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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对话||杨键对话叙灵

 置身于宁静 2022-05-31 发布于浙江
图片

叙灵

本名禹运涛,曾用笔名苗苗。湖南麻阳人,苗族,1973年生。1992年开始学习写诗,2003年第一次在《诗歌月刊》发表作品。已出版诗集《孤独的声音》(2004年,北京华艺出版社)、《舅舅的湖泊》(2017年,摩西文化出品)。作品散见于多种文学杂志与民刊。获第16届柔刚诗歌奖提名。现往返于寻访民间儒释道的途中。

叙灵诗歌二十首

舅舅乡下的湖泊及幻觉

人群

不存在

它是一个幻觉

舅舅乡下蓝宝石的湖泊

沉默着

闪烁一些靛蓝的光

那些安详的日子

舅舅坐在院子里啃着兔子的小骨头

遥望那条通往湖泊的路

必须进入到黑暗中去

必须进入那个感觉不到出口的隧道

2005.6.7

身体静静腐烂在山谷

你住在哪儿

我的回答有些悲哀呵

这些年飘忽不定

90年那个炎热又漫长的夏天

山村公路

两旁开满了紫色的紫荆花

在回荡寂静的山谷

我一个人独自沉想

如果我没有从这条山村公路走出去的话

我的身体就会在山谷中

静静地腐烂掉

2005.6.30

星   空

这些年以来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星空

在施秉去往凯里的路上

我完全忘记自己曾是一个非常不愉快的人

完全忘记了一路上的疲劳和孤单

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那些时光

像一个惊讶的孩子

以单纯的方式

观察那些密集的群星

它们是那么众多又那么地明亮

2005.10.3

童年的小镇

它是悲伤的

仿佛眼泪做的,仿佛是地方戏中的苦梦

舅舅、姨姨、母亲都是爱哭的人

高坪的色鬼

兰里的痞子

绿色蚂蚱的田野

布满了静得要命的阴影

2006.5.17

爸   爸

爸爸那略微弯曲的身体

长年散发一种汽油味

很多时候,他静静的俯身在一张绿漆的杉木桌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

回想起来

他好像总弯身在麻阳冰棒厂临街的那个地方

右眼夹着黑边放大镜

手上捉住一把镊子

如同动手术的外科医生那样

正小心翼翼拆开

那只甲虫大小的瑞士牌机械手表

爸爸从河堤走来,手提一件锈皮铁桶

闪着光,青卵石滑动的声音

躺在麻阳河底,天是靛蓝的颜色

映染在平缓的河流里,铁桶那些湿漉漉的滩螺

是爸爸日常嗜好之物,“多吃螺蛳心会澄明”

