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史纸与四堡雕版印刷之关系

殘荷聽雨 2022-07-25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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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金坤邓君华

（连城连史纸研究所）

提要：研究四堡雕版印刷连史纸版本有助于更深层次的了解印刷材料与版本书籍的使用情况，对研究连城四堡雕版印刷文化遗产及连城连史纸文化遗产历史脉络具有深远的意义。

关键词：连史纸四堡雕版印刷非物质文化遗产

连史纸形成于明代后期，是在宋代以来客家造纸工艺的基础上，利用竹丝天然漂白工艺制浆法以及连城捞纸法的结合，经过嫩竹砍青、碱法蒸煮、天然漂白、水碓打浆、手工抄造等七十二道工序，使连城连史纸得到空前发展,是我国竹纸制作工艺的典范，代表中国竹纸制作工艺最高水平。清代顺治年间连史纸就已享誉京城，台湾第一部府志《范志》就是连史纸印制。乾隆十六年（1751年）《连城县志》记载：纸以竹穰为之……，又有连史、官边、烟纸、夹板等纸。这是我国最早记载“连史纸”的史料。嘉庆十七年（1812年）《临汀汇考》记载：汀地货物，唯纸行四方。长邑有官边，花笺、麦子、黄独等品，连邑有连史、官边、贡川、花胚最为精细，文讳用之（长邑指长汀，连邑指连城）。清代闽西诸县均产纸，而且产量大，各有特色。乾隆时期的《四库全书总目》、闽刻《武英殿聚珍版书》等官刻版本就是用连史纸印制，到清代时期连城纸槽有1000多个，从业人员1万多人，竹纸有3大类型有30多品种，广销京、津、沪、东北及东南亚地区。是清代及民国时期连城“海上丝绸之路”大宗出口货物。清末时期中国第一家机制纸厂“上海华伦造纸厂”生产出来第一张纸叫做“中国连史纸”或“江南连史纸”，因此，上海《申报》及《点石斋画报》用机制连史纸印刷。民国时期上海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曾在图书的首页印上“上等连史纸印制”来吸引顾客。后来上海、苏州、扬州、杭州许多书局采用连史纸印书，足见连史纸在江南地区印书业中的地位。连史纸发挥的不单是经济作用，更重要的是承载中华民族优秀的造纸文化和书法、典籍、篆刻艺术表现形式。现在连史纸主要用于古籍修复领域、篆刻拓印领域、金石拓印领域、典籍再造领域以及书画领域。连史纸是中华民族传统手工纸大家庭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百年不褪色，千年不发黄”美誉，纸张质量及制作工艺唯安徽宣纸与连史纸相提并论，并与高丽纸、桑皮纸、藏经纸齐名。

名为中国四大雕版印刷基地之一的四堡从清代初期到民国初，所印书籍行销全国，四堡离纸区姑田60多里，是长汀、连城、清流、宁化四县交界之地。

在闽西与造纸业并驾齐驱的是印刷业。在清代时期，汀州四堡是与闽北建阳麻沙相齐名的福建两大刻书中心。《临汀汇考》记：“四堡乡皆以书籍为业，家有藏板，岁一刷印，贩行远近，虽未及建安盛行，而经生应用典籍以及谋艺应试三文，一一皆备”。清代中期是四堡刻书最盛时期，有族谱记载：“吾乡乾嘉时，书业甚盛，致富累相望”。“广镌古今遗编，布诸海内，锱铢所积饶苦素封”。四堡乡民大都靠刻书和贩书致富,成为闽西地区远近闻名的富裕之乡。

这是与纸业同时诞生的孪生兄弟，同样是以家族为单位的手工作坊式进行生产的产品，印刷书坊开在闹市，除主人全家投入生产的各个工序外，也兼雇工生产，计件付酬，产品除自设书肆于各地城乡销售外，还开展批发业务，由于商贸的活跃，印刷业成当地经济的主要源泉。四堡是一个小乡镇，地处闽西大山之中，过去叫做山高皇帝远，在清代社会稳定时期，一个手工艺产业生存和发展了200年左右，印书业改善了当地的生活条件，当地人把印书当着混饭吃的行当，到今天却是被看作文化的产物。据《连城县志》载，四堡雕版印刷起始于明代万历年间，鼎盛于清康熙、乾隆、嘉庆时期。从事印刷的人员达总人口的百分之六十，雕板充栋，不可胜数。所刻书籍有经史子集、天文历算、医卜星相、儿童启蒙读物各类皆全。四堡书坊大小共有100多家，所印书籍种类繁多，有启蒙读物，如《三字经》、《千家诗》、《增广贤文》等，有举子应试工具书《行文资典》、《考卷问珍》等；有经史子集，如《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有小说戏剧，如《红楼梦》、《三国演义》、《金瓶梅》、《西厢记》等；还有日常应用，如《人家日用》、《珠算》、《康熙字典》等；也有医学药鉴，如《保赤指南》、《神农本草》等；以及堪舆、星算、占卜等书籍，几乎囊括了历代经典著作和民间流行的畅销实用书籍，据统计有9大类1000余种。所印书籍远销13个省150多个县市，当时在省内外经销者有记载的达629人，有“垄断江南，行销全国，远播海外”之美誉。

四堡雕版印刷在鼎盛时期，著名的大书坊有林兰堂、万竹楼、五美轩、敬业堂、文磨楼、素俭山堂等40余家，中小书坊更是星罗棋布。随着各种书籍的出版，连城虽说是山区，但读书、藏书、习字之风因此而盛行，对当时和后来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随着文化的兴盛，名家辈出，明代有清廉正直、以国事为忧的名宦马驯、邹学圣、学者张鹏翼、画家李森。清代有著名理学家童能灵是《幼学琼林》的作者、大学问家邹圣脉，廉正爱民名宦谢凝道、华定祁，华侨工商巨子邹秉钧。

