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第三十卷 王成

王成，平原故家子。性最懒，生涯日落，惟利破屋数间，与麦卧牛衣中，交谪不堪。时盛夏燃热，村外故有周氏园，墙宇尽倾，唯存一亭;村人多寄宿其中，王亦在焉。既晓，睡者尽去;红日三竿，王始起，逡巡欲归。见草际金钗一股,拾视之，镌有细字云:“仪宾府造。”王祖为衡府仪宾，家中故物，多此款式，因把钗踌路。数一妪来寻钗。王虽故贫，然性介，遽出授之。妪喜，极赞盛德,日:“钗直儿何，先夫之遗泽也。”问:“夫君伊谁?”答云:“故仪宾王柬之也。”王惊日:“吾祖也。何以相遇?”妪亦惊日:“汝即王柬之之孙耶?我乃狐仙。百年前，与君祖缱绻。君祖殁,老身遂隐。过此遗钗，适人子手,非天数耶!”王亦曾闻祖有狐妻,信其言便邀临顾。如从之。王呼妻出见，负败絮，菜色黯焉。妪叹日:“嘻!王柬之孙子，乃一贫至此哉!”又顾败灶无烟。日:“家计若此，何以聊生?”妻因细述贫状，鸣咽饮泣。妪以钗授妇，使姑质钱市米，三日外请复相见王挽留之。妪日:“汝一妻不能自存活，我在，仰屋而居，复何神益?”遂径去。王为妻言其故，妻大怖。王诵其义，使姑事之，妻诺。逾三日，果至。出数金，籴粟麦各石。夜与妇共短榻。妇初惧之;然察其意殊拳拳，遂不之疑。翼日，谓王日:“孙勿惰，宜操小生业，坐食乌可长也!”王告以无资。日:“汝祖在时，金帛凭所取;我以世外人，无需是物，故未尝多取。积花粉之金四十两，至今犹存。久贮亦无所用，可将去悉以市葛，刻日赴都，可得微息。”王从之，购五十余端以归。妪命趣装，计六七日可达燕都。嘱日:“宜勤勿懒，宜急勿缓;迟之一日，悔之已晚!”王敬诺。囊货就路,中途遇雨，衣履浸濡。王生平未历风霜，委顿不堪，因暂休旅舍。不意淙淙彻夜，檐雨如绳。过宿，泞益甚。见往来行人，践淖没胫，心畏苦之。待至亭午，始渐燥，而阴云复合，雨又大作。信宿乃行。将近京，传闻葛价翔贵，心窃喜。人都，解装客店，主人深惜其晚。先是,南道初通,葛至绝少。贝勒府购致甚急，价顿昂，较常可三倍。前一日，方购足，后来者,并皆失望。主人以故告王。王郁郁不得志。越日，葛至愈多,价益下。王以无利不肯售。迟十余日，计食耗烦多,倍益忧闷。主人劝令贱鬻，改而他图,从之。亏资十余两，悉脱去。早起,将作归计,启视囊中，则金亡矣。惊告主人。主人无所为计。或劝鸣官，责主人偿。王叹日:“此我数也，于主人何尤?”主人闻而德之，赠金五两，慰之使归。自念无以见祖母，蹀踱内外，进退维谷。适见斗鹑者，一赌辄数千;每市一鹑,恒百钱不止。意忽动，计囊中资,仅足贩鹑，以商主人。主人亟怂恿之。且约假寓饮食，不取其直。王喜，遂行。购鹑盈担,复人都。主人喜，贺其速售。至夜，大雨彻曙。天明，衢水如河，淋零犹未休也。居以待睛。连绵数日，更无休止。起视笼中,鹑渐死。王大惧，不知计之所出。越日，死愈多;仅余数头，并一笼饲之;经宿往窥，则一鹑仅存。