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绍勋谈“清法”

清法，是中医临证“八法”之一。顾名思义，清法是对火热疾病而言，它是祖国医学辨证论治体系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在临床中占有较为重要的地位。

《内经》中著名的“病机十九条”，为历代医家所遵循和推崇。其中，火热之病就占有九条之多，这是古代医家长期临床实践的经验结晶，曾吸引古今许多医学名家钻研和探讨，特别对其火热之论，有人遵经主旨，深入开掘，不断创新，自成体系，形成一派。诸如刘完素、朱丹溪、叶天士、吴鞠通，近代张锡纯等名医，不但在运用“清法”中有所独创，而且在立法、立方中也颇有见解，丰富和发展了祖国医药学这一伟大宝库。

四十多年来，我曾治疗数以万计患者。其中，运用“清法”治疗火热之病者，占有相当大的比例。这就足以说明：“病机十九条”关于火热之病的论述，有着非常重要的临床价值和指导意义。现仅就个人点滴体会，并以案例印证，略述如次。

一、“清法”与“清热药”概说

清法，也称清热法。凡用清热、泻火、滋阴、解毒之品，治疗血热、热毒、阴虚内热等里热证的方法，我都统称为清法。

大凡清热药，性偏寒凉，味多甘苦，可分苦寒和甘寒两大类。性凉者能清热，

性寒者能降火。苦寒之品能直折实火，甘寒之品能滋阴降火。清热药主要适用于发热性疾病，疮疡痈毒以及内热盛炽之里热证等。

由于清热药性味不同，临床应用大体可分为五个方面。

清热泻火：温热之病，热入气分，症见高热，口渴，大汗，脉象洪大，舌赤苔黄，或心火炽盛，症见失眠多梦，烦燥不安；或肝胆蕴热，症见口苦目赤，两胁刺痛，头晕耳鸣，大便燥结，小便黄赤，或胃火上逆，症见口干热臭，口舌生疮，牙龈肿痛，食欲不振；或肾火亢盛，症见梦遗滑精，身疲乏力，腰膝酸软等。常用的药物有滑石、生石膏、知母、龙胆草、山栀子等。

清热解毒：凡由热毒引起的病症，诸如丹毒、疗疮、痈肿等各种感染性症病，均可使用清热解毒之品进行治疗。常用的药物有金银花、连翘、野菊花、蒲公英、紫花地丁、大青叶、板兰根、半枝莲等。

清热凉血：凡是热邪进入营分、血分，症见高热，谵语，神昏，发斑，或是血热妄行而引起的出血等症；或是西医所称过敏性疾病，如荨麻疹等，均可应用清热解毒、凉血疏风方药予以治疗。常用的药物有地骨皮、生地、牡丹皮、玄参、白茅根、蝉蜕、薄荷叶、莲子心等。

清热燥湿：湿邪化热或是湿热互结，或是癣疥瘾疹之类，症见舌苔粘腻，胸闷不饥，肢倦身重，腹满泄泻；或是皮肤瘙痒等，皆可应用此法。常用的药物有，苦参、白藓皮、苍术、厚朴、薏仁、蔻仁、黄柏等。

清热滋阴：阴虚劳瘵之病，或是阴虚火旺之候，症见咳嗽咯血，胸闷心烦，午后潮热，夜间盗汗，形羸瘦弱，颜赤如妆，舌绛少苔，脉象细数或沉数无力等，应须使用清热滋阴之品。常用的药物有沙参、女贞子、青蒿、白芍、麦冬、五味子、地骨皮、鳖甲、龟板、胡黄连、银柴胡等。

必须说明：临床中，火热之病往往不是出现单一症状，而是常与其他兼证同时并存，有的高热数日不退，有的低热缠绵日久，也有的自觉身热而体温正常，还有的仅有热象存在，而没有典型体征者。所以在治疗中应该灵活运用清热药，既要辨证论治，又要切忌拘泥。

