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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神话中找寻现代的意义,列维斯特劳斯和他的结构主义人类学

 解毒时光 2022-07-08 发布于北京

在上两篇《瞎看一气》中,从叙事学过渡到坎贝尔的神话学,在坎贝尔的理论中,内隐着想要表达的是所有的神话,都有一些共同点,这些共同点来自于人类内心的集体思维,来自于整个社会的一种情绪的释放。

如果说坎贝尔是将神话作为对整个人类进行精神分析的介质——社会的梦境的话,那么另一位大师列维-施特劳斯则是从体系化的层面,用人类学将神话放置到人类文明演化的角度去看待。坎贝尔相信神话源自于人类共同的精神,用一种浪漫主义的语言描绘神话的伟大特质,而列维-施特劳斯则更偏向于实证主义,通过神话来考证不同族群之间的关系以及人类发展的进程。

本期《瞎看一气》就带来列维-施特劳斯的《神话与意义》、《月亮的另一面》、《面对现代世界问题的人类学》、《面具之道》。以及一个番外篇,来自于奈吉尔巴利的《天真的人类学家》,非常有趣的一本书,可以管中窥豹,了解一下人类学是干嘛的,以及人类学家是怎么做学问的。

结构主义五位大师之一的列维-斯特劳斯

什么是结构主义?在施特劳斯的《神话与意义》中,只用了一小段话,就能让人非常清楚的了解到这个困扰很多现代人的名词,大师不愧是大师,把一个概念几句话深入浅出的就说明白了——

结构主义的宗旨,是探求不变的事物或者说是从表面上歧异分疏的众多事物当中,追索出不变的成分。

科学只有两种行进途径:不是归纳法,就是结构法。如果发现在某个层次上存在的相当的复杂的现象,有可能化约为存在于另一个层次的,较为简单的现象时,科学就会采行归纳法。当我们面临的现象过于复杂,而无法化约为较低层次的先现象时,我们就只好去探索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经由尽力去了解他们所构成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独创的系统,以谋求逐渐理解这整组复杂的现象,这就是我们向来在语言学、人类学及其他许多不同的领域之中所进行的工作。

正如列维-斯特劳斯所说,结构主义(structuralism)是发端于十九世纪的一种方法论,被公认的由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创立,用以研究语言学。而后,沿袭这种思维的法国的学者米歇尔福柯,罗兰巴特,雅克德里达,雅克拉康,列维施特劳斯被称为结构主义的五位大师。而这其中,五个人的研究方向各有不同,列维-施特劳斯专注于在人类学的领域,利用结构主义,去探寻人类文明发展历程。

我们究竟能从过去得到什么?

人类学能够带给我们什么?我们能从过去得到些什么?在《面对现代世界问题的人类学》中,列维-施特劳斯有一段非常精彩的陈述——

每一个政党、每一个社会阶层,有时是每一个人,都在给自己讲述着不一样的历史。与神话不同的是,他们用来为自己找到期盼的理由,并非是现在再现过去,也不是未来使现在永恒,而是未来不同于现在,就像现在曾经不同于过去一样。

在列维-施特劳斯的思想中,对过去、历史的探究,并不是为了能够预言未来。而是要在现在和过去的结构体系中,比较出异同,寻求一种历史变量,以此去衡量从现在到未来的过程中,这个变量会是如何变化。

历史本身就是相对的,未来相对于现在,正如现在相对于过去一样,没有绝对独立的某一个时间节点。承认一个时间节点的前提就是承认他的过去,以及确定他有未来。人类的历史,就像一支射出去的箭,在加速的向前飞驰,一切都无回头的可能,无论我们再怎么坚持,那些该消逝的会永远消逝,怀旧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一种情结,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承认这种变化之后,去对比这个变化中的每一小段之间的异同。

再深入的研究了所谓的原始文明之后,列维-施特劳斯提出了一个比喻,对于那些长期来看并没有什么过多发展的原始社会,对比以西方社会为主的所谓文明社会来说,可以把他们形容为“冷社会”和“热社会”。

