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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东明:花的涟漪

 昵称73531636 2022-05-06 发布于北京
【总第170002期】





尤东明
细碎的丁香花也开了,开在每个纤细柔弱的枝头上,那些枝头上,就都骄傲地像是举着一团洁白的雪。
丁香花都开了,却想不起在她之前都曾经开过什么花,也不知道在她之前开过多少种花。又不知道在她后边还有什么花要开?还有多少种花要开?反正我觉得春天就这样在各种花儿的姹紫嫣红间、在她们美丽的盛开中,被时光像贼一样匆匆地偷走了。为什么说时光像贼?因为在所有人们的人生当中,又少了一个季节。而这各色各样的花儿,就利用她的美丽,她的妩媚,她的璀璨,她的娇柔作掩护,迷惑了人们,从而使人们放下了警惕。她们成了时光助纣为虐的帮手,成了时光为虎作伥的合伙人。待人们回味过来的时候,已为时过晚,但又无可奈何。因为人们对她们的美丽、妩媚,璀璨和娇柔,是无论如何都抗拒不起来的。
谁说不是呢?连娇宠,都还来不及呢!
那些曾经开满过一树花的花树,又长满了一树绿绿的叶子,于是,那一棵棵树就像是在举着一个一个绿色的火炬。大树举着一个大火炬,小树一个小火炬。曾经那街头一排排、一片片姹紫嫣红的花色,变成了单一的、纯粹的绿,这绿,又虔诚的像一道长城,护卫在街旁,和公园里。如今,纷纷扬扬的柳絮儿,替代了纷纷扬扬的落花瓣们。有谁会喜欢这绿色的叶子呢?诗人,和文学家呗。又有谁最讨厌这绿叶呢?环卫工呗。因为春天长出多少叶子,到秋天他们就得扫去多少叶子。就像前阵子满树好看的玉兰花的花瓣。被人们喜欢过后,便失去了崇拜,失去娇宠,然后就落魄成满地残花。是环卫工人精心地把她们打包起来,又像林黛玉一样把他们送走,算是送了她们最后一程……
你期待她的盛开,就得包容她的离去!
出小区大门,有一段三几百米长的路,这是这个小区里的大部分人们出行的必经之路。因为路的另一头连着地铁公交站,连着超市购物中心,就是小区里的人想去街道办事,想去卫生所,就算是你想去打疫苗,来回地都要在这里走两趟,因此,这段本不起眼的路,居然成了黄金路段。它的一边,高楼林立,商贾云集,寸土寸金。各家商铺门前,都整齐地配着统一式样的小桌子,藤条编的椅子,桌子上边还配着一把硕大的遮阳伞,盛夏时节,它为来往和购物的行人们提供了一个歇脚纳凉栖息的地方。人们会临街买一杯咖啡饮品,或刚烘焙出来的甜品,或被切成丁、切成片的各色水果,坐在那里,惬意的用一把塑料的小叉子,津津有味地品尝着。也可以点上几样小菜,要上一杯啤酒……而它的另一边是铺设的齐齐整整的草坪,还栽着几棵极品的奇松。人们在这里经常可以看到金发碧眼,或者头上梳满了细碎小辫,浑身黑的发亮的外国人,还有那些明星演员们在拍戏,有时你一天都会遇到两三伙架着摄影机,扛着麦克风的摄制组。
演员们很敬业,在镜头前说倒,就在地上倒下,说逃跑,也会飞快地跑起来。
去年,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脑瓜子一热,想开发这段黄金路的另一边。他搞来了许多那种带棚子的活动摊床,他又把这些摊床子都给排起来,还给接通了电。每到晚上,这些摊床上的灯都亮起来,这又成了这条路上的一道风景。他想把这些摊床租出去,把这里打造成小吃餐饮一条街。然后他坐在家里收租金。开始还真有几家做餐饮生意的店家在这里做烧烤、早餐、特色小菜等生意。但尽管他吼破了喉咙,最终也没使他的生意存活了多久。因为即使他那撩人心尖的味道再香再美,也依然无法留住大清早人们为了生计而匆匆的脚步,和傍晚时分,劳累了一天后的行人们那归家时的匆匆脚步,更无法抵御这些人对家庭和亲人那份温馨的向往和诱惑。所以他的想法破灭了。
破灭他想法的还有他的一根半尺长的烤串要十八块钱,还有他的啤酒,很贵。
最近一次驻足这里,是因为这里有人出了一个书摊。书摊子大概有几千本图书,但我喜欢的余秀华的诗,她没有。
出书摊的是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附近,有一个公园。这个公园很大,这个季节,它却像个花园。
这个公园有三个大门,但因为疫情,被封掉了两个。这并没有改变了什么,只是进出这剩下的门的人一下子就多起来,只是原来在那边的两个干理发的师傅没有了生意,不得已只好搬过来,和这边原来的那个剃头的师傅汇合在一起。这样,僧就多了,粥就少了,几个人的脸上,就都不好看。
原来,这个公园的每个大门里,都有一个理发的师傅,他们理发的价格便宜,无论大人孩子,剃一个头,十块钱。这个价格吸引了逛公园的老人孩子,但年轻人极少来光顾他们的生意。公园没封门前,他们的生意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见不着谁,挣多挣少的谁也不影响谁。但现在,却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一个师傅忙着剃头,剩下的两个人,就闲着,这搁谁身上谁的心里不难受?特别是原来的那个“地主,”他总是在心里狠狠地想:你俩要是不来,这活儿就都是我的。想过后又想,这该死的疫情,啥时候是个头呢?想着嘴里就长叹一声:唉!
虽说十块钱不多,但同行,必定是冤家不?肯定。
要说改变,那就是花开了,天气就暖了起来。
公园里的一个长椅上,竟然多了一套铺盖卷儿。
开始,大家还以为是一个热爱骑行旅游、在这里临时宿营的骑行侠?但附近没看到有自行车。
也没准或者是一个乞丐的?
但都不是。
铺盖卷儿的主人,既不是骑行旅游的,也不是乞丐,他容装整洁,精神矍铄,看上去也就是四十挂零的年纪。此时他就在铺盖卷儿边上大口地抽烟,喝啤酒。他喝一瓶啤酒要抽两根烟,他一个早晨也要喝掉三瓶啤酒,他喝完的啤酒瓶,都规规矩矩地摆在他的铺盖卷前。啤酒瓶旁边,是两个外卖的快餐盒和一盒香烟,香烟的盒子上还摆着一只打火机,烟盒旁边,是一个手机。那个手机,看着挺旧的。
乍一看他,像是在过清明节。
等他抽完喝完吃完后,就在众目睽睽下,脱了身上的衣服,光着膀子,钻进那个铺盖卷里,呼呼大睡。
有人说:正常人,谁会在这里睡觉?
 
