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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殇·一

 吴营洲文存 2022-07-11 发布于河北

文字殇

吴营洲

叶老师,您好,近日闲来无聊,很想和您聊聊《新语丝》的事儿。想必您会感兴趣。起码会对其中的某些事儿感兴趣。我知道,您与《新语丝》的小诺相识有年,彼此间甚或是可以互称朋友的,因为而若谈及《新语丝》,自然是绕不过他的。

不过,有关《新语丝》的事儿,小诺可能跟您讲过些。但,他讲是他讲的,我讲是我讲的,或因各自所处的位置、所站的角度不同,难免会有所不同。倘若有兴趣或闲暇,您就不妨听听我所讲的吧。

那年的七八月份,司空去了趟西凉山,休了半个多月的假,待他回来上班后,感觉气氛有些异样。这时小诺走过来告诉司空:我已不是《新语丝》的总编了。司空问:为什么?小诺说:集团花了七十多万,请了上海的一帮高人做了个机构调整方案,各职能部门的一把手,年龄不能超过五十二岁,凡是超过的,一刀切,都得下来,而我,上个月刚刚吃过了五十二岁的生日蛋糕,所以也在免职之列。司空问:那你以后呢?小诺说:以后……以后我就进专家组,成专家了。

所谓的专家组,不过是集团的头头巧立的一个名目,就是将些与自己交厚的致仕人员,安排在这里,干些可有可无的事儿让其多拿份酬报,或将些自己不大待见的人,同样也安排在这里,将其供起来。

有人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动作呢?

有人说:集团现在的头,是新近空投过来的,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且以前也不是做这行的,狗咬刺猬,不做这样的调整,如何能培植自己的亲信,如何让懂的人替自己卖命。况且还有一种说法:要想富,动干部。据说想上位的,都悄悄地揣着点啥去那头的办公室请安。

实情是不是真是这样,司空真的不清楚,自然也不敢妄猜、妄议。

司空依旧有些疑惑地问:过了五十二岁就不让在岗了?小诺说:唯一一个过了五十二岁而还继续在岗的,是一把手认定的特殊人才。司空问:那么,谁来《新语丝》?小诺说:还不知道呢。没人报名。谁也不愿来。估计到最后得由头头指定吧。

小诺是五年前接管《新语丝》的。

当时的《新语丝》,因为登了几篇被上峰认为有碍语的文章,原总编便被提前致仕,小诺才幸运地袭了此职。

当年《新语丝》登的碍语严重吗?这或是很难说清的。说严重就严重,说不严重就不严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对《新语丝》的处理倒挺人性化的,仅仅是让总编提前致仕了,并没给别的什么惩处。

平心而论,这还真是值得庆幸的。因为赶上了好时候。倘若是在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一旦发现登了碍语的媒体,首先是吊销刊号,然后是解散编辑,惩处相关人等。而此时,仅仅是把总编换掉,其他的人等则可照常工作。

叶老师,我估计小诺或给您讲过他的人生经历。他此前并没有编过杂志,只是编过一份为肉食者出谋划策性质的小报。此报数年前已被停了。他给我留下的最初的、最深刻的印象,是他刚刚来到《新语丝》的时候,坐在原总编办公室的沙发上,垂着个脑袋双拳直敲。他说他发懵。

是啊,蓦然到了一个十分生疏的部门又是主持一个十分生疏的文化类期刊且这份期刊在全国又是有些影响并被相关部门比较关注的,能不发懵吗?

但几年下来——我个人感觉——他对编这本《新语丝》已是轻车熟路了,他和这个领域里的写作者,也开始熟识了。

小诺此前并没有接触过《新语丝》,但他有个优点,知道尊重人,知道尊重原来的编辑。他对编辑编定的文稿,基本不动。偶而也有毙的。这很正常。不毙几篇,哪显得自己是总编,哪显得自己高屋建瓴?

《新语丝》虽是报业集团的一个部门,但相对独立,许多事儿一把手能自己说了算,因此他很看重这份职务。一次他喝多了在走廊里对个什么人指着《新语丝》的办公场地说:这是我的地盘。

其实这种心态或口吻,并非小诺独有。一个官员一旦成了某部门或每单位的一把手,那里就是他的家天下了。尤其是新任者,更是有种春风得意的感觉,言语里也就少了掩饰。

《新语丝》的隔壁,是另一家报社,也是集团的子报子刊,一天他们报社有个什么人来造访,该报新任的总编,是个女的,四十来岁,便把他们编辑部、发行部的几个主任叫了来,对那人介绍说:这是我的几个主任。后来,她又改口说:这是咱们的几个主任。