冷社会内部不产生什么熵,长期维持着一种紧密稳定的结构,但没有我们看到的所谓发展。而热社会产生大量的熵,但同时也不断地向外做功推动社会不断向前发展,而发展的动力正来自于“电位差”,也就是等级制度差,来推动社会运转。

文化建立在特定文明下人与世界之间的关系,而社会则建立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文化产生有序,而社会产生无序(熵)。在这用一种功利的眼光去衡量的话,也许西方社会的文明是好的,带来了极大化的物质,但同时他也产生了更多社会的无序,更多的人心理的问题。而“原始文明”虽然没有大力发展物质,但同时也没有产生过多的社会问题。究竟哪一种社会模式更优,抑或是在两者之间能找到解决未来一些问题的方法?

《面对现代世界问题的人类学》和《月亮的另一面》都是列维-施特劳斯在考察日本期间所做的演讲和一些文章,其中也提到了很多日本文化的特质,比如在使用一些器具的时候,西方人甚至是中国人,都是向外去推,而日本人则是拉回自己。在综合了很多这些例证之后,列维-施特劳斯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观点。

日本文化与法国文化似乎是一种镜像,西方文明更多的是离心的,从自我出发,最终落脚点是外部,通过外部去验证自我。而日本文明则是向心的,从外部出发,回到自我,通过积累客观的情况来确定自我。

日本文化中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分色主义”,就是诸如绘画领域,日本倾向于将颜色分开,而不是像西方那种去调和。就像日本料理一样,更多的去追求一种分离的,独特的味道。同时日本的审美在追求精致的同时,也喜欢未经雕饰的自然的不完美。以及日本人心中的“物哀”,就类似于中文中的真性情,与自然感同身受,人的情感在自然的激发下共振,而不经由内心的思考等等。

再将目光转向新大陆,《面具之道》则是通过印地安部落的面具文化,探究他们的神话以及部落之间的发展的情况。在第一部份的结尾,有一段非常有深意的表达——

当艺术家意欲孤身独处之时,他也许会沉溺于某种富于孕育的幻觉,可是他享有的这种特权却毫无真实可言。他以为在自发的表达,在创造有个性的作品,此时他其实正在对以往的和现在时的、现实的和潜在的其他创作者作出回应。无论他明白还是不明白这一点,在从事创造的野径上,艺术家从来不会形单影只。

就如列维-施特劳斯一直强调的,一种文化只有在另一种文化面前才能被定形。文化的这种相对性,通过文化中的各个层面表现出来。而当我们以为在自由的谈论着什么的时候,我们其实有意无意地说出了文化本身,我们在创造文化,文化也借我们之口,塑造了他们自身。

我们从不孤单,也不应孤单

《天真的人类学家》这本书,可以当作一本小说看,讲述了一个人类学家田野调查的有趣历程,借此可以了解到人类学家的工作目标和研究方法,笔触幽默,可读性非常强。

从人类学的视角来看,世界曾经是异常的丰富多彩,各种文化由于时间、空间的阻隔获得了良好的自我发展,但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地球缩小成一个村落,一个街道。文化的多样性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在一些所谓原始的文明中,社会内部异常稳定,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方式几乎只有一种直接沟通。但反观现在主流社会中,人们可使用的沟通方式越来越多,但这些间接的沟通方式在创造出更多联接的同时,也创造出一种“虚幻感”。

真实的沟通背后,却似乎是“虚幻”的沟通对象,我们看似比原始社会中的人更加丰富,更加庞大,但这其中却充满了泡沫和空虚的节点。究竟是该收回来保持一种简单的质朴,还是扩张开用虚无充满现实?

这并没有一个结论,但作为人,我们从不孤单,生活在社会之中,除了面对物质的发展,更多的就是要处理社会的关系。我们也不应孤单,在多样化的文明,在不同的人与人的差异中,我们才能发现自我,定位自己我,才能过一个丰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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