可苦了那个挨着他的剃头的师傅。因为他,好几个想剃头的顾客都因为这个“铺盖卷儿”逃了“单”。剃头师傅想换个地方做他的生意,可铁栅栏边上,早被卖瓜果蔬菜的,卖花鸟鱼虫的,卖线衣短裤的挤满了。
于是,剃头的师傅就把每天上午第一单剃头挣得钱给这个“铺盖卷儿”,说是去叫他吃顿早饭。但“铺盖卷儿”只是看着钱,却无动于衷,也不说要,也不说不要。剃头的师傅只好把那一张钱放在他的破手机上。“铺盖卷儿”不仅没动地方,甚至连感谢的表情都不给人家一个。可真是应了“剃头挑子一头热”的那句话儿了。
之所以给“铺盖卷儿”钱,剃头师傅的小心思是想在“铺盖卷儿”身上拉一票慈善的好印象。另一个想法就是想把他支走,好做自己的生意。谁知道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这钱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旁边那个原来的“地主“师傅见状,只轻轻地撇了撇嘴角,在心里骂了他一句:“丫的姥姥”!
是不是嫌钱少了?师傅心里想。可十块钱也是自己挣得的,给他,都觉得给的肉疼,要是再多给,还不得心也跟着疼啊。给小孙子买跟冰棒吃不甜吗?贪得无厌的东西,他妈什么玩意,不如喂了狗,还能给晃下尾巴!
一个领着一个小孩子的女人走到“铺盖卷儿”跟前,为他放下了一百块钱。于是,周边的人们都觉得这个女人的心,很美丽。只是这个女人的脸上,遮挡的很严实,不只是戴着口罩,还戴着一个浅粉色的、丝质的帽子。帽子的前脸,又把她的脸颊,连眼睛都又重新包裹了一层。帽子的下摆,像两片月牙儿样的“帘儿”,披在她的胸前和后背上,这使得女人看起来很庄重。她用双手合在自己身前,像是在为“铺盖卷儿”做祈祷,然后就领着孩子,慢慢地走了。
那个“铺盖卷儿”,依旧对女人的善举没有理睬。这让周边看到这一切的人的心里,多少有些忿忿不平。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一百块呀,你他妈竟然还无动于衷?你他妈是不是真的不正常啊?
哎,还真让你说对了。
出手阔绰的女人有人说见过,说她住的地方离公园也不远,这个女人出门,不仅要把脸遮挡的严严实实,就是穿裙子,也必须是那种长到脚踝的长裙,而且是黑色的。即使天再热,长裙下边也不许露出腿来。
“铺盖卷儿”我见过他,和我住一个大院。没见他的腿有什么毛病,但却总是见他拎着一只三角拐杖,急匆匆地到处走。有几次他与我擦肩而过,明明都走过去了,竟又反过头来撵上我,神神秘秘地悄声告诉我说:千万别交物业费。说完,就又匆匆地走了。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愕然:你是干嘛地呀,我就一租房的,这物业费跟我有啥关系?
所有的人们都希望自己这辈子能顺利地撑起人生的船,扬起生活的帆。但铺盖卷儿的帆,有些漏风。
楼前有几棵高大的树,足足有四五层搂那么高,枝繁叶茂,生机盎然。尽管人们总是在它的身下来来回回地走,但平时却谁也不会注意它。直到有一天,它开花了,才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
它的花,也是洁白的,但开起来要比丁香的花要大得多,她盛开得葳蕤茂盛,又和玉兰花差不多。在树下边向上看,那花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洁白的华盖一样,遮着天,避着日。但要是从楼上看下去,那些花儿,就像是一堆堆的白雪,被堆砌在半空中。但那雪,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紫红色的纱绢。原来那花的花蒂,是紫色的。
许多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树,什么花,我也不知道。用手机拍了一下,知道这是梧桐树,花是梧桐花。有两对年轻的夫妻,在粗壮的梧桐树间栓上那种像是在野外休息用的吊床,两个小孩子就可以在花荫下边,快乐地玩半天。
没过几天,这梧桐花儿也开始凋谢了。玉兰花是一片一片地飞下来,而凋零后的梧桐花儿,是整朵地从树上摔下来。也没过几天,那落下的梧桐花,就变得和树下边的土的颜色一样了。
梧桐花过去了,接下来又会是谁呢?
是槐花吗?
或许,该是叶子的季节来了吧?
 
作者简介
尤东明,农垦职工,喜欢文学。希翼借一双文字的羽翼,遨游在文学的星空里!
在场文学
The presence of literature

主 编:明桦
微 信 号:zhaominghua0526
本期编辑:学英
在场文学主编明桦感谢您支持原创作品
,是一种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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