忽一日有人发现,新提上来的几个职能部门的一把手,好几个都是女的,且都是徐娘半老,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娘儿们。有人还恶意推测,提拔这些人的人,可能有恶趣味。

当然,这有恶攻嫌疑。当把这轱辘掐了。

《新语丝》人不多,满打满算就十个,但这份杂志却是全国独一份的,所以小诺到就任后,渐渐地,在业内或圈内便也有了些名气、人气。

小诺成专家后,他说:我得和圈子里的人告个别。于是就写了《告别信》贴在了群里。他说:这下群里可是炸锅了,纷纷指责这次机构调整方案的不合理。

但有人私下里说:这是小诺想制造一种舆论,制造一种民意,造成一种影响,进而让他留任。

然而那些执政者,谁会拿网上的留言当回事儿啊。除非是拿对自己有利的网上舆论说事儿。当年《小刺团》停刊时,所谓的舆论更多,不是时隔不久也就烟消雾散了吗!

《小刺团》与《新语丝》一样,同是集团的子报子刊,所登文章的性质也相同,但于几年前停刊了。

小诺之所以能接管《新语丝》,和集团的一位副总有关。

小诺和那位副总曾是同事,都是从省里宣传部门下来的。小诺下来得早。他曾主编的那个小报停刊后,就来了集团。来到集团后,或是干些杂活,诸如到农村搞社教之类,或是任些闲职,诸如某办公室副主任等。一直不大顺心,据说还曾泡过病号。

忽忽十来年,岁月就这样过流逝了。

恰巧,小诺从前的有个同事,下来出任了集团副总,恰巧《新语丝》又缺总编,恰巧他与从前的那个同事私交尚可,诸如此类的因缘和合,于是他就成了《新语丝》总编。

当时司空曾对小诺说:人家《新语丝》,已经办了三十来年了,各个方面都已是很成熟了,而且在全国也有些影响,你来,是来摘桃子的。

小诺听了,未置一语。

但司空感觉,小诺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并且,自我感觉甚好。

据说,小诺为了自己能够留任,费了不少心思。诸如,为什么没人报名来《新语丝》,就是他放风的结果。

谁都知道他想留任,谁都知道他和集团副总关系很铁,谁知道《新语丝》不好编且容易出事,所以就没人报名了。到一个有风险的部门且还开罪小诺等,何苦呢!

然而,当小诺意识到自己留任无望后,基本上就撂挑子了。这或许也是自己想留任的一种手段。谁知道呢!

小诺撂挑子后,而新的总编又迟迟不到位,在这段时间,约有两三个来月吧,所有的编务都是由司空来撑着,一期杂志都没有耽误。

其实这种现象,举目四顾,并不乏见。许多地方,或部门,时常出现一把手空缺,地球还不是照样在转。

当年司空曾写过一则短文——《社会是靠什么运行的》,其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假如说一个家庭,家长突然没了,这个家庭估计就会跟塌了天似的。可是,一个县长,或一个市长一个省长,说走就走了,而当地的老百姓,却依旧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甚至都没有任何感觉。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不远扯了,但您知道,司空是《新语丝》的编辑,已编十多年了。尤其是《新语丝》的文摘版,是司空创刊的。司空对这份杂志还是有感情的,不想让它垮。尤其不能让它因司空而垮。

据说,新来的总编是个女的,叫文婕。司空不认识。司空在《新语丝》只是个临时工。司空不认为他是《新语丝》的人,别人也不认为。坦率地讲,无论是司空的自感,还是客观实情,司空都是个三等公民。司空平素很少与人交往。

据说,她从没做过文字编辑,也没和文字打过交道,一直是拉广告的。而且据说,她的年龄,仅仅比小诺小一岁,五十一了。

小诺是因为年龄问题被免职的,而接替他的,仅仅比他小一岁。而且还是个女的。——我说这话或许有性别歧视的意味,在此惭愧一下啊!问题是,为什么会让一个完全不懂的人来主持这份文化杂志呢?

免掉小诺,或许另有隐情,据说,是《新语丝》的原创版登了篇文章,是以某贪官忏悔的口吻写的,上峰认为是碍语,是含沙射影,是指桑骂槐,于是便把《新语丝》的主管头头叫了去,狠狠地呵斥了一番,让该头头十分窝火。

这个头头所窝的火自然是不敢向他的上峰发泄的,只能拿他的下属小诺来出火,于是便借集团机构调整一事执意要把小诺换掉。

当然,这只是道听途说,并未稽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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