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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物皆是一面镜子。 了解桔梗这味药之前，我们来读读庄子罢。 庄子在《徐无鬼》里讲到桔梗，如是说：“得之也生，失之也死；得之也死，失之也生。药也，其实堇也，桔梗也，鸡癕也，豕零也，是时为帝者也，何可胜言！”
再来听一则故事，是关于淳于髡的，他是齐国的一位入赘女婿。淳于髡身高不足七尺，为人滑稽，以辩才闻名，善用比喻，因言语平实幽默却道理透彻，后被司马迁放在《滑稽列传》的第一位。 一天，齐宣王向淳于髡推荐人才。淳于髡竟然一口气推荐了七位“贤人”。就算淳于髡乃天下名士，就算他侍奉前任齐王功绩卓著，就算眼下齐宣王求贤若渴，哪有随随便便就推荐这么多“贤人”来的？齐宣王压着心中的怒气，向淳于髡诘问道：“我听说，若是千里之内能有个贤士，百代之中能有个圣人，都算是难得了。您这一天就给我推荐了七个，不觉得有点多吗？” 面对齐宣王的疑问，淳于髡不慌不忙，隐约中闻到了空气之中残留的中药味儿，心下便已打定了主意。 “大王您可知道名贵的药材桔梗吗？”在先秦战国时期，用于医药的植物种类有限，但齐宣王也听说过桔梗的大名。 淳于髡言道，如果去湖泊池沼寻找桔梗，祖孙几代人也不见得能找到一星半点，但到了山的北坡上，桔梗却多得可以一车一车拉；寻找人才也一样，他们说人才稀有，是寻找的方法不对，我找到了“贤人”扎堆儿的地方，所以成群成群地推荐。 淳于髡说的人才扎堆儿之地，其实就是齐国汇集天下名士的“稷下学宫”，孟子、荀子、邹衍等名士都曾在那里任教或进行学术交流。
话头转到桔梗身上来，桔梗者，具宽胸净化之力也。 何谓？ 因桔梗，亦名曰“苦梗”。既曰“苦梗”，字面上即在告示——它苦。桔梗煮出来除了辛散之气，还有淡淡的苦、涩之味。我自己体证过生嚼桔梗，嘴巴略有发麻感。麻则表示像一个震动器，像半夏、花椒、附子的麻能去瘀堵。所以桔梗能排痈脓和痰。《伤寒论》主要用它配伍生甘草组成桔梗汤，治疗肺痈、咽痛，胸痛，咳嗽吐浓痰或者腥臭的口水，甚至严重到吐出像米粥一样的脓状物等等的症状。 《金匮要略》里有一则桔梗汤方：治肺痈，咳而胸满，振寒脉数，咽干不渴，时出浊唾腥臭，久久吐脓如米粥者：桔梗一两，甘草二两。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分温再服，则吐脓血也。 另外最常用的还有桑菊饮，许多小孩热性温病的咳嗽会用到这个方子。桑菊饮对应的局面是温之外，还有瘀，但还不至于有痈。桑菊饮以疏通为主，清热为辅。桑菊饮有八味药，桑叶、菊花、薄荷、连翘、芦根、桔梗、杏仁、生甘草。这里再提另一个治温病的咳嗽的方子——麻杏石甘汤，它以清热为主，疏通为辅。麻杏石甘汤是四味药：麻黄、杏仁、生石膏和甘草。 桔梗煮出的味道有一股辛散之气，不很强烈，而是淡淡的，喝下去会明显感觉得到有一团能量停留在咽喉位置，在胸腔部分也有充盈感。这意味着桔梗具备扩张之力，对了，是那种“扩胸”之力，就好像我们捏紧拳头，双手向外扩展，运动中我们称为“扩胸”运动。它对应的局面是什么呢？因为桔梗的扩展，对应就是身体的收缩。因对应的上焦部位，所以胸痹算是其中的一种，桔梗的扩张之力有助于把发紧的胸痹往外拉。但因为是淡淡的辛散，力量也没强烈的开破之力。这由桔梗的本性所决定。 总而言之，桔梗对应的身体局面是上焦部位的痈脓和痰，也有一些扩张的力量。 了解一味药，要直接取这味药的性味、在身体里的势能走向。直取其道。学习草药，读万遍《神农本草经》，还不如老老实实去试药。
写到这里，庄子好像坐在对面。他跟我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叫《轮扁斫轮》。
大意是：齐桓公在堂上读书，轮扁在堂下砍制车轮，他放下椎和凿走到堂上，问桓公道：“请问，您所读的书讲的是什么呢?” 桓公回答：“是圣人之言。” 轮扁问：“圣人还活着吗？” 桓公回答：“已经死了。” 于是轮扁说：“那么，您所读的，不过是古人的糟粕罢了！” 桓公说：“寡人读书，做轮子的人怎么能随便议论！你能说出道理来就算了，说不出来就要处死你。” 轮扁说：“我从我干的活儿中观察到了这个道理。砍制轮子，榫眼砍得宽了就会松滑而安不牢固，砍得紧了就会涩滞而装不进去，不松不紧，手上顺利而能应合于心，这种奥妙虽然嘴里说不出来，却有技巧在里面。可惜我却不能使我儿子明白这奥妙，我的儿子也不能从我这里掌握这个技巧。所以，我活了七十岁，如今老了还在自己砍轮子。古人与他心中难以言传的妙理一起死了，既然这样，那么您所读的书，不过是古人的糟粕罢了！” 庄子说：“中无主而外无正”。你本性没有，外在的也不会和你匹配。本性原有，则一切都会自动显化于你。 人世之理，大道之理，药物之理，本质是一致的。 古中医是体道之门。体是敲门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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