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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晓英 | 半牙小小的咸鸭蛋

 昵称UJ4XeBR9 2022-06-27 发布于新疆

作者简介

董晓英文学爱好者,教师。


半牙小小的咸鸭蛋

董晓英

“妈,别忘了,买上几个咸鸭蛋回来!”

女儿每次见我要到超市去买东西,总不忘提醒一句。鸭蛋买回来,一牙牙切好,整齐地放入白瓷盘中,就好像看着蓄势待发的千帆,准备随时出海远航。女儿爱吃蛋白,说下饭。我爱吃那种不是很咸,看着如同蜜里调油,吃着不腻,口感软糯、沙滑的蛋黄。一次买上十来个个,没两顿就被我们分食殆尽。

喜欢吃咸鸭蛋,由来已久。

我是七零后,从小生长在三面环水的水库,那里面有许多滩涂和小洲,生长着成片的芦苇和蒲草。记忆里,我的母亲没有工作,每当水库上冻,冰上能够踩人时,就跟着几个 “五七”工,起早贪黑地穿梭于那一个个大滩小洲装枕头(30个枕头5元钱)。一直干到冰雪融化,水库里实在进不去人时才停止。母亲每次从水库里回来,裤腿总是硬邦邦的,走起路来“夸嚓夸嚓”直响,那是双脚踩入水泽淤泥,撸毛拉(蒲草的果实)装枕头时,被泥水浸透后风干形成的。有一次,看到风干的水渍竟然快接近肩膀了,我们都吓坏了。母亲却轻描淡写地说:“没关系,看着好好的地方,一脚踩下去,没想到下面都是水,踩空了!幸好旁边的王枚拉了我一把。”父亲坚决不让她再去,母亲却倔强的非去不可,逼急了,就嚷道;“你那点死工资能干什么?我要不去,小东子、小英子的学费,一家子人的吃喝、穿用,从哪里来?”说的父亲哑口无言,只好闷头去做家务活。

那时候还是计划经济,物资异常匮乏,米面粮油等全是凭票购买。正式职工买8元钱的粮票在大食堂可以吃一个月。如果不愿意吃大食堂,可以把粮油买回家自己做着吃。每月按人头每个大人约10公斤口粮,小孩8公斤。其中玉米面1/公斤,白面4.4/公斤,大米5/公斤,清油1.25/公斤,每个小孩供应80克清油,成人150克。炒菜的时候往锅里滴一、两滴油,都不敢多放。炒出来的菜,根本见不着油花,一点都不抗饿。成人吃食堂每天的定量是500克,相当于5个馒头。可是一个壮劳力一顿吃8个馒头都吃不饱,吃不饱就忍一忍,忍着忍着,有很多人正挖着土、挑着筐,突然趔趄着往旁边栽倒,就再也没有起来。小孩子肚里没油水,整天蹦来跳去的,运动量大,饿得快,整天急得跟猫抓似的,一到家就翻东西吃。一个双职工家庭,家里如果有一孩子,一个月下来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更何况,我家只有父亲一个职工,一个月仅有28.84元的固定工资,除去父亲供应到大食堂里的伙食钱,剩下的钱买三个人的粮油都不够。为了不吃家里的粮食,父亲尽量不回家,长年累月不是防洪,就是打梢捆、做草把子,或者修渡槽、搞工程等。一年没有几天是待在家里的。三口人的吃喝拉撒全靠一个没有工作的母亲操持,真是难上加难。没有油吃,她就将辛苦养了一年的猪,2/公斤卖给连队记工分,自己家落一副猪下水和板油,猪下水洗干净用来过年、待客。板油炼油装进搪瓷缸子,吃面条的时候连着油渣调一点,真是人间美味(买菜、买油的钱就省下了)。为了不让我们饿肚子,母亲将每个月领的白面、大米等细粮,全部换成玉米面。尽管我们每次都将碗里的玉米糊糊舔得干干净净,可还是吃不饱。有人笑话我们说:“这家人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母亲是个要强的性子,决不允许被别人看低。水库不上冻的时候,就到戈壁滩上挖甘草,给连队放牛、割牛草,干连队里分配不下去的脏活、累活换取微薄的薪酬(这样的机会很少)。再加上冬天,没过多长时间就从水库里拉回的一车枕头,换成粮票、油票、布票等,变成了米面粮油,以及给我们做衣服、鞋子的花布;写作业的铅笔、橡皮等等。有一次,母亲竟然给我们带了一枚咸鸭蛋回来,小心地剥开淡蓝色的蛋壳,第一次看见像油一样流淌的蛋黄,瞬间就将人融化了,谁都不舍得吃,最后一人一小口、一小口地咂着、抿着,吃了好久。时间过去了很长时间,那种口齿留香的味道依然都在,可母亲再也没有拿回过咸鸭蛋。