这句像剩饭一样的话,爸爸说了好多年,他从河堤上走来

身著一件蓝色的确良工作服,却是那样地显眼

2006.10.29

拥   抱

他径直向那棵树走去,抱着树身痛哭

在他有限的想象里,拥抱一棵树就是

拥抱一个亲人,那些早已去世的亲人

在这样的夜晚里,以一棵棵树的形式

再次回到他的躯体当中,回到心脏每次的

跳动中,回到他开始疯狂拥抱之时,当他

拥抱一棵树,同时他也抱紧了树木深处的虚无

2007.7.12

猪坠井的那一天

柏柏

爸爸想你

在冷毯子的夜色里

仿佛又听到

蚯蚓拱动深处的土壤

野菊淹没小径斜坡

的轰鸣

这些年

一直在外闯荡

白发与皱纹

只使每一次挫折更深刻

惟一不变的

却是一颗未减的雄心

爸爸真蠢

一个人在外寻找

那苦苦

寻找的世界

却正是早已离弃的故乡

爸爸真

愚蠢

那一天

一只猪

已坠入

深井

2011.1.19

远处的群山

即使隔了二层玻璃

从厨房的窗台上

也能望见远处的群山

它们是那样地清晰

以致于让人清晰地看见

六十公里以外燕山山脉的树和石头

似乎只要伸上手

就可以抚摸

那些山的曲线以及它们光滑的肌肤

有好几年

我都这样站在窗台边

遥望那些沉默的群山

就像遥望那从未开始过的一种生活。

2013.3.26

眼前一座山

眼前一座山

有云块投下的

阴影在移动,

一阵檀香

夹杂几粒鸟音

从远处松林而来

今天早上

七八只长尾哥

在兰若小院的园子里啄食

昨天这个时候

常忠师兄下山去了

前几天还在听他说

长尾哥出现

天会下雨

中午

天突然下起一阵细雨

我帮下山的林燕丹居士

收了二次晾在竹杆间的衣服

过后

约过了几小时

我靠在茶楼的杉木栏杆边

眼前的一座山

突然被一束光所照亮

2014.11.28

西昆溪

下午三四点

在西昆溪

离解炎桥不远处的一个小潭边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

远处是翠绿的群山

不远处的小土坡

也是一片松竹的翠绿

这种场景

似乎出现过一次

三年前

凤凰的山江镇

那个下午

我坐在一家小宾馆的露台上

注视着

眼前翠绿的群山

一阵山雾来了

群山隐去

一会儿

雾散开

又露出群山的翠绿

就像

这个下午

西昆溪

从远处群山的翠绿中

流出

2015.1.8

南无寺往下

从南无寺

一直往下走

翻腾的折多河

由南往北穿城而过

迤逦到郭达山脚下

而止息

据说

从郭达山顶

投下来的佛光

很柔软

可能会有人看见

街头边

折多河正翻动浪花

而多年前

总是积雪的郭达山

如今却被云雾所缭绕

2016.9.19

磐锤峰山顶上一只隐修的鹰

山顶

有一只鹰

在寂静的空气中

一只鹰

在山顶

一动不动地

举着它的翼

二十天前

在终南山目睹这样的场景

一个隐士

在积雪清冷的早晨的圆形木桩

他长时间站在那里

双眼微闭

纹丝不动

他像这只内心已平伏的鹰一样

平举双翼

在积雪缩紧的木桩上

学习那种舍弃、宁静、无欲

以及彻底的遗忘

2016.12.13

鹅峰寺

——赠法持师父

1

现在就在鹅峰寺

现在又不在此

小会在花园里

我在茶楼上

听见三次咔嚓声

很清脆

小会在十几米外的花园里

束腰俯身

剪下三枝菊花

只剪了三次

剪刀发出的声音

好清脆

2

这泡茶

叫青山绿水

第二次举起茶杯时

法照师父

抬头

看了看

小林正埋头

闻她手上泡的那壶茶

这时窗外

微风正吹动一片竹林

也抬头

看了看

竹林没在动

微风也没动

这时心里

有什么东西

动了动

3

心完全清净下来

你就会清晰地

听见

四周

那些声音

土耳其导演

锡兰在《五月碧云天》里

讲述一个孩子

爬过一座阳光染为金黄的山坡

山坡上突然响起一个鸡蛋的破碎

这个孩子很不小心捏碎了一直揣在口袋里

一个鸡蛋

他是在满山坡金黄的阳光下

捏碎了这只鸡蛋

我不知道

为什么

在这样一个下午

鹅峰寺四周群山翠绿的气流中

想起那个鸡蛋破碎的声音

四周是

鸟鸣、虫吟、狗吠以及远处采石场

石头滚动的响声

4

有十几年

都没抬过头

遥望夜晚的星空

从鹅峰寺到双龙村的乡间公路

又看到了

松林上空的星群

它们明亮、庄严并繁密

当我抬头凝望它们之际

这些星群也在凝视我

星光就洒在公路间

只要翻越这段路

就可以远远望见

在九峰茶场的半山腰

满天星光下

一轮圆月

直挂在远处公路

或者一片松林之上

2017.12.5

砌   墙

就为了砌好这堵半弧形的墙

每天

他在一棵浓阴婆娑的山玉桂下

只重复三个动作

搬运青石

码齐石头

然后用抹泥刀抹平石头上的水泥

他那捏紧刀柄的粗短手指

显得很耐心

总是很认真地去抹平

那刚刚又倒落在齐整青石上的一堆水泥

随着抹泥刀的起落

或者左右移动

那只捏紧刀柄的手背上的青筋

会突然凸起

就像有时候他站在一个土坡上

往下扔青石

手背上的青筋也会

凸起一样。

2017.5.10

恒   山

从恒山后山

下山

分岔出两条路

一条通往5公里之外的南天门,

那天

我赌对了

沿着指向白龙王堂路标而下

沿途很幽静

除了脚步声

松鼠在林间的跳跃

还可以听见空山的回音