因告主人,不觉涕堕。主人亦为扼腕。王自度金尽罔归,但欲觅死，主人劝慰之。共往视鹑，审谛之日:“此似英物。诸鹑之死，未必非此之斗杀之也。君暇亦无所事，请把之;如其良也,赌亦可以谋生。”王如其教。既驯，主人令持向街头，赌酒食。鹑健甚，辄赢。主人喜，以金授王，使复与子弟决赌，三战三胜。半年,积二十金。心益慰，视鹑如命。先是,大亲王好鹑，每值上元，辄放民间把鹑者人邸相角。主人谓王日:“今大富宜可立致;所不可知者，在子之命矣。”因告以故，导与俱往。嘱日:“脱败，则丧气出耳。倘有万分一，鹑斗胜，王必欲市之，君勿应;如固强之，惟子首是瞻，待首肯而后应之。”王日:“诺”。至邸，则鹑人肩摩于墀下。顷之，王出御殿。左右宣言:“有愿斗者上。”即有一人把鹑，趋而进。王命放鹑，客亦放;略一腾踔，客鹑已败。王大笑。俄顷，登而败者数人。主人日:“可矣。”相将俱登。王相之,日:“晴有怒脉，此健羽也，不可轻敌。”命取铁喙者当之。再腾跃，而王鹑铩羽。更选其良,再易再败。王急命取宫中玉鹑。片时把出，素羽如鹭，神骏不凡。王成意馁，跪而求罢，日:“大王之鹑，神物也，恐伤吾禽，丧吾业矣。”王笑日:“纵之。脱斗而死，当厚尔偿。”成乃纵之。玉鹑直奔之。而玉鹑方来，则伏如怒鸡以待之;玉鹑健啄，则起如翔鹤以击之;进退颉颃，相持约一伏时。玉鹑渐懈，而其怒益烈，其斗益急。未几,雪毛摧落，垂翅而逃。观者千人，罔不叹羡。王乃索取而亲把之，自喙至爪,审周一过。问成日:“鹑可货否?”答云:“小人无恒产，与相依为命，不愿售也。”王日:“赐而重直，中人之产可致。颇愿之乎?”成俯思良久，日:“本不乐置;顾大王既爱好之,苟使小人得衣食业，又何求?”王请直,答以千金。王笑日:“痴男子!此何珍宝而千金直也?”成日:“大王不以为宝,臣以为连城之壁不过也。”王日:“如何?”日:“小人把向市廛，日得数金，易升斗粟，一家十余食指，无冻馁忧，是何宝如之?”王言:“予不相亏,便与二百金。”成摇首。又增百数。成目视主人，主人色不动。乃日:“承大王命，请减百价。”王日:“休矣!谁肯以九百易一鹑者!”成囊鹑欲行。王呼日:“鹑人来，鹑人来!实给六百，肯则售，否则已耳。”成又目主人，主人仍自若。成心愿盈溢，惟恐失时。日:“以此数售，心实快快;但交而不成，则获戾滋大。无已，即如王命。”王喜，即秤付之。成囊金，拜赐而出。主人怼日:“我言如何，子乃急自鬻也?再少靳之，八百金在掌中矣。”成归，掷金案上，请主人自取之，主人不受。又固让之,乃盘计饭直而受之。王治装归，至家，历述所为，出金相庆。妪命置良田三百亩，起屋作器，居然世家。妪早起，使成督耕，妇督织;稍惰，辄诃之。夫妇相安，不敢有怨词。过三年，家益富。妪辞欲去。夫妻共挽之，至泣下。妪亦遂止。旭且候之，已杳矣。

异史氏日:“富皆得于勤，此独得于惰,亦创闻也。不知一贫彻骨，而至性不移，此天所以始弃之而终怜之也。懒中岂果有富贵乎哉!”

