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趣读｜说“黍”

说“黍”

黍指一种粮食作物。“黍”字的字形演变如下：

可以看出，商代甲骨文的黍是象形字。下部表示植株的根，中间表示枝干，上部则突出了散穗的特征，合起来就是一株黍的形象。

田地里的黍

黍的子实为淡黄色，叫黍子，成米叫黄米。其中，一种性黏，可食亦可酿酒（即黄米酒）：另有一种不黏的，多用于做饭。为了区分二者，后来就把性黏的叫黍，不黏的称为穄（jì），也称“稷”，一般叫糜（méi）子。

黍米与糜子、小米的区别

黍是我国古代最早的一种粮食作物，因其抗旱力很强，对气候、地力适应性强，宜于种植，因此早期是五谷中最常见的一种。《诗经》中就有《黍离》篇：“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还有“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等，《诗经》中“黍”竟先后出现21次之多。

相传商朝灭亡，商纣王的叔父箕子在去朝见周王时，路过殷商旧墟，看到宫室毁坏，长满禾黍，非常哀伤，作诗一首，是为《麦秀歌》：“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相传西周灭亡后，一位周朝士大夫路过旧都，见昔日宫殿所在处，皆成为长满禾黍的田地，触景伤怀，无限感慨，就作《黍离》诗一首。由此而来的“黍离麦秀”“黍离之悲”“黍秀宫庭”“故宫离黍”“故宫禾黍”等便成为形容感叹亡国破败及思念故土的成语。黍在当时种植之广泛由此可见一斑。

《诗经》曰：“诞降嘉种，惟秬惟秠”，“秬（jù）”指性黏的黍，“秠（pī ）”指一个黍壳内有二颗粒的黍，诗句赞誉黍是天赐的佳品。因此，以黍为主食在古人是为美味。《论语·微子》有：“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唐代孟浩然则有名句：“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之后，古人常以“作黍”“具鸡黍”“鸡黍之膳” 用作表示盛情款待宾客；而以“鸡黍之交”“鸡黍深盟”表示朋友之间交情深厚。

鸡黍之交

 《孔子家语》中有段记述：孔子侍坐于哀公，赐之桃与黍焉。哀公曰：“请食。”孔子先食黍而后食桃，左右皆掩口而笑。公曰：“黍者所以雪桃，非为食之也。”孔子对曰：“丘知之矣。然夫黍者，五谷之长，郊礼宗庙以为上；盛果属有六，而桃为下，祭祀不用，不登郊庙。丘闻之：君子以贱雪贵，不闻以贵雪贱。今以五谷之长，雪果之下者，是以上雪下，臣以为妨于教，害于义，故不敢。”公曰：“善哉！”孔子认为黍是用以祭祀宗庙的尊贵之物，而用于擦拭六果之下品且祭祀时不上郊庙的桃，是以贵拭贱，不合礼教有损道义。可见，当时黍在社会上的地位之高。后人便把这个典故称为“黍雪”。

  

孔子周游列国

另外，过去一般还习惯把高粱称为蜀黍、秫黍、或䄻黍（táo）、䵚（tǎo）黍，把玉米称为玉蜀黍、黍麦、番黍、芦黍、玉黍、玉稻黍、金稻黍等，这大概与高粱穗及玉米顶上的花穗形状酷似黍有关。还用“禾黍”泛指黍稷稻麦等粮食作物，把粽子叫“角黍”，古齐人把黄莺称作“抟黍（tuán shǔ）”，以及用“弄黍”指文人的傲慢放纵……凡此种种，足以可见黍在人们心目中之重要。

高粱

玉米

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古代黍除了作为重要的粮食作物，竟然还被用作标准计量的工具，是确定长度、重量、容积的基本单位。更为神奇的是，用作确定音乐声调的标准器黄钟律管也离不开黍。这种古代计量方法称为“累黍”，即以黍粒为计量基准，按一定方式累列或累积黍粒，用以定分﹑寸﹑尺及音律律管的长度；同时定合﹑升﹑斗﹑斛以计容量；定铢﹑两﹑斤﹑钧﹑石以计重量。三者之间互相参校。

 

汉代的黄钟律管

古代在累黍时，各时期使用的具体方法有所不同。黍的截面是一个椭圆形，直观有三种内径，即纵径、横径和斜径，在古典律书中分别写作“纵黍”“横黍”“斜黍”。论长度，纵黍最长，斜黍次之，横黍最短。另外，黍因地域和土质的不同会有大小肥瘦的差异。古人一般认为，以山西上党地区出产的黑色软黍最佳。上党黑黍有三种，较软可以酿酒的叫秬（jù），较硬用来做饭的叫穄，一个黍壳内有两颗黍米的叫秠（pī）。古人制律常用秬黍。一般取秬黍的中等子粒，以一个黍为一分，十分为一寸，百黍就是一尺，叫做“黍尺”。以一千二百个黍粒所占的容积为一合（gě），十合为一升。以一千二百个黍粒重为十二铢，二十四铢为一两。以后各朝各代大都延续这种方法，但因具体方法并不完全相同，因此结果也各异。

据说康熙皇帝曾采用秦汉以来一直未变的累黍法，亲自主持过度量衡的考定工作。用的还是山西的黍米。但用当时的尺度去量，100颗黍米只有8寸1分，不足1尺。这是因为各代尺度不同，清尺长，秦尺短。康熙又把横黍改为纵黍，100颗黍米则是32厘米，正好是清尺的一尺。现代不少人也曾做过试验，有用山西、北京等地产浅黄和深褐色黍子横排一百粒，约合23厘米，正好是秦、汉一尺长。用1200粒黍测容积，为11.5毫升，略大于新莽一龠（yuè）之量(莽时一龠当为10毫升)。再用这1200粒测重量，得7.4克，与新莽12铢之重也相近。

虽然黍因为产量低等原因，而稻、麦、玉米等后来居上，现在已经较少种植黍了。但黍在历史上对于人类物质、经济、文化生活曾经做出卓越贡献，功不可没。而且即使现在，黄米炸糕、黄米黏豆包及黄米酒仍然是北方地区不可缺少的美味佳肴。

黄米炸糕

黄米黏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