那天黄昏

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

路旁开满了野花

黄花正黄

白花正白

紫花正紫

还有山谷尽头

平躺着一轮橙子色的夕阳

2017.9.8

领   悟

溪水

用来漱口抹脸

山泉

用来洗心

此外

黄昏

或清晨各种鸟声

用来净耳

下午,面对眼前

突然出现

然后又很快消失的

那些闲云

仿佛一阵风

吹过松林

几枚灰松果

轻轻掉落

2018.5.21

劈   柴

斧头挥下去

整个动作

就是一首诗的构成

斧头落下位置

刚好在木柴的中心

位置找准了

不用费多少力

柴会自动裂开

写一首诗也如此

一把锋利的斧头

能削去多余的词

有些女孩

她们劈不开柴

不是因为力气小的原因

就像形容词和隐喻

会阻碍一首诗

劈柴其实很简单

把柴平放在木墩上

轻松挥斧

整个动作

简单

直接

柴啪的一声

从中

分开

2018.5.23

南   山

——赠武当师

雾浓得

整个上午都散不开

我们在一具棺材下打坐

虚无生白雪

寂静发黄芽

那松针尖的山雾

脆且白

如清泉

从头顶处一千三百米的南山

倾泻而下

2018.7.26

长歌吟

五月养病于长白山

七月隐于武当一座后山

有时打坐,有时去割草

人生无根,如蓬也如寄

八月在广东,九月下福建

2018.8.8

青峰山寻隐者不遇

我们一行六人

在雪地

挽着自己的孤独

蹒珊而行

蔡居士在前头领路

他再次推开一处柴门

喊了几声

木屋内仍然

没有回应的声音

沉默

山谷间的茅棚

似乎都在禁语

附近有几棵树

树下的雪地上

留着一行豪猪走过的

足迹

2018.11.8

杨键对话叙灵

杨键:你对童年怎么看?

叙灵:在北京这些年,经常梦到童年那条清澈的河流,以及湘西小镇上活灵活现的有趣人物,正如奈保尔《米格尔大街》所描写的那样。如果我不写诗,会用小说或电影媒介来记录童年那段奇异而美妙的记忆。我在小镇所认识的那些普通人,具有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他们大多数有一种游侠的豪爽性格。

杨键:你对故乡怎么看?

叙灵:对故乡的感情一直是既恐惧又依恋。1994年,一次工伤事故,差点使我终身残废,几乎使我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心。然而奇迹是,抓住一次去省城长沙求学的机会,便成功地逃离了故乡。目前来看,我的写作动力来自于绝望,此种绝望感缘于青年时期在故乡的不幸遭遇。

杨键:你对自己的诗怎么看?

叙灵:至今,写下了一些具体、简洁又朴素的作品,具有湘西地方性的声音与腔调。经过近30年的写作探索,慢慢在形成一种与现实生活相关联的风格。

杨键:你对传统怎么看?

叙灵:传统是现代汉语诗歌的活水与营养,我们不应该摒弃传统中那些有益的部分,应该用现代视角去激活传统最隐秘的精神之泉。

杨键:你有宗教信仰吗?

叙灵:2015年7月8日,在江西宝峰寺皈依了三宝,成了一名佛教徒。

杨键:你的诗与时代的关系?

叙灵:准确地说,每一首诗来自生活中的一次具体事件或经历,不太喜欢仅凭想象力而完成的一类东西。一个诗人必须忠实于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

杨键:你每天写作吗?

叙灵:长期以来,处于业余写作阶段。每个月都会写一点,感觉来了,会集中写一段时间。

杨键:你最爱读哪些书?

叙灵:以前是文史哲以及电影一类,2015年偏向于传统文化,主要研读一些儒释道的经典之作。阅读过程中,我很诧异,儒释道的某些作品,其形式感很现代,比如《六祖坛经》,是一个完整的电影剧本。

杨键:今天的诗人对外国诗人的熟悉程度远超对中国古典诗人的熟悉程度,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叙灵:并不感到奇怪。90年代写作之初,我就深受叶赛宁和洛尔迦的影响,费了好多年才摆脱出来。近年,才意识到早年所读过的中国古典诗人重要性,开始重新转向陶渊明、王维、寒山子等中国古代诗人作品的阅读。

杨键:你如何看文脉在各地的中断,有什么好的解决之道?

叙灵:传承的中断,不仅是文脉。许多优秀的传统都在消失与断裂。解决之法,关键在于我们是否能够回到与传统相应的那种生活方式?如果不能生活在一种传统生长的环境里,那所谓的传承将会成为纸上的文字。所以,我理解的文脉是生命中的一种状态,是活出来的精气神,而不仅是纸上的文字延续。

杨键:你读《论语》吗?你读《道德经》吗?你读过佛经吗?

叙灵:常读并广泛涉猎。印象最深的是孔子编纂的《周易》,中国哲学最深邃的思想都包含在“穷理尽性以至命”此话里。

杨键:你对人这个字怎么看?
叙灵:阴阳一体,也是善恶的结合体。

杨键:你对爱与仁这两个字怎么看?

叙灵:爱来自柔软之光,是无我无私利者的献出,不求任何回报。仁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万物怀有恻隐之心。

杨键:道与德是汉语的源头吗?

叙灵:道不可言。儒释道的一种权且解释是,儒曰:太极,释曰:圆觉,道曰:金丹。德的核心是至诚。汉语中最精华的成分难道不是无言、率真与简朴吗?