二、“清法”临床应用案例

多年来，我经常应用“清法”治疗高热、微热、荨麻疹、脱发、高血压、湿疹癣疥、皮肤瘙痒、阴道瘙痒（包括阴道滴虫），近来，我又应用“清法”治疗早期肺癌等肿瘤疾病，有的患者疗效尚为满意。现按五个方面举例说明：

清热泻火法（或称清热降火法）

例一 马××，女，70岁。邻居。76年4月下旬因患重感冒，去××医院治疗，注射、服药数日未愈，体温高达39.5℃以上，历时一周之久。后找我要求服中药治疗。察其脉症：头痛，口干，身痛，咳嗽胸痛，痰多稠黏，舌质绛，苔薄黄，脉浮数有力。此为外感表邪未尽，传里化热所致。拟用解表、清热、解肌法。方药：金银花30g、连翘20g、薄荷15g、芦根30g、前胡15g、桑叶15g、野菊花15g、生石膏30g、滑石30g、甘草15g、蝉蜕15g、黄芩15g。服药一剂，热去大半；继服两剂，病告痊愈。

例二 刘××，男，4岁。于58年12月×日上午突然高热惊厥，两手颤抖不已，咳嗽气短，潮热汗出，手足心热，苔厚口臭，脉数有力，体温高达40℃以上。此属食火内热，风寒外袭，邪热郁遏，不得宣透使然。拟用清热、解表、清导法。方药：金银花20g、连翘15g、桑叶15g、野菊花15g、生石膏15g、滑石20g、蝉蜕10g、芦根15g、薄荷7.5g、甘草7.5g、黄芩10g、内金10g、焦三仙30g、炒菜菔子7.5g、陈皮10g、莪术7.5g、川军5g。服药两剂，热退身安，下地玩耍。

例三 彭××，女，48岁，家务。74年6月×日就诊。主诉发烧已有七、八天，咳嗽胸痛，咯痰不爽，痰呈铁锈色，曾服消炎解热药多日，症状未见轻减，体温仍在39℃以上，西医诊断为大叶性肺炎。此乃热邪蕴蒸，肺金被刑所致。拟用清热、化痰、保肺法。方药：金银花40g、连翘30g、薄荷15g、前胡20g、生石膏40g、滑石30g、芦根30g、蝉蜕15g、枯黄芩15g、桑叶20g、杏仁15g、甘草20g、菊花20g、麦冬30g、百合20g、茅根40g、桔红20g、沙参40g。服药两剂，咳嗽胸痛轻减，痰无铁锈色，热势见退，继服两剂，仅有咳嗽、微热；又服两剂，诸症悉平。

例四 杨××，女，63岁。74年3月×日就诊。主诉患高血压病已有两年，曾坚持服用中、西药，疗效仍不巩固，现有头晕、眼花、耳鸣、口苦、目眩等症状。血压200/100mmHg，舌赤少苔，六脉弦数。此乃肝胆郁热，肝阳上亢所致。拟用清肝泄热、育阴潜阳法，佐以扩张血管药。方药：山楂50g、沙参30g、五味子20g、麦冬30g、牛膝30g、勾藤50g、生石膏30g、黑芩15g、蝉蜕20g、全虫10g、夏枯草20g、草决50g、坤草50g、茅根50g、胆草10g、菊花20g、鳖甲20g、龙牡60g，服药两剂，诸证俱减；嘱其继服原方四剂，血压降至150一140/100一90mmHg之间，效不更方，该患又服原方十剂，头痛、眩晕、耳鸣等症基本消失，血压降至150一140/98一90mmHg左右，病情已趋稳定。嘱其间断服药，以资巩固疗效。

按 ①从前三例可以看出，我治疗外感（包括流感）发热，方药是从银翘散、桑菊饮、白虎汤、六一散四方加减化裁而成。我的体会是：此方对于细菌或病毒引起的高热，疗效较为显著，对于某些原因不明的高热，也有较好的效果。方中金银花、连翘清热解毒，薄荷、芦根辛凉解表，桑叶清金保肺，菊花清头明目。（我喜用野菊花，而不常用白菊花，因前者比后者解毒作用好。)生石膏清热解肌，黄芩可助生石膏以加强清热之力等。如有其他兼症，可随症加减，例如：咳重加前胡、杏仁，痰多可加桔红、海浮石、贝母等。

