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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写作

 以文为马 2022-06-15 发布于山东

        写作是我应对生活的一种方式,在写作中,我把试图获得作为一个卑微个体难以获得的生命尊严和价值。而把写作当做谋生的工具的想法,也确实在早期一段时间我的脑海里产生过。能够把自己不讨厌的事情与自己的生存需要相结合确实是一件比较完美的愿望,当然,这样的愿望也可能产生于多数人的观念里。随着,时日的增加,文字的积累,我愈来愈发现这是一个极为愚蠢的想法。在文字的海洋里飘荡的久了, 我竟然向常年在海上生活的水手一样,开始对大海产生一种莫名的敬畏。这种敬畏之心,让我无法接受从前那种庸俗、媚态的态度。恶心的观念开始占据我的心理,并持续发酵,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无法忍受的爆发出来。

       写作不等同于工作,工作往往是重复的、没有创造力的,把写作当成工作,意味着写作不再意味着创造意义、言说真理,它更像是一部设定了生产程序的机器,每天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按照规定的格式,造出模板化的内容。这样的文字,基本上是没有生命力,因为,码下这些字的人根根本就不是带着自由的激情、艺术的精神去写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个段落都没有被写作者给予更多的感情和思想。按部就班,太按部就班了,写作的按部就班是毫无廉耻可言的,它无耻到去拉拢、游说、引诱用灵魂写作的人。

        在我看来,以工作之名写作的人,实际上把自己的主体精神抽离了,他不再会为自己思维的创造、灵感的迸发感到自豪、自信。他失去了感知自我、感知生命、感知生活的权力,思维的灵动和灵感的偶发被绞尽脑汁、费思劳神的取而代之。相反,美学意义上的写作是不会给写作者带来任何浮躁、窘迫的心理感受的,它给予写作者的是思想的解放,而不是精神的压力,它给予写作者的是心灵的自由,而不是心理的焦虑。以此类推,凡是把艺术创作当成工作去理解、描述的人,从根本上讲,他们的生命意识还没有将自己的行为从现实意义提升至美学意义。停留在现实意义上的艺术家,实际上否认了、摒弃了主体向更高的美学领域寻找生命存在的可能。在艺术的道路上、生命的道路的上,放弃了寻找自我突破的想法,把艺术活动的现实意义当成艺术征程的终点,这样的艺术家不在少数。

            实际上,一件事情的行为本身可能无法分辨其中的差异,但是,当人抱着不一样的生命态度、生命价值向和生命理想去做同一件事情的时候,同一件事情反过来却能给予生命主体的确是不一样的生命经验。拿写作这个事情来说吧,我想从事写作的群体多如牛毛,但是,同样是写作这种行为,写作的内容、写作的动机、写作的领域、写作的理念可能就越来细化、具体了。

对于有些人来讲,写作可能就是一项工作,没有什么乐趣可言的,按部就班的完成规定的字数、合适的内容就算是齐活了。而对于有些人讲,写作是更能让其感觉到自己的价值和存在的事情,做这个事情,能够让整个人变得精神抖擞、容光散发,整个生命好似打了兴奋剂的躯体一样,涌动着要超越这具平庸肉体的禁锢。这就是写作的魅力,它让人在每个生命阶段都充分的慰藉着、温存着、关怀着、见证着生命的孤独与脆弱、骄傲与狂喜、安静与平淡。

书写在这里已经成为了见证生命存在的关键方式,写作是生命个体从茫茫众生中获得独一无二的生命存在的桥梁和天梯,写作让在渺小的生命个体从庸庸碌碌的世界中超越而出,从历史的滚滚洪流中的逆流而出。写作如同其他具有挑战力和创造力的活动一样,它是打破平庸的武器,没有了这件武器,生命往往不能从自己的存在中获得实存感。然而,只靠写作这种活动是无法获得永恒的实存感的,他的写作内容必须是独一无二和与众不同的,任何拙劣的模仿和盲目的跟风都会令其漏出破绽。而我一直在努力的就是让自己写出的东西不再带有他人的痕迹,我尽力让自己写下的文字具有独一无二的主人,而这个主人就是我。

