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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开安:远逝的脱坯

 作家荟 2022-04-26
文/魏开安
沿袭了千年的农村脱坯盖房永远的消失了,永远的远逝了。
我的成长年代,是脱坯盖房的兴旺年代。农村的房子,全部用脱坯盖起来。
我父亲给我们兄弟四人盖的四套房子,全部是用坯盖起的。这四套房子的脱坯,我都亲自参加,付出了我的劳动,付出了我的艰辛,每当想起,那种艰辛,那种疲惫,翻滚在脑海中,久久让人难忘。
我十岁那年,我家要盖第一套房子,这套房子是在原来一个柴禾院的基础上进行翻修的。当时,有三间西棚子,一间看院子的小北屋。翻修时,把西边的棚子和一间小北屋全部拆掉,在此宅基地上,再盖起三间北屋来,也就是人们说的正房屋。
本来,是应该在外边盖几间大一点的房子,可因宅基地的难批,没有办法才只好采取这种办法进行的。父亲也是努力了的,很早以前,我父亲过继给人家,后因种种原因离开了她家。她家的院子很大,而且一直没有儿子,是可以盖两趟正房屋的。我父亲托我本家的一位叔亲自去找了原来的那位老人三次,她坚决不同意让父亲在她处盖房子。所以,最后就只有在看柴禾的院子里重新翻盖。
脱坯这是盖房的主要材料,没有它就盖不起房来,这是盖房的骨架,也是主体,只有有了它,房子才能圆满地建设起来。
我家翻盖房这年,我刚刚十岁,只能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如添添麦壤,给中添添水,刷刷工具之类的活。我家盖这套房子真是经受了磨难,经受了折腾,多费了人力,多费了经济,让我家老人疲惫不堪,难言之苦,谁不在那种情况下,谁也难有那种感受。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经常偷着流泪,而不是一次的流,让人揪心,让人悲痛。
三间屋的脱坯,本来一次成功,可到了立好了坯,准备向家运时,又下雨了,而且那时候的雨特别大,基本上下一次,全部淋毁一次。这样连续脱了四次,到了第四次才终于成功,把三间房子盖了起来。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夜里我正在甜睡之时,母亲叫醒了我,让我拿上雨布和苫子去摞坯。摞坯就是把脱的坯已经立起来在地上站着的花摞起来,盖上雨布和苫子,不要被淋坏了,等天晴了,再搬开晒干再用,尽量减少损失。
在夜里让我起来摞坯有两次,每次都是甜睡之时,才刚刚十岁,很不情愿,大人的批评马上就来,只好听话地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在摞坯时,是淋着摞的,因为没有那么多挡雨的帽子。那种在黑漆漆的夜里被雨淋,那种滋味,回想起来就让人心酸。
后来我逐渐长大,我家再盖房子脱坯,我就能干一些大人干活了。
脱坯,顾名思义就是从模子里脱出来的坯。脱坯所用的材料有活土,麦桔,水。用的工具有模子,筲,木锨,镢,舀子等工具。
脱坯必须找一个大的场地,能放开几百个。脱坯找的场地必须有大量的活土,水源地要近,脱坯用的泥土全部是用活土麦桔水搅拌成的。
在脱坯之前,早就有一至二人下在了搅拌泥的坑里,把麦桔和土加水搅拌后的泥,一锨一锨地扬在地面上,形成泥堆。使用时,再有一人用镢不断的勾动搅匀,脱坯人一木锨一木锨的端着放进模具里,用脚在模具泥上,不断的踏踩,让其填满模具。然后,再把木锨上沾上一部分水,用木锨抹模具的泥,把泥抹得很平,很光滑,然后,提起模子,一个坯就算完成了,再去脱下一个。一天不住的抹,不住的提,一个人才脱一百多个坯。
脱坯是力气活。在我的记忆中,不论谁家脱坯,都是找有力气的人,干活利落的人。我观察到的,村里的无论谁家脱坯,老是那几个人,因为他们有力气,干得熟练,多出活,一天就能完成任务。脱坯所用的泥巴加上麦桔后,用锨向泥里都很难插进去。他们都是快到泥堆时,来一助跑,猛的把锨插进泥里,迅速的端起来,马上返回,放进模具里。这一木锨泥的重量在七、八十斤上,一般都是一木锨就脱一个坯,这样省力省时快速,如一锨不满,只好再端一锨,这样,速度就放慢了一半。
脱坯时,他们是排成队进行的,谁力气大,谁脱得快在第一排,他先脱,拉开了一点距离,第二人按上模具,又挨着追他。这样,有时候排出六七个人的脱坯队伍,但他们都是交错的,相差很近。因为,每天脱多少坯是有目标的,必须完成,才能够盖那些屋的。
一般情况下,主人家都是按需要量找脱坯人的,大多数都是一天完成。脱坯这种活到了下午,大多数人的体力就不够用了。主人家为了给脱坯人补充体力,每当下午再补上一顿大馒头,让每个脱胚人吃上一个至两个,有力气坚持到太阳下山,有力气把这一天所需的坯脱够。
脱坯有技巧。脱坯看似是力气活,很简单,但也有着一定的技巧。一是和的泥土必须把麦秸计算好,如土中添多了麦秸,结实的程度让人拉不动,搅不起泥来。如添得少了,又不结实,立坯时有可能因麦秸少而断裂,坏掉很多,费力费料。所以,添加匀麦秸是和好泥的关键。
在我的观察中,村南半个村子的人和泥专找那两三个人,因为他们已熟悉了这项工作,有这方面的经验,大家都信赖他们。二是脱坯人的技巧。这里面有三点;一点是为了省力气要早助跑,减轻插进泥里的难度。二点是放进模具泥后,要用脚踩匀,而且速度要快,把锨上沾上轻微的水,一次抹过,马上成功。三点是提出模具后,用水刷模具要刷严,全部刷到,下次好提好用,如水刷不严,下一个坯就脱得不光滑,甚至把坯提坏,那样,又要重新做一遍就成了一遍事情两遍做,耽误时间,难有快速。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农村盖房已经用上砖混结构的材料,楼房也在层出不穷,装饰着美好的新农村。农村脱坯盖房已经远逝了,再也难以见到这种现象了,可我们那个年代,走过的脱坯的经过,脱坯的经历,仍然让我回味,回味它的艰辛,回味它的付出,回味走过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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