【译文】

王成，曾经是平原具旧时官僚家的子弟。但他生性懒惰，家境一天天地没落下去。只剩下儿间破屋子，他和妻子睡在破草席上，还经常互相埋怨指责，日子很难过当时正值盛夏季节，村子外边本来有个周家的花园，现在墙倒屋塌，只下一个亭子。村里许多人都在这里乘凉过夜，王成也是其中一个。一天天亮后，脉在这里的人都走了。太阳升到三竿高，王成才起来，磨磨蹭蹭地想要回家。忽然，他看到草丛中有一支金钗，捡起来一看，上面刻着“仪宾府造”一行小字。王成的祖父原来是衡恭王府的仪宾，家中的旧物，好多都是与此相同的款式，因此王成拿着金钗犹豫猜测了半天。这时有位老婆婆来寻找金钗。王成虽然很贫穷，但生性耿直，立即拿出来交给了她。老婆婆很高兴，大大称赞王成的美德，说:“这支金钗不值几个钱，但这是我故去丈夫的遗物。”王成问:“您丈夫是谁?’老婆婆回答说:“就是已故的仪宾王束之。”王成吃惊地说:“他是我的祖父。你们怎么能相遇?”老婆婆也吃惊地说:“你就是王束之的孙子吗?我是狐仙。一百年前，和你祖父结为夫妻。你祖父死后，我就隐居起来。今天路过这里时遗失了金钗，恰好被你捡到，这不是上天的安排吗!”王成也曾听说祖父有个狐妻，相信了老婆婆的话，邀请老婆婆到家中。老婆婆跟他去了。王成叫妻子出来相见，只见她身穿破烂衣服，面色黄黑。老婆婆叹息说:“唉!王束之的孙子,竟然贫穷到这种地步了!”又看到破锅旧灶上没有一星烟火。老婆婆说:“家境这样，靠什么维持生活呢?”王妻就把家里贫苦的状况细说了一遍，忍不住鸣咽地哭起来。老婆婆把金钗交给王妻，让她去换了钱买些米，说三天之后再来与他们相见。王成挽留她，老婆婆说:“你连自己的妻子都养活不了，我在这里,看着屋顶发呆，又有什么用呢?”说完径自走了。王成对妻子说了老婆婆的来历,妻子非常害怕。王成又称颂了她的仁义，让妻子像侍奉婆婆一样侍奉她，妻子答应了。三天后,老婆婆果然来了。她拿出一些银子，让王成各买一石米和面。晚上她和王成的妻子同睡在一张床上。王成的妻子开始有些害怕,后来看她一片真心,就不再疑心了。第二天，老婆婆对王成说:“孙儿你不要再懒惰了，应该做些小买卖。坐吃山空怎么能长久呢?”王成告诉她说没有本钱。老婆婆说:“你祖父在世时，金银绸缎任凭我取。我因为自己是世外之人，不需要这些东西,所以没有多拿过。只积攒了买胭脂花粉的四十两银子,至今还留着。长久放在我那儿也没什么用处，你可以拿去全部买成葛布，立即赶到京城出售,可以赚点利钱。”王成听了她的话，就买了五十多匹回五来。老婆婆让他立即收拾行装,估算着六七天可以赶到京城。她还叮嘱王成说:“你要勤快不要懒惰，要快不能慢。如果晚到一天，就后悔莫及了!”王成恭敬地答应了王成带着货物上路了，中途遇到下雨，衣服和鞋子都湿透了。他平日从没经历过风霜之苦，疲倦不堪，就决定暂时在旅店休息。没想到大雨一直不停地下了一整夜，房檐上雨水流得像一根根绳子似的。过了一夜，更加泥泞。王成看到往来的行人，积水都没过了脚脖子，心里十分怕吃苦。等到中午时分，路刚刚有些干燥，却又阴云密布，下起了大雨。王成只好又住了一晚才继续赶路。快到京城时，听说京城葛布价格飞涨，王成心里暗暗高兴，进京后，解下行装进入客店，店主深深地惋惜他来晚了。原来，京城到南方的道路刚通，葛布运至京城的很少。

