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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生活(二)

 天地闲人 2022-07-15 发布于陕西

        夏夜,和丫丫妈妈在隔壁院子散步,站在铁门边聊天,我忽然发现铁门里面是我的小学。这种感觉仿佛曾深爱过、现在依然爱着的人蓦然出现在你面前,你却没认出来。

        整整三十年前了。1987年的九月,桂花的香味弥漫古城的大街小巷时,我和小伙伴们成为了小学生。一进校门,影壁上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题词,学校只有一栋三层的教学楼,其他都是平房。也许是为了安全起见,一二年级的小学生都被安排在平房,平房的地都是砖面的,散发着泥土的气息,门口是一排排的皂角树。不知道为什么那时满校园种的皂角树,现在很难看到。我每天听着大哥哥、大姐姐从楼上传来的朗朗读书声,无限神往,想到楼上去上课,仿佛那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操场边上有一个不大的水泥台子,每周一举行升旗仪式,我们一年级的小豆包还没有被鲜血染红的红旗一角——红领巾。学校门口有很多小贩,卖东西的老奶奶推着那种双人童车当货车,有各种干果、糖、爆米花、山茶片,让人魂不守舍。上学的时候,我一看到他们就挪不动步子,咽着口水、眼里满怀渴望,直到上课铃响了才飞奔进校园。操场边上树上挂了一个钟,下课时看门的老大爷会敲钟。只要一下课,一二年级的小豆包们一下从教室里涌出来,花花绿绿的,像盛开在大地上的鲜花。高年级的学生趴在阳台上看我们,不时耳语几句发出笑声,一定在说真是幼稚啊。平房有平房的好处,下课的时候我们弯腰捡落在地下的捡皂角树叶,它的形状像一个“丫”字,有人说可以从里面提取肥皂的成分,大家更是当宝贝一样疯抢,画面像快播的米勒的《拾穗人》。一次,电视上说有日月食,时间一到,我们

一、二年级学生从教室一涌而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照片底片站在皂角树下观望天象,等他们高年级的学生依次从楼上下来,都快结束了。只是打扫卫生时,有些不方便,需要两位同学到附近的水管抬水去,而就连打水这件小事也是弱肉强食,个儿子小的低年级学生往往要等很久才能打上水,孩子的世界和大人的没什么不同。

一次,我们全校师生正在操场上做早操,拉粪车来了,他们应该每天都来的,只是那天刚好赶上我们做操。拉粪的马忽然受惊了,在操场上狂奔,很多同学都被车撞倒了,或者被马蹄子踹到了。也许在马眼里,平时杂乱无章的人们猛然整齐划一地做着相同的动作,好像是另外一种未知的物种,不知要对它怎样,激起了它求生的本能。说到生存的本能,我之前看日剧《阿信》时,她去丈夫家吃饭时必须抢着吃,不然饭就没了。妯娌之间会偷偷分享娘家带来的事物,而把阿信孤立在外。生存,永远是人最基本的需求,孩子们也不例外。我们院有个女孩家庭条件比较好,经常和小朋友分享食物,能歌善舞,颇得老师的宠爱,是班长。我也很想吃好吃的,但我不想围着她转,像狗一样摇尾乞怜。这个时候,权利发挥作用了。早读的时候,她会点名让我背诵课文,而大部分人其实都没准备好,何况我又是那么贪玩。当我窘迫地站在众目睽睽之下时,她和她的小集团在下面偷偷嘲笑我,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沮丧。学校要求每个班排队放学,一般出校门不远就解散了。大部分女生都是班长的追随者,所以她迟迟不解散队伍,就等于仅仅把我限制住了。我在离家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问她有完没完,她才散队了,我马上愤然离去。她们却还在后面哄笑,并把“王二小还在山坡吃草”改为我还在山坡吃草,我转身跑向她给她狠狠一拳,打得她直流鼻血。第二天,我一到学校,老师就让我回去叫家长,老师对我的偏见和冷淡也由此开始,但即使在三十年后的今天我也毫不后悔。那个时候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样更宝贵的东西,叫尊严!那些一直在老师呵护下的优等生是不会体会到这些东西的,正如杨绛先生说的一样“唯有身处卑微才更能洞察人情世相”。

       我们终于搬到楼上了,不过不是那栋楼,而是我们几个赞助单位合资给小学设计建造的。教学楼侧面刻着三大设计院的单位全称和工程师的名字,我母亲是设计公路的,父亲在房建科工作可那段时间又被交通厅借调了,上面没有他们的名字,我有点儿小小的失落感,不过很快就过去了。语文课上,老师会把作文写的好同学的文章当众朗读,这就算是一种公开发表的初级阶段吧。四年级的时候,老师让我朗读我的文章,第一次得到老师的肯定和好评,并当众宣读,我的心砰砰直跳,我的声音很小很轻以致同学们都没怎样听清。回到座位上,同桌说你这是第一次朗读作文吧,我知道他是一贯的好学生,朗读作文是家常便饭。此后,两人写作业时,居然都用手捂着,好像对方要窃取国家机密似的。三十年后,我看见他对我新书的点评,文字很省净,的确我基本功不好,我的文章是以文思取胜。那时,我的学习成绩渐渐转好,老师也考虑让我加入少先队,带上红领巾。我至今记得宣誓的场面,对年幼的我来说,那时人生中第一个充满仪式感的时刻。那个缺衣少穿,简朴的年代,红领巾对女生来说也给过于简单的服饰增加了一丝亮色和装饰。六年级全区统考,教室静得可怕,除了刷刷书写声,就是窗外的蝉鸣声。好在题目并不难,不过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参加重点中学的选拔考试。说来有点像博士考试,每个学校定的时间都不同,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实力、拉开档次多选几个中学。可十二岁的我倔强无比,当时我只选了附中一所学校,数学康老师和父母都让我多报考几个学校,我就是不听。我说考不上附中,我就认命上我划片的中学。最后,我们班只考上我和田丰两个,都是康老师的学生,后来我们班通过各种渠道上附中的总共有十来个,那些同学之后也没有比考上的学习差,现在的生活也千差万别。人生真是一场龟兔赛跑!

       毕业以后我们还时常来看望班主任,她并不像作文里写的那样白发苍苍,而是越活越年轻了。只是,后来的学生都不打扫卫生了,老师和家长一起在打扫教室,老师弯腰起身的时候,还是感觉到苍老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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