快，大便通了，病好了。如果我们遇到这个病人，如果我们也没有读过《医学衷中参西录》，我们会怎么处理呢？我来谈一谈我第一次读到这里的想法，这个病人源自三四天前感冒风寒，目前主证是胸膈满闷，不受饮食，恶心呕吐，舌苔不黄，大便不通，脉象滑实。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少阳阳明共病，想到了小柴胡加石膏汤。可是张锡纯改变了我的传统思维，病人呕吐厉害不受药，必须先把呕吐压制下去，他用大剂量生赭石口服控制呕吐，但是患者虽然不呕吐了，可就在第二天舌苔马上从微黄转为黑，脉象洪长，妖怪现出原形，直接用大剂量白虎汤，把体内郁热通过一坨大便化解于无形，病也就此好了。

 

CASE6，一个老年妇女，六十多岁。在农历四月份，有一天在吃早饭，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打架，出门看热闹，看到的是明显的一边倒，恃强凌弱，老太太心中不平，加上当时刚喝过粥，出了汗，出门看热闹，又吹了风，病倒了，张锡纯说得了温病，表里俱热，胸满，腹痛，喝水一会儿就吐出来。持续了七八天，大便不通，脉细数，还算有力。老太太自己说心里烦，口渴，但喝水就吐。之前也吃过止吐药，无效，喝药后马上吐出来。老太太感觉自己生命危险，总是唠叨只要喝水不吐，生命才有希望。老太太这些话是说给张锡纯听的。张锡纯告诉她，你的病很容易治。张锡纯用生赭石二两、瓜蒌仁二两，苏子六钱，生石膏二两，野台参五钱，煎汤一大碗，分三次温服。晚间服药，到第二天早晨大便通畅，病好啦。张锡纯补充说，本来还准备了二两净萸肉煎汤备用，当心喝药后老太太虚脱，结果等到患者大便通畅后，只是稍微感到心悸怔仲，张锡纯就让老太太喝下山萸肉汤药，心悸怔仲也就控制了。这张处方有点荡胸汤的思路，用生石膏、野台参换掉芒硝；或者说是荡胸汤与白虎加人参汤的合方。总之，我觉得有点那个意思。

 

好，这一讲我们就先讲到这里，下一讲，我们会继续沿着这个问题展开讨论。

原文 ：

赭石色赤，性微凉，能生血兼能凉血，而其质重坠。又善镇逆气，降痰涎，止呕吐，通燥结，用之得当能建奇效。其原质为铁氧化合而成，其结体虽坚而层层如铁锈（铁锈亦铁氧化合） ，生研服之不伤肠胃，即服其稍粗之末亦与肠胃无损。且生服则氧气纯全，大能养血，故《本经》谓其治赤沃漏下；《日华》谓其治月经不止也。若煅用之即无斯效，煅之复以醋淬之，尤非所宜。且性甚和平，虽降逆气而不伤正气，通燥结而毫无开破，原无需乎煅也。其形为薄片，迭迭而成，一面点点作凸形，一面点点作凹形者，方堪入药。

附案 ：　

广平县教员吕子融夫人，年二十余，因恶阻呕吐甚剧。九日之间饮水或少存，食物则尽吐出。时方归宁，其父母见其病剧，送还其家，医者皆以为不可治。时愚初至广平寓学舍中，子融固不知愚能医也。因晓之曰：“恶阻焉有不可治者，亦视用药何如耳。”子融遂延为诊视，脉象有力，舌有黄苔，询其心中发热，知系夹杂外感，遂先用生石膏两半，煎汤一茶杯，防其呕吐，徐徐温饮下，热稍退。继用生赭石二两，煎汤一大茶杯，分两次温饮下，觉行至下脘作疼，不复下行转而上逆吐出，知其下脘所结甚坚，原非轻剂所能通。亦用生赭石细末四两，从中再罗出极细末一两，将余三两煎汤，送服其极细末，其结遂开，从此饮食顺利，及期而产。

一室女，中秋节后，感冒风寒，三四日间，胸膈满闷，不受饮食，饮水一口亦吐出，剧时恒以手自挠其胸。脉象滑实，右部尤甚，遂单用生赭石细末两半，俾煎汤温饮下，顿饭顷仍吐出。盖其胃口皆为痰涎壅滞，药不胜病，下行不通复转而吐出也。遂更用赭石四两，煎汤一大碗，分三次陆续温饮下，胸次遂通，饮水不吐。翌日，脉象洪长，其舌苔从先微黄，忽变黑色，又重用白虎汤连进两大剂，每剂用生石膏四两，分数次温饮下，大便得通而愈。

一媪年过六旬。当孟夏晨饭时，忽闻乡邻有斗者，出视之，见强者凌弱太过，心甚不平，又兼饭后有汗受风，遂得温病，表里俱热，心满腹疼，饮水须臾仍吐出。七八日间，大便不通，脉细数，按之略实。自言心中烦渴，饮水又不能受。从前服药止吐，其药亦皆吐出。若果饮水不吐，犹可望愈。愚曰：易耳。遂用赭石、蒌仁各二两，苏子六钱，又加生石膏二两，野台参五钱，煎汤一大碗，俾分三次温饮下。晚间服药，翌晨大便得通而愈。当其服药之先，曾俾用净萸肉二两煎汤，以备下后心中怔忡及虚脱，迨大便通后，心中微觉怔忡，服之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