连队的大食堂,如果没有粮票,你想买个馒头,是不可能的。可是那一次我们不仅买上了,而且还吃了半牙咸鸭蛋。

记忆里的童年,沙晨暴总是时时来袭。远远看见遮天蔽日的土龙还在几公里开外,瞬间就呼啸着近在咫尺,摧枯拉朽般掀翻屋顶,截断树枝。被狂风甩起的土坷垃,狠狠地抽打在皮肤上,一阵阵生疼。那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沙尘暴刮得天昏地暗、寸步难行。放学后,刚上一年级的哥哥双手紧紧护住仅比他小一岁的我,一步一顿挣扎前行,看见树干抱树干,挨着房屋拉门环;碰到柴火扯木棍……两个孩子像连体人似的,与漫天卷地的飓风拼命撕扯、拉锯,踉踉跄跄地一边辨别着能见度不到2米的方向,一边勉强地稳住身形,不让自己被狂风卷走。终于回到了连队,回到与天地混为一色的土坯房的家了,努力睁开灌满沙子的双眼,却发现几个土猴一样的人背着书包,躲在一堵用草把子扎成的墙下面避风。好奇地走过去,却互相指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小丽、慧芸、琴娃子、郭伟、小玲子等几个小伙伴啊。

那时候的父母们好像没有习惯将家门钥匙让孩子拿着,一个个都是铁将军把门。家里面的粮票等贵重物品,都藏在我们想也想不到、够也够不着的地方。

我们谁也进不了家门,在狂风的袭扰中左等右等,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也没有等到一个妈妈回来,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都泛绿光了。

“要不,谁身上有粮票。到食堂去买点馒头?”稍大点的琴娃子建议。

“我家的粮票我妈随身带着,我身上没有。你有吗?”郭伟说完扭头转向慧芸问道。

胆小的慧芸吓得眼泛泪花,连连摆手:“我也没有,我们家粮票放哪,我都不知道,真的!”。

“那怎么办?饿啊!”最小的小丽哭着说,泄洪般的泪水在脸上冲开了两道深深的壕沟。

看到谁都拿不出粮票。琴娃子迟疑了半天,似乎在心中决定着什么。突然,她从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作业本,在里面撕下一张纸,再左撕一下,右撕一下,裁成三指宽,巴掌长,大约粮票大小的纸块,又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我说:“你把粮票拿着,到食堂去买点馒头回来!”

琴娃子的父亲是连队的排长,平时就是我们几个孩子的头,拥有绝对的权威。她说的话就像圣旨,没有反驳的余地。

哥哥陪着我,一头扎进发泄着怒气的狂风里,向大食堂艰难地跑去。到了食堂门口,迟疑半天不敢进去。我们虽小,不太认识上面写的字,但也知道手中的“粮票”跟平时的不一样。我们很害怕里面的大师傅会凶神恶煞般,将我们像拎小鸡一样扔出去,再到父母面前去告一状。看着里面一个铁塔样的大师傅走来走去的忙碌,每走一步都好像重重地踏在我们的心上,让我们胆颤心惊。我们等了很久,又冷又饿又怕,哆哆嗦嗦的,谁都不敢往里进。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师傅好像注意到了我们,向我们走来了,吓得我们呼吸都要停止了。但又不敢跑,因为我们带着使命而来。我把紧紧攥在手心的“粮票”小心地拿出来,递给他,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叔叔,我们……我们……要买馒头。”那个大师傅接过“粮票”,好半天没有吭气,就在我们吓得心脏都快要蹦出来,想拔腿就跑的时候。只见他的脚动了,走到面案子跟前,从一个犄角旮旯里摸出小半个馒头,小心地用纸包好。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小牙咸鸭蛋。用手在我和哥哥的头上爱怜地轻抚了几下,柔声说:“咸鸭蛋就在这里吃吧!”说着将咸鸭蛋分作两份,放到了我们手里。那半牙咸鸭蛋,如同一只小小的船,托举在我的掌心,小小的蛋壳就像淡蓝色的星空,播撒了几粒黑色的星星,诱人的蛋白上,蛋黄已经腌出了琥珀色的油,好像马上就要流淌下来,胃里的馋虫早已鼓噪雀跃。我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下,只觉一股油而不腻,软糯沙滑的咸香,在口腔里来不及停留,就已囫囵下肚。“哎,可怜的孩子,赶快走吧!”大师傅将馍馍往我们手里一塞,催促我们赶紧离开。

