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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忱帖》是墨迹纸本，共158字，纵25.4厘米，横78.6厘米，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此信札作于元符二年五月四日。时米芾50岁，在任连水军。据光绪年间编的《淮安府志·仕迹》中记载：“米芾知连水军，用文雅为治，尚礼教，祛淫祠，”为政时一心为民着想，是一位好官。因涟水地处偏远，比较荒僻，难得有事闻达于朝，故经常邀好友去饮酒赋诗。一天不写字，便感觉手指生涩，这是米芾对书法的执着。 米芾在上任期间，他还大量临习魏晋古帖，并对草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作品取法直追晋人风韵。《德忱帖》就是这期间书写的行草书作品，此作线条自然劲健，结字欹侧生姿，错位险绝，章法中开合有度，大小错落，下笔流畅，痛快淋漓。下面对《德忱帖》的技法作详细的分析。 一、飘逸超迈的笔法 在谈论《德忱帖》的笔法时，我会分两部分去解读：一个是执笔；一个是用笔。根据历代古人的执笔，其执笔分两指执笔法、三指执笔法、四指执笔法、五指执笔法，又根据书写字号的大小分为高执笔、中执笔、低执笔。 古人讲“执笔无定法”，从汉朝以前，人们用的是搓管法，到晋朝的二指执笔法，梁巘《评书帖》：“不得执笔法，虽极作横撑苍老状，总属皮相。得执笔法，临摹八方，转折皆沉着峭健，不仅袭其貌”，米芾在书写时似为三指单钩法，此执笔更能准确灵活的表现笔法。如下图1-6，
图 1 -6 笔法对比 图片 来源：网络 以《德忱帖》单字为例，与元符元年的《捕蝗帖》、《中秋登海岱楼作诗帖》两幅作品中单字进行比较，细致分析《德忱帖》的用笔方法。 首先米芾在草字头上的用笔圆劲、微妙。像《德忱帖》“莱”字中“艹”其用笔圆转流畅，从起笔处做藏锋动作，中锋运笔，点画圆劲有力。而“芘”和“若”字中的“艹”起笔和折笔处都由侧锋完成，妍美生动。 竖钩是米芾较有特色的用笔，此竖钩是在继承古人基础上的推陈出新，并在作品中夸张灵活运用，世人称此技法为“蟹爪钩”，如《德忱帖》“尉”字中的竖钩，其用笔方法是由笔锋藏锋入纸，侧锋转中锋，中锋运笔过程中加速行笔，运行到末端顿锋蓄力向左平行推出然后出钩，这种竖钩在米芾行书作品中出现非常多，而《捕蝗帖》、《中秋登海岱楼作诗帖》中的竖钩较灵动，飘逸。 其次米芾在书写捺画时提按分明、顿挫有力。《德忱帖》中“涔”的捺画用笔厚重，笔画由细到粗，由提到按，最后收笔处戛然而止，顿锋回收力量饱满。而《捕蝗帖》“恭”中的捺画骨多肉少，轻盈灵动，《中秋登海岱楼作诗帖》“枝”中的捺画用笔夸张作反捺状。 再次是米芾的撇画中锋行笔，圆劲有力。《德忱帖》中“乃”字起笔藏锋入纸，由侧锋转中锋，运用篆籀笔法运行到笔画末端，线条圆劲刚健，而《中秋登海岱楼作诗帖》中“月”字的撇画有重轻重的变化，提按明显，线条劲挺。 一得阁大瓶墨厂价促销 1000g四大瓶包邮¥149 点图下单，清完为止 ▼
最后米芾书写点横钩时迅牵疾掣，藏骨抱筋。《德忱帖》中“审”字的点横钩笔画线条圆转，行云流水，行笔中控制笔锋与纸面的提按关系，对“竖锋”的运用，顺畅自如。而《捕蝗帖》“霑”中的点横钩较中庸、《中秋登海岱楼作诗帖》中的点横钩方圆并用。米芾对于技法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源于米芾早期对书法的痴迷，勤于临池，专注钻研，“集古字”是米芾在吸收用笔技法的沉淀过程。米芾用笔技法丰富，生动活泼，跌宕起伏，痛快淋漓。 二、欹侧紧结的结字 米芾在结字的处理上，多为欹侧之态。米芾在运笔的过程中富有节奏性，加强了结字的险峻之势。作品中使结字富有大小结合的空间留白，上下结字的错位之态，笔画之间的避让关系。唐代孙过庭说:“至若数画并施，其形各异；众点齐列，为体互乖。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 总的来说，在行草书中点画之间的相互呼应，产生了每个字中的笔势，而结字就是由笔势的点画而赋予，使结字造型摆放富有动态，以强调“抒情达意”，并不是板板正正的搁置在那里，丧失结字的造型美。 米芾在处理行草书的结字时因势赋形，不做正局，欹侧险绝。即赵孟頫讲的所谓“结字因时而传”之理。在错综复杂的结体变化中求得整体上的协调。下面具体分析《德忱帖》的结字特征。 （一） 空间留白 书法中空间留白的大小对行草书的结字来说非常重要，主要体现在笔画之间交叠时的空间大小，如果笔画之间排列出的布白出现均匀，结字就缺乏了趣味性。米芾在结字时会根据笔画的多少，来分布字中的笔画空间。 如图1-7，《德忱帖》中的“寺”字，上半部分伸展，下半部分中竖弯钩与点书写在一起，使竖钩形成大的白；“海”字左侧三点水空灵，右侧上半部分留出很大的白，下半部分收紧；“动”字左侧上半部分放宽，下半部分与右侧的力相连，团聚一起，笔画收紧，在收紧的同时点画之间留有白的空间；“力”字在写完横折钩时，撇画的起笔从折的节点入笔，把整个字有趣的分割，形成大小的布白。
