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回答“王羲之书论忌书状如算子。这个算子指笔画还是指文字?”这句话出自王羲之《题卫夫人<笔阵图>》,原话是:“平直相似,状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平齐,便不是书法,但得其点画耳。”大概意思是说:(创作书法时)如果字的平直都很相似,就像算子一样,上下方方正正,前后整整齐齐,那不算书法,只不过是写了一些点画而已。 算子可能有许多人都以为是是“算盘子”,王羲之这里说的“算子”是指古代计算用的筹子,这种筹子是用竹子制作的,与之相关的另一个词语叫“筹策”,也就是竹码子,古代人用的计算工具。商代盛行占卜,直接用小木棍来做计算,这就是古代最早的“算筹”。在古代,筹、策、算三个字都是“竹”字头,表示他们都是用竹子做成的。 ![]()
通过对王羲之书论原话的理解,我们大概能明白,王羲之的“算子”主要指书法的结构和章法,字的大小一致,千篇一律,且方正整齐,就像印刷体、馆阁体一样,基本都是“平直相似,状如算子,上下方正,前后齐平”。 现今,许多书法爱好者,喜欢并追捧这种整齐划一、横平竖直的书体,如“田楷”,其特征千人一面,“状如算子”,呆板僵化,毫无生趣,更可悲的是,这些人还将这种没有变化的书体视为正宗、经典的书体。 ![]()
大书家钟繇也是极其痛恨书法“状如算子”,他有一个弟子叫宋翼,常常把书法写得很整齐,很工整。有一次被钟繇看到,破口大骂宋翼写的书法,导致宋翼三年都不敢见钟繇。 宋翼被钟繇大骂之后,痛改前非,仔细研究书法,并且在其师钟繇死后,有人挖了钟繇的坟墓,盗走了《笔势论》,宋翼有幸得之,按照上面的方法学书,结果学有所成,书法名声大振。 我们也知道钟繇在书法史上的地位,他的书法的艺术保留隶书的笔风,体势偏古;点画天然质朴,无刻意勾画之处,浑然天成,是刻意求工的书家无法比拟的;整体字的结构与布局错落有致,章法茂密幽深,除了字体本身流畅俊秀外,字外也有耐人寻味的异趣。 ![]()
当然,整齐也是一种美,但不是书法真正的美,这点,王羲之明确的指出了,“状如算子”的书法不是书法。书法是用来表情达意的,若是书法“状如算子”,千篇一律,这样的书法毫无情感。 那楷书怎样避免“状如算子”呢?王羲之也给出了方法。 他《题笔阵图后》中说:“每作一波,常三过折笔”,也就是说,书法每写一个点画,要有三个波折,这个笔法也是避免“状如算子”的方法之一。 王羲之强调书法家在进行书法创作之前,要“夫欲学书之法,先乾研墨,凝神静虑,预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则筋脉相连,意在笔前,然后作字。” 很多书法初学者会认为楷书要写得“平直相似,上下方正,前后齐平”,实际上这是他们对楷书的误解,楷书并不是印刷体,而是一种手写的艺术。而且大量的楷书魏碑基本都不是方正平整的书体,有大小、欹侧、长扁等变化。譬如《张猛龙碑》、《张黑女墓志》、《李璧墓志》等。 ![]()
钟繇的楷书也不是“平直相似,上下方正,前后齐平”的,他的楷书大多圆劲古朴,厚重有力,结字微扁,有隶书的味道。《宣示表》、《季直表》古拙纯雅,完全没有整齐划一,姿媚甜俗之态,一点一画都有其变化,可读性强,久观之便觉得很有生气。 唐代楷书大家褚遂良的《伊阙佛鑫》、《孟法师碑》,体势微微平正,似杂隶意,姿韵雅逸之中富有古趣,点画虽严谨,却毫无呆板之气。 ![]()
《快雪时晴帖》是王羲之的代表作之一,非常的精彩,其字里行间错落有致,空间布局合理,通篇很贯气,在该连的地方连,在该意趣停顿的时候留白。 ![]()
除了楷书和行书,其它书体也一样,比如隶书,上承篆书遗脉,下启楷书之源。汉代摩崖石刻《石门颂》就是一个典型,虽为隶书,到所用的确实篆籀的笔意,继承了古隶的率意性和隶书简洁的用笔,点画上方圆结合。结构极其舒张宽博,体势瘦劲,很有力量感和气势。其书写十分随性,不求工整齐平,富有变化,展现出天真自然的意味,为后人所推崇和追捧。杨守敬《平碑记》有云:“其行笔真如野鹤闲鸥,飘飘欲仙,六朝疏秀一派,皆从此出。” 《石门颂》看似简单的点画,实则一点都不简单,临摹起来也颇为困难,最难之处在于其点画的笔意,不是一般人是很难学得来的,正如清代张祖翼说的:“盖其雄厚奔放之气,胆怯者不敢学,力弱者不能学也。”这与每个人的喜好和性格有关,比如喜欢秀美的《曹全碑》之人,就很难欣赏《石门颂》的野逸,反过来也如此。但是《石门颂》的耐看性和可读性就比较强,它的变化极其丰富,并非千篇一律,整齐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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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规矩的古拙之美,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美感,这种美体现的是它所蕴含的精气神,需要我们深层次的去理解和解读。可以说,秀丽的美是感官上的,而古拙的美是精神上的。 我们要锻炼对一幅书法作品的美感和认知,多欣赏历代书法作品,不能对别人的评价完全跟从,的有自己的见解和认识,见多才能识广,看得多眼界自然就提高了。 中国书法是一个百花齐放的大花园,有人喜欢雍容华贵的牡丹、有人喜欢淡雅馨香的野菊、有人喜欢柳叶的飘逸、有人喜欢松柏的坚劲、有人喜欢唐楷、有人喜欢魏碑,谁也不能强迫别人和你的喜好一样,所以我们叶问学会包容万象。 学书法如同读书,不能死读,要学会融会贯通,高瞻远瞩,要有发展的眼光,不能一叶障目,死死抱住一棵小树苗而放弃一大片森林。写状如算子的书法不仅会禁锢我们思维,还会阻碍我们前进的步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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