        写作对我而言是不具备什么经济效益的,其实,我也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写出的东西很难取悦于读者的口味,文字跟其他艺术形式一样,如果它得不到多数人的喜爱的话,那么,它就很难具备一定的商业价值,就像一种不被人需要的工具一样,尽管,制造它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和心思,但是,它不能为人们所用,所以,它是很难被人们争相去做商业化运作的。希望自己的文字被多数人喜爱当然是我愿意看到的,但是,现实情况是相反的。

所以,我能够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并且,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文字得不到别人的喜爱,我就不写了、不做了。缺乏了利益上驱使,会打消一个人在文艺领域积极性,这个观点看上去似乎是天衣无缝的。但是,很多经典、伟大的艺术作品往往不是产生于所谓的利益驱使,而一个几乎无利润可言的行为却奇迹般的激发着世世代代的人投身文学、投身艺术。这似乎看上去很难给出合理的解释,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文学和艺术本身的魅力。这个世上恐怕没有多少事物能够让一个在不顾名利诱惑的情况下矢志不渝的为之追逐。也许,从需求层次的角度来解释这个问题可能更恰当、科学一些。写作对我而言,可能已经上升成了一种自我实现了吧。自我实现的事物往往能够脱离外界的价值取向而独立运行,就像那些一生都从来没有真正的从自己的哲学、科学和艺术成绩中获得实在的经济利益的人一样,没有物质的诱惑,没有他人的注视都已经无法阻挡他投入到他所热爱的事物当中去。

        自我实现实际上是一种自在自足的生命状态,这种生命状态让人摆脱了受控于 外围价值原则的困扰和左右,自我实现让生命成为了它自身,正如,水一样,对于它自己而言它既不是干的,也不是湿的,它不再为自己是干是湿而困扰自己的,也就是说,从生命态度来讲,它无需为外界的价值需求负责,当然,也没有什么外界事物值得让其为其负责。它能够在不受精神困扰和价值干预的情况下自给自足的保持着自身充足的生命状态。从这一点来讲,是写作所能给与我的生命馈赠吧。

        如果说,一种事物本身能够吸引一个人的精神专注力,那么,对于这个人而言,这个事物就无所谓好坏得失了。然而,有时候,我却控制不住的为写不出像样的文字而烦恼、狂躁。这样的负面情绪已经打破了我所期望中的理想写作状态。但是,这种局面却着实让我难以控制。这种不安的情绪正如,一个科学家在长期的研究对象中一直寻找不到问题的突破口一样。而我所焦虑不安的则是没有写作的欲望和冲动,或者是写出东西是平庸无奇、毫无特色的。

我想,在每一个需要创造力的领域里,如果不能产出让自己领域的东西,可能都会产生一定的负面情绪。这种负面情绪不是可以通过他人的语言安慰或者心理疏导得到排除的,它是一个人在对自我实现的充分审视中所获得一种最为真实的心理认知而已。也许,这是人在自我实现中所必须经受的精神考验,自我实现所带来的欢愉与由其带来的痛苦是对等的,这是我早就应该预料到的事情。如果我不能克服这层负面因素,那么,积极因素当然也就无资格享用。负面情绪的发作经常令我如坠深渊般孤独、绝望,似乎自己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与执念,这种情绪在未离开学校之前的时间里我是很少有的。可是,不知为何,随着生活不断深入,我确确实实的感受到这种负面情绪在我的体内的发酵和沸腾。

        热爱写作的人和所有艺术家一样,都是一群害怕被遗忘的人。源源不断的创作和之臻完美的作品,是让其从心理上获取实存感的唯一方式。

        如何恢复到以前的写作状态成为此刻困扰我的最大问题。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思维不再属于自己的自由意志,想到的东西总是零碎的,无法构成完整的情感抒发和思想表达。文字表达能力似乎被突然被堵塞的下水道一样无法正常的排污、运转。我发现我已经在忙忙碌碌的生活里失重了,失重下的我很想脚踏实地的去碰触一下那颗朴实自在、真实可感、不被世俗裹挟的灵魂。文字,是带领我通向真实自我的一种通道,然而,随着自己在生活的世界里越走越远,我竟然很难像从前一样很快的进入到文字这条通道了。