②后一例是我运用清热降火法治疗高血压病，用的是自拟“平肝降压汤”。主要的药物有：山楂、草决、夏枯草、勾藤、菊花、牛膝、沙参、代赭石、麦冬、五味子、生石膏等。此方不是治疗各种类型高血压病的通用方剂，仅对肝阳上亢型的高血压症有较好的效果。在我经治的百余例高血压患者中，属于肝阳上亢者，绝大多数疗效较好，其中有一些患者能够坚持上班工作。

以往，我们只用山楂消食开胃，很少用于治疗高血压病。据近代药理研究，山楂含有大量维生素C，能扩张血管，有明显的降压作用，并能治疗和预防冠心病。我经过临床观察，认为剂量少于30g～50g，降压作用不甚显著；但如用量过大，反而会使患者胃酸增多，这又不利于某些脾胃虚弱的病人，因此应以30g～50g为基本用量。诸如草决、沙参、代赭石、牛膝、麦冬、五味子、牡蛎等，均属平肝潜阳、理血益气、滋阴降火之品，其功效和作用，不再细述。

清热解毒法

案例 张××，男，49岁。省计委干部。该患自77年10月以来，咳嗽气短，胸中闷痛，痰带血丝，身体消瘦，疲乏无力。当时本人曾怀疑自己患了肺结核，遂去××医院透视，发现右肺中叶有一肿瘤，约有乒乓球大（大约5.0×5.0cm)，后又拍全肺片，结果被确诊为肺癌。医生多次动员手术，该患不愿接受。有的医生甚至强调，如不及早手术，可能很快出现癌转移，存活时间最多不超过半年，等等。造成该患精神压力很大，经过再三考虑，在××医院进行一段化疗、放疗后，遂来我所要求中医中药治疗。

我根据该患的体征，并结合实际病情，拟用清热解毒、扶正祛邪法，进行治疗。选用“五味消毒饮”加减化裁，重用一些中药抑癌药物和扶正固本之品。方中主要药物是：蒲公英25g、野菊花25g、紫花地丁25g、紫背天葵15g、金银花50g、半枝莲50g、连翘30g、白花蛇舌草50g、重楼20g、莪术15g、沙参50g、夏枯草40g等。从去秋至今，该患坚持服药百余剂，精神状态良好，体质明显增强，咳嗽、血痰、发烧等症状均渐消失，几经检查，没有出现癌转移的趋势：食欲、睡眠、二便均正常，没有出现不良的体征。已坚持八小时轻工作半年余；今年五月份，该患又拍肺片复查，右肺肿瘤明显缩小(大约为4,0×4.0cm，比五分钱硬币稍大一些)，目前仍在继续治疗中。

按 中医中药治疗癌症，这是当前一个新的课题。坦率地说，我没有治疗癌症的经验可谈。过去，中医没有肺癌的病名，在古代医籍中类似肺癌的明确记载甚少。《圣济总录》上曾说：“肺积息，贲气，胀满咳嗽，涕唾脓血”，《太平圣惠方》上曾有治疗“息贲”的记载，这些症候，是否属于“肺癌”的范畴，有待今后研究。

目前，中医中药还没有治疗肺癌的完整经验，但我认为，治疗癌症和治疗其他疾病一样，要善于抓住主要矛盾，要善于抓住矛盾的特殊规律；既要有整体观念，又要根据个体情况辨证论治，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要正确处理整体与局部的辨证关系，这是一个重要方面。