晚上12点妈妈才到家。知道我们用“粮票”买馒头的事后,沉默了好久才说:“以后再也不能干这样的事了。食堂里的面都是称过称的,能做多少馒头也都是有数的。大师傅是把自己的口粮给你们吃了呀!你们可知道,关键时刻,一个馒头就能救活一条命呐!”我们为此愧疚了好久。“人穷志不短,别人帮了我们,我们一定要有所回报!”瞅着空,妈妈从自家买的洋芋里,挑了几个品相好的,给大师傅送了过去。但是大师傅说什么也不要。

不管时光如何荏苒,那咸鸭蛋特有的香味,仿佛已经霸道地住进了我的胃里,再也不曾离开。

那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姓“公”,属于公家财产。养鸭场自然也是集体的,为了节约粮食成本,鸭子白天大多散养,晚上再喂点麸皮、糠等,产蛋量极少。当时,每家每户只允许最多养5只鸡。人都吃不饱,哪有闲粮喂呢?鸭子食量大,就更没人养了。职工家里有人生病、生孩子,急需蛋品调养身体,必须要有连长的批条才能买上。如果有了批条,又错过了家禽下蛋的季节,有条也没用。当时鸡蛋5/公斤,鸭蛋1/1个,照理这个价格也能接受,但物以稀为贵,平常人家是吃不起鸡蛋的。更别说吃鸭蛋了。那小小的念想只能埋在心里,不敢透露半分。

我家附近就是著名的伊尔羌河。清凌凌的河水里有一种独有的咸水鱼,烹饪后散发出特有的香味,吃起来肉多刺少,刺是软的,可以嚼着吃下去,美味极了。哥哥和小伙伴们经常在河里抓鱼、嬉戏。平时,我就在旁边看着好玩,看累了、饿了,就去挖野大蒜的块茎,或者折几枝嫩毛拉在嘴里嚼着吃,顺便再抓个蜻蜓、捕个蝴蝶什么的,一玩就是好半天。  

有一天傍晚,我照例到河边去玩,竟然发现那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滩涂上一大群连队养鸭场的鸭子在觅食、玩耍。偶尔有一条搁浅在草丛中的小鱼,被眼尖的鸭子发现,就会“嘎嘎”地失声大叫,引来众多鸭子张开翅膀兴奋地狂奔追逐,抢夺跳鱼……有鸭子就应该有鸭蛋吧?我抱着侥幸的心理在鸭子们离开之后,到它们玩耍过的地方,一个草丛一草丛挨个找过去,一片草滩一片草滩筛过去。终于天遂人愿,在一棵隐秘的草丛下,我居然真的发现了一枚洁白如玉、圆润乖巧的鸭蛋。啊,我兴奋地立刻捡起来,如珍似宝地藏到兜里。抬头向四处望了望,确信没人,才一路小跑,像贼一样偷偷地溜回家。冷静下来后,在黑暗的角落里坐卧不宁、忐忑不安:鸭子是公家的,生的鸭蛋也是公家的,捡的这枚鸭蛋自然也是公家的。既然是公家的鸭蛋,怎么能拿回家呢?上交?真的太不舍得了!这枚鸭蛋已经被我暖出了温度,似乎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怎么也不舍得分开。