         文字曾一度在修缮着、塑造着、构筑着我的精神世界。在文字是书写过程中,我能够把握实实在在,自由自在,同时不被外界事物挟持和绑架的自己。随着键盘的敲动,思绪被定格为文本文件里的文字,我感到自己从被忽视、被平庸化的现实世界里超脱了出来,这时候,我的灵魂是伟大和充实的。卷入生活的缺点,就是让我无法轻松自如,随时随刻的用文字的利刃撕破生活的钝化和麻痹。特别是自己与生活的关系纠缠的过于紧密,这就让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就像被系在绳线上的风筝,怎么飞,飞多高,往哪个方向飞,不再是由思想和情感本身说了算,而是要由“风”和“绳线”来决定。这一点确实伤透了我的脑袋,也累坏了我的心。

         对于生命,我别无他求,我只是想回到从前那种可以用文字自由表达,畅所欲言的状态状态而已。

        要是把文字表达归于艺术灵感的范畴的话,那么,按照艺术家的说法,灵感是需要神启示的。如果我的写作能力真是由一个主导灵感的“神”来主宰的话,那么,我想自己失去完整有序的文字表达权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自己与世俗生活纠缠的过于紧密了,我想,这个主宰艺术灵感的“神”肯定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纯粹主义者,他的眼里容不得半点的尘埃和污点。如果一个人过于迷恋于布满尘埃和污点的世俗世界,那么,他就不会把灵感降临于他。如果这个事实成立的话,那么,我就是一个被灵感之神遗弃在世俗世界的那个人。神不再借助我的灵魂和身体,去呈现他赐予人类的的启示和思想。

        这一刻,神抛弃了我,也是,我抛弃了神。因为,在孤独和陪伴,纯粹和琐碎面前,我曾稀里糊涂的选择了后者。被灵感远离、被文学抛弃,是神,对我的选择做出的选择而已。

        惩罚就是自己的选择下开始的。生活有时候,像一条河流,从高山雪原的最高处流淌下来,顺流而下的过程里,时而静如泥沼,时而汹涌澎湃。时而停滞不前,时而波涛滚滚。当生命不再随着生活之河继续流动,静如泥沼之时,这何尝不是生命的悲哀。

    令我难过的事情不是自己缺乏能力摆脱这样的生命停滞,而是,明明生命已经陷入到了生活的泥沼中,却仍旧得过且过的自欺着。自欺的最大好处就是随时可以在对生活厌倦不堪、失望透顶的情况下,随时来一次自我麻痹。有时候,我们不得不选择靠自欺欺人的麻醉剂来度日,因为,活着的意义已经失去了任何生命激情和伟大目的的时候,人必须学会懂得遮掩那具庸碌无为的躯体。

     能够从文字中构建另一个世界,从思维中创造另一种生活,对我而言文字的意义就帮我超越平庸生活的热气球。它能帮我从情感的海洋里寻见另一个世界,从思想的翱翔里创造另一个自我,从生活的沙漠里觅得另一种生活。    而我若想指望文字的热气球带我脱离生活的泥沼,就必须找回燃烧的气炉来对抗地心的引力。这个气炉就是我的心,它必须燃烧起来,狂野起来。文字的热气球若想再次起飞,升腾,就必须依靠它来产生源源不断的动力。保持一颗桀骜不驯、自由无忌的心对我而言是多么重要,它才是真正帮我突破生命封锁的核心动力。然而,保持它的纯粹性是充满难度的,我总是在不经意间把它搞得乌烟瘴气、浑浊不堪。

         心,不再孤独,纯粹。它总是容易被恬不知耻的生活糟蹋的卑贱如泥。其实,我的困惑的根源在于,神,已经对我的灵感判下了重重的刑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一直在默不作声的给生活充当着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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