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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朴情怀 || 老 妻

 龙城日新学堂 2022-07-21 发布于山西
历久不忘,催泪得很...

有些诗词,历久不忘,催泪得很。

不知不觉就又想起“夜来幽梦忽还乡”的句子,想那东坡居士,还是苏大学士时,同样的词牌,写得是“西北望,射天狼”。

而这一曲,应是在“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之后了。那时,老妻犹在,此刻,轩窗独守。无尽的怀念,也只有陆放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能相抵一二了。

汉字中最难写的一个字,应该是人。一撇一捺,不能再少,也无需再多。长一点不行,短一点也不对。恰恰就是男短女长,男直女曲,男轻女重,男伸女撑。自父系氏族以来,男人成了天,女人则义无反顾地支持着他。

年轻时候,还弄点“去年今日此门中”、“柳上轻绵吹又少”或“鞠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的佚事,“君子好逑”、“氓之蚩蚩”、“投桃报李”之后,也就“之子于归”。

正式的“昨夜洞房停红烛”,开始“先遣小姑尝”,进入“举案齐眉”的别样人生,开始了“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漫漫长征了。

等到了“贫贱夫妻百事哀”甚至“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阶段后,这老夫老妻的就算是琴瑟合欢,“醉里吴音相媚好”了。

想着这些诗词,看着眼前的这个贞节牌坊。我深深地叹息了。

我倒不是什么女权主义者,也无意让历史倒退到三纲五常。只是忽然之间就相当相当地珍惜起老妻来了。


奶奶 : 精神失常了...
外婆 总是病着...

说起奶奶来,我的记忆中那应该是一个相当温馨的画面。

事实上,在我来之前,奶奶已经精神失常了

爷爷是旧社会的文人,在旧衙谋生。初期奶奶的生活也是优渥的。解放前后,为了生计,举家迁回娘家村里。爷爷不善稼穑,又心高气傲,早早地扔下妻儿,辞世而去。

奶奶带着孩子们,孤儿寡母,倍受恓惶,一时钻牛角,竟就疯疯颠颠了。直至见到亲生的孙儿后,便匆匆而去。

一开始我也不好理解,现在想,也许就是为了替爷爷看一看,家还在,后辈有人了。就相随而逝了。生则同衾,死则同穴。长熬十余载,破镜终得圆。

想到奶奶,就会想外婆。相比而言,外婆要幸福一些。一生十个儿女。外公虽有残疾,但有工作,有才干。也比爷爷又长寿十多年。看着孩子们都长大了。受尽了痛苦,在医院住了好些年。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世间。

我一直记得一个情景:外公最后的日子了,看着我能给他端盆盆,倒痰盂了,一边大喘气,一边慈爱的抚我的头,然后陷入无法形容的疼痛中......

六十多岁的男人,一迭声的叫着妈妈。外婆竟答应了几声。又扭过脸来,我也记不清,那脸上是哭还是笑。

外公走了,五个儿子,三个女儿送的。外婆又坚持了十二年。这十二年中,外婆拖着病体,替送人的儿子家看孩子。主持着把最小的儿子娶过,最小的女儿嫁了。看到了最大的外孙考上了大学,娶妻生子,看到了最大的孙子当兵复员,娶妻生子。即使是摔成重伤,也在女儿女婿的帮助下,强撑着站起来,走开路。最后出殡时,儿女皆在,孙甥满院。半村挂孝,送葬的队伍有两里多长。

我的母亲:累且幸福着

奶奶外婆之后,我最真切的感觉来自母亲。

嫁给父亲时,据说母亲体弱多病。偏父亲房只间半,地只几垄。室无余粮,身无新衣。还有疯颠的老娘需要照料。全村没有人看好这桩姻缘。

在外公外婆的帮衬下,母亲没有退缩,和父亲一起,开始了半个世纪的相伴。20岁生下了我,26岁生下老二,33岁生下三弟。25岁,和父亲一道亲手盖好了国道边的那套房子。31岁陪着父亲盖起了现在住的第二套房子。46岁长子结婚,同年荣升为奶奶。51岁父亲脑干出血住院。56岁买了第三块宅基地。67岁送走了枕边人。

作为长子,我亲眼见过她和父亲吵吵闹闹,更多时候是默默无言地跟着父亲身后,耕地,锄苗,收粮,放牛,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没吃过一顿好饭,“敢与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每顿饭,先谨丈夫,再给稚子,最后轮到自己时,剩饭也凉了。

父亲的最后几年里,妈妈跟着他去了两次广东。飞机轮船高铁都坐了个遍。风景名胜看了个够。父亲难得脸上有了笑容,她幸福得溢于言表。

回到家里后,父亲大兴土木,把院子彻底整修了一遍,还装上了太阳能热水器。妈妈隔三差五地给老头儿洗澡,做好吃的。把父亲养得白白胖胖。父亲常常和我说:“你妈不容易,你们要好好孝敬你妈”。最后,在老妻怀里,父亲与世长辞。

我的妻:家中的“宝”

人们说,丑妻家中宝。我想说,老妻是真正的宝。

人这一生,生命的延续是最大的事情。男人在外打拼,妻子又忙工作,又忙家里,不仅要教育子女,还得给老公出谋划策。也许她没有多深的文化,也许她没有多好的教养。也许她总是出馊主意,弄得你很不高兴,甚至看不上眼。

但当男人向外乜斜的眼光不再时,回头看看吧,曾经也貌美如花,人见人夸的妻子已经长了上鱼尾纹,长成了大妈样子。而此刻,儿女忽成行的时候,那功劳我们能不能占到一半?

在自己父母长辈那里,她也是花香四溢。在同学朋友们心中,她曾也女神般地存在。回头静想,这些年来,我的任性,我的促狭,我的固执,已经让她身心憔悴,疲惫不堪。她一直默默地等着我的关心与爱抚。但我太忙,太累,太自我了。一直到身体与心理全然崩溃的那一段时间。又加上最亲爱的父亲离开我们。

我要轰然倒地时,她原本柔弱的肩膀支撑住我。夜半时忽然抱着我哭了。我才知道,最在意我的人一直是她。年轻时难免相互猜忌,相互刺伤。往往是她隐忍甚至是纵容了我的不羁。

每一次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总是她守在我身边。求医访药,嘘寒问暖,搓背刮痧甚至求神拜佛。妻就像酒,越是年份越纯香。

妻是良药,初时苦涩久甘甜。妻是花莲,幼时花香老去瘟。妻老了,腰身粗了,皮肤糙了,身子也虚了。

妻老了,爱叨叨了,怕高声了甚至胆子也小了。

妻老了,在乎我的一句评价,在意孩子们的一声问候了。

不经意地一回首间,我面对的,不止是我这的撇的脆,还是这一捺的沉。

我们不要“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洒脱,如果能够,还是长相厮守来得有意义。

忽然就明白了,宋弘为什么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了。

不是妻争,是夫醒了。为人夫者,且行且珍惜,莫待百年后,如这牌坊一样立起来是地,你在天之灵,长长的叹息。

(注:本版图片来自“百度图片”,且图文无关)
作者及其书法作品

读传统经典,长真正智慧;处有益友朋,过吉祥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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