另一方面是，调动患者的主观能动作用，增强其战胜癌症的勇气和信心，促进矛盾的转化。患者内在因素的变化，亟应引起足够的重视，否则纵有治癌的灵丹妙药，也可能无济于事。

第三方面，对于癌症，要有阶段性地突击治疗，主攻方向要明确，用药要精当，剂量要准确，既要“守方”，又要切忌一方一成不变。例如：按照中医的辨证观点，肺癌(也包括其他癌症)的发病机制总不外乎气滞血瘀、痰结湿聚、邪毒蕴热、脏腑失调、气血亏虚等几个方面，当然，并不是一得癌症，上述几个方面都会同时出现，这是有阶段性的。我认为，其中应以邪毒蕴热、气滞血瘀为主，但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唯一规律。我的体会是：肺癌初期，患者症状比较典型，且又肌体强盛，正气尚未衰弱，治疗应以攻毒为主，要重用清热解毒之品。肺癌中期，病情进展，肌体抗病能力低下，应以扶正和攻毒兼并施治。肺癌晚期，患者脏腑功能失调，气血亏虚，应以扶正固本为主，佐以攻毒抑癌之品，以延续其寿命。我认为，治癌要抓住初期，肌体强盛时，予以大剂、重剂猛攻，这是提高疗效的重要环节。

我所以采用加味“五味消毒饮”治疗早期肺癌，认为致使肺癌形成的主要因素是邪毒蕴热，故以清热解毒为主。“五味消毒饮”方出《医宗金鉴》，主要功效是“清热解毒，消散疮疡”。适应症是：疮疡疗毒，红肿热痛，舌质红，脉数等。从方药的配伍来看，五味药都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其中，紫花地丁、青天葵（或紫背天葵）、野菊花对疔毒、疮疖、痈疡都有较好的疗效，各药相须为用，互相协同，如果再伍用其他清热解毒、抑癌、理肺、扶正之品，则效力相得益彰，应是治疗早期肺癌比较理想的方剂。

近来，我先后治疗十余例早期肺癌患者，都以加味“五味消毒饮”为主方，控制并发症，因而都有程度不同的疗效。其中，有一例可以坚持八小时轻工作，有两例能够骑自行车上街办事，其余一例，身为家庭妇女，能料理一些家务。鉴于上述案例，不难看出，应用清热解毒、抑癌保肺法治疗早期肺癌，确有较好的疗效，这决不是偶然的。但其治疗机理，尚有待进一步探讨。

清热凉血法

例一 田××，女，43岁，某银行职员，66年8月×日就诊。主诉患荨麻疹十余年，发病没有规律，甚则数日内反复发作。周身呈云片状赤色丘疹，刺痒难忍，夜不能寐，俟搔破皮肤，方可缓解其痒。自诉曾坚持服用苯海拉明、扑尔敏等药，可暂缓症状，但不能根除；也曾服过中药数十剂，有一定疗效，然终未获愈，甚为苦恼。察其脉症，属于风热蕴郁营血，留恋缠绵，不得透泄所致。拟用清热、凉血、解毒、疏风之法。方药：全虫10g、蝉蜕15g、蛇蜕15g、荆芥10g、防风15g、苦参30g、白藓皮30g、地肤子20g、首乌20g、蒺藜15g、生地20g、赤芍20g、滑石30g、金银花30g、连翘30g、黄柏15g、甘草15g。服上方十剂（有时略有加减），瘙痒缓解，但赤色丘疹明显增加，该患惟恐他变，遂来询问。我告之，此乃药力推荡风热蕴毒之邪外出，复被风寒侵袭束闭所致。于原方中加入牡丹皮15g,嘱其谨忌鱼虾腥辣等物。该患又服药十余剂，病告全愈，追访未犯。

例二 刘××，男，12岁。70年3月×日在院内玩耍，汗出当风，仅过数小时则周身刺痒，出现成片的赤色丘疹，头面虚浮臃肿，状如“大头瘟”样，此属荨麻疹无疑也。遂拟用清热、解毒、凉血、疏风之法。方药：苦参15g、全虫5g、牛子15g、滑石20g、蝉蜕10g、蛇蜕10g、金银花30g、连翘30g、白藓皮15g、地肤子10g、甘草15g、荆芥7.5g、防风7.0g、首乌10g、蒺藜7.5g、生地10g、赤芍10g、黄柏10g。须投大剂，方可驱邪外出，仅服两剂而愈。