贝勒府急着购买，因此葛布价格顿时上涨，大约是平日的三倍。前一天，贝勒府刚购买足额，后来运到葛布的人，都非常失望店主人把原委告诉王成后，王成心里闷闷不乐。又过了一天，葛布运到京城的越来越多，价格更加下跌。王成因为没有利润不肯出售。这样迟疑了十几天盘算着食宿等耗费很多，王成更加烦闷忧愁。店主劝他把葛布便宜卖掉，改作别的打算，王成听从了他的劝告。亏了十几两银子，王成将布全都脱手了。早上起来，王成准备回去，打开行囊一看，银子不见了。王成吃惊地告诉店主人，店主人也没有办法。有人劝王成去告宫,也有人责令店主赔偿。王成叹息说:“这是我命中注定，和店主有什么关系?”店主听后非常感激他，赠送了他五两银子，劝慰他回家。王成想着没脸回去见祖母，屋里屋外地犹豫徘徊，进退两难。恰好这时王成看到了斗鹌鹑的，一赌就是几千文钱，每买一只鹌鹑，常常花费不止一百文。他心中忽然一动，盘算了行囊中的钱，刚好够贩卖鹌鹑的，就回去找店主商量。店主极力怂恿他去试试，还约定好让他借宿吃饭，不收他钱。王成非常高兴，就上路了。王成买了满满一担鹌鹑，回到京城。店主很高兴,祝贺他早点卖光。夜里，一场大雨一直下到天明。天亮后,街上水流如河，雨还下个没完。王成只得住在旅店里等待天晴。雨一连下了好几天，都没有停止。王成起来查看，笼中的鹌鹑一只只死去。王成害怕极了，不知道怎么办好。过了一天，死去的鹌鹑更多了，只剩下几只，就把它们合并到一个笼子里养。过了一夜再看，只剩下一只还活着。

王成于是把情况告诉了店主，不禁泪流满面。店主也为他的不幸叹息。王成感慨银两亏尽,有家难回，悲痛地只想寻死,店主极力劝慰他。王成和店主一起去看那只活下的鹌鹑，店主仔细打量一番，说:“这好像是个不寻常的良种。其他鹌鹑死去，未必不是它咬斗死的你眼下闲着没事,就驯养它，如果是个良种，用它来赌斗也可以谋生。”王成遵照店主的话去做。驯好之后，店主让他拿到街头，和人赌酒饭。这只鹌鹑非常健壮，总是取胜。店主非常高兴，给了王成一些银子，让他去和富家子弟赌，结果三战三胜。这样半年光景，王成积攒了二十两银子。他心里更加宽慰，把这只鹌鹑看得像性命一样。刚开始，大亲王喜欢斗鹤鹑，每逢正月十五元宵节，就让民间养鹤鹑的人进王府来与他的鸽鹑较量。店主跟王成说:“如今发财的机会马上就到了，不能预料的，就是你的运气啊。”于是就把大亲王府斗鹤鹑的事情告诉了他，带他起前去。店主叮嘱说:“如果败了，就自认晦气。要是万一斗胜了，大亲王肯定会把它买下来，你不要答应。如果他坚持要买，你看我的脸色行事，等我点头后你再答应他。”王成说:“好的。”到了王府，只见斗鹤鹑的人已经拥挤在殿阶下。不一会儿，亲王走出御股。左右随从宣告说:“有愿意斗的上来。”立即有人手把鹤鹑，快步上去。亲王命令放出王府的鹌鹑，客人也放出自己的鹌鹑,两只鹌鹑刚一腾跃相斗，客人的就已经失败了。亲王大笑。不一会儿,登台败下来的已经有好几个人了。店主说:“可以了。”两人就相跟着登上台。亲王端详了一下王成的鹌鹑，说:“眼睛里有怒气,这是一只凶猛善斗的鸟，不可轻敌。”下令取出一只叫铁嘴的鹌鹑来对阵。经过一番腾跃搏斗，王府的鹤鹑败下阵来。亲王又选出更好的来斗,但是换一只败一只。亲王急忙命取来宫中的玉鹑。