不一会儿,哥哥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了。我想告诉他,但又害怕他的大嗓门将我捡到鸭蛋的秘密透过门缝、钻出窗缝,让有心的人听见。那个时候的人觉悟不是一般的高:捡到一根绳子、铁丝都要上交。谁家要把多余的鸡蛋卖给别人,换点钱急用,都生怕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红眼病的人也不在少数,看到别人吃碗红烧肉、穿的好一点,就会琢磨半天。

我悄悄地将哥哥拉进甬道似的房子的最后一间,四面没有窗户、黑洞洞的小房子里,插上插销,把灯打开。确保万无一失,才在哥哥诧异的目光中,将带有我体温的鸭蛋从兜里一点点抽离。在昏黄的灯光下,硕大圆润的鸭蛋犹如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看起来美丽极了。 

“是鸭蛋?”哥哥惊呼。

“你以为是鸡蛋?是我在河边捡的的。”我得意地说。

哥哥左手小心地接过鸭蛋后,右手轻轻地在上面抚摸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我们平时见都见不着的稀罕玩意。

“这个真的比鸡蛋大好多。”哥哥赞道,接着说,“如果炒给妈妈吃,把妈妈的身体补一补,她就没那么累了。”

“好呀,妈妈炒的最好吃了!你猜妈妈见到这枚鸭蛋会怎么样?”

“惊喜呀!”

“我们先给妈妈送份惊喜,然后再让妈妈炒着吃,好不好?”

“好!”

说干就干。我们欢悦地扫地洒水,擦桌摆凳,将凌乱的东西归置、摆放整齐。然后把鸭蛋小心地放进一只妈妈最喜欢的碗里。唉,把它放在哪里,才能吸引妈妈的目光,将惊喜第一时间送给她呢?放在房子中间专门摆的一把椅子上?不行,妈妈走路风风火火的,不注意把椅子碰倒,摔跤了怎么办?放到灶台上?太偏了,妈妈不会注意到的。商量了半天,突然,哥哥看着房子中间的椅子停住了目光,只见他费力地把它搬起来放到靠墙的桌子中间,然后将碗放在椅子上面。再把做好的饭放在桌子上,兴奋地说:“妈妈回来饿了,第一时间一定会坐到桌前吃饭,那时候不就注意到我们给她的惊喜了吗?”对呀,真是好主意!

我小心地将是否上交的不舍说给哥哥听。哥哥也拿不定主意,最后甩出一句:“我也不舍得。等妈妈看到惊喜以后,让妈妈决定吧!”

时间在等待中总是过得极其漫长。我们憧憬着妈妈推门而入看到鸭蛋惊喜的时刻,可无尽的等待总是在逐渐消磨我们高涨的兴致。

12点了,妈妈还没回来。凌晨1点半,隔壁传来了跟妈妈一起去割牛草(芦苇草)的冯阿姨的说话声。我们赶紧跑出去。冯阿姨说:“你妈妈今天割的牛草比较多,我走的时候她还在后面装车。你们再等一等。如果觉得害怕的话,可以先到我们家来等”。

“我们要在自己家里等妈妈!”我们失落地跑回房子,托着腮帮,凝视着那个装满了“惊喜”的碗。多么希望妈妈能第一时间看到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皮也越来越沉了。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妈妈的声音突然传入耳际。我一个机灵,立刻爬起来,一直没睡的哥哥一把拉住我的手冲出家门。只见妈妈和张阿姨正在马灯下,从一辆装得高高的毛驴车上,往院子里卸割好的牛草。我们也跟着一捆、两捆地来回运送,可欢实了。等妈妈把整辆车卸完了,又到别人家还毛驴车,回来还得清点牛草的捆数、再记账。全部忙完已经凌晨3点了。

妈妈疲惫地坐在桌边,终于将目光看向了摆放在桌子中间的椅子,正要生气,却突然站起来看向那只盛满“惊喜”的碗,然后不可置信地拿出鸭蛋,细细端详着,惊喜地说:“鸭蛋?哪来的?”

