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拜师经过》研读（上）

按李应星自序的说法，是由他的祖父口述，自己执笔记录的。但是从记述内容及行文用字来看，《竹林拜师经过》无疑是出自世祖的口述，用的是第一人称“我”。第二代人转述时，称呼应该是“我父”。三代人之后的转述，称呼先人才会说是“我祖”。因此可以肯定，李应星参阅的是三世祖以后的文稿。

 

李氏始祖竹林拜师极具传奇色彩，但我相信这些应该都是事实，因为，一个箭法百发百中的李广的后代，一个可以靠两条腿追捕野兔的出色猎手，如果对方没有真功夫，绝对不可能让他心服口服。

竹林深处的那位高人绝不是一般人，他不但武功高不可测，而且心思缜密亦踰常人。

有什么可以证明呢？

你看他一见自己的鹰带箭而归，就知道这放箭的决非平常之人，因为即使在古代，以射猎闻名的匈奴部落，射雕人也是寥寥无几！

他知道一个人射中了飞鹰，十有八九连他自己都会觉得很牛，把落鹰带回，在猎友面前显摆，绝对是一件很长脸的事情。他知道射鹰的人必然会追踪而至，所以他就原地不动等他到来。

但是他的长相太古怪，与其说是个奇人，倒不如说更像是妖怪。九十多岁的人，身材还有六尺，亦即两米多高，单这高度也就够吓人的了！

高就高呗，胖一点也好，比如弥勒佛；壮一点也好，比如金刚。但他偏偏不胖也不壮，而是瘦高细长，光骨头没肉，身架如同竹节虫。

这位高人的脸左右只有一拃宽，上下倒有一肘长，是一个窄条。两道超长的眉毛倒着长，可谓眉毛倒竖。两只大眼又大的吓人，不但很大，而且灼灼逼人。这样的面相，平常人一见，胆小的只怕就会被吓坏，胆子大的必然会望风而逃。

如何才能不吓坏也不吓跑对方呢？这老汉就采取了一个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先不让来人看出自己超人的身高和奇怪的脸，他坐了下来，只留给来人一个后背。

果不其然，当老汉在猎手面前转过身来时，猎手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与这古怪老头儿周旋。

老人借锅时没说话，点火烧水没说话，拿饼没说话，将饼收回还是没说话。

为什么始终一言不发？很简单，他心里有气，因为这个人毁了他的心爱之物，但他不想让这个又饥又渴的年轻人空着肚子受他的责备，所以他耐着性子窝着一肚子火等年轻人把饭吃完。

所以，这个怪老头实在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一个很体贴人的人。

等猎手吃喝完了，老人开始兴师问罪。可谓声色俱厉，却又言之有理。猎手只有认罪受罚，同意赔偿。

然而，赔偿条件相当苛刻，让一个年轻好动的人在与世隔绝的竹林深处陪伴他五年！这是什么话？这种陪伴和做奴隶坐牢又有多大区别？

如果换一个人，他也许会讨价还价，也许会绝望伤心，也许会强词夺理，甚至伺机逃走，总之，接受条件是很难的。

这一切的一切，老人大概是都想到了，至于如何对应，他也一定都想到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答应得如此爽快，而且超出他的要求：“我不但要陪伴您五年，我还要陪伴您后半辈子！”

于是老大爷哈哈大笑了！

这哈哈大笑暴露了老人的得意，也暴露了老人的心机，这才是老人的脱俗之处。

原来，老人原本就不是要他赔鹰，而只是想和他开个小小的玩笑。只怕那只鹰也未必就真是老人驯养的，他只不过是拿一只带箭落在门前的鹰做诱子，和一个难得一见的人多说一会儿话而已。一个人几十年如一日隐居在竹林深处，他实在是太孤独太寂寞了！

 

其实这个小猎手无论是无钱赔或者是不愿赔，关系都不大，他最终都会放他走，并不会为难于他。但是，当他发现他遇见的是一个如此憨厚朴实的人，他就真的有些舍不得放他走了！

老鹰带箭飞行了很长的距离后才坠地，小伙子漫山驾岭穿林越溪转眼追到，这样的眼力，这样的身手，这样的素质，这样的速度，真可是难得一遇的习武的好材料。这老汉一下子就起了爱才之心，就想收一个关门的徒弟。

首先是师父考徒弟——让我看看你的箭法。

嗯！箭出靶落，果然不错！孺子可教也！

接下来，露一手，让你看看老夫的工夫。

一跃三十多米远、十来米高，只是弓弦一响的功夫！

一跃十多米高，头朝下，往竹竿头上套骨牌，然后，单脚站在竹竿头上，俯身探手，往远处的竹竿头上套骨牌，然后倒跃了三十多米落回原地——这是什么样的身手什么样的功夫啊！九十多岁的老人啊！

也难怪青年猎手暗暗惊呼：“天哪！这古怪老头的轻功可真厉害！”

何止是厉害呢！这如果不是绝技，那什么才叫绝技呢？

接下来，老人问起了年轻人的身世。

为什么要问这个？因为老人必须知道这个人的德性，还得考虑他适不适合留下来。

结果，老人很满意。

首先，这个青年记得起九代远祖的名字，以及五代以下所有宗亲的名字。显然，这是一个有心人，一个孝子，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再者，他上有兄下有弟，他的父母不一定非要他养老不可。

老人这才和小伙子商量：我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当然了！有这样的师父，任何人都求之不得啊！

把前因后果仔细揣摩，我们就不难发现，这个古怪老头其实并不古怪也不孤僻，他其实是一个有趣的人，一个乐观的人，一个耐得住寂寞独立于世的人，一个功夫高超的世外高人。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是一个童心不泯的人，他就是一个老顽童。这一点，在他拿死鹰做文章捉弄年青人这件事上，表现的可谓淋漓尽致。

他喜欢上了李构，一如周伯通喜欢上了郭靖。这样的老师收下这样的徒弟，真可谓天作之合啊！

（未完待续）

竹林武术史料研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