史载汀州府各县均生产竹纸，但尤汀江流域沿岸的长汀、连城最为兴盛。纸张是印刷书籍最基本的材料，随着四堡印刷业的发展，对纸张的需求量也不断增加，四堡本地不产纸，印刷书籍的纸张主要源于周边地区。四堡雕版印刷主要用4种纸：毛边纸、玉扣纸、白竹纸（熟料）、连史纸（漂料）。四堡过去属于长汀县管辖，新中国成立后属于连城县管辖。明清时期长汀县大量生产毛边纸、玉扣纸、白竹纸（过去名叫白莲纸，纸张帘纹丝线间距1.2cm）。连城县主要生产竹纸、连史纸（纸张帘纹丝线间距1.8cm）、玉版，少量生产毛边纸、玉扣纸。与四堡相邻的宁化治平乡生产的玉扣纸和宁化安乐乡生产的毛边纸多用来印刷儿童练习读物和一些小书坊印制低档次较便宜的书籍。过去四堡小书坊为了走大众市场印刷的图书对用墨、用纸、印刷、装帧不是很讲究，图书的品质上不去，以至没有被图书馆大量收藏，今天研究四堡雕版印刷历史的很多，研究四堡图书版本的很少。玉扣纸主要用来印刷宗族谱，白竹纸主要用来印刷诗词类版本及官府的契文，如：明代万历年间汀州府印刷的著名契文《归户由帖》就是用熟料白竹纸印制。以上这些可以为四堡雕版印刷书籍用纸的区别和辨别方法提供参考。

连史纸因质量上乘，纸张薄，每平方米20克左右，每刀纸1.3千克左右，非常适合书籍的存放空间，特别是有极至的耐久性，历来为用印书行家采用。用连史纸印书无非是为了书籍更好保存，不占空间，字迹清晰，久看不倦，其实都是为了生活的便利，未来有可能用电子来保存书籍，这样也是为生活提供更加的方便，但由于连史纸有“千年寿纸”、“纸中珍品”的美称，人们也会重新考虑连史纸质感的艺术品书。这里从竹简——厚的纸张——薄的连史纸，这是一个人们不经意、不起眼的跨越时代的过程。自宋代至今，世界上所有的“中华古籍”85%是竹纸印制的，其他15%是皮料纸或宣纸等印制。可以说竹纸对“中华古籍”的贡献最大，连史纸是竹纸中的精品，受到书家的喜爱是顺理成章的事。明代是我国手工艺产品的高峰时期，今天全国的手工纸工艺都超越不了明代时期，连史纸形成于明代后期，历来受到图书界的青睐，在没有纸张检测手段的时代，书家们使用连史纸印刷图书真是慧眼识珍珠，连史纸四堡版本及其他地区的连史纸版本都是弥足珍贵的书籍。2013年4月，“美玉堂”牌连史纸送福建省浆纸质量监督检验站按照国家标准GB/T7974-2002检测，其耐久性变化值为2.8%，大大超过宣纸5%的国家标准，连史纸耐久性是世界之冠。目前，连城连史纸制作技艺是福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就连史纸的制作技艺和纸张品质而言，一定可以申报更高级别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过去由于福建连城地处山区交通不便，很少专家学者到连城调查研究连史纸，有的专家到来也没有非常深入细致的调查，今天看来连史纸研究方面还有很大的空间。

根据美国布朗大学历史学教授包筠雅对四堡印书业研究《文化贸易》一书“纸和四堡出版业”中的记载：四堡印刷史最后几十年，邹氏和马氏的印工喜欢珊坑（长汀）、湖村、安乐、治平、沙县及姑田（连城）等地造的纸。有些地方生产特定类型的纸张---姑田和治平分别专门生产质量较高的连史纸和玉扣纸，安乐则生产四堡印刷最常用的，较便宜的毛边纸。足见历史上手工纸产品各有千秋，工艺虽然不同，但是在各自产品质量上治平与姑田各领风骚。四堡300多年的印刷过程中，有1100多种书，有120多个书坊，对于周边手工纸产区的用量有很大的需求，对于闽西手工造纸的发展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

作为耐久性极致的连史纸，连城四堡则用连史纸来印刷较为重要的书籍、官刻版本、史志类版本、微刻书籍版本等，一般为大书坊所用，这样解决了印书业中高级纸张的来源问题，从而提升了四堡图书的档次和品质。如民国二十八年四堡雕版用连史纸出版的《连城县志》可以说是“精美绝伦，无与伦比”，版面字迹清楚、纸墨如新，手感光滑如油、温润如玉，为四堡雕版印刷书籍中的精品，可以成为我国典籍文化连史纸版本教科书，从中也为连史纸版本的研究指明了方向。还有四堡大书坊用连史纸雕版印刷的《康熙字典》、《西厢记》、《四书》、《五经》、《论语》、《梁山伯与祝英台》、《幼学琼林》、《膳房清册》等均为连史纸印刷，其版本印刷如昨，没有损坏的痕迹，这些版本出版时间长出版量大，对连史纸的需求也相应增大。连城博物馆2017年整理图书时，一堆毛边纸的书籍和民国时期机制纸书籍都有些损坏，唯连史纸的四堡版本完好无损，其工作人员不解，刚好笔者过去看了一下，向他们解释连史纸版本的优点，让本地人对连史纸版本有个高度的认识。因为，笔者收藏上海扫叶山房的许多连史纸版本图书都是完好无损，所以对四堡的版本自然有信心。所以，四堡连史纸版本图书的收藏价值和其他手工纸版本图书就有很大的区别，其收藏和研究价值就明显的突显出来，历来为图书收藏界所珍视。