例三 朱××，男，19岁，学生。75年4月×日就诊。该患患荨麻疹已有四年之久。发病时周身刺痒，甚为痛苦，被迫辍学。症见：四肢遍布赤色丘疹，下肢因瘙痒过甚，局部已出现结斑，甚或渗出血液。该患为病魔所缠，神倦懒言，表情痛苦。舌尖赤、苔黄少津，脉弦数有力。此症属于邪热潜伏肌肤，与血液搏结，郁闭失宣，毒热内炽所致。拟用重剂清热、解毒、凉血、疏风之法。方药：全虫10g、金银花50g、连翘30g、蒲公英50g、苦参30g、蛇蜕15g、滑石20g、白藓皮30g、赤芍20g、牡丹皮15g、甘草15g、生地20g、蝉蜕15g、防风10g、荆芥20g、首乌15g、蒺藜15g、地肤子15g、黄柏20g。以上方为基本方剂，随症加减，共服十余剂，病愈上学，心情愉快。

按荨麻疹是西医病名，应属中医“瘰”范畴。中医对本病的基本观点是“无风不作痒”。此病虽然不能危及患者生命，但发病时甚为痛苦，有缠绵数年不愈者，影响工作、学习和休息，所以应该重视本病，解除患者疾苦为是。

关于荨麻疹的治疗，古人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许多医籍早有详细记载。例如，《证治准绳》中的“胡麻散”，治疗风热瘾疹、瘙痒等症，已为大家所公认，《医宗金鉴》外科心法中的“当归饮子”“秦艽牛蒡汤”等方剂，也为后世治疗荨麻疹所效法。这些宝贵的临床经验，至今仍有重要的实用价值。但我觉得，治疗荨麻疹，古人多采用疏风药，而用清热、解毒、凉血之品较少。多年来，我曾治愈30余例顽固性荨麻疹患者，立法主要是继承前人的经验，并于方中重用清热、解毒、凉血之品。我认为，风热属于阳邪，性善走窜，最易与血搏结，稽留于内，故治则应以清热解毒、凉血疏风为主。我结合临床实践，自拟“乌龙饮”，经过多年验证，用于治疗荨麻疹，疗效较为显著，解除了一些患者的痛苦。方中以全虫、蝉蜕、金银花、连翘、蛇蜕、苦参、荆芥、防风、白藓皮、滑石、生地、甘草、赤芍（或牡丹皮）、黄柏、首乌、蒺藜、地肤子等为主，随症加减，药味与剂量，根据患者体质强弱和病情轻重程度而定。有关方中药味的功效，不作一一介绍，这里只谈两点看法：一是全虫、蝉蜕对过敏性疾患有较好的疗效，尤其对神经性皮炎，癣疥之类，甚有捷效，二是滑石具有良好的清热利湿作用，也是治疗荨麻疹的不可缺少之品。以上看法，仅供参考。

清热燥湿法

例一 杨××，女，35岁，医务人员。71年5月×日就诊。患阴道瘙痒症已有一年多，平素白带较多，并有腥臭味；阴道瘙痒每日都有数次发作，苦衷难言。曾自用PP水洗浴，可暂缓瘙痒，但不能根治。此乃湿热蕴注于下焦所致，

拟用清热燥湿法。方药：苦参50g、白藓皮50g、蛇床子30g、石榴皮30g、凤眼草20g、荆芥15g、防风20g、黄柏30g、白矾10g、上方煎汤薰洗阴道，仅用三剂而愈。

例二 吕××，男，43岁，某医院医生。70年3月××日就诊。患阴囊湿疹已近半年，并蔓延双侧腹股沟等处；瘙痒甚时须搔破皮肤方能缓解其急，曾多方治疗，疗效不显，甚为苦恼。查其病因，该患体质丰腴，平素嗜酒，且喜食肥甘之品。此属中焦湿热蓄积，循经窜络，下注所致。拟用清热、解毒、燥湿法。方药：苦参50g、白藓皮50g、石榴皮30g、黄柏50g、蒲公英50g、苍术30g、凤眼草50g、荆芥15g、防风15g、蛇床子20g,煎汤薰洗患处。用过三剂，瘙痒显著减轻；用至十余剂，湿疹部位普遍结痂，基本痊愈。

