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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 发

 大春观察 2022-06-10 发布于江苏

理  发

作者萧伯秦

理发是书面语,口语中叫剃头或剪发。

昨早,爱人对我说:“上午二姐来给你剃头。”

“二姐来给我剃头?她有这手艺?”我心中升起了疑惑问道。

“剪过不就知道了。” 爱人应答了一句,并不多做解说。

也许会剪吧,我心中转念一想,什么都有可能。爱人的二姐、三姐与小哥都插队去过陕北延安,知青会理发剃头手艺的不在少数,就像当年我在矿山,大家相互剃头,我也学会理发,并买了一套理发工具,母亲的头发长了都是让我剪。

二姐家离我家较远,还要转车,特地赶过来给我理发,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的头发还是进京前一天在南京剪的,本来到京也只准备住三、四个月,在市医保办申请了六个月的异地就医,可南京发生疫情,接着北京疫情更重,将我困在了京城。

疫情期间,这头发长长了也不敢去理发店,转眼半年多了,头发已齐耳,只能将鬓角处的头发向后梳,准备再长长一些,学艺术家们将头发扎个小马辫。

香格里拉礼品粽与中餐西吃

端午节,三姐夫开车来接我们去四姐家共度端午,品尝香格里拉的礼品粽与四姐夫的中餐西吃的厨艺。二姐见我头发长了,私下与爱人说了第二天来给我理发。我对衣着与发型并不十分讲究,只要衣服合身穿得出去,头发剪得走的出去就行,于是爱人便替我一口应允下来,直到早上才与我说起。

二姐做人做事都实实在在,质朴无华,没过多的言语。

       我女儿去北京工作,二姐知道后立马安排让我女儿住到她家去,而且她家也并不宽敞,这让我们十分感动。进入21世纪,现在人别说是朋友,就是亲戚也不留住家中,旅馆解决住宿,二姐能主动提出让女儿住她家去,自然情深义重充满亲情,但我们还是选择了女儿先在北京租房过渡,然后筹款在北京购房,我们夫妇宁京两地往返也方便。

二姐早上十点不到就来到家中, 我搬了张靠背椅放到客厅中央坐下,二姐取出了一个折叠斗蓬兜,从我头上套下,这是种新型的理发围布,剪落下的头发全被套在脖子上的斗蓬围兜接住,不会散落全身,两只手也从传统围布的遮盖下解放出来,可自由地玩弄手机,没想到理发围布也与时俱进。

二姐左手握梳,右手抓电动剪,开始在我头上“开犁”,嗞嗞嗡嗡的电动剪直流电声在耳畔响起,电动剪贴着头皮往上窜,剃得位置很往上,我的心一下被拎了起来。传统理发是先用手推剪从后发根推起一点,然后用梳子挑起头发来推剪,用电动剪直接开剪是七八十年代的剃头方式,现在都是先用喷雾器将头发喷湿梳理整齐,再用平剪一剪剪地修理,电动剪只推后颈下发际边缘。电动剪与手推剪还有不同,电动剪剪发快,如手生很难把握住深浅,手如不稳抖了下,一刀吃深了都无法补救。二姐不是天天摸电动剪的专业理发师,这一剪推深了我岂不成了狸花猫!此时我已无可奈何引颈“受戮”,闭上眼睛任凭电动剪在头顶上“耕耘”,脑海却回想起儿时随父亲去理发店剃头的往事。

同名紫罗兰理发店,亲切感扑面而来

我们家住新街口华侨路中段,往西四五十米有一家紫罗兰理发店。父亲每月都去紫罗兰店理发,从不到理发挑子和其它理发店去理发,而且在紫罗兰理发店也只认吴师傅一人给他理发(我叫吴伯伯,后来他们一家搬住到我家后院楼上居住),其余俩位理发师也知道父亲的理发习惯,有空座也不招呼父亲去理。父亲每次也都带上我同去,有时去了见人多,父亲就把我留下排队,自己先回家去做事,排到还有一人到我时就跑回去叫父亲,然后又跑回理发店,父亲也随后到了。

吴师傅是民国的剃头匠人,过去很多理发匠人,肩挑理发挑子(担子一头是理发工具箱,顾客坐的带抽屉的櫈椅,一头是放有脸盆的木架,木架放有系牢的水瓶盛装冷热水),穿街走巷给人理发,有手艺好的则固定个点儿设摊,早出晚归,要剃头的自己来摊位。一般女眷都是在家中庭院剪发,剃头匠挑着理发担上门服务。民国时已有大的理发店设有供女性烫头做发的专用包间。吴师傅是紫罗兰店的店长,手艺很好,给父亲理发也特别细心,服务周到,理好发将椅背放倒,父亲躺在放斜了的座椅上,双目微闭,吴师傅用热毛巾盖在父亲脸部双眼之下,再用个软刷沾上肥皂给父亲的胡须上搽抹上肥皂沫,从镜台柜上拿出一把长柄剃须刀,在一条油光锃亮的帆布条上将剃须刀正反刮蹭几下,开始给父亲刮胡子、刮脸、刮耳轮廓,修鼻须,掏耳垢,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重新把背椅竖起来,让父亲去洗头、洗好头再递上条热毛巾擦脸、把头发吹风到半干,再给头发上擦点发油、继续吹风定型。一切完毕又从雪花膏瓶中抠点雪花膏在双手掌心一搓,给父亲脸上抹上几下。解下围布与围颈毛巾,帮父亲整理好衣领,父亲脸上堆满了微笑,致谢、付款。