片刻就有人捧着这只鹌鹑出来了，只见它全身雪白如同鹭鸟一样,神采骏逸，非同凡响。王成心中胆怯，跪在地上恳求不要斗了，说:“大王的玉鹑,是天上神物，恐怕会伤了我的鸟，毁了我的生计啊!”亲王笑着说:“放出来吧。如果你的斗死了，我会重重地赔偿你的。”王成这才放出鹌鹑。亲王的玉鹑直扑过来。玉鹑正冲过来时，王成的鹌鹑就像发怒的鸡一样静伏在那里等待;玉鹑奋力一啄，王成的鹌鹑却突然跃起像仙鹤似的去攻击它。两只鹌鹑进退起落,相持了大约一个时辰，玉鹑渐渐招架不住，而王成的鹌鹑却怒气更盛，越斗越急。

不一会儿，玉鹑雪白的羽毛纷纷被啄落，垂落着翅膀逃走了。周围观看的有上千人,没有不赞叹美慕王成的鹌鹑。亲王于是把这鹌鹑要过来放在手上亲自看着它,从嘴到爪，审视一遍，问王成说:“你的鹌鹑卖吗?”王成回答说:“小人没什么产业，与它相依为命，不愿卖它。”亲王说:“赐你好价钱，中等人家的财产马上可以到手，你愿意吗?”王成低头思索了许久说:“本来不愿意卖，大王既然这么喜欢它，如果大王真能让我得到一份衣食不愁的产业，我还有什么可求的呢?”亲王便问了价钱，王成回答说一千两银子。亲王笑着说:“痴男子!这是什么珍宝，能值!一千两银子?”王成说:“大王不认为它是宝，臣民我却认为价值连城的宝玉也没它值钱。”亲王说:“为什么?”王成说:“小人每天拿着它到市上去赌斗，每次能得到几两银子，换成一升半斗的米，一家十几口人靠它吃饭，没有挨饿受冻的忧虑了，什么宝物能比得上它呢?”亲王说:“我不亏待你，给你二百两银子”。王成摇了摇头。亲王又加了一百两。王成看了店主一眼，见店主神色不动，便说:“承蒙大王的命令，我愿意减去一百两银子。”亲王说:“算了吧，谁会愿意用九百两银子换一只鹌鹑!”王成装起鹤鹑就要走。亲王忙喊:“养鹌鹑的人回来,养鹤鹑的人回来!我实实在在给你六百两银子,肯就卖，不肯就算了!”王成又看了一眼店主，店主仍旧神色自若。王成已经非常满足，唯恐错失了这次机会,说:“以这个价钱卖给你，心里实在不情愿。但讨还了半天价钱若买卖不成,得罪了王爷我也担当不起。没有办法,就按照王爷的话办吧!”王爷非常高兴,立即秤了六百两银子给他。王成装好银子，拜谢赏赐就出来了。店主埋怨道:“我怎么说的，你就这样急着卖了?再稍微还一下价,八百两银子就到手了。”王威回去，把银子放在桌上,请店主自己拿，店主却不要。王成执意要给,店主才用算盘算清了他这几个月的饭钱收下了。王成整治好行装回到家中,一五一十地述说了自己的经历，拿出银子全家相庆。老婆婆让他买了三百亩良田，盖起房子，置办器具，居然又恢复了祖上世家的景象。老婆婆每天很早就起床，让王成督促雇工耕种，王成的妻子督促家人纺织，稍有懒惰,老婆婆就斥责他们。夫妇两人安于承受，不敢有什么怨言。三年后，家中更富有了，老婆婆辞别要走。王成夫妇共同挽留她，以至难过地流下了眼泪，老婆婆这才留了下来。可第二天清晨，夫妻二人去请安时,老婆婆已经杳无踪影了。

异史氏说:“富裕都来自于勤劳，唯独王成的富裕却来自于懒惰，也是闻所未闻的了。人们不知道王成虽然一贫如洗，但他那份至真至诚的天性是不变的,所以上天才在一开始抛弃他，最终却又怜悯他。懒惰之中果真还能有富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