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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茶》 宋·黄庭坚 北苑春风,方圭圆璧,万里名动京关。 碎身粉骨,功合上凌烟。 尊俎风流战胜,降春睡、开拓愁边。 纤纤捧,研膏溅乳,金缕鹧鸪斑。 相如,虽病渴,一觞一咏,宾有群贤。 便扶起灯前,醉玉颓山。 搜搅胸中万卷,还倾动、三峡词源。 归来晚,文君未寐,相对小窗前。
【品注】 作为苏门学士之首,黄山谷的雄奇深幽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实际上他的诗词创作思路和风格与东坡先生迥异,精神相通而已。如同这首词,将北苑茶比作一位驰骋沙场的将军,杯 酒盏茶释去豪情,纵情吟咏,醉倒温柔。读来荡气回肠,且叹且赞。 方形的玉圭和圆形的玉璧自周代以来便是祭祀的礼器,《周礼》 曰 :“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方圭圆璧后来也成为身份的象征,北苑的贡茶虽然称为团茶,但形制也有方形的、菱形的和花形的。北苑的茶将军驰骋万里,名动京师。碾压成末,粉身碎骨,应该被供奉在凌烟阁。凌烟阁是唐太宗为表彰开国功臣所建阁楼,其中供奉有魏征、房玄龄、尉迟恭等人。一杯小小的茶如何能与这些功臣并列?
且听我道来,茶的风雅在宴会中战胜了酒肉,一举降服春睡的叛乱,开拓并安定了愁苦的边疆,难道不是鞠躬尽瘁的功臣吗?茶的骨灰正合以纤纤玉手小心捧着,点注出膏乳,盛放在口沿镶金的鹧鸪斑建盏中, 让人膜拜。黄鲁直一本正经戏说的功夫也令人膜拜。下阕画风一 转,茶神化身为司马相如,虽然病渴,喝一杯酒吟一首诗,坐中群贤毕至,莫能争先。扶着宫灯摇摇晃晃站起来,醉态如玉山倾颓, 收罗搅动胸中万卷经典,涌动的三峡诗词将要喷薄而出。归家时辰已晚,文君还没歇息,站立小窗边痴痴地等候着......之后的剧情如何发展呢?你说如何?相如都醉成这样了,难道还能你侬我侬?当然是文君煎茶给夫君解酒了。 黄庭坚(1045—1105),字鲁直,号山谷道人、涪翁,洪州分宁(江西九江修水)人。他一生宦途坎坷,先是因苏轼的“乌台诗案”牵连被贬,后因修“神宗实录”被目为元祐党人流放南疆。黄鲁直的这首词妙就妙在让人分不清他是借茶讽世还是溢美于茶。贪嗜贡茶的权贵看了拍手称赞,清简遗世的寒儒看了舒展眉头。词作的背景是北苑茶的进贡愈演愈烈,哲宗时增至一万多斤,徽宗朝岁贡四万多斤,民众不堪其苦。
黄庭坚是爱茶的,他也爱北苑茶,但他爱的不是盛世之下被名利裹挟的北苑贡茶,而是“相对小窗前”,文君递上的一碗茶,无论它叫什么名字。这首戏说北苑茶还有一个雅正的版本,词句典雅缱绻,正写北苑茶的趣味和意境,据说是黄鲁直早年之作,也有人认为是秦少游的手笔 :“北苑龙团,江南鹰爪,万里名动京关。碾深罗细,琼蕊暖生烟。一 种风流气味,如甘露、不染尘凡。吟绝倒,一觞一咏,潇洒寄高闲。松月下,竹风间,试想为襟抱。玉关遥指,万里天衢杳。笔阵扫秋风,泻珠玑、琅琅皎皎。卧龙智略,三诏佐升平,烟塞事,玉堂心,频把菱花照。”
（以上内容选自甘达编著《雅道诗词》（文汇出版社）第二章『茶道诗词』） 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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