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都说“实践出真知”,在医学临床上更是如此。理论知识当然必须学,但到了临床上就会发现,患者的情况要比书本上教的复杂得多,很多人生病都不会如书中写的那样“规规整整”的。有的患者病程可达数年之久,且数病并发,病机复杂。要理清这种复杂病例的病情,还需纵观全局,分轻重缓急,抽丝剥茧终可“断案”。
徐某,女,48岁。
因头痛、头晕反复发作 6 年,加重 20 天,于 1983 年 4 月 30 日入院。
患者素有“慢性支气管炎”“胃下垂”病史。10 年前因情志刺激后月经早绝,此后形体日趋肥胖。6 年来每于烦劳之后则感头痛、头晕。常伴血压升高,曾诊断为“高血压病”“冠心病”。两个月前因右上腹疼痛及颈部结喉处疼痛在当地医院诊断为“胆囊炎”“甲状腺炎”,经治好转。近来血压亦转正常,唯头痛持续而入院治疗。
入院后按脾虚肝旺、气血不能上荣、风痰上扰治疗,头痛日渐减轻,但每日低热不退,多在 37.5℃ 左右(波动范围 36.8℃~38℃)。住院第 25 天,身热骤增,每日高峰超过 39℃,呈弛张热型或间歇热型,颈部结喉处肿痛明显。查血沉 120mm/h,三大常规、血细菌培养、肝功能等多种检查均正常。院内外会诊诊断为亚急性非化脓性甲状腺炎。经用和解少阳、解毒利咽、清化湿热诸法均无效果,发热持续半月不退。
5月11日查房,患者身热起伏,朝轻暮重,自感乍寒乍热,结喉处疼痛,偏右为剧,扪之有肿块,约 2cm×3cm 大小,拒按,随吞咽移动,热盛则结喉疼痛亦重,且伴呛咳痰少,神疲乏力,头晕,头痛,心烦不安、右胁肋隐有不适,大便偏溏,形体肥胖,面色少华,舌苔微腻,舌质偏淡,边有齿印,脉象细弦。分析病情,患者早年因情志刺激,诸病丛生,病起于郁,虽有脾虚气弱一面,但目前以结喉疼痛与发热为主,盖由气郁化火,灼津成痰,痰气交阻形成瘿瘤,乍寒乍热为肝胆失于疏泄,心烦不安、脉象弦细皆为肝经郁火表现。故予清火解郁,佐以化痰散结。方选丹栀逍遥丸合越鞠丸加减。
处方:柴胡、栀子、赤白芍、夏枯草、制香附、苍术、法半夏、妙黄芩、丹皮各10g,白薇、昆布各 12g,川朴 6g,牡蛎 30g。12剂,每日服 2剂。
药后发热稳步下降,尽剂后每日体温高峰在 38℃ 左右,颈部疼痛亦轻。本虚标实,郁火未清,原意继进。
处方:柴胡、栀子、赤白芍、制香附、苍术、法半夏、炒黄芩、丹皮各 10g,夏枯草、花粉、黄药子各 12g,白薇 15g,玫瑰花 5g,牡蛎 30g。6剂,每日 2 剂。
药后身热平降,每日体温波动在 37℃上下。再服 3 天,低热得平,体温恒定,结喉处疼痛消失,肿块缩小,无压痛。血沉48mm/h,遂改从健脾调肝法善后。13 天后病愈出院。
按:亚急性非化脓性甲状腺炎的病因尚未完全阐明,一般认为与病毒感染有关。西医学主要以激素治疗,症状缓解较快,但全疗程需 1~2 个月。本例以清火解郁、化痰散结为法,治疗 9 天,身热平降,调理 13 天病愈出院,疗效堪称满意。《谦斋医学讲稿》云:”郁证发热,在原因以七情为主,在内脏以肝胆两经为多。症状是午后低热,或忽寒忽热……《内经》上说木郁达之,治宜疏畅肝气而散郁热。“此论颇合本证病机,疏肝散郁不但可以退低热,亦能除大热。
1.辨证
特异症:头痛;目赤,口苦,耳聋,烦躁易怒;胁肋灼痛。
可见症:眩晕;面红,咽干;耳鸣如潮;便秘,尿黄。
相关舌脉:苔黄腻,脉弦数。
2.病性病位:病性属实,病位在肝。
3.病势演变:肝火上炎,热极生风,夹痰上扰,瘀阻清空之窍,则发为中风重症。木火刑金,或肝火犯胃,灼伤肺络、胃脉,则致咯血、吐血。肝经通上彻下,火热夹湿,则可循经下注为患,发为阴肿、筋痿。
4.治法:清肝泻火。
5.方药范例:丹栀逍遥散、龙胆泻肝汤加减。
药用龙胆草泻肝胆实火,利肝经湿热;黄芩、丹皮、栀子清肝泻热;柴胡、薄荷疏肝解热;泽泻、木通、车前子渗湿泄热;生地黄、当归、白芍养血柔肝;白术、茯苓、甘草培补脾胃。
加减:
实火较重,加黄连以助泻火;
湿重加滑石、薏苡仁;
气郁较甚,可加郁金、香附、青皮理气解郁;
热象较甚,舌红、口干、便秘者,加羚羊角(现用替代药)清肝泻火;
若阴下生疮、便毒悬痈、阴囊肿痛,加连翘、黄连、大黄以泻火解毒;
妇女若兼月经不调,可加泽兰、益母草活血调经。
6.临证备要:
临床上肝火亢盛需与气郁化火分辨而治,虽两者病性皆属实,病位皆在肝,但其症有别,其机各异。
肝火亢盛以火象为主,气郁化火以郁象为主。
气郁化火始于肝失条达,疏泄失常,故以气机郁滞不畅为先,气郁不解,久郁易从热化,所谓“气有余便是火”。理气开郁、调畅气机是治疗的基本原则,“降气即是降火”,正如《医方论》中说:“凡郁病必先气病,气得疏通,郁于何有?”治疗用缪仲淳降气之法,取苏子、枇杷叶、麦冬、白芍、五味子之辈以降气,气降则火自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