吴师傅还会推拿接骨,有次父亲右肩疼痛,理好发还请吴师傅帮着在肩头颈部拿揑一番。那时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理发不仅仅使人面目一新,而且是大人放松心情的一种享受。

我们小孩理发剃得很快,没什么讲究,也只花一角钱剃一次头。后来到了四年级,我不再随父亲去理发店,头发长了母亲给一角钱自己上理发店去理发。

同学中有不少人父母在邮政系统工作,他们在新街口邮政局大楼后院理发室理发,只要五分钱。我也混着去邮局理发室理发,每次可以节省下五分钱当零花钱。直到有次理发室的师傅无意地问起我爸妈在邮局哪个部门工作,我心中有鬼,面颊火辣,吱吱喔喔地回答不上,吓得我又回到了紫罗兰理发店理发,不敢再去。在紫罗兰理发店剃头,一直到中学分配工作为止。

分配在矿上,矿友间相互理发,刚开始都是新手,互相拿自己的头颅给对方练手,剃着剃着剃成了狸花猫、阴阳头、光头是见怪不怪的事。我们露天作业,春、夏、秋出工都带草帽,冬天也是大棉帽遮头,剃成一片瓦的二哥头也不会被女矿友们笑话。剃头手艺熟能生巧,渐渐手熟了,理发工具也得心应手,理发技艺也提高了,我也学会了剃平顶头的手艺。

74年调回南京,单位财务科的何晋钰老师理发手艺很好,人也很热心随和,小楼办公室男女同事都请他剃头、剪发。直到九十年代我住到了长江路肚带营才开始重新走进家门口的一家发廊去理发,理发费也涨到了15元一次。如今上街剪次发,南京至少30元,北京40元,还不刮脸不吹风。现代人理发再也享受不到五六十年代传统理发的全套服务,那些理发之外的手艺大概也失传了。

收回思绪,二姐已换了齿剪将我顶部与留海处头发打薄,进行最后整修。大堆乌黑的头发被兜在蓬兜中,我用眼光搜索竟找不到一根白发,心中窃喜,同龄人中白发已苍的不少,是否是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烦神操劳的缘故么?

二姐递给我一面小镜子,我发现耳际线处形成一条黑白带,这是电剪的杰作,左鬓角处有一块不太平整,不是斜坡推上去的,这也和理发工具中缺少细齿梳有关系。整体来说还是不错的,比预想的要好,毕竟是“头顶自驾游”,省了钱不说,避免了去理发店被感染的风险。

金黄喷香的韮菜丸子

爱人端来二姐带来的一盘黄灿灿的韮菜丸,我夹了一粒吃入口中,很有咬劲,嚼起来满嘴清香。二姐介绍:她当年在陕北插队,每年麦子收割开镰之时,农民都会炸很多韮菜丸子带到田头,饭菜合一。她边说边写下了韮菜丸制作方法:韮菜洗净切碎,再将鸡蛋打散,一起搅拌到面粉中,加点盐、一点点苏打,兑水和成稠面状,如同挤肉圆挤入油锅内,炸得外表略泛金黄色,用漏网滤油捞出,盛入盘内冷却,稍温即可食用,冷食也可。韮菜丸子制作十分简单,一看就会,比韮菜包饺子来得方便,而又清香好吃。

二姐帮我理了发,我又品尝了她的韮菜丸子,一连串的谢谢脱口而出,她见我满意也很高兴。

我来北京感受到爱人的姐姐、姐夫、哥哥、嫂嫂们都较宠着我爱人,姐请哥邀地带着我们品尝北京美食,丢下家事驾车陪游北京名胜,也许是因他们都留在了京城,唯最小的妹妹孤身一人远嫁南京,且跟着我受苦受累,由此而生的怜爱吧。

二姐从几十里乘车赶来专为我理发,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也不肯在我家午餐,爱人也不强留,她们姐妹间有她们姐妹间的情感,没有客套。

爱人的哥姐爱屋及乌,我是跟着沾光,享受到了二姐上门理发服务的特殊待遇。

作者简介:

祁柏(萧伯秦)男,1953年出生,南京人。1970年工作,1975——1983分别在南京大学、南京师范大学学习哲学、汉语言文学。长期从事宣传、教育工作,曾任报社主编、学校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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