例三 周××，女，42岁，职员。73年3月×日就诊。主诉72年暑季某日，汗出临窗午睡，醒后即觉鼻塞不通，次日则咳嗽，鼻流清涕，继而发烧，按感冒去××医院治疗获愈。但感冒愈后不久，仍觉周身不适，当时未被注意。一周后，周身皮肤灼热，时有蚁行感，随即周身出现大面积湿疹，遍身刺痒，甚为难忍。皮肤搔破处则流淡色黄水，曾多方治疗，效果不佳，而求治于我。此属暑热湿气，留恋肌腠之间，侵袭经络，蔓延而成，治疗较为棘手。治以重剂清热、解毒、燥湿之法。方药：苦参30g、牛子25g、白藓皮30g、黄柏25g、蝉蜕15g、全虫10g、蛇蜕10g、防风10g、甘草20g、土茯苓50g、荆芥10g、首乌20g、蒺藜15g、滑石20g、苍术15g、金银花30g、连翘30g,水煎服。又拟“杨案”薰洗方，每日酌情薰洗1一2次。治疗一月有余，共服汤剂二十余剂，痊愈。

按 应用清热燥湿法，治疗阴道瘙痒（包括阴道滴虫、湿疹以及皮肤瘙痒症等），我先后治疗三十余例，均有较好的疗效。此法已为大家所熟知，并经常用于临床，故不作详细介绍。

清热滋阴法

例一 张××，男，45岁，干部，68年4月××日就诊。主诉两个月前，发现头发逐渐脱落，继而成片状脱发，头部搔痒，血压偏高，手足灼热，偶有盗汗（肺部无病），夜寐不安，舌赤少苔，脉象细数。此乃一派阴虚火旺之象，拟用清热溢阴法。方药：沙参30g、麦冬50g、草决50g、五味子15g、生地20g、熟地20g、首乌30g、牡丹皮15g、玄参20g、桑椹子20g、女贞子20g、地骨皮50g、合欢20g、丹参20g、茅根30g。按上方服药十余剂，血压恢复正常，余症均有明显好转，继服什余剂，头发已不脱落，并逐渐长出新发，病告全愈。

例二 潘××，男，26岁，未婚，职员。77年4月×日就诊。主诉半月前因公出差，住某旅社，晨起洗脸、洗头，发现脱落一大缕头发，当时并未介意。回沈后，头发、眉毛开始明显脱落，经亲友介绍，来所求治。症见：颜面潮红，头晕目眩，夜间失眠，有时心焦，每月遗精2一3次，身疲乏力，精神不振，舌赤少苔，脉细数无力。症属阴虚火旺，心肾不交。治以滋阴清热，交通心肾，益志安神之法。方药：首乌30g、沙参30g、麦冬30g、五味子15g、柏子仁15g、合欢15g、夜交藤40g、生地25g、熟地25g、桑椹子20g、知母15g、女贞子20g、牡丹皮15g、地骨皮50g,水煎服。该患曾三次来诊，共服汤药四十余剂，诸症悉减，头发新生，改用丸药调理而愈。

例三张××，女，34岁，千部。74年5月×日就诊。该患在黑龙江省某地工作。一年前头发开始脱落，仅数月之久，头发全部脱光，来诊时头藏假发。该患曾在当地经中西医多方治疗无效，故来所求医。症见，头晕口干，眼窝有黑晕，夜寐不安，多梦纷纭，情绪焦急，五心烦热，食欲不振。舌赤苔薄，脉沉细而数。此乃阴虚内热，虚火上炎，扰动清窍所致。治以滋阴、清热，辅以安神宁志法。方药：当归20g、生地30、熟地30g、麦冬30g、五味子20g、沙参30g、柏子仁15g、合欢15g、夜交藤30g、女贞子30g、桑椹子20g、首乌30g、玄参20g、地骨皮50。该患携方回当地服药治疗，数月之后，来信说明共服汤药四十余剂，大见成效，诸症明显好转，头发开始新生，心情感到愉快，特此致谢云云。