“你猜?”我激动极了,调皮地问。我可不想直接讲出答案,太没悬念了。

“妹妹在河边捡的!”哥哥抢着答道。

唉,怎么这么没有默契呢?悬念戳破,我只好重重地点了点头,兴奋地说:“妈妈,我在草丛里找了好久呢。哥哥说给你炒了补补身体!

妈妈心疼地用长满老茧、粗糙的大手,在我们的脸上摩挲着:“我的两个孩子,懂得关心人,体贴人了,妈妈可真幸福!谢谢你们!天太晚了,赶紧睡吧!”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但得到妈妈的夸奖已经很满足了。

我带着甜甜的梦睡着了。睡梦中一只只雪白的鸭子蹒跚着脚步悠闲地散步,一枚枚、一堆堆鸭蛋漫山遍野地在草丛里、树荫下、灌木丛等地方老老实实地待着,看到我过来,居然有一个飞起来,落在我的怀里,变成一个剥光了蛋壳的咸鸭蛋,泛着琥珀的油光,让人垂涎欲滴,我大口咬上去……耳边却传来妈妈哈哈大笑的声音。睁眼一看,妈妈就坐在床边,将那枚鸭蛋轻轻放进我的手心:“又在做吃咸鸭蛋的梦了?你的梦想要成真了!早晨我去交晒干的牛草时,正好碰见了连长,打算将鸭蛋交给他,连长说既然是孩子捡到的就给孩子吧,所以这枚鸭蛋现在是你的了。”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我将鸭蛋放回妈妈手中:“这是送给你的惊喜,是给你补身体的,你拿去炒了吃吧!” “妈妈的身体好着呢!哪用得着补?你那么喜欢吃咸鸭蛋,要不就把它做成咸鸭蛋吧?”

哎呀,惊喜真是一个接一个。梦中的咸鸭蛋似乎马上就能吃到嘴里了,好兴奋呐!该怎么做呢?妈妈也不会。当然不能问其他人。因为连长叔叔说了要保密!

哥哥说:“既然是咸鸭蛋,把它放在盐里,不就咸了吗?”对呀!我们把鸭蛋放进厨房角落的粗盐袋子里扎上口,想象着再过几天就能吃到咸鸭蛋了,就满嘴生津直咽口水。我们整天守在盐袋子旁边,也不出去玩了,踅摸着这枚咸鸭蛋的味道。即使再想知道鸭蛋腌的怎么样,也决不打开,生怕把它看坏了。10天过去了,20天过去了,30天过去了,我们竟然闻到了阵阵臭味。我把鸭蛋拿出来,只见蛋壳发黑,磕开竟然有黑色的液体倾泄而下,散发出阵阵冲鼻的臭味。咸鸭蛋制作失败!最近我上网查阅寻找原因,发现用粗盐制作咸鸭蛋,都是要将蛋深埋在粗盐中,或浸在盐水里,而我们却没有将鸭蛋放在粗盐里深埋,也许这就是失败的关键吧。唉,可惜了那枚鸭蛋呀!

后来,市场经济逐渐开放,家家户户的条件稍好一点,我家也开始养鸭子了。那美味的半牙咸鸭蛋似乎在胃里苏醒了,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着,淡蓝色的星空上点缀着黑色星星的蛋壳里,半弯新月一样的蛋白上,琥珀色的蛋黄马上就要流淌下来的画面。口腔里、肠胃里加倍回味着油而不腻,软糯沙滑的咸香,多么想立刻就吃到跟半牙咸鸭蛋一样的味道呀。于是,我用家里积攒下来的鸭蛋学着腌咸鸭蛋。虽拜了师,跟着别人做了几次,但不知为什么,时间还没有到,腌鸭蛋的坛子里就释放出令人作呕的恶臭。真是暴殄天物。我也从此打消了腌鸭蛋的念头。只好吃别人做好的,或是到商店买现成的。到现在,咸鸭蛋的产地、种类越来越多,但不管多么美味的鸭蛋,却总也找不回大师傅给我的半牙咸鸭蛋的味道。

时间的小船走过春夏秋冬,却带不走那半牙小小的鸭蛋船。它让我在肆虐的飓风中,感受着了人性的光辉和温暖,让我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虽砥砺前行却不觉得艰难,虽身处困境却充满力量,让我时刻保持着一颗仁爱之心扬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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