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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诗性的哲学之思

 新用户8785tsO9 2022-06-27 发布于北京

       我一向喜欢海德格尔诗意的哲思及其独特的诗性表达方式,由此一来,海德格尔式的鲜活之思想,便不再像以往的学院派哲学式的如同一具木乃伊般地僵死在"所谓的定义"或"范畴"中。在我看来,"定义"和"范畴"从来都是形象颇为可疑的,但却又是必要的——否则我们无从思考,因为意义又是在看不见的定义与范畴中诞生的,但纯粹的思考又绝不能中止在定义与范畴的界面之上。
       所谓纯粹思考,亦即一切都是开端,一切都是起步,维特根斯坦一生之思考都在奋力撞向语言/语义的边界,就像是永远失败却又顽强不息还永不言败的堂吉诃德,明知在徒劳地手持语言的长矛向语言本身发起一次次失败的进攻,挑战语义,挑战既成之概念公式乃至逻辑,挑战最后的语言边界。他始终在焦虑中渴望着去往语言世界的"哪一边",或者说语言世界的背面——就像踞于超离地球之星球上,你方能看清地球的原型模样——以此看清人类构建的语言帝国的边界疆域究竟划定在何方。所以他必然失败,所以他必然要仰天慨叹:"神秘的不是世界是怎样的,而是这样的。"
        那么,貌似与维特根斯坦的哲学理路毫不关涉的海德格尔,他又会说什么呢?
        ———"因为语词不是,也从来不是某种表象的东西,而是某种有待释义的东西,这就是说,它显示着,在它有待言说的辽阔中驻留,"
以上之引文乃是海氏于1944/1955年间的"一次有关思的林中路交谈"它收集在海氏的《思的经验》一书中。在我看来,怎么看,此文之三人对话都像是海氏本人所虚拟的三个友人间的聊天,其实呢,全然是由海氏之独自一人,在自言自语,也就是说,是海氏的一次思想的独白。在这里,当语词不再是关于某种表象之物的表述———也即,它不再以此及彼地指涉世间之"他物"(表象)———那么,我们一向以为语词仅为是一工具,倚靠或仰仗此一工具乃是为了让我们能够顺利抵达"表象"之寓所,一如依靠舟揖乃是为了驶抵彼岸之目的地———而海氏却在告诉我们并非如是,语词,乃为"某种有待释义的东西"而存在,也就是说,语词真正涉关的只是"释义",而非表象之物———当语词在说桌子时,它其实并非在说桌子,而是在说一个被释义为桌子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在不同国家的语词中是以不同的语词不予以释义的。因此,对一表象之物的命名其实是带有极大的任意性的,一表象之物,如桌子,完全可以是另一名称,只是一个文化共同体之族群,集体默认了它为桌子,于是约定俗成了,换句话说,一个未经释义(或命名)的"表象"之物只是一仿若不存在的"表象"(例如,我们处在某所屋子里,屋里摆放的每一张我们所见证的桌子之构型,皆是迥然相异的,风格亦属不同,但在此刻,我们只“配备”了指涉桌子的词语,于是我们只见了具有一般性桌子,而仿若视而不见一张张不同类型的桌子了,因为那一张张特殊的桌子并没有被语词"释义——也即命名。一如海德格尔所言:"物本身并不思,"思“,乃是作为思者之在着的在者之思,是思之在者赋予物(表象)以命名,使其从语词处获得了一存在之"身份",再由命名者们(思之在者)将一个个表象之物携领著进入由语词所建构的世界。
       这个世界——-被表象的世界,是其所是的那个真实的世界,还是经由语词所建构出的世界?显然,一定是前者。亦由此,我们也就理解了现代哲学的两大开创之人物———维特根斯坦与海德格尔,为什么,前者始终不想(不敢?)出书,且反复修改其短论式言说,直至逝世,似也未能找到他意欲释解的涉关语义和语用的终极答案,因为他想努力参透语言的本质,而这又是绝无可能的,语言是无法自反式的揭示语言之本身之在者的,而世界又是通过语言来表象的,最后也只好徒叹奈何的"对于不可言说之物,我们必须保持沉默。"(维特根斯坦语);而对于后者——海德格尔,其已然心知肚明"语言是我们栖息的故乡,“自然,语言之外别无他物”了(德里达之语),我们与世界的关系其实是通过语言之媒介而建构的,所以无法僭越,一步跨过语言之故乡,直抵世界之本质。所以中晚期的海氏之言说,与其说是哲学,毋宁说是反学院式之腔调与规则的诗性表达,从而释放出了语言中所蕴藏的巨大张力,刻板的定义与僵尸一般的概念也犹如在此被宣布了它的死亡。
       从某种意义上说,海德格尔是在用文学的语言击溃益显老朽、僵化的传统哲学之言说方式,重新归返前苏格拉底式的本源运思,在那里,哲学既是哲学,同时也是诗,两者密不可分,由此而迎来了人类哲思的黎明之光。

2022年6月26日 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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