按 脱发症，在男女青壮年中屡有发现，由于影响容貌，有碍观瞻，病虽无关大局，却被青壮男女所重视，因此，亦应积极治疗。我曾治愈十余例患者，多属阴虚内热，虚火上炎，且伴有失眠等症。

我认为，治疗阴虚火旺之脱发症，在采用清热滋阴法的同时，还应结合治疗其他兼症，要灵活加减，决不应拘泥陈规，从上述三例可以看出，我采用清热滋阴之品，多半以地骨皮为君，剂量也大，至少是50g。我觉得，在清热滋阴之品中，地骨皮是不可缺少的佳品。此药最大特点是有清有补，不甚寒也不过腻，剂量大些也无何弊端，形盛形虚都可施用，脾胃强弱亦无影响，且价廉易得，应该提倡广泛使用。

三、应用“清法”的几点体会

关于“清法”的临床应用，已于前面略述一二。现归纳几点粗浅的体会：

1.“清法”与“炎症”：中医有“火性炎上”之说，但无“炎症”的病名。从字意来看，二火谓之炎，其热势可谓盛矣。西医认为，细菌感染和病毒感染等，均可产生炎症。那么，“清法”与“炎症”，究竟属于何种关系呢？我认为，从祖国医学理论体系来看，西医所谓“炎症”，应与中医所称“热毒”合拍，二者不过是病同名异而已。据我多年观察，凡是热毒炽盛的患者，白血球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高现象（但也有由于病毒感染，而白血球显著下降的)，并伴有其他阳性体征。有的患者，因对抗菌素过敏，或对抗菌素产生耐药性，或因应用抗菌素后产生“二重感染”，或因应用抗菌素无效者，如果运用中医辨证论治，拟用清热泻火，清热解毒，清热凉血，清热燥湿，清热滋阴之法（当然也要注意因时、因地、因人制宜和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的原则），每每收到良好的效果。由此看来，“热毒”与“炎症”，基本属于同一证候，只是临床表现有所轻重罢了。

用“清法”治疗“炎症”，所以疗效较好，是因“清热药”能够迅速地控制“炎症”蔓延，这是由于清热药物特有的性味和药理作用决定的。《内经》有“寒者热之”之论，景岳又有“泻其盛气”之说，纵观“清法”用药，无不属于寒凉之品，寒则能降能泻，凉则能清能润，寒凉之品且能增液，“炎”遇“寒”必变平和，“火”遇“凉”必改体性。此法出自《素问·至真要大论》中“逆者正治”之论。

2.“清法”新探：有这样一种观点：表邪不解，阳气被郁而致发热，禁用或者慎用清法和清热药，这种观点，原则上是对的。但这只是问题的普遍规律，而其特殊规律则应不在此例。试举一例，表邪不解，阳气被郁而发热，应用解表之剂，但其人仍发热，而表邪又尚未传经入里，再投解表之剂，热仍不退，如何处之？我看，可用“清法”施治。我认为，“清法”系“清解”之意，甘寒之品（如生石羔、滑石等），既能解表，又能清热，一举两得，不必顾虑。多年来，我治疗外感（包括流感）发热，在运用解表药的同时，每每伍用甘寒之品（如生石羔、滑石等），有时用量较大，并未出现弊端。

3.注意事项：已如前述，“清法”要用寒凉之品，故脾胃虚寒者慎用，体质虚弱者也应慎用，阳虚发热以及阴盛格阳的真寒假热之症，应予禁用。

4.“清法”应用展望：“清法”的临床应用，是大有前途、大有可为的。近年来，我治疗肺癌、喉癌、宫颈癌、乳腺癌等，都以清热解毒药为主，佐以抑癌、扶正固本、活血化淤之品，初步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我觉得，有些清热解毒药犹如埋藏的珍宝，还没有被我们所认识和发掘，有些清热解毒药的效价问题，有待进行药理分析研究，清热解毒药的用量，也有进一步探讨的必要。此说是否妥当，希望引起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