杨键:阴柔与阳刚,孰轻孰重?
叙灵: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周易》里则说,一阴一阳之谓道。两者的平衡最重要。

杨键:现实的真相与生命的真相,孰轻孰重?

叙灵:我们这些物质主义者,只相信眼见为实。情形可能恰恰相反,眼睛所见不到的东西,越趋近于真实。现实生活中缺乏觉者,大多数人执着于“我见”,根本看不见生命的真正意义及真相。

杨键:儒释道精神在当代汉语的写作里几乎不起作用,如何重建?

叙灵:我不是高明的医生,能够开出治病的一副药方。凭我个人经验来说,从西方文学及艺术中汲取营养之途似乎已走入死胡同。近几年,我从阅读儒释道原典开始,逐步消除西方文学及艺术曾经带给我的消极负面的影响。不看任何注解,直接阅读原典。另外,参访明师。儒释道的精神在于实践,身体力行,它不是一套理论知识,而是调养身心的具体可操作的方法。

杨键:人性是本善还是本恶?

叙灵:魂里的善抵挡不住肉身的恶。因此,佛法特别强调,通过戒定慧,来调伏身体内的贪瞋痴三毒。

杨健:你的世界观是什么?

叙灵:度己亦度人,心怀敬畏,对一切众生抱有善意。然而,空有一颗济世之心,但无济世之力啊!

杨键:大部分汉语诗人没有来世的观念,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叙灵:中国古典诗人不乏佛教徒,至少苏东坡、王维、寒山等,他们是相信来世的。精神传统已中断,我们都成了“人死如灯灭”观念下的孤魂野鬼。

杨键:古典诗歌里有自然之乐与人伦之乐,现代汉语诗歌的欢乐在哪里?

叙灵:我在现代汉语诗歌里很少读到欢乐,更多是苦闷与绝望。人只有长期呆在大自然中,才会得到真正的喜悦与快乐。

杨键:你如何看待诗歌的声音问题?

叙灵:声音,是一首诗的灵魂。一个诗人的辨识度,不在于他的语言特殊性与风格,而在于他独有的语调。然而遗憾的是,大多数诗人发出的是一种介入者的声音,不像中国古典诗人那样,只呈现对象本身或者事物内在的声音。

杨键:你认为诗人的精神核心是什么?

叙灵:圆融无碍,自由不羁,并揭示生命与存在的真相。

杨键:你诗歌的最高理想是怎样的?
叙灵:对道的不可言说的言说。

杨键:你为什么要写诗?
叙灵:心迹的袒露。

杨键:你对死亡怎么看?谈谈你经历的印象最深的一次死亡经验。

叙灵:灵魂永生。肉身消亡之后,意识仍存在。死亡意味着以前的房子旧了坍塌后,灵魂换一座崭新的房子居住。
2015年11月,我在终南山子午峪访道途中,突然遭到了野兽的攻击,有那么一刻,体验到了死亡的距离其实是那么地近。

杨键:如果有来生,你还做诗人吗?

叙灵:做一个像道家祖师吕洞宾那样专心修道,只是偶尔写点东西的隐逸诗人。

杨键:你最美好的记忆是什么?

叙灵:童年,在一条临河的街上,跟父母弟妹一起度过的十年时光。

杨键:你的写作是为诗,还是为人生的?

叙灵:诗不是写出来的,它从生活中诞生。唯有健康的生命状态,才可能发现一首好诗来。

杨键:你去菜市场吗?

叙灵:经常去。喜欢做菜,有机会欢迎来北京做客,尝尝我做的湘西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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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键简介

一九六七年生于中国安徽马鞍山。曾先后获得首届刘丽安诗歌奖、柔刚诗歌奖、宇龙诗歌奖、全国十大新锐诗人奖、第六届华语传媒诗人奖、骆一禾诗歌奖、袁可嘉诗歌奖。是诗集 《暮晚》《古桥头》《惭愧》《哭庙》的作者。杨键被为数不多的评论家认为是中国20世纪90年代以来最重要的诗人。

杨键个人画展:2011年 《杨键的水墨》 (南京艺事后素美术馆),2013年 《道之容颜》(北京今日美术馆),2014年《冷山水》(深圳关山月美术馆),2015年《寒山》(常熟虞山当代美术馆)。近年来杨键参与的重要画展:上海新水墨艺术大展、虚薄之境——对画:山水与风景、峨眉当代艺术论坛“黑白进化论”展、第二届南京国际美展水墨主题展、大运河国际诗歌节暨当代诗人书画展、蔑视与叹息、新人文画五人展、仰而思之——岛子申伟光杨键三人展、灵性的回归——中国当代诗人绘画巡回展、自由的尺度——中国当代水墨走向欧洲、深圳 、尘尽光生、生生——洪凌杨键艺术联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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