图1-7《德忱帖》空间留白分析 图片来源：网络 （二）错位 主要体现在笔画组合字时的上下部分、左右部分。米芾在行草书的结字中善于夸张笔画，促就字中笔画的上半部分与下半部分形成错位，故取险绝字势。如图1-8，《德忱帖》中的“岂”字上半部分山作了收放的处理，山的最后一笔与下半部分笔画实连，重心从中间转换到右侧； “辈”字的结字与“岂”是同样的道理，重心从中间转换到右侧；“常”字的上半部分与下半部分作了移位处理，上半部分的第一笔竖画与下半部分的竖画产生了错位，使字的结构欹侧生动；“忱”字左侧“忄”小且笔画收紧，右侧部分的起笔在“忄”第二点的下方，与左侧部分形成错位，左高右低，且右侧最后一笔伸展。
图1-8《德忱帖》错位分析 图片来源：网络 （三）避让 书法结字中避让关系主要体现在左右结构、半包围结构。米芾在行草书中就左右结构的字作了收放的处理，为了保证一个字中结构的协调，会产生避让的关系。如图1-9，《德忱帖》中的“就”左侧伸展，写大，右侧收紧，写小。 在最后一笔点的处理上很厚重；“馆”左侧伸展，右侧因左侧有一个长撇，故右侧官中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收紧；“蹄”字左侧收紧，右侧因左侧点画的关系，右侧伸展，笔画重心偏右；“院”字左侧收紧，右侧下半部分的撇画就不能完全放出，最后一笔竖弯钩伸展。
图1-9《德忱帖》避让分析 图片来源：网络 （四）造险 造险是米芾结字时习惯性用的手法。米芾在结字中表现欹侧险绝主要是运用两种手法：一是单独笔画的夸张。 二是左右结构字的结体及独体字的姿态向左倾侧。如图1-10，《德忱帖》中“陆”字在形态的处理上整体呈左倾侧；“涔”字在造型上与“陆”相同，姿态整体呈左倾状；“应”字在广字头中撇画大胆运笔，形态夸张，整体结字姿态呈现左倾；“客”字点画大又实，饱满有力，在造型的处理上呈左倾状。
图1-10《德忱帖》造险分析 图片来源：网络 三、迅疾跌宕的布白 一幅优秀的书法作品，首先应能从作品形式和章法的布白上去吸引观赏者，如果作品中的整体布局丢失了，那么预示着这幅书法作品不够成熟。调整好作品的章法，需在书写作品时，顾全大局，设计好作品的尺幅大小及字的大小、欹侧。 使书法作品的章法布白、大小关系都表现在字里行间。在完成作品时，如果多注重每个字的笔画和结体，甚至还要加强笔画之间的对比关系，而没有顾及到整幅作品的章法，这就会使得书法作品表现的不协调。 一副书法作品就是一个相辅相成的有机体，米芾在章法的安排上，通过不断加强结构上的变化，形成字形上的夸张和欹侧，以及对笔画的细微处理，注重整体书写的节奏性，墨色干枯浓淡的变化，独字笔画之间的留白，在笔势的呼应下，形成相互顾盼，摇曳生姿的整体。 如图1-11，米芾《德忱帖》，整幅作品首尾呼应，协调统一，如作品中的“五”、“尉”“林”“贫”这些字向左倾侧，动态感十足，且笔画间有收有放，有留白大的有稠密的，还有如作品中的前五行体势轻微摆动，中间四行体势较平正，随着情绪的抒发，后面三行纵横跌宕，整体章法有起有伏，在布局上达到了上下承接、左右呼应、通篇团聚不散的生命气息。
图1-11《德忱帖》章法对比 图片来源：网络 四、自然变幻的墨法 墨法的变幻在行草书作品中占着重要的地位。在书写行草书时，其一，用墨不可太枯，线条中枯笔多了在作品中就显得燥乱，无法保证线质的流畅自然；其二，用墨不可太湿，湿度大说明水分太多，书写作品时就会肥浊不清。 墨分五色，分别是浓、淡、干、湿、枯，对墨色的使用，需要根据作者书写的节奏，在书法线条中自然地表达。如果作品中缺少墨色的对比，没有变化，就没有了音乐中的强音弱符，整体的作品效果就感觉缺少了审美中的强弱变化。清包世臣说：“书法字法本于笔成于墨，则墨法尤书艺一大关键也” 墨法在作品中占着重要的地位，当作品中的字缺乏血肉和骨骼，作品也就没有了生命，唐孙过庭说：“带燥方润，将浓遂枯”，“燥”与“润”、“浓”与“枯”四字是两对矛盾体，表现出墨色的变化多端，也说出了关键的用墨可以提升作品的线条质量。 在作品的表达中，要合理利用墨色，如图1-12，《德忱帖》起首的“五月四日”“涟陋邦也”及最后几行中“足岂贤者”的点画用的是浓墨，浓墨可以表现出作品点画的力度和精神气息，从历代书法家来看，有很多的书法家是用浓墨作书的，如宋人苏东坡，“浓墨宰相”清人刘庸，一般来讲，浓墨不仅在审美里富含饱满的生命精神，而且在实际的操作中，也最好的反应在纸面上。 作品中还用到了湿墨，图中“东来在弊邑境未过”这一行中，细微点画的爽快，线条的流畅性自然的表现在作品中，线质中掺杂着滋润而丰腴的“筋书”效果。作品中倒数第二行字中点画因墨色较淡，用笔提按分明，线条粗中有细，细中有粗，节奏明显。
图1-12《德忱帖》墨色对比 图片来源：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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